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径 从“伍伯”到“贵由赤”

撰文=关月

“田径”运动形式，在中国古代体育史上也是较具特色的一种活动形式。中国古代虽然没有“田径”这个词，但跑的同义词“走”、“伍伯”，跳的同义词“逾高”和“绝远”等则常见诸文献，中国古代体育史上的许多动人故事，如“夸父逐日”、“逾高绝远”等等，都是反映当时“田径”运动的一些故事和传说。

由于军事和战争的需要，在历史的发展中，跑这项运动技能不断得到提高。各个时期出现了不同形式的长距离跑，进一步丰富了中国体育的内容。

周朝时，出现了“跟随马车跑步的步兵”，西周青铜铭文《令鼎》中记载了一件步兵跟随马车跑步的事情。因为西周的战车——“驷”，是四马一车，但是在战场上除了有驷在前面冲锋，扫清障碍，但是后面也要跟着72铭步卒才能扩大战果，这种配合非常重要，因而要求步卒必须要具有长跑能力。当年周成王就是用赏奴隶十名来激励手下的步兵坚持长跑。

东汉 导车画像砖拓片：高28cm，宽47.5cm 四川博物院藏 画面一马挽一有蓋轺车，车上右为御者，左为吏人。车左侧一步卒执棨戟随行。在主车前后的车，当是出行时的导从之车。

从战国到汉代，由于车战改成大规模的兵团作战，所以士兵的走、跑是部队的主要训练方式，具有长跑能力的人，就成为当时军队的重要人才。

汉代出现了职业跟随马车跑步的人“五百”，或者叫“伍伯”。贺昌群先生《论两汉土地占有形态的发展》一文曾对“伍伯”略有涉及,认为伍伯是汉代“在大官僚前面开道的人。”所需要的基本技能就要能跟上马车的速度。

伍伯在整个出行过程中，要一直保持前导状态，也就是一直处在出行人员中的第一梯队。考虑到出行队伍中既有人又有车，这对伍伯体力和速度的要求可是相当高的。因此，伍伯都是汉代健将级别的长跑、竞走运动员。

汉代的优秀长跑运动员，与现在的优秀长跑运动员一样，都是人才，不是随便什么官员都可以享受伍伯开道待遇的。不同等级的官员，出行时能不能带伍伯、能带多少伍伯，都有明确的制度规定。

《后汉书·舆服志》载：“……伍伯，公八人，中二千石、二千石、六百石皆四人，自四百石以下至二百石皆二人。”

上图：彩绘出行图夹纻胎漆奁 战国，直径27.9，通高10.8cm，1986年荆门包山2号墓出土

下图：伍伯奔跑画像砖 拓片 四川博物院藏

也就是说，宰相级别（也就是“公”）的官员，在东汉出行，可以有8个伍伯为他开道；宰相以下的官员，可以拥有的伍伯数量随官位等级递减，最少的是“二百石”（年收入200石谷子）级别，也就是县长、副县长级别的官员，出行时可以找两个伍伯。

四川博物院馆藏的这件伍伯奔跑画像砖是“伍伯”这个角色的真实记载。画像砖上画有四个正在奔跑的人，这些人就是所谓“伍伯”。他们头上戴巾，身穿短衣，装束非常便于跑步。前二人一手执矛，一手执管；后四人一手执矛，一手执棒。

另外，汉代还出现了“兴奋剂”——其实应该算是养生的药方：《疾行方》(共十条)，就是如何提高跑步能力的方子，其中有五条是服药法。汉代画像石中有多幅《伍伯图》，我们就看到了许多雄壮有力，跑步姿态矫健，能与马车赛跑的伍伯。

到了宋代，许多跑得快的人都进入邮驿行业，比如“急脚递”，这时疾跑人才从军事转向了城市商业文化。

2018年内蒙古元上都“贵由赤”国际长跑赛

沈括的《梦溪笔谈》里说，宋朝的驿站传递有步递、马递和急脚递三种，步递和马递就是用步行和马跑来传递文件，而急脚递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可以达到日行400里。这些担任急脚递的传递者都是来自军中的善跑能手，可以说是最早的职业长跑家了。他们所采用的长跑接力方法，既免于疲劳过度，又保证了传递的迅捷，对后世我国一些群众性的体育活动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宋代也有人不用跑步谋生，而是将跑步当成养生法宝，比如苏东坡。苏东坡一生常处逆境，却始终豁达，这与他长期坚持跑步有关。在给朋友程正辅的信中，他说自己“晨兴疾趋必十里许，气损则缓之，气匀则振之。头足皆热，宣通畅适，久久行之，当自知其妙矣”。

也许，正是每天早上跑步5公里，成就了“千古一人”的苏东坡。

元代，急脚铺取代了急脚递，当差的人“皆腰革带，悬铃”，跑得飞快。

“放教贵赤一齐行，平地风生有翅身。未解刻期争拜下，御前成个赏金银。”这是元代诗人对“贵由赤”起跑现场的描写。

“贵由赤”蒙古语意为善跑者，是属于元代军事体育比赛。元世祖忽必烈很重视对士兵的体能和耐力的训练，为了检验和鼓励战士的训练效果，每年都组织御林军进行一次长跑比赛，并称之为“贵由赤”，后来逐渐成为元朝廷组织举办的长跑赛专用名词。“贵由赤”长跑赛就是考察和训练元代禁卫军的活动。

从公元1287年开始，蒙元朝廷每年举办一次长跑比赛，称为“贵由赤”。据《南村辍耕录》等记载，“贵由赤”长跑的距离是90公里，能抵两个全程马拉松。可见在跑步这件事上，古人也是挺拼的。

当时“贵由赤”比赛是这么一种方式：

比赛从清晨开始，参赛者一律被长绳拦在起跑线后。号令一下，长绳放开，众好手蜂拥而出，一路风尘。大约三个时辰（6小时），比赛结束。第一名赏白银1锭，其余按名次赏段匹若干。从时间上看，开办于1287年，比现代马拉松的创办早600多年；从距离上看，约90公里的距离要超过现代马拉松两倍；从成绩上看，6小时跑完85公里，而且是越野路段，即便拿到当今世界顶级的超级马拉松比赛中，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从组织形式上来看，几乎完全符合现代体育比赛的各项要求。“贵由赤”长跑赛在古代体育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

“贵由赤”被誉为中国体育史上的创举、世界体育史上的奇迹，是蒙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蒙古族优秀民族文化的重要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