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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肃霜舞台艺术的传承与发展

2021-09-09乔嘉瑞

民族艺术研究 2021年4期
关键词:京剧艺术

乔嘉瑞

关肃霜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京剧艺术发展史上的一个传奇人物,同时也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她长期生活和工作在祖国的西南一隅,在京剧旦行表演艺术方面独具风骚,其超一流的文武全才表演技艺,至今无人能出其右,其创立的关派表演艺术,是一笔极其丰厚的艺术遗产。继承、弘扬和发展她的艺术遗产,既是中国京剧界的一件大事,更是云南京剧界的一项重要任务。这对于繁荣发展京剧表演艺术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关派艺术的发展历程

流派艺术都有其师承渊源和发展演变乃至老化的过程,都有历史的局限性和自身的局限性。流派要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关键在于传承、发展与创新。一个流派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新的时代,既需要老的流派与时俱进,更需新的流派引领风骚。新流派的应运而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

20世纪80年代初,京剧界出现了一些不景气的状况,演出质量下降,观众数量每况愈下,有识者在谈论:“京剧向何处去?”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崭新的京剧旦行流派使广大观众为之倾倒,并得到了人们的公认,这个新流派就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关肃霜创立的舞台艺术——关派表演艺术。关派表演艺术的诞生,不是偶然的,是时代的产物,其与80年代的文风密切相关,是针对“艺术越老越好”的僵化之风,针对崇洋媚外的民族虚无主义并与之相抗衡而出现的。其以虎虎有生气的蓬勃姿态和别具一格的神采风韵标新立异于当代剧坛,为京剧旦行表演艺术开拓了一个新的领域,创造了一种新的美。

关派艺术发轫于20世纪50年代,这与关肃霜的幼学根基是密不可分的。关肃霜1929年出生于湖北江陵一个京剧艺人家庭,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她和京剧结下了不解之缘。对京剧艺术的执着入迷和牺牲个人安逸生活的艺术 “殉道者”精神,使她在通往艺术高峰的道路上不断攀登。20世纪40年代初,她在武汉拜王韵武、戴绮霞夫妇为师,向戴绮霞学习文武花旦戏,向王韵武学习武生戏,打下了十分坚实的文武基础。之后,她受到著名京剧女武生、并兼演文武花旦和刀马旦戏的董明艳的深刻影响。她曾说:“董明艳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她使我形成了现在的戏路。”关肃霜天资聪颖,且嗓音、扮相、身材都十分完美,加之后天的勤学苦练,这使得她师满之日即是成名之时。1948年关肃霜师满后在长沙挑班演出 《大英杰烈》,这是一出主人公忽男忽女、亦生亦旦、允文允武的重头戏,很考演员的功力。关肃霜的精湛技艺和生动表演,一时间誉满湘江,名驰星城。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关肃霜辗转来到昆明,此后便一直扎根在云南这片红土高原上。20世纪50年代初期,党的 “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戏曲政策顺天应人,使关肃霜如沐春风、如鱼得水,在舞台上一展英姿,大显身手。此期间她不仅演 “四大名旦”的代表作,如 “梅派”的 《霸王别姬》、“程派”的 《锁麟囊》、 “尚派”的 《梁红玉》、“荀派”的 《红娘》等,在学习演出过程中对四大流派多有心悟,继而融会贯通。同时演出武旦戏 《泗州城》《水漫金山》等,不仅如此,还反串小生戏、武生戏如 《白门楼》《黄鹤楼》《周瑜归天》《金钱豹》《铁公鸡》等,尤其是反串 “八大拿”系列剧中的黄天霸,其英俊的扮相、潇洒的做功、生动的唱念、娴熟的武功,令观众拍案叫绝、叹为观止。如此妙龄的少女,又有如此精彩绝伦的演技,受到了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1956年她被选调参加中国艺术代表团赴欧洲十余个国家访问演出。1957年她又作为中国青年代表团的一员,赴苏联莫斯科参加第六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在联欢节上的艺术竞赛中,她主演的 《打焦赞》和《泗州城》荣获两枚金质奖章。这标志着她的艺术事业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尽管她能文能武、能生能旦,反串小生、武生达到了一流水平,但她毕竟是旦行演员,毕竟以旦行应工,继承先贤技艺,攀登旦行表演艺术的高峰是她毕生追求的目标。旦行是她的根基和发展主流,能文能武是她的特点,小生、武生乃至花脸的表演技艺及程式是她的丰富借鉴和创造性转化的某种基因,因而她创立的流派是特色鲜明、独具品格的。

