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放学习环境中学习是如何发生的

徐萍

周末，我带着母亲体验了一个机构的亲子建造营课程。在森林里造小木屋，建好后可以入住，还有篝火晚会。活动有十几个家庭参加，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因为职业习惯，活动中我有意识地做了教育观察，看看不同年龄的人是如何学习的。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会像孩子一样自发探索周围。活动鼓励学习者交流合作的同时，留有自主选择的机会，让每个学习者都能展现自己的特质，做自己擅长和喜欢的事

营地建在依山傍水的森林之中，树木繁茂，鸟语花香。主办方带着我们参观营地中之前建好的几栋木屋。打开一栋木屋的门，母亲惊讶地说：“这里居然有卫生间！”虽在林中，生活品质不降。当看到另一栋两层木屋，下面是客厅，上面是卧室时，没有体验过宿舍高低床的母亲非要爬上去试试，兴奋又开心。

活动中，我们要在10×10米的大白布上设计房屋，每人只能选一种颜色，如果需要用到其他颜色，就必须开口向别人借或者交换。这种鼓励交流协作的设计，让大家很快相互熟悉起来，也为后续搭建小木屋做好铺垫。

小朋友们刚开始只用单一一种颜色在自己圈定的画布上画设计图，当感觉一种颜色无法满足需求时，便开口向相邻的小伙伴儿借颜料，可是借得的颜料没有物品装，又不大愿意直接进行交换。过了一段时间，有的小朋友完成了大部分的设计，开始愿意把多出来的颜料倒一些给其他小伙伴，当越来越多的孩子效仿，各种颜色混合，画布上的颜色越来越多。没有大人跑过去指导调色，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探索中感受着色彩的神奇，发出各种惊叹。

社会化学习，就是朝向达成目标共同努力，形成相互支持的氛围

午饭过后，重头戏开始了。专业人员介绍大家认识各种工具，并教大家使用工具。电钻的使用比较复杂，我听得一头雾水，母亲就更不用说了。身边年轻爸爸妈妈手把手教会了我，我又手把手教会了母亲。通过同伴间的相互帮助，我和母亲也能把电钻用得十分自如了。

专业人员将每三个家庭分为一组，每组负责一个三角形底座的安装，需要用到的工具有子母螺钉、电钻、两把不同型号的起子和不同型号的锤子。小朋友们都对电钻情有独钟，恨不得人手一把，争抢工具时难免发生矛盾。每个小组中的女孩子都能够最先作出妥协，其次是年龄较大的孩子。随着儿童的成长，他们有更好的共情能力和情绪调节能力。

有个三四岁非常执拗的小男孩之前因為争抢玩具大哭不止，小朋友踩到他的玩具就打回去还拒不道歉。这次他抱着电钻坚决不松手，大家基于之前的交往也算了解他的特点，没有对抗，结果可想而知，他因为不会用很快就把电钻丢弃在一旁……在社会交往中，支持性的环境就是在其中的人，大多数能基于理解主动避免对峙。

营地送货的四轮小车，孩子们也十分喜爱。刚开始是孩子们坐在车斗里由爸爸们推，秩序井然。后来孩子们玩上了，不过，解决冲突的时间似乎比推车跑动的时间更多。五六个小男生挤在车里，谁来推成了常常需要争论半天的问题。我观察了许久，发现两个稍大点的男孩总是妥协下来推车，要么两人一起，要么轮流，即使他们看起来十分费劲，而其他不断耍赖皮的小弟弟们也坐得心安理得，反正小车跑起来的时候，坐车的很开心，推车的也很开心。由孩子们自主发起、自主推动、自主解决问题的自由玩耍，就是最好的社会化学习。

基于问题解决的学习，就是透过反复试错，不断相互调适

小屋建造的全过程我们都亲身经历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头至尾独立完成。大人们装好了五个三角形基座，小朋友们用大锤辅助拼装好地板。高处的横梁需要搭梯子，最终在专业人员的帮助下完成。前面一切顺利，在拼装外墙时出现了尺寸不合适的问题，于是大家齐心协力共同调整，最终解决了这一难题。

活动组织者没有忽略孩子们，很多时候能感受到，他们尽可能多的为孩子们创造动手机会。在拼装地板时，无须钉钉子上螺丝，只需要对准凹槽锤紧实就行。大人们负责拼装，孩子们刚开始拿着大大小小的锤子不知道要锤哪里，一片混乱。当几个听从指挥的大孩子在听到锤的指令后，高效完成任务，其他孩子也有样学样加入进来，渐渐地，孩子们有序地一字排开，在每一块地板拼装后一起锤紧，那场面俨然一道风景。

对安全的过度担忧，源于不恰当的追责，也源于对学习者的不信任，需要觉察、克制和改变

户外活动现场，参加活动的小朋友学龄前居多。两三个小伙伴协作抬木板，和父母一起合作使用锤子、电钻，锤紧实每一块地板……一个个大汗淋漓，小脸像花猫一样，颇多感慨。孩子拿着工具满树林窜来窜去，没有人去呵斥这不行那不许，年轻的父母们也舍得指挥小豆丁们干这个干那个，对孩子信任。倒是我时不时忍不住提醒：“小朋友，电钻不能拿着玩啊。”“不能拿着起子跑，当心摔跤时扎伤自己。”可能真是有点职业病，看到学生碰破点皮就紧张的教师，害怕学生脱离视线，害怕潜在的任何风险。因为室外活动风险较大，不少教师甚至刻意规避或者限制学生课间的活动方式和范围。教师因为恐惧，对学生正常的户外活动进行不必要的限制，是需要改变的。

从收到入场凭证——锤子开始，我就开始这次的建造活动。现场提供的专业工具和材料——头盔、围兜、锤子、起子、电钻、板材等，那些成功的案例——已经完成并入住的小木屋，让我们每个人很快进入工作者的角色，明确了目标。这不是一场幻想游戏，这是真实的工作场景。

建造活动的每个环节，专业人员都没有对参与者进行过度地设计、控制和干预，始终给予大家探索、尝试、调适的时间和空间，也正因为有足够的自主空间，不同参与者都能找到自己喜欢和擅长的，都能朝向目标，透过相互支持解决问题，透过不断相互调适来达成目标，都能感到快乐和自在。

一个有趣的任务，一个去中心化的更平等的学习过程，课程设计者和带领者所有的专业性仅仅体现在材料、工具的提供和关键技术的支持上，余下的就是对学习者充分的信任。与我们日常所经历的直接学习环境相比，这次对开放学习环境的体验及观察，无疑让我看到更多直接学习环境的局限，成为我改善日常教学的起点。

责任编辑/王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