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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海内经》校议

2021-09-10贾雯鹤

史志学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山海经文献

贾雯鹤

摘 要 《山海经》作为中国先秦时期的一部典籍,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已经得到学界公认。郭璞注是《山海经》最早的注释,对我们解读《山海经》具有重要的价值。但《山海经》及郭璞注在流传过程中产生了不少的文献错误,为我们正确理解《山海经》带来了障碍。因此它们需要经过仔细校勘,尽量还原其本貌,以为学界使用该书提供一个准确的文本。

关键词 《山海经》 《海内经》 郭璞 文献 校勘

《山海经》是中国先秦时期的一部作品[1],全书篇幅3.1万字,但内容丰富,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是诸多学科的学者需要参考利用的重要典籍。晋代郭璞首先为《山海经》作注。郭璞博学多识,尤精文字训诂,曾对《穆天子传》《尔雅》《方言》等典籍作注。由于郭氏学识精深,加之距离先秦时代较近,《山海经》的很多古言古义,其尚能作出正确理解和注释。因此,《山海经》的郭注显得弥足珍贵。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郭注的话,我们对《山海经》理解的正确性,将大打折扣。然而典籍在流传过程中,会不断产生讹脱倒衍的文献错误。这些文献错误若不经校正,将影响我们对典籍的准确使用。在先秦典籍中,《山海经》的文献错误尤为严重,亟待校正。前人曾经做过这件工作,如清代的毕沅就写过一部《山海经新校正》,把他所认为的错讹径直作出修改。当代《山海经》研究大家袁珂先生有《山海经校注》《山海经校译》和《山海经全译》等著作,对《山海经》文献错误的校正作出了很大贡献。我研读《山海经》有年,发现它未经前人校正的文献错误尚多,曾撰系列论文予以揭示[2]。今再撰文对《山海经》的最后一卷,即《海内经》中的11则经文进行校勘,以通行的阮元琅嬛仙馆本郝懿行《山海经笺疏》为底本,以郭璞注为重点,旁及其他注家,于其是者,充而实之,于其非者,校而议之。聊献一得之愚,以请教于方家。

1.东海之内,北海之隅,有国名曰朝鲜、天毒,其人水居,偎人爱之。

袁珂先生《山海经校注》作如上标点[3](P441),但后出的《山海经全译》却在“朝鲜”“天毒”之间加分号:“东海之内,北海之隅,有国名曰朝鲜;天毒,其人水居,偎人爱之。”[4](P333)将朝鲜、天毒分为各不相属的两节。实际上后面一种标点方式不能成立,《列子·黄帝篇》《释文》正好引用了这节经文,作“北海之隅,其人水居偎爱”[1](P45),是将这节经文看作一个整体的。之所以出现后面的一种标点方式,是因为这节经文本身就有矛盾之处。天毒,郭璞注:“即天竺国,贵道德,有文书、金银、钱货,浮屠出此国中也。晋大兴四年,天竺胡王献珍宝。”天毒与朝鲜并列,前人早有质疑。明王崇庆《山海经释义》云:“天毒恐别有意义,郭氏以为即天竺国,夫天竺在西域,盖汉明帝遣使迎佛骨之地,此恐非。”清汪绂《山海经存》云:“朝鲜在东北海隅,人多水居,此所云是矣。天毒一名身毒,一名天竺,即西方佛国,今在云南之西,葱岭之南,而此以与朝鲜并言,误矣。”[2](P1)袁珂《山海经校注》云:“天竺即今印度,在我国西南,此天毒则在东北,方位迥异,故王氏乃有此疑。或者中有脱文讹字,未可知也。”[3](P441)

