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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七夕祭的当代传承及与中国七夕的对话可能

2021-09-24

洛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9期
关键词:神社日本活动

赵 欢

(西安外国语大学 日本文化经济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七夕本是我国的传统节日之一,我们的先祖多在这一天祈福许愿、乞求巧艺、观星、祈祷姻缘。相关的神话传说或文学作品广为流传,流传至今的牛郎织女传说就是典型代表,从许多影视作品、商业营销等活动中仍能常常看到其踪迹,其影响可谓深远。七夕早在古代就传播到了朝鲜半岛、日本甚至越南等地。七夕在日本也是非常重要的节日。每年公历的7月至8月,在日本各地几乎都要举行各式各样的节庆活动。

近年来,我国学界开始关注端午节、春节、中秋节等中国传统节日的传承与域外传播。七夕及相关传说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中就占有相当篇幅,在日本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极为广泛的渗透力,至今仍保留有许多与之相关的古籍和习俗。正因为如此,中日两国学界对七夕相关的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古典文学均有较为深入的研究。七夕在当今日本被称为“七夕祭”,那么,日本的七夕祭有哪些特点?中日两国的七夕习俗有哪些异同?笔者拟基于对日本七夕祭的田野考察,就上述问题作一探讨。

一、从乞巧奠到七夕祭

据已有研究可知“七夕乞巧东传日本后,先是在宫廷、贵族与文人之间以作诗和展示丝织品为核心举行乞巧奠的形式进行乞巧,仪式本土化过程较大程度上保留着唐风遗韵”[1]80。不过,从庶民层面来说,江户时代以前,七夕乞巧并未在民间流行,主要在宫廷和贵族阶层中流行,许多民众并不知道中国牛郎织女的传说,至今,日本的个别农村地区仍流行“七夕流”“眠流”等传统的七夕仪式。江户时期,日本民间文化逐渐繁荣,过去限于宫廷的节庆也逐渐在民间流行。七夕到江户时期完全成为了庶民的节日。

七夕曾作为“五節句”之一受到人们的欢迎。但在明治以后却因为“五節句”的废除而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仅在一些农村有所保留。因此,仅考虑牛郎织女元素的话,日本有关七夕的节庆活动其实比较简单,但这并不是日本七夕的全貌。在漫长的历史中,日本七夕的活动因为地域关系显得错综复杂,且呈现出不同的样貌。据现有研究,日本的七夕包含以下五个要素:“1.牵牛与织女的二星相会;2.祈祷手艺精进;3.与农耕礼仪相关;4.由儿童参与的在小屋中进行的仪式活动;5.用水拔除污秽。”[2]58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仙台为迎接天皇巡视恢复了七夕祭典。仙台七夕祭自此也就成为了日本七夕祭典的代表。[3]受仙台影响,庆祝七夕的活动“七夕祭”开始在日本各地得到恢复。可见,七夕祭在日本经历了从无到有,从盛到衰,而后又开始复苏的历程。如今在各地举行的七夕节庆活动基本都以“七夕祭”的形式进行,当代的七夕祭与古籍中记载的传统七夕节俗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目前日本最具代表性、最具盛名的七夕祭除了仙台七夕祭以外,还有一宫市七夕祭和平塚七夕祭。

笔者所提到的一宫市是日本爱知县西北部的一座小城,人口约为37万。当地纺织业历史可以追溯至平安时代。到了明治时期,这里开始出现纺织工厂。20世纪50年代,因为朝鲜战争需要毛毯、帐篷、军服等大量军需物资,一宫市的纺织业一度非常繁荣。20世纪70年代,因他国廉价纺织制品的冲击,以及日本国内经济政策调整,包括一宫市在内的许多地方的纺织业开始衰退。近些年随着日本纺织行业的调整,一宫市的纺织企业才逐渐开始恢复。始于1956年的一宫七夕祭,如今是当地夏天最大规模的活动。(见图1)节会期间,绚烂多彩的装饰品遍布大街,豪华程度堪比仙台、平塚的七夕祭,每年有超过100万人到访,被誉为日本的三大七夕祭之一。与仙台一样,一宫市的七夕祭也是在战后复苏的。新的七夕活动突出了振兴当地纺织业的诉求,以祈福一宫市的发展为目标。活动由政府和商会主导,参加者为广大市民。一宫七夕祭的官网对该节日的由来作了如下说明:

