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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恩到邓小平:经济全球化中东方社会发展问题讨论

2021-09-10熊杰

邓小平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对外开放经济全球化邓小平

熊杰

[关键词]历史理论;邓小平;对外开放;经济全球化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影响下的国际社会,既要面对挑战又要抓住机遇。特别是经济全球化席卷的今天,如何在变局之中开新局是全球经济发展的核心议题,关键在于如何厘清经济伞球化与发展的问题。经济全球化,按照习近平在《深入理解新发展理念》一文所言,它的“发展趋势并不是什么新东西”,而且理论渊薮大都源自马恩经典文献,从而形成对经济全球化性质的共识判断与理论分歧。其中,有一个问题尤其值得思考,即当经济全球化全面铺开时,单个国家如何抓住机会享受全球化发展红利?这应该是研究经济全球化最重要的实践意义和理论落脚点。

一、经济全球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渊源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和《资本论》(第一卷)中都强调过“六册写作计划”,其中第五册世界贸易和第六册世界市场应是他重点阐述经济全球化理论的文章,但最终未能完成。马克思经济全球化思想在他的很多著作中都有体现,包括《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资本论》(第一卷),以及马克思关于中国问题研究的十篇短文和他在1858年10月8日写给恩格斯的信。除此之外,《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也是他对落后国家如何借助世界市场吸收资本主义文明成果的思考。总的来说,这些散布在马恩著作中的文章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阐述经济全球化。

第一,经济全球化的研究起点。马克思从资本的生产关系角度研究社会生产力,并主要考察了生产力的发展与世界市场及世界历史的关系。换言之,马克思经济全球化的研究起点是自资本出现之后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轨迹。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和《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也谈及前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状况。他以商品的交换抑或交往为切入点,认为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个人交往和商品交换是偶然的,是物物交换或者金银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交换形式,并不具備普遍性。只有到了资本时代的货币交往阶段,个人、地域性的交往才具有了普遍意义。可以说,经济全球化与资本的出现是共时的。

第二,经济全球化的动力。马克思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中分析了推动经济全球化向纵深发展的动力来源。从社会生产力来说,资本自诞生之日起便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剩余价值的追逐。在资本发展的萌芽阶段,资本的价值增殖表现为原始积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十四章,即“所谓原始积累”章节中将资本比作是“暴力”和“经济力”。“暴力”表达了资本原始积累的野蛮。资本家用大麻鸦片、坚船利炮开拓海外殖民地,发展原材料市场和消费市场,无疑对殖民地人民来说是野蛮和暴力的。马克思对此充满同情,但他又认为这是必要的。正因为这种野蛮,商品市场跨出了国家的界限,开始形成世界市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突破时空界限走向联合,就像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讲的,“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从生产关系来说,资本表现为一种“经济力”。虽然它会造就《共产党宣言》中的“三个从属”,即“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东方从属于西方”,但是它又能打破封建社会的生产关系,将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变成世界性的,因而是“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所以,不论从生产力还是生产关系的角度而言,经济全球化的动力来自资本对更大剩余价值的剥削。这种原动力使资本间接完成了两个工作:一是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二是开辟了交通的联系,让世界愈加成为一个整体性存在,构成马克思经济全球化思想的前提。

第三,经济全球化的本质。经济全球化随着资本的产生而产生,资本在推动经济全球化发展进程中,刻意主导了这一过程。并且,资本按照价值增殖的规律创造出属于它的“世界”。正因为资本的助力,经济全球化发展总是有利于资本生产关系的拓展。或者说,经济全球化形成了资本生产方式占主导地位的生产力结构。这是经济发展史上的一个必然结果,但不意味着这样的生产关系会一直主导经济全球化。当资本与经济全球化发生联系时,二者之间的影响是交互的。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资本由于无法解决自身的矛盾,因而在资产阶级内部和外部都产生了无法调和的冲突。从资产阶级内部来说,阶层与阶层之间的对抗无法避免。由于资本的集聚和集中,寡头资本开始形成,而大部分小资产阶级在竞争中沦为无产阶级,被迫成为“产业后备军”。从资产阶级外部来说,贫富分化加剧,富裕的少数人与贫穷的多数人日益对立化,最后产生对抗。总之,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中,资本主导的生产关系是经济全球化的本质。

