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博物馆展览策划教学探究

王春燕

摘 要：当前，我国博物馆展览的创办数量与日俱增，却普遍面临策展专业人才匮乏的现状，专业人才不足以及对展览内容文本的重视程度不够直接有影响着展览的整体水平，在高校培养博物馆专业人才有着巨大的市场需求。博物馆学教材中蕴含着丰富的展览策划教育资源，以2019年出版的《博物馆学概论》教材为例，通过系统梳理教材中的基本理论与经典案例，结合大学生博物馆展览实践进行分析与思考，探索提升大学生展览策划能力的可行性路径。

关键词：博物馆学理论;大学生;展览文本策划

中图分类号：G2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21）07-0091-04

国际博物馆协会提出现代博物馆应当具备“高雅而不深奥、轻松而不浅薄、平和而不庸俗”的标准，以满足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文化和审美需求，这就要求博物馆策展人应具备开放的思维和开阔的眼界，既要立足学术，又要放下身段，在科学与通俗之间寻找平衡点，以优质、新颖的选题吸引公众的关注，构建有思想、有情怀的展览结构体系。由此，主题提炼、内容结构成为保障展览兼具思想性和逻辑性的关键性环节，而《博物馆学概论》教材中关于展览内容文本策划的章节精彩地阐述了主题提炼、展览结构演绎、素材选择与组团等内容，深入理解教材的基本理论，结合经典案例融会贯通，对于高等院校培养博物馆专业人才具有重要意义。

一、在高校开展博物馆策划教学的意义

（一）当前我国博物馆创办展览的现状

新时期，我国博物馆事业快速发展，在2019年5·18国际博物馆日主会场湖南省博物馆举行的“博物馆·文化中枢”论坛上，国家文物局局长刘玉珠发布了一系列关于我国博物馆事业发展的最新数据：“截至2018年底，我国登记备案的博物馆达5354家，比上年增加218家，2018年，我国博物馆举办展览约2.6万个，教育活动近26万次，参观人数达11.26亿人次，比上年增加1亿多人次”。以本年度刚刚调研结束的赤峰市博物馆为例，除元宝山区外，每个旗县区都设立国有博物馆，此外，还有一定数量的非国有博物馆作补充。很多博物馆是近两年新落成开放的新馆，如二道井子遗址博物馆、红山文化博物馆、辽上京博物馆，有的博物馆建筑主体建成，正在内部装修或布展，如契丹辽博物馆、阿鲁科尔沁旗博物馆。总而言之，近年来博物馆发展势头迅猛，地方政府在政策和资金方面对文化文物事业给予了重要支持。

博物馆是通过创办展览向观众传播科学文化知识的机构，只有不断推出具有思想性、科学性、知识性、艺术性的精品展览，博物馆才能在传播科学文化知识、丰富民众精神生活和促进文化交流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自1997年国家文物局实施“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评选以来，全国博物馆积极办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以赤峰地区的博物馆为例，赤峰市级、各旗县区博物馆在主题上错位经营，根据地域文化和馆藏文物进行定位，提炼出不同的办馆主旨和展覽特色，如赤峰市博物馆定位为历史类综合性博物馆，中国史前文化博物馆以敖汉旗史前考古学文化为展览特色，二道井子遗址博物馆是依托考古遗址建设的遗址类博物馆，辽上京博物馆的建筑设计提炼了地层、佛塔等文化元素，在展览内容上重点打造契丹文化和佛教文化品牌，各有侧重，各有看点。然而文博专业人才的数量与博物馆事业的发展并不匹配，涉及展览策划这一博物馆的核心业务，能够承揽展览大纲或展览内容文本撰写的专业人才更是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情况是寻求市级或自治区级博物馆策展专家的援助，然而援助的力量也很紧缺，从内蒙古自治区的整体情况来看，策展专业人才的匮乏已经是普遍现象。

（二）人才和态度是制约博物馆展览整体水平的关键点

据调研，人才紧缺是基层博物馆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很多博物馆面临人员编制少、年龄断层、专业人才奇缺等现实问题，即使是人员编制充裕、资金充足的博物馆，在专业人才问题上也是求贤若渴，如赤峰市巴林右旗博物馆。实际情况是，博物馆不缺运筹帷幄的管理将才和维持正常运转的行政后勤人员，博物馆最缺的是有专业素养的博物馆人才，在藏品管理、展览提升、宣传教育等领域有专业思维的拓展型人才。博物馆陈列展览是博物馆的核心业务，馆藏文物、讲解服务只有与展览结合才有意义，才能让库房里的文物真正与公众互联，所以培养博物馆专业型人才的关键环节是培养博物馆展览的策划能力。

