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叙事者迁移角度评析《奇幻人生》

杨凯祺　王晓利　郭萌

【摘要】 《奇幻人生》这部影片看似讲述主人公的奇幻遭遇，实则透过现象，反映了商品社会下人与人、人与机器、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现实意义。本文运用叙事迁移理论，对电影中叙事者在不同故事世界之间的迁移现象进行分析，力图展示叙事迁移所揭示出的不同层次的控制，最终深入体会叙事者迁移所带来的艺术效果，体味耐人寻味的叙事魅力。

【关键词】 叙事者;转叙;控制;《奇幻人生》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19-0015-02

基金项目：内蒙古工业大学研究生教育教学改革研究与实践项目“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叙事学》课程内容体系教学优化和模式改革研究 （YJG2018016）”。

转喻（metalepsis），原为修辞学术语，热奈特首次把这一概念介绍到叙事语境中，来描述叙事者在不同层次故事世界的迁移、跨越现象，称之为“叙述转喻”，即转叙。鉴于metalepsis起源于西方古典修辞学，热奈特认为其与 metaphor，metonymy 类似，都有“转换”之意，并且是叙事学术语，因此本文采用“转叙”这一翻译。

瑞士学者索尼娅·克莱默依照跨界的方向，区分出三类转叙，作者，叙述者或者小说人物自上而下，可以进入故事空间或亚故事空间称为下降转叙;反之则称为上升转叙;或二者兼而有之，可称为复杂转叙。吴康茹在概括热奈特的转叙理论时提出“换层叙述”，这是从一个叙述层到另一个叙述层的转换和过渡。

《奇幻人生》这部影片演绎了国税局的高级审计员哈罗德既作为真实人物，亦作为作家笔下的主人公的经历。传统小说中，即使是根据真实人物原型塑造的虚构人物，在作家下笔的那一刹那，现实与虚构世界就分离开了。而在电影《奇幻人生》中，主人公哈罗德是作家笔下的人物，而作家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影响着他的生活，甚至生死。电影情节将小说写作的过程与故事情节发展相结合，加强了作品的现实感。本文以热奈特的转叙理论为依托，将分别从以下三个层面进行分析和阐述：女作家作为叙事者到作为故事中的人物的下降转叙;手表从机器的象征进入故事的上升转叙;主人公从处于故事中到作家层面的上升转叙。通过转叙，梳理影片中的层层关系，从而进一步体会叙事者迁移带来的丰富内涵和独特的艺术魅力。

一、作家从故事外到故事中的叙事迁移

影片中出现的女作家凯伦，是作品得以架构的桥梁和纽带，这里所说的“女作家”指的是电影中的人物，同样也是她笔下故事的创造者。女作家作为叙述者下降到故事中的人物属于下降转叙。

（一）女作家作为叙事者的体现和意义

首先，女作家的小说以旁白的方式进入电影，从她的讲述中展示小说故事及电影。故事中的哈罗德作为审计员表面审计别人，事实上却被自己的习惯和职业理念所掌控，成为机械性的工具。电影开头哈罗德发现有个声音在跟踪他，“She is narrating.”这个叙事者全知全能，能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甚至“死亡”。在影片的开端，哈罗德的一切行为都以数据或图表的形式呈现。12年来，每个工作日，他都周而复始地重复着，甚至连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谨小慎微。事实上，他并不喜欢他的工作。作家这样叙述，是由于在商品社会，人们努力追求更好的生活，使得看起来一个体面风光的审计员工作，实则只是整体运作的一个细小环节，他必须事事严谨，而一旦出错，就会影响他的人生，甚至生命。第二，女作家的声音在讲述帕斯卡的故事时，大多从哈罗德观察者的视角展开，主要叙述哈罗德与女主相遇相知的心理活動。作家的声音是受限于人物的观察视野的。作家这样叙述也隐射了任何人都需要受到约束。通过这样的叙述方式，作家脱离作品之外，如同一个客观的局外人，清晰地审视着故事中的一切，将作品中的人际关系、社会关系、社会问题揭示得淋漓尽致。

（二）发生下降转叙的表现和意义

作家进入故事，相对于主人公哈罗德而言，属于下降转叙。出版商控制作家的创作进程体现了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作家的作品应该由作家自己控制，看似作家自由，而助手的反讽话语却恰恰体现了作家被出版商和助手掌控。作家一听到助手的自我介绍脱口而出“间谍”，体现了作家身处故事当中，对自己周围环境的审视。她认为所谓的助手无非是出版商派过来对她进行监视的。在简单的交谈之后，助理列出一系列数字表明自己在过去曾取得斐然的成绩，并源源不断地输出“不喜欢”“不容忍”“我要”等命令性甚至控制性的话语，体现了此时的作家并非寄托灵感，而是不断贴近出版商的要求，在最后的截止期限到来前如约交稿。运用下降转叙体现了作家领域的“身不由己”，给观众和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引人深思。