第四,经济全球化的正负面效应。马克思并未对经济全球化的价值进行评价,他只是认为资本具有逐利性,并在开拓世界市场进程中将其野蛮性和文明性同时带给了殖民地。显然,资本无法克服其内在的基本矛盾,而资本在本质层面又主导经济全球化,所以资本在推动经济全球化扩展时,必然将此种矛盾的二重性带向全球,进而形成对经济全球化的价值判断。一般而言,国内学者倾向用“双刃剑”表示,但在习近平对经济全球化的论述中则是“适应和引导好经济全球化,消解经济全球化的负面影响”。

第五,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东方社会道路的思考。1881年2月,查苏利奇写信给马克思,希望他就俄国社会发展现状谈一谈俄国农村公社的前途命运。马克思给查苏利奇的回信写了四稿,其中在前三稿中都详细分析了这个问题。他认为俄国的农村公社具有双重性:其一,俄国公社是建立在“耕地作为公有财产”之上的社员联合,割断了血缘亲属关系上的狭窄联系,使“农村公社”能在更大范围内“经受得住同外界的接触”;其二,尽管农村公社实现了共同生产,但是在生活资料(房屋的私有)、生产方式(耕地的小块耕种)和劳动产品的分配(产品的私人占有)等方面却没有实现公有,所以俄国农村公社的情况比较特殊。马克思在复信中反复强调,俄国农村公社不是“脱离现代世界孤立生存的”,所以它可以将小块的耕种方式转化为集体耕作;又因为它和“控制着世界市场的西方生产同时存在”,使俄国农村公社可以吸收资本主义创造的一切积极成果,而不必走资本原始积累的老路,从而跨越资本的“卡夫丁峡谷”。马克思对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思考,似乎潜在地表达着这样一个观点: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不可避免,因为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孤立存在于资本控制的整个市场。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国际社会最少需要在经济维度融人世界。马克思的这个判断不仅在大工业时期得到认同,而且到现代也已经成为了普遍共识。但是,他的经济全球化思想却并没有具体指明落后国家如何通过世界市场吸收资本主义所创造的积极成果实现国家发展的道路。

二、邓小平对外开放思想对经济全球化的思考

马克思、恩格斯的经济全球化思想在被列宁继承和发展后逐渐成熟。尽管人们对经济全球化的认识有所深化和推进,但时代的变化和世界形势复杂化,又使得经济全球化需要不断适应国际社会新的发展实践。邓小平的对外开放(既是实践又是理论)就是对马克思、恩格斯经济全球化思想遗留问题的实践注解。他不仅回答了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落后国家如何走出一条既符合本国实际又具有该国特色的发展道路,而且也将马克思关于东方社会道路的思考带向了21世纪,为那些致力于现代化建设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发展方案和建设样板。

(一)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

时代主题就是发展基调。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党和国家领导人认为时代的主题是战争与和平。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我们党也将工作重心放在发展经济上。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生动实践中,逐渐形成了党对时代局势的基本看法,即和平与发展。关于这点,可以在相关文献中找到依据。邓小平就不止一次表达了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的观点。比如他在1984年会见巴西总统菲格雷多、缅甸总统吴山友、日本商工会议所访华团,1985年6月在军委扩大会议,1988年会见拉吉夫·甘地,1990年3月与中央几位同志就“国际形势和经济问题”的谈话及其1992年的南方谈话,都强调了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他认为当代世界的主题有两个,一个是和平的问题,也是东西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另一个是发展的问题,也是南北的问题,就更加严重。从邓小平把握时代主题的逻辑序列上看,他所理解的世界是作为一个整体性的全球概念出现,是对整个国际社会发展趋势进行详细而科学的研判。

