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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工档案之刘吉芬

2021-10-07卓,尧

陶瓷研究 2021年4期
关键词:习水县制陶刘师傅

马 卓,尧 波

(四川美术学院,重庆市,400000)

1 绪论

通过参与导师项目在地设计实践考察西南地区的主要产陶地荣昌区,再到笔者研究生二年级在校申请的项目《非遗技艺传承与创新路径研究——以荣昌陶为例》进一步“沉浸”荣昌陶发源地——安富镇,融入当地制陶民间艺人的生活。以陶工刘吉芬的一生制陶经历为线索,探讨陶工的微弱个体命运在社会变迁下依然发挥着的价值作用。陶工即制陶的工人,千百年来他们始终扮演着无名匠人的角色,在当下仍处于失声的社会边缘。他们深深扎根这片土地,即使是在有阻力的时候,仍然会砥砺前行,因此以陶工档案为名是对他们存在的认同。

2 开启在地设计之旅

2.1 初识刘吉芬

在一次偶然的际遇中笔者被荣昌釉陶所吸引,曾经在历史中绚丽多彩的荣昌釉陶逐渐被其他釉种所替代,如今变得黯然失色,决定去荣昌探访究竟。在朋友的指引下我寻着一位陶工的名字和大致的住所方向,在没有任何预备的情况下走进了刘吉芬的工作室。周边人都喊他刘二叔。二叔的耳朵从小便患有先天性耳疾,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做陶或者和别人交流,他会主动把耳朵靠近想听的更清楚些。了解的人跟他说话时一般会刻意的扯大嗓门或者走近他再说话。

骨子里喜欢接纳新鲜事物的刘师傅,把荣昌几乎家家都有的泡菜坛做成了“微型”(如图一所示),直径2.5厘米的袖珍版,全程用他的小手指拉坯完成,他用自己的双手塑造了泥土,泥土同时也塑造着他淳朴执着的性格。

图1 为刘吉芬正在拉“微型”泡菜坛(图片由荣昌文旅委官方宣传视频截图)

2.2 陶工的使命

刘师傅原名刘吉芬,这个名字的缘来是当年他曾祖父过世时,坟上要立碑,碑上要刻儿孙的名字,那阵子他还未出世,一家人都盼着他是个女娃子,免得操祖辈的旧业,捏泥巴过日子。1950年他出生在荣昌安福镇垭口村,父亲在解放后先是参与修成渝铁路一段时间,回来后便进入安陶厂。1956年公私合营制度下,安福镇的几家制陶厂被编在一起搞生产。当时的刘师傅只有几岁,朦胧的记忆中他看到家中每天都有很多叔叔和父亲一起劳动,父亲主管烧成和管理工作,统一调配搞生产的身影无意识的进入他的脑海。童年时期的他一直在制陶的环境下熏陶成长,窑厂就是一个小世界。后来他偶尔会听大人说起家中祖辈几代都是做陶的,金竹山长窑址就是他们家的窑。在鸦屿山长大的他,从小耳濡目染,好像一生下来就带有使命,而这种使命正是家族和这片乡村土地赋予他的。

3 一代陶工他乡风茂

刘师傅十六岁便拜村里制陶师傅朱少安为师当了8年学徒,七四年贵州省习水县制碗厂派人来荣昌学习,打算在这里招制陶技术较好的人去那边,于是刘师傅荣幸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七十年代的贵州习水工艺美术陶给他们五级工的工资待遇。刘师傅和二十个师兄弟一行去了贵州,但他乡终究留不住陶工们心,有些人东走一个,西溜一对,眼看就剩下孤孤单单的他了。就在这时厂里来了一位叫贾如珍的漂亮姑娘,他的心里就像落下一枚太阳。他遇见了自己的另一半,并组建了家庭。他当任副厂长主管生产技术,教学徒制作的每一个工艺环节(如图二所示),经常设计出新的图案获得认可,并代表厂去参加比赛。翻出多年前的老照片(如图三所示),那是1986年当时的作品获得贵州省黄果树杯金奖的时候,记者给他拍照,还写了一篇文章发到习水县新闻报纸上(如图四所示),领导专程去厂里开表彰大会。刘师傅会激动地告诉别人当年得到这种荣誉较高的奖项,搬着奖杯走了几里路才到厂里,那一幕至今令他难忘。刘师傅刚去贵州的时候,制碗厂是做瓷碗的,但他从小出生在一个盛产红陶的地方,对陶土有着独特的情感。他自己去找矿挖陶泥,据他的经验一般能挖到有烟煤的地方就有陶泥,在他的手中,诞生了贵州的第一代美术陶瓷。