从上下文来看,此节经文必无“天毒”二字。经云“东海之内,北海之隅”,则此地方位当在东北隅。郭注“天毒”称“天竺胡王”,“胡”为西域之称。郭注“朝鲜”云“今乐浪郡”,则郭璞确知二国不相邻。经文二国相邻,郭璞无说,似郭璞所见本二国本不相邻,一也。据此经文例看,凡云“有国名曰某某”,“某某”皆为一国之名,此独为二国之名,与文例不符,二也。元钞本所附《图赞》小题作“朝鲜”,云:“箕子避商,自窜朝鲜。□潜倭秽,靡化不善。贤者所在,岂有隐显。”[4](P50)据此节经文而言,亦不及天毒,则郭璞所见本此经实无“天毒”可知,三也。又从“天毒”有郭注来看,则“天毒”并非衍文,而应在《海内经》中。下节云“西海之内,流沙之中,有国名曰壑市”,与天毒方位正合,疑天毒本在此节之下,“壑市”节之上。《水经·禹贡山水泽地注》云:“流沙在西海郡北,又径浮渚,历壑市之国,又径于鸟山之东。”浮渚、壑市、鸟山相连,而壑市、鸟山皆在此经下文。“浮渚”在“壑市”之上,疑即此经“天毒”。《史记·大宛列传》云大夏“东南有身毒国”,《索隐》引孟康云:“即天竺也,所谓浮图胡也。”天毒、天竺一也,浮渚、浮图一也。据此可知郦道元《水经注》云流沙“径浮渚,历壑市,径鸟山”者,实本此经而立说也。又此经下文云:“西海之内,流沙之中,有国名曰壑市。”又云:“流沙之西,有鸟山者。”《水经注》浮渚(天毒)在壑市、鸟山之前,则“天毒”节经文疑作“西海之内,流沙之东,有国名曰天毒”,一东、一中、一西,与《水经注》方位顺序合。后“天毒”节经文在传写过程中,仅余“天毒”二字及郭注,遂与“朝鲜”节误合,作“有国名曰朝鲜、天毒”,遂成今本。后人于此节经文虽有疑问,然未及辨析,故略加考辨如上。

“爱之”,毕沅《山海经新校正》作“爱人”,云:“‘愛人’,旧本作‘爱之’,今据《藏经》本改正。”[5](P117)郝懿行《山海经笺疏》云:“‘爱之’,《藏经》本作‘爱人’,是也。《列子·黄帝篇》云:‘列姑射山,有神人,不偎不爱,仙圣为之臣。’义正与此合。”[6](P459)王念孙校“偎人爱之”,其朱笔校删“人”“之”二字,云:“‘人’‘之’二字据《列子·黄帝篇》《释文》删。”后于“人”字旁施加校复符号“△”,校改“之”作“人”,复墨笔校云:“宗炳《明佛论》引作‘偎人而爱人’,又引注云:‘古谓天毒即天竺,浮屠所兴。’”[7]墨笔校晚于朱笔校,自然应以墨笔校为准。可见毕沅、王念孙、郝懿行校同,皆以今本“爱之”为“爱人”之误。《藏经》本外,宋尤袤本、毛扆校本及明成化国子监本、嘉靖本、黄省曾本、王崇庆本、郑煾本亦作“爱人”,《康熙字典·人部》“偎”字注引此经同,皆可证诸家校是也,应据改。

“偎人爱人”,郭璞注:“偎,亦爱也,音隐隈反。”吴承仕《经籍旧音辩证》卷七云:“‘反’字误衍也。隐、隈二字同纽,不得作切,《列子·黄帝篇》‘不偎不爱’,张湛注云:‘偎,亦爱也,音隐偎。’殷敬顺《释文》引《字林》云:‘偎,仿佛见不审也。’郭音‘隈’者,隈、偎音义并同。”[1](P255)吴说是也,宋本、毛本、成化本、嘉靖本、黄本、潘侃本、郑本皆无“反”字,王念孙亦校删“反”字,是也,应据删。“音隐隈”即“音隐隈之隈”,是为“偎”字注音,《藏经》本郭注径作“音隈”,虽然读音不误,但已失郭璞引成语正读之本义也。“音某某”是古人注音的一种方式,其标准格式是“音某某之某”,有时候又省作“音某某”,甚至省作“某某”,如《方言》郭璞注音即如此。我们推测,这种省称方式可能是后世传抄者为省事所为,不一定是原作即如此,如今本《山海经》郭璞注音作“音某某之某”,元钞本则作“音某某”。作“音隐隈反”始于明吴琯《古今逸史》本,盖不识古人注音方式,误认“隐隈”二字为“偎”字的反切注音,妄添一“反”字,此后版本皆承此误。

