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稀缺海外资源 把控核心畜牧种业技术

冯伟波　王梦曦

关键核心的育种技术可谓畜牧业的“芯片”。在以往的农业“走出去”案例中，企业在获取稀缺海外农业生产要素资源的同时完全掌控核心种业技术的情况并不多见。新西兰绵羊奶产业得益于国外高产奶绵羊基因的引进，是一个相对新兴的产业，上海布鲁威尔食品有限公司在投资该产业的过程中，不仅攻克了关键畜牧业繁育难题，还将其吸收转化为自己的技术优势，完成了绵羊奶生产的规模化、全产业化，是农业高水平“走出去”的典型案例。

绵羊奶是最接近母乳、营养成分最全、最易被人体吸收的乳品，价格通常为牛奶的数倍，被欧美发达国家视为“贵族奶”。上海布鲁威尔食品有限公司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绵羊奶公司，其绵羊奶产量占新西兰的70%左右。目前，布鲁威尔拥有纯种南十字星奶绵羊1.6万多头，其他商品奶绵羊2.4万多头;拥有2个自有牧场，土地面积2万多亩，主要用于基因育种研究和示范牧场;拥有全球唯一的智能化挤奶系统;与15个加盟牧场签订了合约，面积从2000至1万多亩不等，合计5万多亩;由于奶绵羊质量优良，本地的牧场合作意愿近年来空前高涨，目前还有500多家牧场等待加盟。2020年，布鲁威尔销售额约为9000万元，同比增长125%。布鲁威尔在种群规模、产奶量上均做到了行业第一，引领绵羊奶产业迎来一波发展高峰期。

一、抓住机遇进军绵羊奶产业

2010年，董事长陈良在新西兰被独特的绵羊奶产业所吸引。当时，对于国内消费市场来说，绵羊奶属于稀缺品类，但其营养价值已被多家医疗和科研机构所肯定。意识到绵羊奶产业潜力后，陈良决定重返新西兰进行考察，并于2011年与新西兰企业签署了总经销协议，代理新西兰当时最大的两家企业Blue River Dairy和WKT所生产的绵羊奶。这两家企业是1987年新西兰政府制定的绵羊奶产业发展战略后重点扶持并投资的两家本土绵羊奶企业。其中位于南岛的Blue River Dairy在2014年曾是新西兰最大的绵羊奶企业，后于2015年破产出售。为进一步掌握上游奶源供应以及生产、加工、物流环节，陈良在2013年成立了上海布鲁威尔食品有限公司，并于次年收购位于北岛的WKT，开始自己养奶绵羊，并创立自由品牌“牧怡”。

二、攻坚克难培育高产新品种

布鲁威尔养殖奶绵羊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绵羊产奶量低下。1972年，新西兰政府开始牵头进行高产奶的乳用绵羊的育种。为丰富本国绵羊的基因池，当年新西兰农林部引进了第一批原产于欧洲的著名乳用绵羊“东弗里生羊（East Friesia）”，后因羊群疑似出现瘙痒病而宣告引进失败。这促使新西兰此后一段时间实施了极为严格的活畜进口制度。1992年，致力于研究本土绵羊繁育技术的A.J.（Jock） Allison博士再次引进了一批东弗里生羊，并利用胚胎移植技术成功进行了扩繁。自此，新西兰在这批高产奶绵羊的基础上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杂交和选育工作。

在布鲁威尔到来之前，新西兰本土的企业和牧场所使用的奶绵羊都可以追溯到1992年的这批东弗里生羊，故基因池过小、后代退化、育种慢等问题一直存在，纯种基因的获得与迭代优化严重受限。当布鲁威尔进入新西兰并开始自己养奶绵羊时，当时已有的奶绵羊每泌乳期的产奶量已退化到仅有70升，与公司盈利所需产量水平相差甚远，公司经营处于亏损状态。

