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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祁连山

2021-09-17索南才让

青海湖 2021年8期
关键词:祁连山帐篷

一翻越门源达坂山,景色突然一变,田地里油菜花香四处飘荡,无孔不入地钻进车里,钻进鼻子里。这里有闻名遐迩的百里花海。一片金黄,一片翠绿,相互辉映,再有蔚蓝的天色和乳白的云朵来装点。站在达坂山半坡的观景台,嗅着油菜花沁人肺腑的花香,别有一番“会当凌绝顶”的豪壮气概。

公路在下坡,门源富饶的平原展开在眼前,色彩斑斓。对面是大名鼎鼎的冷龙岭。从祁连山深处绵延至此,阻挡住了北方的严寒,才有了这江南般气候宜人的小城。门源的生态眼所及处倒是整治得井井有条,没有乱采滥挖。做到这一点也实属不易了。在高原,第一原罪便是乱挖草地。这里已属于祁连山下端,但山势不见衰弱。青色的山峦一路跋涉,和公路一起朝祁连山挺进。这些条条沟壑中,一顶两顶帐篷扎着,守护着这片草山和畜群。山的半腰往上,皆无寸草。陡峭的崖壁、零乱的流石、冲刷的沙砾……多熟悉的山峦啊,让人感怀往事,想想那些牵着马,小心翼翼走在这种山间的岁月,仿佛一去不返,遥远得不可追忆,但又恍若昨日。

因为正是油菜花盛开之际,旅游的车辆密集如织,公路两边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卖蜂蜜的。妻子说要买,于是我们找了一个可以停车 的地方停下,开了双闪灯下车。往回走了有几百米,妻子挑挑拣拣,这个不成那個也不行,在我看来其实都是一样的。好不容易在一个摊位上停下,她又开始讨价还价了。

一望无际的金黄色平原,蓄集滩。冷龙岭高峰上积雪皑皑,看见一处最高的雪峰甚是壮观雄浑,我对妻子说,你看,那就是岗什卡雪山。卖蜂蜜的回头看看说不是。岗什卡雪山从这里看不见,只有快到了的时候才能看见。

接着往北开,挡风玻璃上不时会有蜜蜂撞上来,车速快了就会将其撞死,等驶离这片庞大的金色花海时,玻璃上蜜蜂破碎的尸体留下的残骸点点滴滴到处可见。

妻子一直看着冷龙岭,赞叹不已。问我为什么会叫冷龙岭。

冷龙岭又叫老龙岭,在青海境内位于八宝河、大通河一线之北,西起黑河向东延至门源县以东。在青海省境长280公里,宽30~50公里,山峰多在海拔4000~5000米,最高峰位于青石嘴以北,海拔5254米,4500米以上的山峰多发育有现代冰川。冷龙岭的东南端为乌鞘岭,是东亚季风到达的最西端,为陇中高原和河西走廊的天然分界线,是中国地形第一与第二级阶梯的边界,是中国季风区和非季风区、内流区域和外流区域的分界线,是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内蒙古高原三大高原的交会处,是半干旱区向干旱区过渡的分界线。

我们经过这大名鼎鼎的百里花海的时候正是下午光景,天气炎热,阳光照射强烈,7月,这个美好的季节包含了一切可能性!高原旺盛的季节!旅游业的发达与否从一个地方公路上的车流就可以看出个大概来,这一路上,迎面而来的,或者和我一样前往祁连的各省牌照的汽车川流不息,排着长队慢慢走,要是前面突发情况就会堵车。我们运气不好,心里刚这样想着,前面的车便停下来了。在车里闷热地等了十几分钟,前面还是没有动静。妻子坐不住了,下车到前面去看,很快回来说前面出车祸了。心情变得很糟。出门遇到这样的悲剧是最让人心里难受的,不但破坏了情绪还耽搁了时间。

很多人都下车,蜂拥着朝前面去了。我们也跟着。是两辆车并行时互撞的,看起来撞损不是很严重,车边站着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哪个是车主,没有发现有受伤的。又过去一个小时,来了交警,开始疏通车辆。这时,两边方向的车流简直一眼望不到边。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疏通后也走不快,我们已经做好了半夜到达目的地的准备。

快要抵达景阳岭时,天色渐晚,落日余晖悬担于暮色苍茫的祁连山上空,将大地斑斓地涂抹。

景阳岭垭口海拔:3767米。有一块巨幅广告牌,上书: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一路上,许许多多的不同的地方闪现着点点灯火,这不是城市小镇的灯火,也不是牧人瓦房帐篷的灯火,这些都是一路工地上的灯火。旧的东西还在用,但新的东西紧锣密鼓地建设着……刚刚翻过景阳岭,大雨倾盆而至。