在六七十年代,荣昌当地只有一家国营企业是较大的规模,村里还有一些小陶厂和生产队。荣昌在清初“湖广填四川”的移民运动中是一个重要的移民聚散地,据统计荣昌的移民后裔约占90%,移民文化的交流与拓展更是加速了荣昌安陶在历史上的兴盛。荣昌安陶在建国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不断发展,达到辉煌时期。荣昌陶器厂作为地方一级轻工业企业直属市管,直到1983年才下放到区县。招募外来名师、交流工艺、互派学徒、互相学习在那时便是常有之事,当时的生产结构主要以农业为主,制陶被划到副业行类。

图2 为七六年刘吉芬在贵州省习水县工艺美术陶厂教学徒刻花(照片有刘吉芬提供)

图3 1986年获得贵州省黄果树奖杯,贵州晚报记者孙建朝采访时照片(照片由刘吉芬提供)

图4 为86年记者孙建刚在习水县晚报上写的一篇关于刘吉芬的文章(图片由刘吉芬提供)

七九年一行去贵州的师弟向师傅在厂里待了四年后,他的父亲在安陶厂因退休便叫他回去顶替位置。那一年贵州政府解决了刘师傅的城市户口问题,在贵州彻底的扎根下来,一家人过上了买粮食的生活。刘师傅的父亲从安陶厂退休时是刘师傅的妹妹替代了父亲的职位,刘家众多兄弟姐妹都从事做陶,后来陆续去贵州刘师傅那里跟着他干过几年。

4 乡音的呼唤

4.1 九十年代的回归

九六年国企改革陶厂停工了,刘师傅和老伴下岗一家人回到了安福镇。家乡终究还是陶工们的归宿,时隔22年他把家又搬回了自己的故土。生活一直在发生变化,无论面临着刘师傅的是什么境况,他都愿意去尝试一番,就像合适的泥土在他手中会变成好的器物。他重新拾起荣昌陶整起坛坛罐罐,九十年代的荣昌开始为川渝附近的酒厂提供大型酒缸和小型的酒包装瓶,2004年6月被梁先才先生聘请为重庆市荣昌县鸦屿陶瓷有限公司设计技术师给酒瓶造型(如图五所示)。

图5 是98年刘吉芬在垭口村正在给酒瓶造型(图片提供者刘吉芬)

4.2 传承之路的艰巨

2011年荣昌安陶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村里和区政府工作人员里外忙碌,给荣昌添置了这件新外衣。安福镇是荣昌安陶的主要产地,自然也跟着发生了很多变化,从镇到村都有了明确的规划,博物馆和古街也成为新的地标。当地村民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像刘师傅这样的手艺人通过自己的作品参加各种展览评上了“重庆市工艺美术师”“市级非遗传承人”等称号,在当地设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他们的身份从被边缘化的“陶工”改为了“大师传承人”,一定程度的肯定了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对陶土的坚守,让他们看到更饱满的自己。

现下的荣昌区对荣昌陶的传承有着不同的行动方式,学校早已将陶艺课程列入当地中小学以及特殊教育学校的一门特长课。工厂、公司的产业化的传承是荣昌陶在应对生存威胁、顺应时代发展的要求。刘师傅的大女儿也像当地很多有手艺的家庭一样子承父业(如图六所示),开设工作室。在刘师傅工作室也经常会有他的侄子或朋友推荐来此学艺的徒弟,拜刘师傅为师。刘师傅很欢迎年轻人来学习做陶,他希望不止于学技艺还能发扬荣昌陶的文化,荣昌陶需要传承更需要创新,而创新的途径则需要新鲜的活力注入。尤其是下一代传承人都是年轻一代,不像刘师傅那代人是和泥土一起炼造过的,他们身上少有对乡土的认同感,会使得手艺人在社会变迁中失去对土地的依赖,或是在创新过程中没有充分扎根,最终导致传承变得空泛。

图6 是刘吉芬正在工作室教女儿刻花技艺(图片提供者刘吉芬女儿)

5 结语

生于制陶世家的刘师傅将做陶与他的生活轨迹几乎完全复合,陶工在历史中始终扮演着无名匠人的角色,处于社会的边缘。当我们从陶工的身上看到一段漫长的制陶历程,同时也能感受到社会变迁对他们的影响,民间艺人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土地承载着人和器物,而人又是器物和土地的关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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