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风雨剑门关

2021-09-29鲜圣

辽河 2021年9期
关键词:瓦斯暴雨月光

鲜圣

雨,在剑门关奔腾一千个回合

雨,比我先到一步。

山峦险峻,留出狭小的通道,雨正好可以通行。

畅通无阻的雨声,在山间回旋。古木和栈道,沾满湿漉漉的回响。

剑门关,一滴雨的进入,刀戈和铠甲,渐渐生锈。

我在雨中,入关,雨送我一程,一把雨伞,是多余的兵器。

古柏滴落的雨点,被一次次分解,变得细小、细腻、明亮。

走过的石板路,有光在闪动。

雨水积攒的时光,在脚下流淌,脚印蓄满深浅不一的涟漪。

鸟鸣,也在丛林深处闪动。驿道上的千年草木,还是当初的模样,年复一年,生机勃勃。

在雨中登上剑门关,雨,在剑门关奔腾了一千个回合。

草木、石头和我,一起接受洗涤。

雨水淅沥,如战马的喘息,在往事的沟壑里纵横。

一道险关,潜伏着风云的传说和烽火的历史。

时光流淌,诸葛孔明的算计在山涧被篡改。

古柏树上落下的那一滴雨,好沉重,正好砸向我的头顶,在我的身上飞溅一串水花。

脚踏泥泞,向更高的山峰攀登,四野寂静,只有雨在倾述。

回望走过的路上,雨声悲切,雨声缠绵。

雨成为一种道具,在剑门关的舞台上,亮出了自己的姿势。

战战兢兢的石头,像一个个兵俑,风雨不能凋谢它们的意志。

守望在关口,它们把剑门关又升高了一寸,增添了剑门关一滴雨的重量。

剑门关,挡不住月光的去处

左边是山,如刀,锋芒闪烁露水的光芒。

右边是山,似斧,利刃对着天涯。

在两山之间行走的月光,默不作声,阴冷了丛林、古木和野草。

月光胆寒,小心翼翼,一走就是千年光景。

散落人间的月光,有风云,有帷幔,有踌躇,有壮志。

跟着一轮月亮走进剑门关,脚下的路,蜿蜒崎岖。身旁的古柏,朦胧中透出一团团水墨,枝叶凝固,像一个个勇士,在静默中屏住了呐喊。

今夜的月色,显得格外冷静,不惊动一草一木。

山势越来越陡峭。月光也跟着嶙峋而突兀。

挂在树梢上的月色,一层层弥漫,荡漾。风一吹,开始滴落,树荫摇动,月色变得斑斑驳驳。

稀疏的枝叶,漏出了夜里的微光。洒在地上,似水,贴在树梢,似雾。

左右的山峦,浸泡月色,少了寒光,少了险峻。

在月夜里看剑门关,如此温柔,如此恬静。

我是一夫,当关在此,挡不住月光的去处。

拾级而上,风停靠在树丫上。

一只飞鸟从身旁划过,把月色划出一道伤痕。

从剑门关紧闭的关口流出来的,有战火的狼烟,有马蹄的余温,有商贾的吆喝,有读书人的欲望。

千年蜀道,风烟滚滚,月光里渗透一股股硝烟的味道,一股股血液的味道,一股股汗水和泪水的味道。

停坐在一块石头上,我抬头望天,天变成了一条缝隙,变成了一根链条,变成了一缕炊烟。

天地之间,上演的多少往事,都像一道长河,两岸人来人往,长河星光斑斓。

月光一路小心翼翼。月光的箭簇,穿过古栈道的烟雨,被关口锁住。

古道,西风,我放飞的月光,升华成一道道鞭影,多少烽烟竖起一道道屏障,石板路上的青苔,还有余温在燃烧。

月光,每天都是新的。

跟随我爬过隘口的那一缕,湿润而缠绵。

在剑门关前行,遇见迎面而来的风雨,不要回避,最好聆听。

黄柏林,驿道上站立的传奇

风过黄柏林,黄柏林的枝丫,不停摇曳。

好似挥手,告别。好似点头,认定。

传说中的张飞、诸葛亮,都是黄柏树的热爱者,他们选定剑门关,并且在这里安营扎寨,种植一大片黄柏,目的简单,遮天蔽日的黄柏树,正好可以抵挡风声。

风是利剑,穿透黄柏密林,代替了飞马传书的军令。

战火,是逐渐模糊的记忆。在蜀道上种下的密林,成为战争的印记。

只有胜利者,才有闲暇,在此播种下古老的传奇。

漫步黄柏林,苍翠的枝干,粗壮遒劲,三百里路十万树,大手笔的布局,让千年驿道站立起一片迷人的风景。

翠云走廊,长长的石板路上,溅起的烟雨,成为密林深处的彩虹。

一座庞大的绿色宫殿,鸟在跳动,蝉在低吟,风中倾听。

太阳从枝叶间流出来,流淌一滴斑斓。谢幕的马蹄声,凝固在黄柏林的根上。深山里的人间烟火,总在温暖地升起。