195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大庆,云南省组建了以刘奎官和关肃霜为领衔主演的云南京剧演出团赴京献礼演出。那时关肃霜已成云南京剧第一人,省里领导的态度很明确,献礼演出以关肃霜的剧目为主。在国家文化部有关领导及云南省有关领导的帮助建议和支持下,在演出团全体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关肃霜精心准备了两台大戏,一为 《战洪州》,一为 《白蛇传》,当然还有《扈家庄》 《白门楼》 《打焦赞》等折子戏。献礼演出中,关肃霜的两出大戏轰动北京,其高超的全才技艺令北京观众为之倾倒,关肃霜的演出一票难求,云南京剧声名鹊起。来自偏远的祖国西南边疆,且是少数民族最多省份的云南京剧团,在京剧艺术的发源地北京产生如此巨大的轰动效应,不啻是中国京剧的一段传奇,更是云南京剧的一段辉煌历史。个中原委虽然离不开刘奎官、金素秋、裘世戎、徐敏初、高一帆、梁次珊、刘美娟、程静华、贾连城等杰出艺术家的群策群力、倾情献艺,但必须承认关肃霜是其核心代表。在此基础上,经时任文化部副部长夏衍同志的引荐,关肃霜正式拜京剧大师梅兰芳为师。这标志着关派艺术的横空出世,已扎下了坚实的根基。

1963年,关肃霜再携三出大戏 《谢瑶环》《战洪州》《多沙阿波》晋京演出,再次轰动北京。《谢瑶环》全面展示了关肃霜集青衣、花旦、小生于一身的高超技艺。 《战洪州》是在1959年晋京演出基础上的加工提升演出,并首次将其创造的 “靠旗挑枪”新技艺带到北京,且好评如潮。从此 “靠旗挑枪”便成了武旦演员必备的技艺。《多沙阿波》则是一出民族题材的京剧,这是关肃霜拓宽京剧表现题材的一个成功尝试和创造。紧接着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在北京举行,云南省京剧院带去了关肃霜主演的民族题材现代京剧 《黛诺》,观摩演出中,这出戏大放异彩,其神秘的边疆色彩、传奇的景颇故事,推陈出新地运用京剧程式塑造少数民族人物形象恰到好处,以及具有地域特色和民族风情的皮黄新腔,令观众耳目一新,念念难忘。需要强调的是,关肃霜以文武全才闻名全国,也有人认为她的武戏更胜文戏一筹,其实这是一种片面的认识。《黛诺》一剧就充分表现了她唱腔艺术的深厚功力和巨大魅力。可以说 《黛诺》的唱,是她演唱艺术的一个高峰。就 《黛诺》一剧而言,除剧情给人新奇感和时代感外,全剧最打动人、最吸引人、最令人经久难忘的就是她的唱。韵味醇厚的音色,清亮纯正的音质,摇曳多姿的行腔,声情并茂的演唱,使得她韵溢弦外的皮黄新腔飞出北京,一时间传遍大江南北。关肃霜的技艺再一次征服了北京的观众,而 《黛诺》一剧中的重要唱段 《归来乡音更动人》《布谷声声枝头唤》《共产党要让天下都改变》等,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时间检验,现已成为京剧声腔艺术的传世之作。此时此景中,一个京剧旦行新流派已呼之欲出。