为解决这一难题，布鲁威尔开始寻找更加稳定、更高产的种源。但这本身就是一项投入高的工作，且结果难预测，风险性很大。这让布鲁威尔也曾有过放弃的念头。2014年，决定再挑战一把的布鲁威尔邀请了新西兰国内的一批知名农业专家前往农场参观，依然得到了令人沮丧的结论：若沿用之前的育种方式，培育出高产奶绵羊遥遥无期。但是其中一名基因专家Jake Chardon有不同的看法，随后他联系上布鲁威尔，告知希望仍然存在：还可以采用引进优质奶绵羊基因的方式进行品种改良（新西兰当时已不允许进口活羊）。于是在他和另外一名专家Peter Gatley的帮助下，布鲁威尔找到了冷冻于90年代末Allison自己基因库内的最后一批东弗里升奶绵羊遗传物质，共计1764个胚胎和660份公羊精液，培育出纯种的东弗里升羊后，又引入了以色列高产奶的阿瓦斯羊、法国拉考尼羊基因并进行杂交，从而得到了产奶能力更加优异、本地适应能力更强的“南十字星”奶绵羊，产奶量可高达500升至800升。

三、依托专利技术布局绵羊奶产业链

为了保持育种领域的优势，布鲁威尔在新西兰收购成立了科技子公司“南十字星奶绵羊技术有限公司”，专门建立了奶绵羊基因库和育种中心，并聘请首席科学家，建立了专门的科研和管理团队。其中两位核心基因专家拥有该科技子公司30%的股份，有效激励了团队的科研热情。2019年，公司正式被授予“南十字星”奶绵羊新品种专利，真正掌握了“贵族奶”芯片。

目前，布鲁威尔较大程度上掌握了新西兰高产奶绵羊的供应，其大部分牧场均依赖于布鲁威尔的奶绵羊供应。新西兰政府不甘心绵羊奶产业落入外国人之手，在失去Blue River Dairy和WKT两家企业之后，2017年又在北岛培养了Spring Sheep。它是由新西兰最大的畜牧业国企Landcorp出資赞助成立的国有合资公司，获得了5千万纽币的政府补贴。但Spring Sheep同样需要每年从南十字星奶绵羊技术有限公司购买遗传物质进行自有品种改良，其目前产奶量约为300升水平。其他加盟牧场的奶绵羊则是使用南十字星和本地肉羊进行杂交，产奶量为350升至400升。

除了育种，布鲁威尔又与法国达能合作，将90%的绵羊奶产能交给达能销售，但所产奶粉的品牌以及销售范围必须经过布鲁威尔的同意和授权。至此，布鲁威尔完成了从育种到销售的全产业链可控性布局。

四、经验总结

从最初的门外汉，到踏入绵羊奶产业时的广阔前景，再到面对核心种业技术困境时的一筹莫展，直至最后传奇般地成为行业龙头，陈良的经历可谓一波三折。但深究这一过程中的偶然性与必然性，依然可以找到其成功背后的原因：一是能够及时发现新的蓝海产业并有足够的魄力转行发展;二是足够重视核心育种技术的获取和再研发，并为此不惜投入;三是具备战略眼光，做到产业上下垂直延伸，从而牢牢掌控全产业链，确保在行业内的全方位优势地位。

同时也应注意到的是，在践行畜牧业“走出去”的同时，布鲁威尔在“引进来”方面还可以有广阔的发挥空间。目前国内在内蒙、山西等地已有少量的奶绵羊繁育、养殖产业，若能将“南十字星”奶绵羊引入中国，则可大大缩短优质绵羊奶生产端与消费端之间的链条，有效降低成本，同时也会促进国内繁育技术的发展。鉴于此，政府部门可在政策、法律、资金、技术等方面为“引进来”提供便利，同时企业也要致力克服国外政治壁垒，二者形成合力，共同将海外优质种业技术和资源引入国内，造福广大中国人民，推动国内畜牧产业发展。

（本文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基金项目“构建中国农业对外开放与高质量发展新格局”阶段性成果）

（冯伟波，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区域和产业经济研究部。王梦曦， 天津科技大学文法学院知识产权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