与此同时，我们必须清楚地意识到，我国大部分博物馆的展览依然处于吸引不了观众的尴尬境地，造成博物馆展览整体水平不高的关键因素，一是上述专业人才的匮乏，二是对展览大纲或展览内容文本重视度不够，根据此次调研的结果，大多数博物馆的展览内容文本是简单粗糙的展览文字大纲或展品清单，或是学术资料的汇编，更为糟糕的情况是，个别非国有博物馆连一个简单的展览文字大纲都没有，将本应由博物馆研究人员撰写或委托给博物馆策展专家承担的任务直接推给从事展览形式设计的布展公司，展览的主题和效果可想而知。总而言之，在高校文物与博物馆学和考古学两个专业开设《博物馆学概论》课程，对于博物馆专业人才的培养和树立正确的展览意识意义重大。

二、《博物馆学概论》蕴含丰富的展览教育资源

2019年编撰出版的《博物馆学概论》教材，集结了国内博物馆学各领域最权威的学者，复旦大学陈红京教授领衔，吉林大学史吉祥等教授逐章分担，历时十年完成并获得重要奖项。博物馆展览策划作为第六章的内容，由复旦大学陆建松教授承担，陆教授在复旦大学博物馆系组建了一个专业策展团队，承担了很多博物馆重要展览的策划项目，在实践中不断总结和提炼，形成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认识。

第六章第一节首次完整阐述了“博物馆展览的概念，是指在特定空间内，以文物标本和学术研究成果为基础，以艺术的或技术的辅助展品为辅助，以展示设备为平台，依据特定的展览传播或教育目的，按照一定的展览主题、结构、内容和艺术形式组成的，进行观点和思想、知识和信息传播的直观生动的陈列艺术形象序列”。只有具有思想知识内涵、文化学术概念并符合当代人审美情趣的展览，才是成功的博物馆展览，换句话说，博物馆展览的基本要求是寓教于乐，让公众留下印象和记忆。论及博物馆展览的特征时强调“科学性和真实性是博物馆陈列展览前提”，这是指博物馆展览的策划要有扎实的学术支撑，要以文物标本和学术研究成果为基础。一是博物馆展览应以真实的文物标本为基础，二是展览提出的观点、思想、知识和信息都必须建立在科学的学术研究成果之上，三是图文版面的设计、艺术的或科学的辅助展品的创作等，也都必须以科学的学术研究成果和客观真实的文物标本为基础，是有依据的还原、创作和重构，没有“科学性和真实性”做保障的博物馆展览，必然与一般的商业展览无异，也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博物馆展览。

教材在讲授博物馆展览的类型时，提到的两类展览，即审美型展览和叙事型展览，两种展览类型的展示方式不同。审美型展览以文物艺术品的审美为诉求，在展示方式上一般采用美学价值展示法，即强调突出文物艺术品本身的展示，强调展示艺术品的美学价值，关注的焦点是艺术品的外貌——造型美、装饰美、色彩美、质感美，旨在给人美的享受，进行美学教育。这类展览必须使用真品，并要以艺术品为中心，展示设计都要以彰显艺术品为目的，一般较少甚至不利用辅助展品，在欧洲有着深厚的传统;叙事型展览，讲述一段历史或故事，一个人物或事件，一种文化或自然现象或科学原理等，这类展览有明确主题思想统领，有严密的内容逻辑结构及其结构层次安排，一般要有故事线或剧本策划来发展主题，其最佳的表现方式是讲故事，根据故事情节选择和组织相互关联的展品，强调展示元素（实物、图文版和辅助展品）之间的信息组团，共同说明一个问题，叙事性展览不同于单独物品呈现的文物艺术品展览，文物标本成为故事的“诉说者”或“物证”，透物见事、见人、见精神，对叙事型展览来说，展览剧本策划至关重要，是美国和中国展览的主流。