此外,他还就时代主题的判断依据作出阐述。这部分解释散见于诸多文献中,间接凸显邓小平经济全球化思想。邓小平认为时代主题之所以是和平與发展,原因在于两点。

第一,对国际形势的把握。他认为和平是当今世界发展的历史潮流和基本趋势,国际局势在总体上趋向缓和,世界大战可以避免。主要理由是:其一,战争形势的稳定将带来世界形势的总体趋缓。不论是从引发战争的关键国家美国和苏联,还是现代军备来说,国际形势都将趋向缓和。邓小平在1985年6月军委扩大会议上曾细致分析,美国和苏联作为超级大国具有挑起世界大战的资格,但是双方都拥有原子弹等非常规武器,具有摧毁对手的力量,因而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引致国际形势趋缓。换言之,在经济全球化时代,单个国家作为行为体,必然处在现实的国际关系中,因此国际社会核威慑力的竞争将演变为负和博弈。其二,国际社会形成了以美国和苏联为中心的两极格局,在世界霸权的争夺中相互牵制、相互掣肘,双方发动世界大战的战略部署并未完成。“苏美两家都在努力进行全球战略部署,但都受到了挫折,都没有完成,因此都不敢动。”美苏争霸的两极政治格局,客观上为国际形势的稳定奠定了秩序基础。显然,在两极格局中世界性的小摩擦和碰撞会变得更加频繁,但和平的力量总能在美苏力量均势中找到发展张力。其三,随着国际格局的发展变化,渴望和平的力量将成为主导力量。和平的力量主要来自包括中国在内的第三世界和“美苏以外的发达国家”。民族解放运动高潮迭起,使得第三世界的兴起成为“国际政治中积极的因素”,而有着自身利益的第三世界国家注定成为“维护世界和平、反对霸权主义的主力”。“美苏以外的发达国家”主要指的是西欧和东欧国家,邓小平在1982年会见荷兰首相贝尔斯时指出,西欧和东欧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力量,原因在于西欧和东欧国家大都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创伤,一旦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首先受害的将是欧洲”。其实,欧洲不必“绑在别人的战车上”,不必像超级大国那样通过战争的方式达到发展目的。“发展友好合作的关系”也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手段,邓小平对欧洲“技术上开放”比较满意,也认为开放的发展是维护世界和平和发展的一个突破口。其四,新科学技术革命的影响。未来国家之间的竞争是以科技、经济为核心的综合国力和文化软实力的竞争,而以战争的形式来解决国际争端的办法将越来越不得人心,“无论美国、苏联、其他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不能不认真对待”。

第二,发展已成为当今世界的核心议题。邓小平站在全人类的高度,以生产力为切入点,在区分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后,开始谈论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其实对于人类来说,发展是一个整体性的问题。发展不论是对发展中国家还是对发达国家都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一方面,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只有通过发展才能实现独立自主,摆脱经济殖民的困境,减轻经济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冲击效应,使相对落后的国家走向繁荣,这是每个发展中国家的任务。邓小平在1984年会见巴西总统菲格雷时说:“南北问题不解决,就会对世界经济的发展带来障碍。”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问题不解决好,世界经济的发展就会遭受挫折。邓小平意识到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发展问题上的对立性,即“发达国家越来越富,相对的是发展中国家越来越穷”,所以要实现发展中国家的繁荣并不容易。他希望通过南北对话、南南合作的形式,缓和发展矛盾,实现合作共赢。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国家也遇到了再发展问题。邓小平在1984年会见缅甸总统吴山友时指出:“资本主义发达国家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发展速度问题,再发展问题。”可实现再发展的途径还必须依靠发展中国家,“第三世界国家经济不发展,发达国家的经济也不可能得到较大的发展”,“南方不发展,北方还有什么市场”?“南方得不到适当的发展,北方的资本和商品出路就有限得很”。这导致了一个发展的悖论:一边是国际社会的贫富两极化带来的矛盾冲突,一边是互为发展条件带来的相互依存。发达国家以往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用零和博弈的思维转嫁风险,因而是一种非对称的发展结构,注定不能长久,不具备发展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因此,邓小平提出对话合作、共同发展的办法以解决全球南北发展问题。