越接近祁连县,路上出现很多简易的彩钢房。彩钢房比帐篷更舒服一些,也更方便,但也比帐篷对营地的破坏更大。因为它固定着,不能动。不像帐篷,今年这片地有了草势脆弱的痕迹,可以转换到另一块地方去,反正只要是在自家的草山里,你住哪里都没有人说你。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在我们的夏季营盘、秋季牧场,一片几亩大小的营地通常只用三四年,这几年间羊群牛群会卧出一块“羊圈”“牛圈”来,这些圈因为“肥料”太足而不让春天的青草长出来,肥料会“烧死”青草。所以我们每隔几年都会转换一下窝子,让原窝子休整几年。一般只要两年,这块窝子的草会比其他地方更旺盛,因为有“肥料”!

羊圈的痕迹很明显,多年前用过的羊圈,现在是一个翠绿的大圆圈。如果仔细观察,也能找到扎过帐篷的地方。为保护羊群,牧民们会有两三顶帐篷。羊圈这边扎上主帐篷,羊圈另一边是一个小一点的白帆布帐篷,或者帆布和牛毛毡拼接的花帐篷。羊群窝于两顶帐篷之间,这是最安全的地方。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夜晚,草原狼会尾随而来,放开的獒犬一会儿狂叫着冲向东面,一会儿又嘶哑着嗓子奔向西面河谷,狼群的声东击西让它们不知所措。这时候羊群就会像可怜的孩子找妈妈一样朝帐篷跟前靠,挤挤挨挨地紧紧地挨着帐篷,寻求庇护,直到天亮。

如果营地是一个带点斜度的坡面,雨水会带动羊圈里的粪粒浑浊地向下坡冲刷,形成一大片黑糊糊的区域,等第二天阳光照晒,整个营地充斥着浓烈的羊粪味道。这样的雨水多来几次(事实上每年夏季的雨水多到使人哀愁),很多羊粪被冲走了,但羊群接着产生很多羊粪,周而复始。但到了第二年春天,这些被冲刷过的地方,因为有羊粪提供能量和热量,会第一批出现青草,而且长势喜人。在别处的草地刚刚复苏之际,这样的地方已经开出弱小而均匀铺开的黄色花朵,于是夏牧场的春天从营地开始。

在景阳岭那边,行走于那段长长的山谷时,有一些牧民,生活得更环保而前卫。他们住的是一辆辆报废的班车。他们将车里的座椅全部拆除,重新装修一番,在里面安上炉子,就成了一辆可以用皮卡拖动的房车,在自家的牧场里,想停在哪里都可以。而且多么快捷简易啊,不用扎帐篷,不用搬东西,所有的生活用品都不用动,来的时候拖着来,走的时候拖着走,真正做到了随心所欲。一路上看见的“房车”不下十几辆,有的因为草场里面全是山地的关系而把“房车”停在路边很小的空地上,旁边就是河流的深谷;有的直接开到小山坡顶上,周遭视野开阔,蓝烟从车顶的烟囱里冒出来,往低坡蔓延,将“房车”和半个山坡缠绕起来,很有看头。

全域旅游区果然不假,一路上处处景致,弯弯绕绕,目不暇接。

前方,又是一片无际的广袤苍茫的山区,那是祁连山的深处。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一本二十年前读过的书:《西路军悲歌》。记忆犹新的是书中提到一支西路军被马步芳的军队逼入祁连山,前无路途,后有追兵,弹尽粮绝、饥寒交迫,那是怎样一种绝境!

大自然是严酷的。人类在这巍峨的大自然面前委实是太脆弱了。每每思至,难免悲怆!

在高原上,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很多从内地来的游客,要找一个帐篷旅馆之类的地方玩玩,或者在野外露营,他们不去那些远离公路、远离施工的喧嚣之地,而是专门到那些离施工之地近,甚至是紧挨着的人共热闹之地,难道他们看不见更好的地方吗?还是那些远离“现代化设施”的地方让他们没有安全感?那些荒蛮大地让他们心生恐慌?也许真是这样。

这趟旅行,感触最深的是所到之处,皆在修路。这固然说明我们国家发展得快速、繁荣,但又何尝不是在加速对生态的大型破坏?做事情总是免不了要付出代价的。如何取舍,如何平衡,大到国家,小到个人,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当我们每个人都意识到一饮一啄皆有定数的时候,也许就是人与自然最和谐的时候。

祁连山呵祁连山,你将何去何从呢?