图1 一宫七夕祭现场

真清田神社的祭神“天火明命”,作为一宫市民的守护神一直受到人们的尊敬。“天火明命”的母神为“萬幡豊秋津師比売命”,从上古时期就是纺织之神而为人所知。据说因为有该神的庇护,当地的纺织业也很发达。由于和牵牛、织女有着很深的渊源,一宫市举全市之力在每年7月的最后一个周四到周日期间举行感谢活动,称其为“一宫七夕祭”。[4]

我国学界对日本七夕研究比较侧重牛郎织女传说在日本的历史流变与传承,在提及当代的七夕祭的时候,倾向于认为当代七夕祭多以促进经济发展为目的。对日本当代七夕的观照有所不足,也未能就中日两国七夕节俗对话的可能性展开论述。在谈及七夕神话传说时有学者认为“既然神话并不是只生存于原始或古代社会,神话的‘场’也会继续变化形态,即便到了近代都市生活中也会继承下来”[5]11。与之类似,七夕节俗的“场”也已经变为当代的都市。

二、一宫七夕祭概览

一宫七夕祭在每年公历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到星期日举行,历时4天。官方宣传一宫市是“举全市之力”举办该活动。由市政府、工商业协会的相关人员组成的“七夕祭协进会”为该活动的主要组织方。七夕祭协进会几乎是从当年的七夕祭一结束,就开始筹备下一年的活动,例如招募表演人员和赞助方,以及一些预备工作等。

日本各地的七夕祭在举办时间、规模、活动内容等一些细节方面会有一些差别。但各地七夕祭共同的特点主要有二:其一,在节庆期间街上会悬挂巨大的流苏。在一宫市内的主要车站、主干道、步行街等地都撑起大竹竿,上挂着巨大的流苏。步行街还会用巨大的七夕装饰加以装扮。从这些装饰的主题来看,元素有星星(代表银河)、织女、牛郎和织女组合等。另外还有一些流行元素,诸如樱桃小丸子、进击的巨人等,比较多样化。其二,人们会把自己的愿望写在长方形的诗笺上,挂在竹枝上以祈求心愿成真。在一宫市的很多地方,包括车站、百货大楼、店铺前、市政厅(节会期间作为游人的休憩场所)、神社等处均设置有竹子用来悬挂诗笺,并为游人准备了书写工具(笔、诗笺、棉线)。这两项特色内容贯穿七夕祭始终。

除了以上两项,七夕祭还有其他的常规活动。以2019年第64届一宫七夕祭为例,7月25日的主要活动有七夕祭开幕式、书画展览会(水墨画·水彩画)、物产展览会等。26日主要活动有真清田神社举行的“御衣奉献行列”,即向“服织大神”供奉一宫市特产毛织品的仪式,以及“七夕小姐”与“纺织小姐”的亮相介绍会与合影会。27日和28日两天为周末,也是整个节会的高潮,当天在步行街更有大型的游行。另外有七夕摄影展、茶会、象棋大会、免费血管年龄测量等这样的市民活动。在百货商场、广场等场所还有明星演唱会,篮球明星见面会、盆舞等活动。另外,节会期间一宫市还会有很多商贩来摆摊,市区内的道路两旁都挤满了摊贩,有各式小吃、玩具、特产以及传统的游艺活动。由此可知,一宫七夕祭是以七夕特色活动与神社祭祀为主轴,另外加入了许多市民团体游行、文艺展演、商品推介会等一系列内容的综合活动。人类学通常将举行某种仪式或者习俗的空间视为某种场域。

仙台七夕祭的盛况与一宫市七夕祭的情况十分相似。游人在夏天可以穿上轻薄的浴衣,带着团扇,与家人朋友漫步于一宫市街头。在会场,市民可以欣赏七夕祭特有的绚丽装饰;也可以将自己的心愿写在诗笺上,再在挂在细竹上。即使不了解有关七夕的背景知识,游人也可以欣赏装饰,品尝街边美食,参加音乐会、集体舞蹈等活动,这些活动通过人们的触觉、感官、嗅觉等内化在参与者的身体里,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高丙中曾指出:“民俗是群体的生活文化。有生活的地方就有民俗, 有群体的地方或者说只要一群人聚在一起成其为群体, 就有民俗存在。”[6]目前,七夕祭的内容无疑围绕娱乐与消费,但这正是当代社会的现实与主题。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以上构成当代七夕祭的各项活动,都可以看作一个整体,作为当代日本七夕文化的“俗”。