教材重点阐述了博物馆展览的策划流程。博物院展览策划设计是一项复杂的创作活动，集学术、文化、思想、创意与技术于一身，通常要经历三个环节：“展览学术资料的搜集和梳理、展览内容的策划设计、展览及其展品展项的形式设计”。第一环节的内容包括从学术研究成果和展品形象资料到展览学术大纲的编写，为展览提供客观科学的学术依据;第二环节的内容是从展览学术大纲到展览内容文本设计，“展览内容文本设计”是陆教授在教材中提出的新名词，倡导一种全新的展览思维模式，用以适应展览新的时代要求，过去博物馆界单一强调展览大纲，即“展览学术大纲”，至今展览大纲仍在各种展示场馆通用，事实上，随着观众对展览需求的不断增长，展览作为作品有自身的展示规律和展示方法，如果把展览比作电影，展览学术大纲就是电影依据的小说，展览内容文本就是根据小说改编的剧本，展览内容文本是展览学术大纲的二度创作，所以，展览内容文本策划设计专家不是一般学者或形式设计师能胜任的，不仅要熟悉与展览主题和内容有关的各种专业知识，还要懂得博物馆展览信息传播的规律，懂得展览表述的方法手段和艺术表达，甚至还要思考社会问题和教育问题;第三个环节的内容是展览内容文本到形式创意构思和设计，博物馆展览是通过实物、造型艺术和信息装置来完成表达的，展览形式设计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要根据现有的展品、形象资料和展览内容文本，将其转化为可供布展的形式设计和施工制作工程方案。

三、利用教材资源提升策展能力的路径探析

（一）夯实基本理论

教材中对于展览的组织与策划进行了详尽阐释和解读，我们要利用好优质的教材资源，系统讲授理论体系和策展方法，夯实基本理论。如主题提炼与主题结构演绎是整个展览的灵魂和骨架，主题是展览的灵魂，贯穿于展览的全过程，主题提炼的任务是要在对大量与选题有关的学术资料和藏品资料研究的基础上，进行从现象到本质、从事实到概念、从具体到一般的高度概括、抽象和升华，进而从教育学和传播学的角度，提炼出一个能统领整个展览的、个性鲜明的、具有高度思想性的展览主题，展览主题提炼愈充分，立意就愈高，展览的意义、思想性和教育性就愈强。主题结构演绎是骨架，一般展览结构层次分为部分、单元、组和展品4个层次，结构层次要脉络清晰，各层次之间逻辑性和连贯性强，下一级必须服从和服务上一级，紧扣上一级的主题，是对上一级的具体化，主题结构演绎强调层级间的逻辑关联度，共同演绎阐释展览的主题。

在讲授展览重点和亮点的研究和规划以及展示素材选择与组团时，从两方面入手，展览要“以点穿线、以点带面”，从微观入手，善于发掘展品背后的精彩故事;要做秀，突出主要知识点和信息传播点，从宏观入手，依据展览传播目的和主题，能够从各部分、单元、组中提炼出精华和高潮部分，进行重点渲染和解读。展览内容的表现需要生动、形象的展示素材的支撑，展示素材不僅包括文物标本、图片声像资料，还包括可用于创作辅助展品的故事情节资料，好的展览素材能够生动形象地表现展览的内容，揭示展览的主题，故在展览文本策划中，要认真研究和选择那些“见人见物见精神”的素材，那些具有代表性、通俗性、故事性和情节性的素材，同时要研究他们的组合搭配，共同支撑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

（二）案例融进教学

博物馆学概论课程的最大特点是实用性，中国博物馆学的传统是实践先行，90年代诞生的最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是以“博物馆工作实用指导手册”为初衷，建立在经验基础之上，循着功能理论的道路前进，近三十年仍在发挥作用。为此，从案例中寻求经验，结合案例促进教学是从博物馆学传统中借鉴的有效方法。在主题提炼课堂教学中，我们选取了一批成功提炼主题的案例，温州博物馆历史文化陈列的主题“温州人——一个生存与开拓的故事”作为其中之一。从历史上讲，温州是个边陲小镇，人多地少，交通不便，虽然近代开埠较早，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至改革开放前仍属于不发达地区，与内陆城市的历史文化底蕴难以媲美，如果按常规思路策划地方历史陈列非常困难，但是经过一番研究之后，人们发现温州历史文化很有个性，温州历史文化的亮点和高潮在当代，即改革开放后温州取得的辉煌成绩，从历史文化中挖掘完成逆袭的原因，选取移民文化、思维方式、地理环境等角度去提取信息，既能够扬长避短，又使整个展览浑然一体并完成自己的独特表达。