月光落在一棵树上,萤火虫的微光,也有温度。

逐渐老去的枝叶,还在和岁月攀谈。金戈铁马的将士,就埋藏在青山绿水之中。

风吹古木,发出呜呜的呼唤。

山洪爆发

大地凌乱地瓢泼。暴雨,来得不是时候。

玉米才扬花,稻子才抽穗,高粱和大豆还在孕育一个夏天的情话,牛羊还在草地上漫不经心地舔舐一地葱郁,暴雨,倾泻而至。

措手不及的田园、村庄,在浑浊的洪水中紧抓一根根稻草。

瓦屋和田塍在雨中倾斜,失去攀援的力量。暴雨,席卷惊慌失措的目光,越来越脱缰,越来越肆意,越来越疯狂。

山洪怒吼。乡村溃不成军。匆忙的人群分流在岸的两边。河流膨胀的浊浪,让村庄更加变形,蜿蜒的山路遭受沉重的打击,像一块铁,溅出一地洪水的碎末,冷却之后裸露单薄的岩石。

暴雨,仍在继续。我在暴雨袭来之时,提前抵达。看见了在水中荡漾的冲锋舟,像一尾鱼,穿梭在水的波澜之中。看见了在雨中撑开的伞,像一朵朵小蘑菇,開在水的颤抖里。

我们开始与水纠缠。

在水的刀锋上,我们绽放如一朵莲花,用双手扶起倒下的高粱玉米,在水的褶皱里,用麻袋和机械筑起大堤,用疏或堵的方式,呈现大禹的智慧和力度。

在暴雨中搏击,一条河流,一次浪涛,就是一次洗礼,就是一次冶炼。我们向洪峰冲击,水中起伏的身影,像一块石头,堵在河堤的决口处。

身子越来越沉重。山洪爆发,我们就是一块铁打的石头,滑入水中,在水中巡逻,扑向开裂的大地。

水,沉淀下我们信仰的沉重。

雪崩時刻

雪崩。白色的花瓣,脆裂一地,满目苍白,淹没日月的光芒。回家的人,在雪地里艰难地移动一寸光阴。

雪,暗藏锋芒,指向高高的山崖。有人在雪地里磨刀,有人在雪上舞弄拳脚,积雪沉淀在山巅,山峰失去重量。

雪与自然在交换人类的火焰。白色的火焰升腾,轻盈,悲凉,雪山笼罩在白茫茫气息里。我们在雪之巅,用一片雪花,作衣裳,再用一片雪花,作武器,雪的声音在空中呼啸。

我听见了雪的呻吟、雪的悲叹、雪的诅咒,满山遍野寂静下来,只剩下雪的轰鸣。

雪继续在下坠,在碎裂。人间,在一场雪的事件中,学会了躲避和逃亡,人间,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他们沿着雪的方向,向下坠落,从山巅到山脚,满地都是雪花般飞扬的头颅和雪水般冰凉的身影。

我在山上,望见了白色的城堡。

寒风凛冽,残雪消融。积雪反光,照见的人类,匍匐在崎岖的路上。他们在逃亡雪崩的途中,或者,已被雪彻底埋葬,或者,像一粒种子,还在雪地里翻身。

瓦斯,瓦斯

在井下800米深处,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它们叫瓦斯,是煤的一部分。800米深处,我们一次次向地下掘进,通风口很遥远,掘进的速度让山峦一次次颤抖。

数千年的枯枝败叶,结晶成黑黝黝的煤。风和氧气带在身边。人类,用钻探机和挖掘机在向煤的胸膛深入,瓦斯,像鸟鸣一样,盘旋在煤的枝头。

气味异常,通风口已经关闭。站在煤井口的一株小草,正在禅坐,寺庙里的灯火,有一束光,就是煤的亮光。

山底打开一道裂口,一缕缕尘烟向外升起。呛人的味道,含着火星。煤,是山的化石,是山的精气,煤的开采,让人目瞪口呆。他们向井下灌水、通风、喊话。人类,关闭在封闭的地下,任由碎末飞溅,瓦斯缠身,相对无言。

地下轰然炸响,土崩瓦解。人间劫难,来自于自己的欲望和双手。人们在地下水的渗透、瓦斯的爆炸声中,放弃了与一座大山的对峙,纷纷从井口逃亡,看见了昨天的太阳,鲜红如一枚橙子,有些酸楚的味道。

我在大山的入口处,看到了升井的人群,他们两眼乌黑,像一截深埋在地下重现光明的乌木,尚未腐烂。

猜你喜欢

瓦斯暴雨月光
矿井井下高瓦斯治理措施研究
《点·月光》
暴雨突袭
日月光布庄
月光下最透明的心灵
暴雨袭击
暴雨过后房屋渗漏,接水“神器”们责无旁贷
月光花瓣
平煤股份八矿己五采区瓦斯治理综合优化
用解吸法测试煤层瓦斯含量现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