三、参与主体的日常与实践

如果仅从商业性和娱乐性的视角去看待“七夕祭”,显然是不全面的。首先应该基于详实的田野调查多角度了解七夕祭,以此来发现其中被遮蔽的细节。学界一直在呼吁,民俗学的研究对象要从研究古俗、旧俗、遗留物而到活生生的人身上。关注工作人员、当地居民、游客等参与七夕祭的人员,就不难发现这些围绕“俗”的鲜活个体,进而了解如今的七夕对普通日本人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每年期待着什么样的七夕祭。

(一)一宫儿童七夕画展

在2017年的节日期间,主办方组织了“七夕祭儿童、学生海报展”,地点在一宫车站的大楼展厅中。从参展的作品中(见图2),可以看到这些画作都生动地描绘了儿童眼中的七夕。在众多的参展画作中我们基本都可以看到以下元素:1.描绘父母带着孩子一起游玩的场景,突出了家庭同游的元素;2.展示节会期间的玩具、娱乐项目等等;3.穿浴衣,欣赏七夕装饰(流苏、绣球、竹子);4.牛郎织女、星星、银河为七夕的最明显的代表符号。由此可见,七夕祭在很多人的孩提时代就已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布迪厄认为“行动者一出生, 就在场域中不断地接触确定的某些社会状况, 日积月累, 将现存社会环境的必然性加以内化, 形成其惯习”[7]。

图2 七夕祭儿童海报展

在日本的幼儿园、小学,七夕祭也被称为“星祭”,属于小孩的节日。政府制定了教育政策,要求学校给学生教授传统文化知识,并开设了相关的课程。星祭的主要内容就是教学生制作各种七夕装饰。主干道上装饰的流苏有相当一部分出自小学生之手,他们集体制作装饰物,在流苏的飘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有愿望。他们还制作了很多牛郎织女的粘贴画和短册,节会期间也悬挂于道路两旁。节会期间的一宫市,到处人山人海,很多家长带着小孩一起来参加节会。人们可以欣赏七夕装饰,品尝街头小吃。会场还有很多专门面向小孩子的娱乐活动。比如传统的“捞金鱼”游戏,有向小孩出售的地摊玩具,还有氛围轻松搞怪的“妖怪屋”(鬼屋)。在现场询问几位家长得知,他们每年都会带小孩来参加一宫七夕祭,因为这里人很多,很热闹。他们自己小时候就是这么玩的,因此也想给小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回忆。有很多家长在小孩还在婴儿车里的时候就带孩子过来。许多家长说,他们在小的时候就经常来参加七夕祭,希望让这样的欢乐传递下去。

(二)丰富多样的市民活动

七夕祭的节日内容里面有很多市民团体参加表演的内容。为期三天的游行包括26日的主题曲大游行,27日的小学生乐队团体游行表演,28日的高中生、大学生的乐队团体游行表演。这些游行列队基本上都是来自一宫市本地或周边的团体或学校。以26日游行为例,一宫七夕祭协进会的公告显示,应征截止日期为6月初,对应征队伍的要求也很简单,即与游行主题曲《ワッショーいちのみや》的节奏相对应,穿着服装游行。经过评选,优胜的队伍还会得到近5万日元的奖励。仔细观察当天的游行队伍可以发现,这些团队的背景非常多样化,有当地的企业、舞蹈爱好协会、太鼓爱好会、拉丁舞协会等,还有特殊教育听障人士组成的舞蹈团队。参加人员年龄跨度从小学生一直到老年人,此类游行在日本其他公共活动中也很常见。

询问参加队伍人员可知,有些队伍已经连续四五年来参加,他们的舞蹈队每个月都会有定期的排练,而且对于一宫市当地的居民来说,这可以算得上当地每年最盛大的节日了。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展示平台。因为每年的七夕是“彦星”和“織姫”相会的日子,所以在活动中,他们的队伍会穿着七夕主题的服装,装扮成牛郎织女,在衣服上加上星星(表示银河)等。