什么是好的展览素材？一定是馆藏一级文物才能堪称吗？不是的，衡量展览素材的好坏在于它能不能生动形象地表现展览的内容，揭示展览的主题，有的素材本是无价的文物，但是摆放的位置不能很好地与展览内容呼应，在这个展览中就不能称得上是好素材，而有的素材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只有放到展览的合适内容中，才能彰显它的价值。我们选取俄罗斯莫斯科战争博物馆中一个女人的照片为案例，为了表现战争的残酷和对人性的摧残，展览策划者选择了一个女人在战争前、战争中和战争后拍的三张照片来表现，第一张照片是战争开始前拍的，看上去是一位充满活力的姑娘，第二张照片是战争进行到中期拍的，看上去像一位衰老的中年妇女，第三张照片是战争结束时拍摄的，看上去像一位老太太，这组照片从普通人的视角揭示了一个伟大的主题：战争的残酷及其对人性的摧残。

（三）扎根博物馆实践

如何将教材内容转化为感悟与收获，博物馆展览实践是可行路径。我们利用课程的见习时间组织大学生赴博物馆观摩展览，如何将这种观摩与一般游客的参观加以区别成为我们考虑的重点。一方面，任课教师要让大学生清晰认识到观摩目的，带着问题去看展览，再与展览的亲密对话后，要解决一定的问题，如复原展览的内容文本，或找出展览的亮点和高潮部分;另一方面，任课教师要变换不同的方式和视角带领同学理解展览，可以通过一般游客的讲解员视角，但是要提醒大学生注意找出讲解词的疏漏与不足，也可以变换视角，我们在观摩内蒙古博物院展览时实践过一次，邀请了内蒙古博物院经验丰富的长期从事展览策划的杨国华老师为18级本科大学生做了长达3个小时的精彩讲解，这次讲解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开创性地从策展人的角度告诉同学们主题如何提炼，结构如何组织，文字撰写有何要求，形式如何表达，同学们收获了难能可贵的策展经验。

（四）点评复原策划

為了加深对教材的解读，教师应该把大学生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通过不同的方式参与到展览中来。一是点评教学视频。课堂上经常会播放十大精品陈列的视频，在视频结束后邀请大学生点评，调动他们的参与热情;二是结合观摩实践体会所学内容。观摩博物馆展览后，组织大学生进行课堂讨论，可以点评展览的内容与形式设计，也可以倒推复原展览的内容文本，或者揭示展览的主题和结构层次，让大学生从展览作品中去体会教材所学内容;三是组织策划新的展览内容文本。策划展览有着复杂的流程，大学生可以组建团队，在甄选主题，传播目的上展开大讨论，在主题结构演绎、展览素材的选择与组团、前言、结语、单元说明和重点展品说明上分工，经过一番历练后，尽管最后的作品会略显稚嫩，但是这种训练对于策展人的成长是非常必要的。这三种方式由易到难，层层递进，能够给大学生留下很深的记忆。

四、结语

大学生博物馆专业人才的培养离不开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教育主管部门的顶层教育设计、教材的精心编写，然而教学实效的最终获得还要靠高校师生的教学实践去完成。博物馆优秀的展览策划人才的培养，需要不断优化教学方案，积极探索点燃学生学习热情的路径，更加重视各类博物馆展览的实践，在参与互动中获得感悟，才有可能在日后工作中创意出一个又一个精彩的展览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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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博物馆学概论编写组.博物馆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9.147.

〔2〕王宏均.中国博物学基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责任编辑 徐阳）

Research on the Teaching of Exhibition Planning in University Museum

——Take an Introduction to Museology as an Example

WANG Chun-yan

（Inner Mongolia Normal University， Hohhot 010022， China）

Abstract： At present， the number of museum exhibitions in China is increasing day by day， but it is generally faced with a shortage of curatorial professionals. The lack of professional talents and insufficient attention to the content and text of the exhibition directly affect the overall level of the exhibition. There is a huge market demand to cultivate museum professionals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Museology textbooks contain rich exhibition planning educational resources.Taking the textbook "Introduction to Museology" published in 2019 as an example， the teaching material systematically summarizes the basic theories and classic cases in the textbook， analyzes and reflects on the exhibition practice of college students in museums， and explores a feasible way to improve the exhibition planning ability of college students.

Keywords： Museology Theory; College Students; Exhibition Text Plan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