“偎人爱人”的含义是什么呢?吴任臣《山海经广注》云:“言其风俗柔善,以兼爱为教也。”汪绂《山海经存》云:“偎,亦爱也。言朝鲜之俗爱人,而人亦爱之也。”[2](P1)《山海经》今译者众矣,皆解释作“喜爱”。我们看郭璞注:“偎,亦爱也。”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故《王力古汉语词典》为“偎”字立有一个义项就是“爱”,书证即此经及郭注,但这个义项放在“备考”一栏[3](P40),显示出一种审慎的态度。

细审郭注,仅谓偎、爱义同,而爱为何义则未言。吴任臣、汪绂以“爱”作“喜爱”解,盖不知古义而误也。郭璞为“偎”字注音作“音隐隈”,实亦兼寓其义,即“偎”通“隈”,义即隐隈,隐隈即隐蔽、遮蔽。“隐”“隈”义同,故又可连文作“隈隐”,《广韵·焮韵》“隐”字云:“隈隐之皃。”爱亦有隐蔽之义,《诗·大雅·烝民》:“爱莫助之”。毛传云:“爱,隐也。”《后汉书·张衡传》《思玄赋》云:“通人闇于好恶兮,岂爱惑之能剖。”李贤注云:“剖,分也。言通人尚闇于好恶,况爱宠昏惑者岂能分之。”王念孙《读书杂志·余编》“岂爱惑之能剖”条云:“李以爱为爱宠,非也。爱者,蔽也。《说文》:‘    ,蔽不见也。’《广雅》曰:‘    、壅、蔽,障也。’《尔雅》:‘薆,隐也。’郭璞曰:‘谓隐蔽。’《方言》:‘掩、翳,薆也。’郭璞曰:‘谓薆蔽也。’引《诗·邶风·静女篇》‘薆而不见’,今《诗》‘薆’作‘爱’。《楚辞·离骚》云:‘众薆然而蔽之。’    、薆、爱古字通,皆谓障蔽也。此言通人尚闇于好恶,岂蔽惑之人所能分剖也。蔽与惑义相近,蔽惑与通人义相反。若以爱为爱宠,则与上下文俱不相涉矣。”[4](P8)王引之《经义述闻》卷十五“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宝人不爱其情”条云:“爱之为隐,古人常训,故郑注从略。”[5](P572)因为常训,故郭璞但云“偎亦爱”,未进一步释为隐,亦从略也。郭璞《山海经图赞》云“岂有隐显”,即就此经“偎人爱人”而言。《列子·黄帝篇》云:“列姑射山在海河洲中,山上有神人焉,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心如渊泉,形如处女;不偎不爱,仙圣为之臣。”殷敬顺《释文》云:“偎,爱也。不偎不爱,谓或隐或见。《山海经》曰:‘北海之隅,其人水居偎愛。’”[6](P45)“或隐或见”与郭氏《图赞》“岂有隐显”义亦相通。可知此经“其人水居,偎人爱人”者,谓其人居于水上(岛民或船民),若隐若现也。

2.流沙之东,黑水之间,有山名不死之山。华山。青水之东,有山名曰肇山,有人名曰柏高。

“黑水之间”,蒋应镐本、汪绂本作“黑水之下”,然此经无言“某水之下”者,故亦不可从。疑当作“黑水之西”,上节云“流沙之东,黑水之西,有朝云之国”,与此句式一致,可证。“黑水之西”与下文“青水之东”,文正对应。

诸家皆以“华山青水之东”连读,非也。此经无言“某山某水之东(或西)”者,知“华山”或为衍文,或上下有脱文而别为一节矣。青水与上文黑水俱出昆仑山,故下文云“黑水、青水之间,有木名曰若木,若水出焉”,此亦可证“华山青水”连文非也。

