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修的诗

张凡修

暮晚

黄鳝轻轻跃起。那浮出的气息，直通淤底

我独自在塘边

黄鳝轻轻跃起。无鳞，不规则的暗黑斑点

我独自在塘边

我攥紧一只瓶子。我对黄鳝充满敬意

又渴望把水搅浑

抱歉，我不能更近地

走近你。我手中的瓶子，一直在抖动

无论怎样抖动

都抵不上一跃？

轮廓

一口井纹丝不动。多年前的井绳上

系很多的扣子

扣子绕成粗大的疙瘩。疙瘩上的吐沫

纹丝不动

多年前的一桶水，初起是满的

第一个疙瘩提一截，吃力

倒掉一些

第二个疙瘩提一截，吃力

倒掉一些。半桶水

提了很多年

——“后来我们搬走了”

被疙瘩磨出来的

耐性，仍保持着那种

清冽。在粗暴

初现萌芽的发作之前

纹丝不动

只依靠自身，稳稳地看去，水满满的

吐沫叫出了鸟喙的轮廓

一切

碌碡与场院

在一起

“我们并排在麦秸垛上坐下

说着关于麦秸垛的一切”

说到浑身燥热时

内心最真实的柴火被点燃

折痕

你是无来由的。

你有折痕。

誠如，单眼皮的沥青，也需要一口

干柴上面的铁锅，

一个在火中，不断释放气泡的

自我。我准备未来几天内，

像我看到的每一道无来由的

折痕。反衬的

每一个皱褶。

或许还需端一碗水，在沥青洒往墙缝的时候，

“噗”一口，喷在折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