可见,不管是孩提时代的星祭,还是成人时期的游行,对于当地居民来说,举办了近70年的七夕祭已经成为了自己一年中必不可少的节庆活动,也成为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布迪厄的实践理论告诉我们,实践的逻辑并非理性的逻辑,并非受理性的支配,而是受惯习的支配。实践是一种社会化的主观行为。而在街头的随机交谈中了解到,有人甚至会专门为了街边小吃来一宫市,也有人就是为了祈求姻缘而专门到访真清田神社。即便处在同一场域,人们也从中可以进行个体化的体验,从而转化为自身的身体经验。人们在这种情境下积极参与,自得其乐,从而塑造自我。基于某个地域或集团的文化,一旦上升为一种“公共”资源以后,往往要涉及资源再分配的问题。而其中“民”的位置将被置于何处?因此户晓辉曾问到如何构筑“本来的实践主体基于‘快乐’‘有趣’或者‘虔诚’的自我管理能力?”[8]等问题。观察一宫七夕祭中参与主体的实践行为与反馈,或许上述问题已有了答案。

四、七夕祭与日本民众的宗教生活

中国的“乞巧奠”原本是向织女祈祷,以求得针线女红等技艺精进的节日。其东传日本后逐渐渗入神道教与佛教元素,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事实上,竹子即为神道教的“依代”,表示在七夕引来神灵,以驱逐恶魔,保佑人们安全和幸福。而流苏(有观点认为其原型是经幡)以及七夕举行的时间则被认为和盂兰盆节以及纪念先祖有着密切关联。宫家准曾提到,民俗宗教被认为是作为日常生活层面上的一个文化概念的平民宗教,这为大部分日本人所公认。总体上而言,它属于个人宗教,但公共机关组织的各种活动也常常得到人们的认同。民俗宗教常常举行一些习俗性的活动,而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宗教行为。尽管如此,人们无意识的精神深处却潜藏着宗教的情感。[9]2在七夕祭这种综合活动中,神圣和日常更多地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正如宫家准所说,人们并未在七夕祭中意识到其中的宗教情感。笔者所叙述的民众诸如许愿、纪念织女等种种实践也说明了这一点。

一宫市的真清田神社与七夕祭有着密切关系,真清田神社在平安时代被日本认定为大神社。神社所祭祀的主神“天火明命”,作为一宫市民的守护神一直受到人们的尊敬。“天火明命”的母神为“萬幡豊秋津師比売命”,在清真田神社的主殿旁边另有侧店“服织神社”来供奉。虽然“该神从上古时期就是纺织之神而为人所知”的史实已经无从可考,但因与“织”这一概念都颇有渊源的七夕和真清田神社就顺理成章地被联系在一起。与很多宗教场所一样,神社一年之中都会有固定的日子做神事。在真清田神社的主页上的“神事行事”一栏中有“一宫七夕祭”。节会期间,真清田神社内部的建筑等也会进行七夕装饰,挂上巨大的流苏。在神社内部,也会举行很多七夕的特色活动,例如,准备彩色的诗笺和架子。还有七夕时期特别推出的五色竹破魔箭等。甚至推出红线祈求良缘的项目,并称是因为织女和男女良缘有着很紧密的关联,很多游人在观赏完步行街后都会移步去神社参拜。

作为特色活动的一环,“御衣奉献行列”的活动则显得更为神圣化。整个供奉的活动大致由游行和祭祀两个部分组成。以2017年的现场为例。由神社“氏子”、政府工作人员等组成的队伍抬着供品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在市内游行一圈,起始点为一宫市本町3丁目至真清田神社前。游行队伍的人员身着神道教特有的斋服与裙裤等。列队的中间位置则有人抬着箱子,里面即装有上述织物供品,尾随的是吹奏乐器的神职人员。队伍伴随着富有日本特色的曲子慢慢前行,直到穿过步行街最终抵达真清田神社里的“服织神社”主殿。在“服织神社”殿内,神职人员会进行神乐表演、咒文、祈福等一系列仪式,向服织大神进贡织物,祈求神明保佑一宫市的纺织业能够继续繁荣发展。

宫家准曾勾勒出两大宗教在日本的基础性地位,即“神道以守卫地域共同体、给地域带来丰收为主,守护着人们的生活;而佛教则主要用于葬仪,两者各自发挥其基本职能,以此支撑着平民百姓的宗教生活”[9]156。真清田神社作为一宫当地最重要的神社,履行守卫当地安宁、保佑地方商业繁荣等职责,民众参拜神社,目的也围绕自身的平安、姻缘等。神社在七夕活动中将主神的母亲“萬幡豊秋津師比売命”作为参拜对象,祈福一宫市纺织行业繁荣。正如周星所提到的:“在当前的日本,很多地方的信仰传统均能够为当地的一般民众所守护,并为地方行政、企业以及公共媒体所利用。其背后也反映着日本神道教的逻辑和民间信仰的基本逻辑。”[10]