二、作家叙事层下降到手表叙事层的叙事迁移

在人类社会中，人的双手创造的一切机器，不过是生产工具，从哲学来看，它永远不可能与人同等重要。而在这部影片中，通过转叙，暗示出手表与人类同样拥有思想，甚至凌驾于人类之上。进一步说明手表原本是人类的创造物，反而控制着人类的生活轨迹和节奏，使人类成为自己机械工业文明的牺牲品。作家作为叙事者，进入手表的视野讲述手表的感受。首先，由作家叙述发展到手表作为叙述者层面属于上升转叙。在开篇的叙述当中，哈罗德作为审计员，对数字的精准度极为敏感，而数字都是通过手表记录下的，可见手表对于维持现行秩序的重要性。影片着重提到手表在“微风拂面”后的感受，又提到“这把他的表逼疯了”，提升手表作为机器的地位，也赋予其人类的感情。这样叙述的目的在于表现人几乎离不开这些机器的辅助，而从某种层面来说，并非人来控制机器，而是机器控制人。通过手表叙述，相对于手表本身来说，属于上升转叙，将手表提升到了和人平等的地位，改变了原本的故事情节，以至于主人公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安排，并试图改变。另外，人对机器的过度依赖，造成手表决定了人的命运。哈罗德的表“停了”，这一刻预示着悲剧收尾。如此叙述，给观众一种手表有获悉现在、预知未来的能力，而哈罗德作为人类，需要依靠手表生活。手表作为人类了解时间的工具，却在无形中影响人类的生活，这种反讽引发人们进一步思考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与机器的关系将何去何从。故事最后，相对于创作者本身，故事发生下降转叙。作家与人物相见决定修改结局。使得本该死去的人物意外地活了下来，而真实结局是虽遭遇撞伤头部、多处骨折、动脉破裂这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严重伤痛，一小块不起眼的手表碎片却挽救了主人公的生命，但是不幸的是，碎片会永远留在哈罗德体内，一旦动手术取出，又将面临着丧命的风险，体现了机器对人的制约作用，一方面，它可以帮助人感受大千世界的美好;另一方面，它也会让人类随时面临着被掌控的威胁。对于手表的描述，影片发生下降转叙，大大提升了剧情的真实感，将结局修改得合情合理，也进一步提升作品的内涵，烘托人类需要合理地运用机器，方能产生积极作用。

三、主人公从故事中上升到作家层的叙事迁移

哈罗德作为影片主人公，他的故事也发生了迁移，从一开始受作家支配，到最后上升到和作家同等的故事层，从整体看，属于上升迁移。在影片开头，教授告诉他，不要改变情节，暂停一切活动，但还是遭遇了被起重机挖掉家当的悲剧。体现了哈罗德作为故事中的人物，是无法从根本上掌控自己的命运的。但在故事即将结束时，哈罗德找到了他的“创造者”，作家进入哈罗德的故事，哈罗德也进入作家的故事，改变了作家的人生，相对于故事的主人公哈罗德而言，属于上升转叙。也正因为哈罗德的出现，凯伦了解了哈羅德的生活，并修改了结局，改变了主人公的命运。然而，如果没有修改，那么在原本的结局中，主人公就会以一个见义勇为，并遭遇不幸的结局告终，这都是作家在雨天精心构想出的交通事故的场景。作家对于自己新作的改变，没有因为可以追求读者的喜好，追求销量，哪怕是“她璀璨事业中最重要的一部小说”。在得知哈罗德真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之后，凯伦不由得掩面痛哭，在与助理探讨“人物的虚构性”时，凯伦说“我杀死了他，我把他们都杀死了”，体现出她面对曾经笔下悲剧故事的惋惜与痛苦。最后作家修改了悲剧的结局，是对于过去的一种反思，是对于未来的一种期待。通过上升转叙，将故事的主人公和其“创造者”提升到了一个层面，看似脱离生活，却又完全贴合生活原貌，最后的结局升华了主题，体现了人性的光辉，以及“好人好报”的美好愿景。

四、结语

新形势下，转叙理论的发展越来越丰富，国内外已经有了大量转叙理论的著作和观点。本文应用转叙理论，重点分析《奇幻人生》中上升转叙及下降转叙在女作家、手表和主人公哈罗德身上所体现的不同艺术效果。女作家作为叙事者和女作家作为故事中的人物的下降转叙，加深了读者和作者之间的沟通，强化了作品的真实性;手表的上升转叙，增强了作品的内涵;主人公哈罗德从处于故事之中，到上升到作家层面，放在影片的最后，体现了升华主题，传递积极能量的作用。通过影片，再现了当代社会一些简单又复杂的关系网，带给人以全新的思考。通过叙述的迁移，也能够带给观众以新的感悟，而并非简单地跟随剧情发展感受影片输入的单方面体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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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Karin Kukkonen，Sonja Klimek，eds.Metalepsis in Popular Culture[G].Walter de Gruyter GmbH&Co.KG，Berlin/New York，2011.

作者简介：

杨凯祺，女，辽宁阜新人，内蒙古工业大学2019级外国语言文学方向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叙事学、族裔文学。

王晓利，通讯作者，女，内蒙古乌兰察布人，内蒙古工业大学校聘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族裔文学。

郭萌，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内蒙古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叙事学、后现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