邓小平提出的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的判断,一方面精准把握了时代的发展趋势、基本特征及当前困境,另一方面又在世界普遍联系中指明中国人民的奋斗目标和努力方向。特别是在经济全球化不可逆转的时代背景下,如何立足于自身实际,抓住国际社会发展的外部条件进行现代化建设,这是邓小平重点考虑的问题。

(二)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与改革开放的必然性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特别是20世纪70、80年代新科技革命的兴起,资金流、商品流、信息流和技术人才的跨区域流动变得频繁,全球化首先在经济领域取得较大发展,世界各国在经济上的联系日益密切,给经济全球化向纵深发展创造了物质前提。在这样的背景下,“经济全球化成为世界发展不可逆转的客观进程”。也正因如此,世界成为一个至少在经济上相互依赖、不断开放的世界。邓小平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提出对外开放思想,也就是“对内把经济搞活,对外实行开放政策”。他的思想依据是:

第一,“现在的世界是开放的世界”。开放是从科学技术推动生产力的角度而言,它使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逐渐突破时空界限,由此经济全球化成为不可阻挡和逆转的历史潮流,进而将每个人纳入至生产国际化体系中,導致个人生产既是前提又是结果,然后形成国际产业价值链,从而在生产和联系上有了互补性和依赖性。换言之,开放的环境是人的发展和生产力发展的需要。开放是中国社会发展的需要。邓小平曾在1984年中央顾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说,“任何国家要发达起来,闭关自守都不可能”,这是邓小平总结古代和近现代中国因闭关自守招致“贫困落后、愚昧无知”等经验教训而得出的发展真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中国社会停滞和落后的经济根源在于闭关自守。

第二,“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新中国成立后,因为帝国主义长期封锁,我国被迫处于隔绝和封闭状态,错过了20世纪70、80年代世界经济发展的机遇期。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认识到要发展经济不能离开世界。改革开放是发展的必然选择。邓小平认为中国可以通过对外开放融人世界,原因是,只有改革开放才能有效利用国外的资源、技术、人才、资金、先进的管理经验等生产要素,从而实现生产力的升级;只有改革开放才能有效利用世界市场优化资源配置,使国内生产和国外分工更加高效,实现中国产业结构的调整,并充分发挥劳动力的比较优势;也只有实行对外开放,才能在世界市场把握科学技术发展的新方向,在国际合作与交流中吸收最新的科技成果为我所用。1989年3月23日,邓小平在会见乌干达共和国总统穆塞韦尼时说:“我们最大的经验就是不要脱离世界。”在马克思经典著作中,有许多关于社会发展的论述,多从生产力继承的角度阐述发展意涵。如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表现在每一代都会依靠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生产资料、资金和生产力继续从事生产力的继承活动;而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变更旧的环境”。对外开放的积极意义正是在于可以通过交流、学习等方式继承人类最新的生产力,并将生产力推至新的高点,而不用退回到古代去重新完成一遍生产力的更新换代,这对于科学发展的影响至关重要。从这个角度说,不仅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各国的发展也离不开世界。所以,对外开外是经济全球化成为世界历史发展潮流后最有效的发展方式。

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决定了对外开放的必然性,同时从其性质而言,也预示着对外开放的长期性。一方面,为实现国家发展,必然要积极融入经济全球化,通过发展先进生产力才能“越位赶超”“弯道超车”,逐渐实现民族振兴与富强。有的学者认为经济全球化具有替代性和互补性。开放后,中国经济的增长足以弥补经济全球化带来的“替代效应”。另一方面,资本主导的经济全球化,资本主义国家制定贸易规则和经济秩序,加入经济全球化的过程意味着被迫承受资本的经济掠夺,这或许是国家经济发展需要付出的代价。对外开放的的长期性不仅体现在发展斗争艰巨,而且还体现在自我发展的完善性和迫切性。就自我发展而言,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必然要通过对外开放夯实社会发展的物质基础,这样才能获得与资本主义的比较优势。到了社会主义的发达阶段,也需要继续开放,紧跟科学技术的发展潮流。其实,邓小平在很多文献中都直接指明了大国没落的真实原因是闭关锁国、隔断与世界的联系。所以,开放与发展程度无关,而落后必然与不开放有关。