回顾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期的中国京剧舞台,与关肃霜年龄相仿的旦行名家有童芷苓、赵燕侠、杜近芳、李玉茹、云燕铭、小王玉蓉、李慧芳、李丽芳、张美娟等,这些名家可能在某一方面如唱功、做功或是武功与关肃霜相比或难分伯仲,或稍胜一筹,但就综合实力而言,就全面性而言,就其剧目的影响和个人的声望而言,均不及关肃霜。著名戏剧家杨毓珉曾有诗赞关肃霜,“梨园谁不识肃霜,一代名伶压群芳”。虽是诗的语言,却是实事求是的客观公正评价。关肃霜凭借她高超的技艺于60年代中期已统领了京剧旦行表演艺术的风骚。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之一郭沫若先生1961年10月在昆明观看了关肃霜主演的 《白蛇传》 《战洪州》等剧目后,惊呼关肃霜的艺术才华,写诗赞道:“梅花谢后又逢君,声艺果然可轶群。”

“文化大革命”期间,关肃霜并没有因环境恶劣而意志消沉,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精钻业务,储备力量,蓄势待发。果然,“文化大革命”一结束,她艺术的青春力量彻底爆发了,她艺术的花朵彻底绽放了,以最能全面展示她艺术才华的彩色戏曲电影 《铁弓缘》的拍摄成功为标志,被 “文化大革命”延误十年之久的关派艺术终于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诞生了。关派艺术是继承 “四大名旦”流派艺术优良传统,并结合自身禀赋和特点而形成的新流派,在戏曲界和广大观众中享有广泛的认知度,是改革开放的时代产物。

二、关派表演艺术的特征

争奇斗艳的京剧表演艺术流派,都是以其鲜明的艺术特色而享誉剧坛的。“没有风格的作品,等于没有命中的箭”。那关派表演艺术的特点是什么呢?

(一)关肃霜是全面美的典型

谈关肃霜的全面美,首先要谈梅兰芳。梅、程、尚、荀 “四大名旦”,以梅派列首位,这是符合四人的艺术造诣以及四人在京剧艺术发展史上的历史地位的。有关报刊载,当年评选 “四大名旦”是按扮相、唱腔、做工等表演艺术的各要素分别打分的,最终梅兰芳的综合分最高,因而排在首位。最高的综合分反映出的是梅兰芳舞台艺术的全面美,他演绎的中国妇女形象是美的典型。被誉为“梨园汤武”的京剧改革家王瑶卿对梅兰芳有一字之褒,这便是梅兰芳的 “象”。所谓“象”不是孤立地指扮相,而是概括了梅兰芳舞台艺术的整体之美。我们知道形成于清代后期的京剧艺术可称之是中国整个古典艺术小结阶段的小结,梅兰芳则是这个小结中的光辉代表。在他创造的舞台艺术中,大至一出戏,小至一个 “程式”,无不闪现着古典诗词的格律美,古典音乐的条理美,古典舞蹈的节奏美,古典绘画的虚实美,这众多的美,构成了 “象”的深邃意蕴。梅兰芳以美的典型的时代旗帜,引领着京剧艺术向前发展。

在众多的追寻梅派艺术神韵又取得不俗成就的后来者中,关肃霜当属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她既是梅派艺术全面美的继承人,更是梅派艺术全面美的发展者与创新者。回顾关肃霜的艺术生涯,她转益多师,自成一派,但水流千遭归大海,她这一派的源头和主脉是梅派。1959年关肃霜正式拜梅兰芳为师,曾得到梅大师的悉心指导。早在幼年学艺时,关肃霜就埋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愿望,到北京去接受浓郁的京剧文化的熏陶和洗礼,去规范提高和拓展技艺,梅兰芳就是她心中的偶像。20世纪40年代中期,她在武汉有幸看到了业已成名的一代京剧大家李少春的 《大闹天宫》《打金砖》《三岔口》等剧目,其大气、典雅、刚柔兼济的艺术风格,以及高超的唱念做打技艺所表现出的全面美的艺术底蕴,令她既惊叹又神往,立志要以李少春为旗帜和榜样,走一条文武昆乱皆精、唱念做打全美的艺术道路 (她做到了这一点,那是后话)。李少春生行艺术的全面美对于关肃霜追寻梅兰芳旦行艺术的全面美,既是一种启迪,更是一种借鉴。20世纪50年代中期经李少春的引荐,关肃霜得以进入到中国京剧院四团学习深造,实现了她进京规范提高拓展技艺的夙愿。当年的中国京剧院四团阵容强大、底蕴深厚、名角荟萃、良师颇多,不少主要演员和艺术骨干都是 “富连成”科班的高才生。如关肃霜青衣、花旦戏的主教老师苏盛琴原是旦行出生,后为著名琴师,是徐兰沅的学生,曾得梅兰芳的指导,对梅派艺术尤其是梅腔研究颇深,多有领悟。他倾心向关肃霜传授了 《霸王别姬》 《棋盘山》等剧目,且用正宗梅腔规范和熏陶关肃霜,使关的唱腔日趋成熟和完美,表演风格也趋向梅派。这一切渊源,方才造就了1959年梅兰芳收徒、关肃霜拜师的梨园佳话。

