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藏族民间歌谣“玛知”歌的探析

〔摘 要〕白马藏族主要指生活在甘肃省文县，四川省平武县、九寨沟县一带的藏族。白马藏族地区民歌种类十分丰富，有劳动歌、酒歌、祭祀歌、情歌、婚嫁歌等，其中“玛知”歌独具特色。本文以白马藏族地区流传的“玛知”歌为切入点，以文县铁楼藏族乡、九寨沟县草地乡的“玛知”歌为例，探析白马藏族称谓的由来、白马藏族“玛知”歌的类型，以及“玛知”歌的成因。

〔关键词〕白马藏族；“玛知”歌；苯教

白马藏族是指生活在甘肃省文县铁楼藏族乡及石鸡坝、上丹、丹堡、城关、中寨、马营等乡的藏族，还有四川省平武县的白马藏族乡、木座藏族乡、木皮藏族乡以及九寨沟县的安乐、永丰、宝华、双河、罗依、勿角、马家、郭元、草地等乡的藏族，共计约一万多人。

白马藏族能歌善舞，尤其是节庆的时候，白马藏族地区便成了歌舞的海洋。白马藏族地区的民歌十分丰富，有劳动歌、酒歌、祭祀歌、情歌、婚嫁歌等，其中流行的“玛知”歌独具特色，白马藏族在劳动、祭祀、酒曲、送葬等场合都要唱“玛知”歌。下面笔者仅以文县铁楼藏族乡、九寨沟县草地乡为例，将“玛知”歌按不同的演唱场合分为以下五种类型：

（一）送神时的“玛知”歌

藏历正月十五，白马藏族要送瘟神，参加送瘟神的成员都是男性，女性不参加。在送神驱鬼的过程中要唱 “玛知”歌，人们行走在下坡路上时，演唱速度较为缓慢，快到坡边的坎边时，演唱速度逐渐加快，节奏紧凑，众人唱时有一种山雨欲来、摧城拔寨之势，让瘟神有去无回。参加这一活动的所有人员都会在手里拿上一石块或土块，并对着石块或土块连声说三次“呸、呸、呸”，然后奋力将石块或土块扔下坡，表示已将瘟神送走。这时的“玛知”歌成了送走瘟神、保护村寨平安之歌，其歌调为：

（二）跳“锅庄”时的“玛知”歌

白马藏族在跳“锅庄”时要唱“玛知”歌。“锅庄”一词为藏语的音译，“锅”为藏语的“圆圈”，“庄”为藏语的“舞蹈”之意。因此“锅庄”翻译过来为“圆圈舞”。藏族人民在节庆和婚嫁时都要集体跳锅庄舞来表示欢庆，白马藏族也不例外。在节庆时，人们喜欢围着篝火，手拉着手，边唱边跳，节奏时而舒缓时而欢快，有男女对唱和男女混合对唱，目的是欢庆节日和丰收。这时的“玛知”歌成了欢庆和娱乐之歌，其歌调为：

（三）春耕背粪时的“玛知”歌

白马藏族生活的区域为农区，除了春耕播种外，人们还要在地里施肥。此时，他们忙着将农家肥用竹编的背篓背到农田里，卸下肥料后，人们背着空背篓返回时，也要齐唱“玛知”歌，歌调平缓抒情，表现了人们对当年丰收的期盼。这时的“玛知”歌不仅是劳动之歌，更是祈祷来年丰收之歌，其歌調为：

（四）丧葬时的“玛知”歌

丧葬仪礼是人生仪礼中的最后一项仪式。对于信奉藏传佛教或原始苯教的藏族来说，只要知道谁家有人去世，人们都会主动前去慰问，并诵经超度亡灵，而九寨沟的白马藏族就会唱“玛知”歌来为死者祈祷，为亡灵超度。其歌调为：

（五）酒曲“玛知”歌

白马藏族不仅能歌善舞，还热情好客。家中来了客人，主人会热情款待，主人会端上自家酿的青稞酒、蜜酒，为客人敬酒，并献上一曲曲酒歌，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唱“玛知”歌。这时的“玛知”成了祝福吉祥之歌，其歌调为：