(三)经济全球化带来的机遇与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中国实践

经济全球化能给一个国家的发展带来机遇和挑战早已在学术界形成普遍共识。马克思、恩格斯从资本的双重性中发现了这个问题。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实质是由资本双重性在其价值增殖过程中造成的“文明”和“野蛮”表征出来。资本对殖民地带来的文明性就是经济全球化给国际社会带来的机遇。马克思在资本相关论述中往往会提及这点,不过他并未对东方社会发展道路进行详细研究。晚年,他将研究兴趣集中在人类解放问题上,查苏利奇的信让他初步形成了一个对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整体看法。遗憾地是,他只是认为东方社会有可能跨越资本的“卡夫丁峡谷”,而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实践跨越方法。所以他在查苏利奇复信中写到,俄国公社的历史发展道路到底是私有制因素战胜集体因素,还是后者战胜了前者,“一切都取决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正因为马克思实事求是的态度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研究方法,使人们对社会发展道路的理解跳出单一的、依据社会发展形态理论逐次过渡的静止发展观。

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中国开启了社会发展道路(有的学者将发展道路理解成发展模式)。邓小平继承毛泽东社会发展思想,实行对外开放,并将社会发展道路和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本质联系在一起,阐述了发展中国家如何利用经济全球化发展的机遇实现自我发展,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回应了马克思对东方社会道路建设的思考。

第一,“走自己的路”,抓住经济全球化的机遇。资本主导的经济全球化不仅构建了以私有制生产关系为核心的国际分工体系,而且借助于经济全球化向不发达国家输出自由主义的思想和普世价值的文明观点,达到“制度殖民”“文化殖民”的目的。近些年来,西方学术界炮制了所谓的“全球化三角悖论”,鼓吹如果要深度参与全球化,必须放弃国家主权或者民主制度的一项。而邓小平在20世纪80、90年代提出的“走自己的路”,正是对此悖论的有力回击。

“走自己的路”就是要在经济全球化时代主题下坚持独立自主。诚然,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但实现什么发展,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最终应由中国人民来定。新中国成立后的数十年,中国的发展道路受到了两极格局的影响,苏联希望我们采取其在20世纪30年代建立的社会主义发展模式,对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和道路选择横加干涉,企图建立中国对苏联的依附关系。对此,邓小平在1989年会见戈尔巴乔夫时指出,社会主义的建设没有固定模式。在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后,美国也开始向中国输出自由主义的发展思想。在邓小平看来,无论是苏联还是美国,都没做到实事求是。国家发展道路的选择要根据各国不同的国情来决定。党的十二大报告指出:“现代化建设,必须从中国的实际出发。”就是说,走自己的路既要在学习和借鉴国外发展经验的同时,不能照抄、照搬他国的模式、经验,在注重发展规律统一性和发展道路多样性的前提下,保持自己的獨立性。马克思也曾经批判过这种教条主义的错误,他在《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就批判过米海洛夫斯基将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当做人类社会发展历史的一般规律。所以,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走自己的路,按照邓小平的理解,就是要依据国情搞发展,并坚持独立自主。

要实现独立自主的发展就是要处理两对关系。一是独立自主和自力更生的关系。独立自主不是闭关自守。独立自主是在对外开放的前提下进行的,不是关起门来搞建设。积极吸纳和借鉴国外的先进技术、资金、资源和人才,重点是为我所用,并拒斥国外自由主义思想的渗透和“自由民主制度”的虚假性。自力更生也不是盲目排外。独立自主是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争取外援。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离不开艰苦奋斗的创业过程。同时,通过对外开放吸收更多国外的先进管理经验十分必要。邓小平在20世纪80、90年代就已经指明了我国对外开放的范围,即对西方发达国家、苏联和东欧国家以及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开放。在他的思想指导下,我国已经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开放格局。二是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关系。经济全球化影响下,国际社会的经济联系日益密切,如何应对外部的经济关系是对外开放思考的重点。或者说,正确处理改革、发展和稳定三者的关系是独立自主发展的前提。改革是动力,通过发展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解决当前经济发展中出现的现实问题,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改革需要“冒”和“创”的精神,评判标准是“三个有利于”,只有思想解放,才能走出市场经济姓“资”姓“社”的争论,正确处理与资本主义国家发展合作的关系。发展是目的,所有改革都是围绕这个目的进行。发展又分对内和对外两个方向。对内发展夯实我国对外发展经济实力,对外发展为对内发展提供了机遇。邓小平所指的“发展”,主要是经济发展。他在南方谈话中说,“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要争取几年上一个台阶。改革和发展需要一个稳定的内外部环境。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邓小平对时代主题的判断就是对世界稳定环境的考察。