青葱郁郁的祁连山。锋利似剑的祁连山!

祖祖辈辈生活在祁连山的怀抱中,什么是祁连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它就在那里,一抬头,就看见了。它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是草原、大河、植被、牧群、野物和牧人的所有的源,是大地的民歌,是天空的书籍。它几乎是我们的真正的血脉!

祖辈口中的祁连山,我们这里牧民口中的祁连山,是狭义上的祁连山。而书面上的祁连山,最早说的是河西走廊南部的山地最北的一脉山岭,也就是现在的走廊南山西端,海拔有5547米。因位于河西走廊之南,历史上亦曾叫南山,还有雪山、白山等名称。西汉初年,霍去病西征,匈奴败遁,唱出“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悲壮民歌。

祁连山脉在青海省境内东西长870公里,南北宽100~200公里。山峰海拔大都在4500~5500米之间,而主峰“岗泽吾结”海拔是5808米。

祁連山脉由一系列北西西—南东东走向的山岭组成的,其间由谷地分开。广义的祁连山脉中的次级山岭,从北到南分布。

走廊南山,因位于河西走廊之南而得名。《祁连山地质志》将冷龙岭也划归走廊南山。但多数地图和地理著作则把冷龙岭单独划出,即冷龙岭和走廊南山并列为祁连山脉的一级山岭。

资料上祁连山的植物,我仔细想了想,很多都不认识。或许我见到了就认识了。但野生动物,我不认识的一种也没有,简直可以说熟悉得很,绝大部分每年都要见上那么一两回,更多的几乎天天见面。这些动植物,才是祁连山真正的主人。

祁连山寒冷,是勇敢者的山。可是,我总认为祁连山是春天的山,有着无限的可能与机遇。有着蓬勃韧性的生命力,只要有一丝生存的希望,便不会放弃。

这一路上,观察、思考、记录、读资料、回忆。祁连山不再迷雾重重,渐渐清晰了。妻子开车的时候,我在读裕固族作家Y·C铁穆尔的文章。我很喜欢他的文字,几乎他的所有的文字我都看过,尤其是关于祁连山的。他写祁连山有这样几段文字:

这条山脉的森林和草原,就像是我小时候跟着姐姐放羊时见过的那一块被狼咬碎的羊皮,血迹斑斑、支离破碎。在气势磅礴的祁连山中段黑河大峡谷,八九座新建的电站将滔滔北流的黑河水切断了,峡谷里已经看不到多少流淌的河水。正在渐渐消失的是祁连山的大动脉黑河。我的眼前总是仿佛出现她满怀心中忧伤呜咽着,向北边沙漠绝尘而去的样子。

到处都是冷冰冰的钢铁机器,在嘶吼着蹂躏长满风铃、邦锦梅朵和哈日嘎纳花草的群山草原,古歌里说过那里曾是“洒满乳汁的山川”。古歌早已随风远去,如今,满世界走来走去的都是失忆的曼库尔特(吉尔吉斯斯坦作家艾特玛托夫作品中失去记忆的奴隶典型)。

破碎的草原残酷的历史。好了,什么也不想了,我只想在原野上纵马狂奔。可是我的马呢?我的马于上个世纪末长眠在我所不知道的沙漠或黄土地上。

我又想起了那首著名的《匈奴歌》,这是我们祖辈的歌。

据说那是一个歌声如秋风的匈奴姑娘。她唱的是洒满明媚阳光的祁连山,是长着火红皂荚树的柔美的焉支山,是雾里的河边的白桦树,是草原小丘旁的一条小路,是对和平的渴望,是一去不返的爱情。

秋风中的歌声忧郁、哀伤得一塌糊涂。她牵着一匹白马在饮水,她伫立在河边,雪白的裘衣裘帽,她像一株白桦。小河边、她的脚下和马蹄旁都开满了湛蓝的龙胆花。她向我微微点头,转瞬间跨上马消失在秋风落叶的草地上。

他的文字流露着无尽的淡淡的哀伤,使人着迷。

我又重读了他的一篇文章。我最早得知皇城草原的故事,就是这篇文章——《夏日塔拉的传说》:

“……夏日塔拉大草滩,在祁连山中部,东起凉州以西之水磨川沙沟寺,西至甘州之洪水,北起大黄山硖口、新河,南至甘之白石崖、扁都口,延长三百余里,横八十余里。”