3.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

《藏经》本“西南”下有“海”字,疑本作“西南海之内”。

“黑水之间”,《史记·周本纪》《集解》引此经“黑水”下有“青水”二字,下节云“南海之内,黑水、青水之间”,可证有者是也,应据增。

郭璞注:“其城方三百里,盖天下之中,素女所出也。”毕沅本郭注作经文,云:“‘其城方三百里’已下十六字旧本是郭注,案王逸《楚辞章句》引此有‘其城方三百里,盖天下〈地〉之中’十一字,逸,后汉人,则为本文无疑。”[1](P118)郝懿行疏云:“王逸注引此经有‘其城方三百里,盖天地之中’十一字,是知古本在经文,今脱去之,而误入郭注也。因知‘素女所出也’五字,王逸注虽未引,亦必为经文无疑矣。”[2](P463)王念孙校云:“‘其城方三百里’以下十六字疑亦是正文。”毕、王、郝皆以郭注当在经文,然细究郭注,恐非经文。此云“都广之野”,又云“其城方三百里”,“野”不得谓之“城”,一也;经文明云都广之野在西南,而又云“盖天下之中”,自相矛盾,且“盖”字在二句之间作连词,此经无此文例,二也;先秦典籍无“素女”一词,似非此经所宜有,三也。《御览》卷八三七引此仍作注文,亦可为证。杨慎《山海经补注》云:“此盖郭璞别以异闻增入之也。”所见甚是。

4.南海之外,黑水、青水之间,有木名曰若木。

“外”,各本俱作“内”,《水经·若水注》引同。此为《海内经》,所记皆海内之地,故作“内”是也,应据改。

“若木”,郭璞注:“树赤华青。”郝疏云:“《大荒北经》说若木云:‘赤树,青叶赤华。’此注‘华’盖‘叶’字之讹。”[2](P464)《藏经》本、王崇庆本、毕沅本俱作“叶”,应据改。

5.有国名曰流黄辛氏,其域中方三百里。

郭璞注:“即酆氏也。”郝疏:“《海内西经》云‘流黄酆氏之国’,即此。”[2](P467)“域”,《藏经》本作“城”,《海内西经》云:“流黄酆氏之国中方三百里。”郭注云:“言国城内。”正作“城”字,可证《藏经》本是,应据改。

6.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唇蔽其面,因即逃也。

“长臂”,王念孙校云:“《海内南经》作‘长唇’。”郝懿行校同[2](P468)。王、郝俱以“臂”为“唇”字之讹,是也。《太平寰宇记》卷一五八“海阳县凤凰山”条引此经正作“唇”,应据改。

“唇蔽其面”,王念孙校云:“《尔雅·释兽》疏引作‘笑则唇蔽其目’。”阮元刻本《十三经注疏》“目”仍作“面”,闽本、监本、毛本作“目”也。《太平寰宇记》卷一五八“海阳县凤凰山”引此经“唇”上亦有“笑则”二字,今本盖脱也。“面”,汪绂本作“目”。《尔雅·释兽》疏引郭璞《图赞》云“获人则笑,唇蔽其目。终亦号咷,反为我戮”,目、戮为韵,若作“面”,则失韵,可证郭璞所见本必作“目”矣。《汉书·扬雄传》“绢嘄阳”,颜师古注云:“嘄阳,费费也,人面黑身,有毛,反踵,见人则笑,唇蔽其目。”本此经为说,皆可证作“目”字是也,应据改。

7.有人曰苗民。有神焉,人首蛇身,长如辕,左右有首,衣紫衣,冠旃冠,名曰延维,人主得而飨食之,伯天下。

郭璞注:“齐桓公出田于大泽,见之,遂霸诸侯。亦见《庄周》,作‘朱冠’。”惠栋校云:“《博物志·异兽》曰:‘小山有兽,其形如鼓,一足如蠡。泽有委蛇,状如毂,长如辕,见之者霸。’”[3]郝疏:“《庄子·达生篇》云:‘委蛇,其大如毂,其长如辕,紫衣而朱冠。其为物也,恶闻雷车之声,则捧其首而立,见之者殆乎霸也。’”[2](P469)

