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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艺术的结构之论: 源流、形式、经济

2021-09-10刘帅

今古文创 2021年15期
关键词:二人转民间艺术结构

【摘要】二人转艺术是一项东北地区传统民间艺术,之所以可以长久保持较为旺盛的生命力,除了被广泛认知的地缘性因素及泛文化背景之外,也深受结构性因素影响。本文尝试借用西方结构主义的部分研究方法,从源流、形式、经济等方面对二人转艺术的本质结构开展初步研究工作,希望实现二人转艺术及其他民间艺术形式理论研究新视角。

【关键词】二人转;结构;民间艺术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15-0097-02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1年度吉林省教育厅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全媒体视阈下二人转艺术传播研究”(项目编号:JJKH20210928SK)研究成果。

二人转艺术是东北地区典型性的民间文化形式,至今已逾三百年历史。它诞生于乡野,扎根于农村,随着时代与社会生态变迁逐步进入城市,但它始终是东北人民喜闻乐见且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大众文化与民间娱乐的重要代表,甚至二人转亦被看作是东北人生存态度与文化精神的集合与符号,彰显着这里人民的外在生活样貌与内在价值体系。

结构存在于世间万物,不论是宏观世界的总体架构,或是微观世界事物内部、事物之间的关联,总是基于某种或明或暗的结构而存在。而文本分析的结构主义可上溯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法国,它发源于语言学家索绪尔的相关理论,并在列维·斯特劳斯、罗兰·巴特、拉康、格雷玛斯等人的合力推动下,快速地形成了人文学科领域开展文化研究工作的重要方法。而在有关结构主义解读与运用的诸多含义内,稳定、整体、“二元对立”呈现较为明确的“凸状”表征。艺术,尤其是具备旺盛生命力的民间艺术同样遵循着这样的规律,以二人转艺术为例,它的形式与内容虽亦跟随文化环境的变异而动,但总体而言,在其出现以来的任何阶段总是乐于对东北人最真實的生活开展描述,总是乐于肩负东北地域文化氛围引领的使命;它的演出“场域”搭建总是在演员与观众、剧情与情绪、悲与喜、苦与乐这样的紧密关系中完成;它的经济脉络亦长久的关乎生存与生活、个体发展与艺术发扬,毫不隐讳的在现实目的实现的向度之上,建立与艺术本身毫无违和的整体化生态。

一、二人转艺术的源流结构

东北大秧歌,是典型的民间自发且带有娱乐属性的艺术活动,多在节庆、集会等场景出现,展示着东北地域外向奔放的文化内涵与东北人热情达观的生活态度。如二人转艺术理论先驱王兆一、王肯先生所言:“它是古老的交际方式,娱乐方式,也是人们表达思想感情的方式,是思想感情的一种原始依存。”[1]而如果将东北大秧歌对二人转艺术的影响具象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大秧歌队伍中的诸如唐僧、猪八戒、青蛇、渔翁等人物扮相,虽然还没有进入到真正的戏剧人物塑造范畴,但是却为二人转中“旦角”与“丑角”的角色外观定位提供了指引,甚至成为后来二人转最基本架构的重要基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二人转艺术中的“千军万马,就是咱俩”;第二,东北大秧歌的队伍中也常常有领唱者,他们的演唱大多说唱结合,并且内容多为即兴创编,脱口而出,这对二人转艺术至今保持的临时发挥,应景而言,因情而唱产生了深远影响,甚至形成了二人转艺术的独特魅力;第三,在二人转演出的场景布置、道具使用等细节方面,二人转同样吸收了部分东北大秧歌的艺术传统。例如二人转专业演员进行表演时身着的“彩衣”与大秧歌中的人物扮相类似,二人转舞台上的基本舞蹈形式也有取自扭大秧歌时的身姿步伐,二人转的演出进程中,尤其是在演出节点上,敲锣打鼓的惯例也与大秧歌活动颇为类似。

莲花落的历史久远,根据相关史料记载,它的艺术雏形最早可以追溯至隋末唐初,以“清唱”为主,后又衍生出“彩唱”,在诞生之初多为求生卖艺,逐渐经过艺术雕琢成为有装扮,有固定说唱内容,以娱乐为目的的民间艺术形式。实际上,在旧社会,大部分靠莲花落卖艺为生的,实则都是乞讨者,他们习惯把行走之地称之为江湖,这个江湖与今日之含义大相径庭,传闻为“将将能糊口”之意。而在作品方面,《西厢》《十里亭》《摔镜架》等都是莲花落中较为经典的剧目。由此可见,二人转与莲花落在深层形成因素和传统表演剧目的角度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因出现年代先后的影响,可以认为二人转艺术受到了关内传入的莲花落的重要影响。

二人转艺术的源流或者发展结构是整体亦稳定的,在初始阶段依托大秧歌和莲花落这两种民间艺术的主要基因构建,逐步形成了二人转艺术虽然粗鄙但始终扎根黑土地的独特艺术风貌。不论时空如何变幻,它的主体构成在三百年来没有发生动摇,它的艺术本质稳定性是绝对而非相对的,同时,它也总是以一种整体的样貌示人,很难说究竟一块转动的手绢还是一段浓郁东北地域唱腔的表演就是二人转,它是“说、唱、扮、舞、绝”的综合展现,并在展现过程中彼此关联度极强。需要注意的是,虽然二人转具备长久生命力,但是,二人转的本质是开源的,是兼收并蓄的,并不是结构主义中被时长强调的“二元对立”。相反,在现代社会,二人转艺术对于主流文化中流行元素的主动汲取,恰好完成了自身艺术源流与本质坚固的“三足鼎立”模型确认。