夏日塔拉大草滩,现在分两部分,即皇城滩和大马营滩。“夏日塔拉”是蒙古语,“黄金草原”之意,据蒙古文的史料记载,13世纪时成吉思汗的三子窝阔台的儿子阔端,以及阔端的后裔只必贴木儿(后被封为永昌王)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城,蒙古语名称叫“夏日斡尔朵”,即“黄宫”“黄城”之意。后来讹写为“皇城”。

这里的沼泽地上生长着草原植物中大名鼎鼎的吉根苏草,吉根苏草在盛夏开花时,雌雄花穗紧密排列在同一穗轴上,像千万盏酥油灯布满夏日塔拉。这是畜群吃了催奶的优等牧草。这时还盛开着一片片望不到边的金黄色哈日嘎纳(金露梅)。夏日塔拉是甘肃和青海之间的祁连山北麓最优良的天然牧场。

土尔扈特鄂博位于夏日塔拉大草滩中部,这个鄂博是1698年由欧洲东部的伏尔加河下游草原前往西藏拉萨朝圣的土尔扈特蒙古人阿拉布珠儿台吉率领的部分人因清政府的阻拦,未能返回伏尔加河而滞留游牧在这里时祭祀过的鄂博。这部分土尔扈特人早已于数百年前迁往他处,但这个鄂博一直被人们称为土尔扈特鄂博……

文章读完,看向窗外,皇城草原在南方,匍匐在视线受阻的大山之间。我知道只要直线行走,很快就会到达那片草原。我说我一定要去一次皇城草原。妻说前年皇城那达慕,你不是去了吗?我说那不算,只是在皇城草原边上停留一天,等于没去。她说回来的时候就去。但回来时终究没能去成,我们翻越阿尔金山,一头扎入一望无际的大柴旦戈壁。

车子突然震动起来,底下发出吱吱的怪响,妻子手足无措,好不容易在路边停下,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我安慰几句,下车检查。车底下什么也没有,但后面的路上却有一块比足球大一些的石头,可能钻到车底下摩擦了底盘。打开手机上的手电,我趴在地上将底盘详细检查了一遍,似乎没什么问题。没有破坏的痕迹,也没有漏油的痕迹。我跟她说一点事没有。她已经摇着头坐到副驾驶上去了,说再也不开车了。

重新上路,她说根本就没看见路上有石头,一遍又一遍地说太吓人了。为了缓解她的心情我说了些关于祁连山的奇闻逸事。她渐渐平复心情,也说了一个关于祁连山的故事:

十几年前,有一个放羊娃到一户牧民家去放羊,却和那家的女主人相爱了,被男主发现,和放羊娃发生争斗。放羊娃用一把主人家的小口径步枪一枪打死男主人,然后自己跑进了祁连山。警方前前后后十几次组织大规模的人力进山寻找都无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了两年,有牧人提供线索,在祁连山内的某一个山洞中有人居住,偷偷宰杀牧人的羊。警方去找却什么也没有。而世事之奇妙就在于,看似和我们毫无关系的故事却最终和我们纠缠于一起——那个女人,一直生活在祁连县城,然后在某一个适当的时候,成了妻子的婶婶。

她说她见过这位婶婶,已是中年妇女却依然身材婀娜,面容姣好,更显女人魅力。难怪会惹出大事。她觉得这位婶婶并不是看似精明的叔叔能够降服的主。

半夜里进入祁连县城,依然灯火璀璨。马路上却一片静谧。沿街揽客的酒店舒适的床在呼唤我们。

祁连山包容万千。雄浑的祁连山,你没有进去之前,你在祁连县城的边上停下车,你眺望层峦叠嶂的群山,你会有一种望而却步的胆怯。天空极其阴翳,几乎所有的山头都缭绕着水分十足的灰云,雨滴已经来了,一阵阵的冷风穿过你的身体,一股由内而外的阴冷油然而生。你不禁打个冷战,仿佛祁连山是一头洪荒猛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喷出野蛮的腥气。

祁连县至野牛沟,先是214省道,弯弯绕绕地穿行于河谷中,两边先是血红裸露巨石的山体,接着血土流淌的痕跡出现了,零零散散的一些村落人家,一些很深很深的沟壑边竖立警示牌:泥石流洪水危险区,请注意安全。不久前泥石流冲刷的痕迹十分明显,几块汽车大的石头差一步就到公路上来了。

每一面阳坡上立满松树。它们像卫士一样保护住山体。有松树的山体就不见滑坡,不见流失,不见衰败的痕迹。这些树,还有大冬树垭口这边,阿咪东索那些区域的参天大树,很大一部分是原始森林。阿咪东索深处,牛心山脚下,安静得仿若世外桃源,尽管有零零散散的牧户,但他们的行动也显得那么安详,好像在这里住着,就只有宁静。人与自然的最完美的和谐,不就是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吗?