第二,推动构建国际新秩序,融入经济全球化。20世纪80年代末,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发生了一次重大转变。随着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一超多强的国际格局取代了两极争霸。在经济全球化的影响下,国家之间的力量处于微妙的制衡关系。但是在构建一个怎样的国际秩序上,各国基于本国利益考量,提出的方案往往分歧很大,无法达成共识。因而国际格局出现不稳定的趋势。众所周知,国际秩序的话语权争夺取决于综合实力。美国要求建立由其领导的“自由世界”;西欧国家主张建立一个由大国共同主宰且相互均衡的国际秩序;日本希望构建一个美国、西欧和日本三方主导的国际秩序。这些主张的背后反映出霸权主义的世界观,并不具备普遍性。

从国际秩序演变史看,国际秩序的制定一直没有解决好弱化霸权性质、体现民族国家主体性的问题。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第一次明确了民族国家作为行为体处理国际问题的原则,即国家代表了地区的主权。但是这个体系带来一个新的问题,即综合实力强的国家往往掌握国际秩序的主导权。之后维也纳体系确立了大国均势,共同协商解决国际争端。其结果是巩固了西欧几个大国的利益,推动了国家间的结盟,反而导致战争频发。“威尔逊第十四点计划”和“门罗主义”也只不过是用所谓的“集体安全”和“门户开放”的“普世价值”构建一个旨在维护美国霸权的国际秩序。雅尔塔体系所倡导的国际秩序更是将美苏两国的霸权争夺鲜明地表现出来。国际秩序的发展史充分说明,霸权主义无助于国际秩序的构建,发动霸权的国家必定陷入“肯尼迪陷阱”。

在如此复杂的国际环境下,邓小平在1988年会见日本国际贸易促进会访华团时说:“超级大国的霸权主义和地区性霸权主义应该停止了。”同年12月在会见印度总理拉吉夫·甘地时,他明确提出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建立国际新秩序。这种新的国际秩序包括国际政治秩序和经济秩序,其核心思想主要包括:一是以社会发展道路的多样性和政治制度的多元性,表达在国际政治秩序建构中突出不干涉内政的原则;二是以平等参与国际事务、求同存异化解分歧,表达在国际政治秩序建构中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要求;三是以相互尊重领土完整和主权的独立性,表达在国际政治秩序建构中坚持和平谈判的形式,反对武力威胁;四是以互利共赢、公平正义的理念构建新型国际经济秩序,实现共同繁荣的发展要求。

综上所述,当经济全球化作为一种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袭来时,中西政治制度、发展模式和文化传统的交流、交融、交锋,给中国带来巨大机遇和挑战。邓小平对外开放就是通过改革与世界的发展关系,逐渐适应世界经济发展的节奏,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征程。可以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不是简单延续中国传统社会发展思想的母版,也没有简单套用马恩经典作家关于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理论模板,不是照搬、照抄世界社会主义国家建设的再版,更不是国外社会发展经验和模式的翻版。它是在邓小平对外开放思想的指引下,充分把握世界发展特点,立足于我国国情,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不断进行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探索。这种探索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历史理论,是对东方社会道路发展理论的实践补充。其意义在于: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国家发展道路不只有一条,各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多样化的发展道路,而不是将历史发展等同于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形成普世价值,违背在发展道路问题上的多样性与统一性的辩证。这就是中国对世界发展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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