二、二人转艺术的形式结构

“在差序格局中,社会关系是逐渐从一个一个人推出去的,是私人联系的增加,社会范围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因此,我们传统社会里所有的社会道德也只在私人联系中发生意义。”[2]二人转艺术形式方面的结构总体是建立在中国乡土社会的私人联系之上,或者说东北地域文化中人际关系的紧密联系与强烈认同构建出的社会关系样式承载了二人转艺术形式完成的可能。法国结构主义者们把索绪尔有关语言符号二元对立分析法付诸社会文化现象的实际运用,是值得借鉴的,并且需要注意的是,艺术与文化本身就是一种结构存在。

二人转最基础的结构便是“二人”,二人指的是二人转表演中的“一旦、一丑”,其中旦角在行话内也被叫作“上装”,丑角则被叫作“下装”。广义的二人转中也包括了一人表演的“单出头”和多人表演的“拉场戏”,但是归根结底,这些衍生形式也是依托“二人”的基本构架而出现的。从万物本性来说,异性相吸是其基本规律,二人转的两人男女构架在结构层面是对立的,但不是对抗的。在这种复合自然基本规律的对立与匹配之上,更便于展示人间情感、便于形成鲜明对比、便于即兴表演、便于群众进行审美活动,在如是艺术活动进程中逐步形成稳定的二元对立结构,进而对艺术活动自身进行反哺。同时,二人转艺术中有句话说“千军万马,就是咱俩”,在从其艺术特征角度强调了二元稳定的重要性。二人转艺术虽然从外观来说是极其粗鄙的舞台艺术,但它的叙事与营造的虚实场景却丝毫没有缺失,往往反而利用最坚固的二人结构、最简单的舞台布置、最基础的道具音响完成了宏大的内容表述,并且往往社会现实与真情实感包含其间。这既为受众提供了独特且难得的审美过程与情感共鸣,同时也实现了自身“以简胜繁”的独特艺术风貌。

在二人转艺术中,还有许多二元对立的结构,这些结构有的是显性的,也有一部分是隐性的,但是他们共同完成了二人转艺术广义文本的搭建,也最终实现了其时至今日仍然是最活跃的传统民间艺术的地位。譬如,二人转表演者与观众的关系,是互相依存的绝对化体现。二人转是纯粹的民间艺术,从未居庙堂之上也不曾曲高和寡,它的剧本创作来源于民间故事,它的演员大部分具有农民背景,它主要依托东北黑土地的文化精神存在,甚至它的源流本质都是为了最原始的生存而产生的技艺,所以它是离开了群体性受众就无法生存的民间艺术。可以说,在传授方面,二人转很难划出明确的界限,我们无法明确表述究竟是二人转艺术丰富了东北人民的文化生活,给予了它最忠实观众艺术滋养,还是二人转艺术的拥趸与表演者水乳交融为这项民间艺术提供了最肥沃的生长土壤。

三、二人转艺术的经济结构

绝大多数艺术并不是脱离现实社会而存在的,民间艺术更是如此。与一些高雅艺术不同,他们有着独特的艺术消费人群,甚至因为这些人群的存在,艺术形式本身也被重视甚至保护,二人转从来都是依靠主观能动开展传播与经济活动的。放置于当代,二人转艺术依然是难得的与现实社会衔接最紧密的民间艺术之一。詹姆斯·凯瑞曾在关于文化传播的讨论中提到“建构并维系一个有秩序、有意义、能够用来支配和容纳人类行为的文化世界” [3],二人转艺术其实也在构建着自己独特并稳定有序的表达空间,这种空间内包容着传统的剧目、文本的诉说、节奏的把控、传授的默契、思想的共鸣,更重要的,二人转艺术把艺术传播与经济需求实现了毫无违和感的融合。

二人转艺术的存在本身就包含了兩个层面,如果说一方面是民间艺术甚至是东北人的仪式化生活符号;那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经济利益。这种经济利益从开始的基本的生存经济目的,到今天已经发展成了文化产业的经济目的。微观层面,毫不隐晦地说,二人转艺人的每一场演出都是为了获取劳动报酬,几乎没有从业者单纯为了实现艺术理想,两者并不矛盾,彼此促进;宏观层面,如今的二人转艺术单纯拘泥于剧场演出,而是初步实现了涵盖村镇传统演出、城市剧场演出、线上直播互动、影视作品生产等形式的完成产业模式,并在这样的模式下产生了巨大的经济利益空间,为二人转艺术持续健康发展提供了现实保障。

作为传统民间艺术,把艺术审美实现与经济利益实现同时划归到艺术自身发展向度之上,非但没有问题,而且是极其必要的。这既与多数民间艺术历来需要自力更生有关,也与现实社会对于经济价值的重视有关,换言之,没有良好经济生态的艺术形式几乎很难实现其艺术价值与社会功能。

总体而言,二人转艺术在源流、形式与经济方面都表现出较为强烈的结构特征,并且这些结构特征共同维系了其艺术生命。而结构分析的优势就在于,我们可以暂时将艺术审美价值的问题悬置,更加关注文本条件与内在规律,进而透视正序线性关系下艺术构成的本质。以上初步分析了二人转艺术的结构性指征,并不能以偏概全地完整说明二人转艺术三百年来生生不息的深刻内涵,有待相关学者继续深入开展研究工作。

参考文献:

[1]王兆一,王肯.二人转史论[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7.

[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3]詹姆斯·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M].丁未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

刘帅,男,汉族,湖北武穴人,长春师范大学传媒学院讲师,吉林大学文学传播与媒介文化专业博士在读,中国传媒大学访学学者。研究方向:媒介文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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