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六月节:新的《解放黑奴宣言》?
2021-09-15魏潍王波
魏潍 王波
2021年6月17日,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签署法案,将每年6月19日的“六月节”定为联邦假日。
自去年以来,弗洛依德事件暴露出的种族问题引起美国舆论强烈反应。为了缓解矛盾,美国东部时间6月17日15时51分,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东厅签署《六月节全国独立日法案》(以下简称《法案》),确立了美国第11个法定联邦假日——六月节。作为废奴运动纪念日,六月节在国会立法意味深长。
六月节与美国废奴运动
“我们距离亚伯兰罕·林肯总统签署宣言的地方只有几步之遥,今天我们在这里见证乔·拜登总统将六月节定为联邦假日。”——美国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
美国的种族问题可追溯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1862年的美国,南部还盛行奴隶制。这一年的9月22日,美国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颁布《解放黑奴宣言》,宣言于1863年1月1日生效。宣言的颁布加速了奴隶制的瓦解,给黑人奴隶带来自由的曙光。出于巩固联邦实力的考虑,这份宣言只是针对当时反抗联邦政府的州,对联邦控制范围内的地区不作要求。也就是说,林肯采取的是“一个适当和必要的战时措施”,所以《解放黑奴宣言》对奴隶制是有所保留的。
1865年1月,国会两院通过宪法第十三条修正案,标志着奴隶制正式废除。该修正案规定:在合众国境内或属合众国管辖的任何地方,不准有奴隶制或强制劳役存在,但惟用于业经定罪的罪犯作为惩罚者不在此限。然而,法律并没得到全国范围的响应。由于北方军队尚未实际控制南方,奴隶制在南方依旧一息尚存。1865年6月19日,格兰特将军带领联邦军队抵达得州沿海城市加尔维斯顿,奴隶制的最后一个堡垒得州被攻破。为了纪念这一天,六月节逐渐成为传统。英语中的六月节“Juneteenth”是六月和十九日两个单词的混合,这个假期也被称为六月独立日或自由日。起初,庆祝的范围仅限于得州,随着得州黑人向外迁移,这个节日及相关庆祝活动逐渐在全国范围传播。
不过,奴隶制的废除绝不只是在形式层面,它还受到党派斗争、南北经济制度差异以及南部重建等因素的影响,废除奴隶制也绝非单纯为了实现黑人的平等和自由。这种不彻底性预示着美国社会此后还将因黑人问题进行长期反复斗争。今天,“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爆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对于深陷种族问题之痛的美国,《六月节全国独立日法案》如同100多年前的《解放黑奴宣言》一般,再次扛起了维护黑人权利的大旗。“对我来说,六月节的意义就是:只要这个国家还存有一个没有实现平等的人,我们就不能停止追求平等的脚步。”正如拜登在签署法案前所言,美国争取平等的任务至今仍未完成。
从得州走向联邦
“1776年,这个国家从英国人手中解放出来,但那时并非所有人都是自由的,而1865年6月19日这一天才是人民和整个国家的自由。”——国家六月节纪念基金会全国联络通讯主任迪依埃文斯
早在1886年,得州就有了庆祝六月节的传统,不过,直到1980年,得州才将六月节定为本州法定假日。到了90年代,美国又有三个州相继承认六月节。今天,这一数字扩大到了46个州。六月节能成为联邦法定假日,不可否认,弗洛依德事件以及国会山骚乱事件成为了关键推动力。尽管民主党和共和党在解决种族问题上存在分歧,但将六月节定为联邦法定假日却是两党共识。《法案》在参议院获得了一致同意,在众议院也以415比14的压倒性优势获得通过。
六月节成为联邦法定假日,并非一帆风顺。得州众议员罗伊表示,他反对该提案的原因是出于节日名字上的语义学考虑,因为六月节不应称作“六月全国独立日(Juneteeth National Independence Day)”,其中的“独立”一词应该用“解放”或者“自由”代替,以肤色缘由建立的独立日是一种分裂而不是团结。蒙大拿州众议员罗森戴尔则提出了更加尖锐的观点,他认为此举会加剧美国的“身份政治”,扩大“批判种族理论”的市场。
种族问题难以得到根治
“我必须要说,虽然担任总统才数月,但这将成为我身为总统的最高荣誉之一。”——美国总统乔·拜登
在某种程度上,拜登的总统之位与黑人选民的支持难解难分。拜登-哈里斯的组合,从竞选那天就注定了某种基调。拜登政府具有鲜明的多元色彩,其内阁成员中少数族裔占比高达58%,其中黑人占比达23%。所以,维护黑人利益本身就是拜登执政的基本面。与《解放黑奴宣言》相似,像六月节这种不需要总统太多承诺和联邦实际行动的象征性法案,或许可以帮助联邦政府摆脱当下的困境。然而,美国黑人的现实问题到底如何才能解决?
据美国人口普查局最近一次数据显示,美国黑人人口目前有4441万,占总人口13.4%,相比2000年的3620万增长了29%。相比之下,白人人口几乎没有增长。此外,美国黑人的种族认同也呈现出多样性。除了传统的纯黑人,多种族黑人(同时认同包括黑人在内的两个以上种族)、西班牙裔黑人渐成规模,这种人口趋势会使黑人群体的困境更加凸显,黑人群体的发声将有增无减,这或将成为今后美国种族问题加剧的一个因素。实际上,在签署《法案》时,拜登特别提到了黑人住房和教育的处境。一直以来,黑人在收入、教育水平上都处于绝对劣势。据皮尤研究中心的数据,2020年中等黑人家庭收入为57100美元,而白人为91000美元;在教育水平上,两个群体中本科以上学历人数占比分别是28%和41%。尽管历届美国政府也给予了黑人群体一定程度的关照和机会,但黑人与白人不平等现象仍然难以消除,特别是财富引发的资源不对等,很难通过政府一些调节手段得以解决,而且对黑人的照顾性政策也得兼顾考虑其他群体同样合理的诉求。一方面,民主党左翼批评拜登在解决黑人问题上做的不够;另一方面,共和党人指责拜登刻意讨好特殊利益集团,试图团结一个分裂的国家,但效果并不明显。
当然,《法案》存在一定的积极意义。正如拜登所言:“偉大的美国从未消失,我们接受了自己所犯之错,铭记那些历史时刻,从而变得更加强大。”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两党在《法案》立法进程中展现出的合作释放了一个积极信号,这可能成为两党从对立走向合作的开始,或者至少是一次有益的尝试。不过,面对美国社会种族矛盾依旧严峻的现实,《法案》的通过也无法彻底根治这一历史毒瘤。要根治美国种族问题,不仅需要两党彻底合作,更需要美国有勇气改变自身文化当中存在的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的缺陷,只有这样,美国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种族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