黑河,祁连大河之一。跨青海、甘肃、内蒙古三省区,发源于祁连山支脉走南雅腰掌、八一冰川。

黑河,古弱水、黑水(但所谓黑水一般指的是弱水下游黑河内蒙古段),曾名合黎水、羌谷水、鲜水、覆表水、副投水、张掖水、甘州河。是中国西北地区第二大内陆河,甘肃省最大的内陆河。下游称弱水(古弱水)。其中内蒙古境内河段称额济纳旗河(额济纳河,西夏语黑水),在居延海消失。黑河是张掖市、临泽县、高台县及下游金塔东部和额济纳旗绿洲等地城市工业、生活用水的主要水源。全长948公里,流域面积4.44万平方公里。

出了黑河峡谷,一块告示牌上写着:基本草原保护区。

快到野牛沟乡的时候,有个“野牛沟乡虫草采集检查站”,现在已经过了虫草采挖季,检查站里好像没有人。这一代的地貌倒是和海晏地区很相似,已经比较平坦了。

黑河上游每隔三四个沟沟就有一两家牧户。有刷成红色的砖瓦房,有采光的羊棚,依山而建。山体一层层、一条条,像长长的台阶,又像极窄极窄的梯田。

这里有“黑河国家湿地公园”。

卧牛于野,魂归苍天!

而那些山梁上的牛群,是野牛沟的魂魄!

当地牧人的草场格外宽展。我问过几个牧人,他们每家都草山亩数都在三千亩以上。草山大,就意味着可以多养牛羊,可以有效地缓解草场压力。

地图上看好的路线,从祁连县到野牛沟,再到213省道和二尕公路,从这里向左拐,沿着213省道进入雾霭苍茫的深山,翻过祁连山脉的一支,百公里就到肃南裕固族蒙古族自治县了。但旅行途中总有意外,到了这儿才发现因为213省道升级维修,这条路封闭了。我不得不跟着二尕公路继续向北,绕过一大圈到肃南,全程近四百公里,计划全打乱了。

野牛沟上界,大泉附近,草原的广袤逐渐显现,西北方向的天际雪山和天上的白云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雪山哪里是白云。这一片黑河两岸展开的平原,牛羊遍洒。是最好的冬天的牧场,但牧区的牛啊羊啊骏马啊,夏秋还是要去高山大涧,去寻觅那些平原上不会有的花朵和药草。

一路上,看不见一片垃圾。道路也干净至极。草滩就是草滩,会有石头,少许的草老鼠洞。

天际的雪龙一般绵延向南的山脉,就是祁连山赫赫有名的支脉:托勒山!蒙古语中是兔子多的意思。

这里的羊群、牛群大。一群是一群,羊两三千,牛二三百。羊是纯正的藏系羊。而牛呢?野牛沟野牛沟,因野牛而得名,这里的牦牛更是没的说,叫人眼红不已。所见到的每一群牦牛一看便是由真正的野公牛繁衍而来的,全黑,麻嘴,近年来最受欢迎的牛种,是最优质的牦牛品种。

这里真荒凉啊!

托勒山脉,全部积雪覆盖。那雪,遥远地看过去,就能感受到其厚实的体量。走廊南山,山腰以上积雪,这边的雪倒是薄一些。这条路,仿佛一条去往天上的路。

这里是避世荒寂之地。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将两山压得极低极低,仿佛这云层要跟大山较劲,要把山压平。

从野牛沟乡到央隆乡,要翻越白雪皑皑的托勒山。从只能看见雪山的地方,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雪山,最终翻越雪山的感受,恐怕一个稍有情怀的人都会终身难忘的。

作者简介:索南才让,蒙古族,1985年出生于青海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收获》《十月》《花城》《小说月报》《民族文学》《作品》等杂志发表作品。曾获第六届青海青年文学奖、青海省“五个一”工程奖、青海省政府文艺奖、2020年《收获》文学奖、《钟山》之星文学奖年度佳作奖、第四届《红豆》文学奖优秀作品奖。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野色失痕》《哈桑的岛屿》,小说集《荒原上》《巡山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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