这首酒曲“玛知”歌是为远到而来的兄弟所唱的敬酒歌，唱词大意为“我亲爱的好兄弟，远到而来的好兄弟……”

这类敬酒歌歌词都以“玛知玛米萨连道吔”为开头，后面根据所唱对象进行即兴编唱，最后以“萨连道吔”作为结尾，歌调不变。

上述“玛知”歌的唱词为：“噢玛知玛米萨连道”，藏文拉丁文转写“aom/ma/ tri/mu/ye/sa/le/vdu”白马藏族为什么要唱“玛知”歌呢？唱词为什么基本上都为“噢玛知玛米萨连道”呢？这是因为苯教的八字真言即为“噢玛知玛米萨连道”，藏族把苯教的八字真言简称为“玛知”。

苯教是藏族的原始宗教，是吐蕃时期所有藏族都信仰的本土宗教。據藏文史籍记载，苯教最初在位于今西藏阿里地区南部的古象雄等地发展起来，后来沿雅鲁藏布江自西向东传到整个藏区。从下面的白马藏族歌谣“阿拉鲁”中的唱词中也不难看出这一事实。其歌调为：

这是一首问答形式的歌谣，是班运翔于1997年8月在九寨沟县田野调查时搜集整理，说唱人为杨占荣。其歌词大意为：

阿拉鲁自何地而来？

阿拉鲁自这（本地）来。

雍仲苯自何地而来？

雍仲苯自卫藏来

桑杰切自何地而来？

桑杰切自北方来。

“玛知”歌已融入到白马藏族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在节庆、跳锅庄舞、劳作、送神驱邪、丧葬时都要唱“玛知”歌，这和信奉藏传佛教的藏族地区，人们要唱“嘛呢”歌，即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的“唵嘛呢叭咪吽”是一个道理。“玛知”歌在白马藏族地区相邻的阿坝州松潘县、黑水县、小金县、金川县等信奉苯教的地方也有流传，这也有待笔者今后进行田野调查更进一步地梳理、研究。

在音乐方面，“玛知”歌的演唱形式有独唱、合唱、一领众和；在旋律方面，“玛知”歌的旋律框架比较相似，在其基础上进行不一样的变化，还有比较特别的三度颤音；在调式调性方面，“玛知”歌多结束在1和6，以宫调式和羽调式为主，极具藏民族音乐特色。笔者认为“玛知”歌与“嘛呢”歌类似，两者的区别主要在于“玛知”歌歌词来自于苯教的八字真言即“噢玛知玛米萨连道”，而“嘛呢”歌歌词来自于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即“唵嘛呢叭咪吽”。从以上“玛知”歌的类型也可以看出，“玛知”歌已融入白马藏族人民的生活中，也融进了他们的各类劳动、舞蹈、娱乐、仪式等歌曲中。

从“玛知”歌在白马藏族地区的广为传唱，不难看出白马藏族就是吐蕃军队后裔的事实。吐蕃松赞干布时期，虽然是佛教发扬光大的时期，但佛教在民间还未大规模的普及，这部分吐蕃军队的祖先或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是笃信苯教的教徒，这或许就是“玛知”歌至今在白马藏族地区传唱不衰的主因。白马藏族至今主要信奉藏族原始宗教——苯教，因而在他们的生活中有如此多的“玛知”歌也就不难理解了。

参考文献

①平武县白马人族属研究会：《白马人族属研究文集》（研究会辑刊之二），平武县印刷厂，1987年，第146页。

②尤道秀：《对九寨沟县的藏民族历史文化研究》，开明出版社，2017年，第98页。

③黄布凡、张明慧：《白马话支属问题研究》，《中国藏学》，1995年，第二期，第115页。

④泽旺：《阿坝旅游大全》，四川民族出版社，2002年，第238页。

作者简介

班玛央宗，四川师范大学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