另一方面,小南一郎认为,在古代中国崇拜织女不单单止于女红的技巧,其中可能潜藏更为深层的宇宙论。他认为:“纺织行为和宇宙的秩序相关。人们对于织女,希望纺织无恙或精进。如果他的纺织出现障碍,那么,宇宙全体就会陷入混乱。”[5]272-275尽管我们还无法准确推论,相同的宇宙论是否也适用于日本七夕。但很明显,一宫市政府和神社想通过这种公开的祭祀形式,来维持服织大神和织女“织”的功能,这可以让当地整个纺织产业维持秩序,进而整个一宫市的方方面面也会得到繁荣。

五、与中国七夕对话的可能性

由此可见,无论民间还是官方,七夕在日本依然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反观中国,七夕节的现状或许有些尴尬。尽管牛郎织女的浪漫传说依然存在,但比起清明、端午、春节等传统节日,国民对于传统七夕节俗几近陌生。由于中国自近代以来剧烈的社会变迁,文献中所记载的七夕习俗大多均已消失。对于普通的国人来说,七夕似乎仅退缩为彰显浪漫爱情的节日,近年来更是被称为“东方情人节”。这样来看,现今中日两国的七夕节俗似乎不存在密切关联。

但近些年,得益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一些地方的七夕古俗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与恢复。以甘肃西和县的乞巧节为例,直至20世纪60年代,织女信仰仍被视为迷信,一度被禁止。2005年,西和乞巧受到学界关注,后被认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的乞巧节历时七天八夜,活动包含对织女的供奉仪式、传统歌舞表演、女工制作等多个项目。近年来,西和县政府每年举办的大型旅游文化节与推介会,试图将西和七夕打造为集旅游、民俗文化、农村商品推介等为一体的综合活动。节会期间,既有当地电商和手工业产品推介会、“晚霞湖”景区旅游节等政府主办的活动,也有广场舞大赛、书法展等市民团体活动以及扶贫摄影展等,还有农村地区的女性参加者们自行加入的现代舞蹈等。对比七夕祭,两者在现代社会都出现了变化,也都出现了商业化(地方企业或行会组织的赞助)、观光化(成为当地的观光资源)以及地方行政积极介入等情形。这样看来,两国的七夕节俗也存在关联,且颇有相似之处。在这种视野下,两国民众在七夕节庆中的情感与表达成为我们理解两国七夕文化与人民生活的新途径。

由于历史原因,东亚乃至亚洲各国都共享一样的节日。但长期以来,我们在看待本国节日在域外的输出时,不会过多地观照邻国的情况。周星就曾指出,在考察别国节日,特别是中国节日在域外输出的时候,基本是在论证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影响力的时候。[11]因此,对比当前中日七夕节俗文化,在表象的背后,我们是否进一步发现两国共通的元素,如牛郎织女、纺织、银河等。通过这样的跨文化研究,我们或许可以消除类似当年中韩“端午之争”一样的矛盾。经过更加详实的调查与研究,七夕文化可能会突破在中日两国独立存在的局面,发现中日乃至世界各国七夕节俗的特殊性,使七夕文化成为世界多国间交流与对话的纽带。

笔者在前人探讨的基础上,选取一宫市七夕祭为对象,仔细探讨当代日本七夕的内容,对当代日本七夕节俗进行整体把握。通过对七夕祭期间举办的儿童画展和大型游行活动的说明,可以了解七夕在普通日本人心中已成了儿时美好的回忆,并且将其传给下一代。同时,七夕祭也逐渐演变成市民集体参与的综合性活动,成为人们狂欢与展示自己的平台,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祭祀“服织大神”为一宫七夕的一大特色,这也反映了宗教与市民、政府的互动。在人们许愿、制作装饰、祭拜神社等行为背后,往往潜藏着个人乃至国家深层的宗教感情。我们也由此勾勒出在日常生活下民间宗教对节日、对人们行为的深层影响。通过进一步展望,笔者认为中日七夕既存在共同点,也呈现出地域多样性,两者存在对话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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