经云“得之伯天下”,《庄子·达生》作“见之者殆乎霸”,《博物志·异兽》作“见之者霸”,郭注作“见之,遂霸诸侯”,皆言“见之”,非“得之”也。《藏经》本“得”作“见”,与诸书及郭注合。“得”,《说文》古文作“    ”,与“见”形近易讹。然不据《藏经》本改者,盖疑经文本作“人主得见而飨食之”,今本与《藏经》本各脱一字也。《风俗通义·怪神》引《管子》佚文云:“此所谓泽神委蛇者也,唯霸主乃得见之。”[1](P388)以“得见”连文,亦可为证。下文“飨食”二字,《藏经》本无“食”字,《御览》卷八七二引此经无“飨”字,亦各脱一字,误与此同。

8.伯夷父生西岳,西岳生先龙,先龙是始生氐羌,氐羌乞姓。

检《山海经》,皆言“某某生某某”,不言“某某是始生某某”者,而“是始”多与“为”字连文作“是始为”,疑“生”当为“为”字之误,上文云“后照是始为巴人”,与此经句式一致,可证。今本作“生”,涉上而误。

9.帝俊生禺号,禺号生淫梁,淫梁生番禺,是始为舟。番禺生奚仲,奚仲生吉光,吉光是始以木为车。

据此经文例,“是始为舟”上当有“番禺”二字,下文云“奚仲生吉光,吉光是始以木为车”可证。《路史·后纪五》云:“傜梁生番禺,番禺是始为舟。”据此经为说,正有“番禺”二字。今本之误当因重文符号脱去所致。

10.帝俊生晏龙,晏龙是为琴瑟。

王念孙校云:“《御览·乐十五》(卷五七七)作‘是始为’,《书钞·乐部五》(卷一○九)同。”《藏经》本“为”上有“始”字,《事类赋》卷十一注引同,与此经文例合,应据增。《御览》卷五七七、《事类赋》卷十一注、《急就篇》卷三王应麟补注引此经“晏龙”二字不作重文,盖重文符号脱去所致。

11.炎帝之妻,赤水之子听訞生炎居,炎居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祝融降处于江水,生共工,共工生术器。术器首方颠,是复土穰,以处江水。

《路史·后纪四》“节并”作“节茎”,云:“节茎生戏,戏生器。”以“戏器”为二人,非也。盖此经“戏器”作重文,而古人施加重文符号,于“戏”“器”二字下各加两小点,即作“戏:器:”,遂误分为二人矣。

“降处于”,各本唯《藏经》本无“于”字。上文云:“黄帝妻雷祖,生昌意,昌意降处若水。”《大荒南经》云:“有缗渊,少昊生倍伐,倍伐降处缗渊。”与此文句式一致,皆无“于”字,可证《藏经》本是,应据删。

“首方颠”,郭璞注:“头顶平也。”郝疏:“‘颠’字衍,《藏经》本无之。”袁珂云:“《路史·后纪四》云:‘术嚣(器)兑首方颠。’经文‘颠’字似不衍。”[2](P471)

《路史·后纪四》云:“祝庸为黄帝司徒,居于江水,生术嚣,兑首方颠。”以校此经,知“祝庸”即“祝融”,“术嚣”即“术器”。经云“首方颠”,文不成义。《路史》作“兑首方颠”,然此经无言“兑首”者,而《路史》上文亦言“鼓兑头        ”,则“兑首/头”乃《路史》用语,非此经之文明矣。郝校是也,“颠”字衍文,原文作“术器首方,是复土壤”,“方”“壤”为韵。“首方”即“方首”,因趁韵而倒其词。人皆圆首,此云“方首”,故郭璞注云“头顶平也”。《大荒南经》云:“有人方齿虎尾,名曰柤状之尸。”“方齿”无义,“齿”当为“首”字之讹,“方首”与“虎尾”文正相对。“首”,《说文》篆文作“    ”。“齿”,《说文》篆文作“    ”,古文作“    ”,形近易讹。疑刘歆校定此经时已误“首”作“齿”,故郭璞无注。彼文作“方首”,与此经“首方”同。

“土穰”,王念孙校改“穰”作“壤”,《藏经》本、汪绂本、毕沅本俱作“壤”,应据改。《路史·后纪四》作“以袭土壤”,亦不误。(責编: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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