关肃霜同梅兰芳一样,都是天之骄子。20世纪初大画家丰子恺初次见到梅兰芳时,惊呼他为 “造物主精妙无比的杰作”。关肃霜何尝不是这样,她的先天条件是完美的,有既飒爽英美又婀娜多姿的身材,既甜秀端庄又妩媚靓丽的扮相,既高低自如又宽宏高亮的嗓音,加之后天练就的精湛的唱念做打基本功,这一切资本使得她对表现古代的现代的各种女性都具有最佳的可塑性。可以说她扮什么,像什么;演什么,是什么。或哭,或笑,或悲,或喜,都能给人以美的形象和感受,正所谓 “淡妆浓抹总相宜”。关肃霜舞台艺术的全面美表现为如下几个方面。

1.表演程式之美。京剧表演艺术的程式,是历代戏曲艺人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根据古人的生活所概括、提炼、创造出的一种民族表演规律,它不但表现出高度的技巧性,而且体现了艺人们的艺术构思和美的理想。它是源于生活的,但又非常艺术化。戏曲演员不掌握它,就将在舞台上寸步难行。然而是不是掌握了这些程式就能在舞台上创造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不是的,人们对程式的鉴赏是有其美学标准的,这种标准就是 “圆”。“圆”者,戏曲艺人对美的认识和创造的结晶也。梅兰芳对程式的运用体现的就是这种 “圆”,而关肃霜正是深悟梅派艺术之精髓,全面又准确地掌握了京剧艺术的表演程式,并用过硬的功夫将它表现得那么“边式”、那么 “规矩”、那么 “圆”,使程式和自身融成了一体。她在舞台上的每一身段、神态、武打、水袖、翎子、唱腔、念白,无一不过硬,无一不精细,无一不使传统程式达到完美的境界。

2.气质神采之美。传统程式是美的,但也是死的。演员仅仅达到 “圆”的境界,其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还不是完美的艺术品,稍不留意,就会陷入程式化的汪洋大海之中。戏曲表演的点睛之笔就是 “精气神”,就是气质神采之美。关肃霜追求梅派艺术全面美的神韵,实质上就是追求气质神采之美。她深悟此道,她的表演运用传统程式和唱念做打等技巧,从人物的内心出发,十分注重表现人物的风度气质、精神体态和神韵,既用程式刻画人物,又让人物赋予程式活的生命。同时因人、因地、因时、因情而表现各异。例如同是首次亮相,她饰演的 《战洪州》中的穆桂英就和 《铁弓缘》中的陈秀英不同。当然,这两个亮相都和锣鼓经配合得非常默契,都很帅派,但穆桂英给人以端庄大方、英武俊俏的感觉;陈秀英则给人以纯真活泼、刚毅秀美的印象。穆桂英是 “大将出征胆气豪”,陈秀英是 “碧玉妆成一树高”。又如同是小生,同时身披铁锁,同是唱 “娃娃调”,她饰演的 《白门楼》中的吕布和 《谢瑶环》中的谢瑶环就有区别。《白门楼》中的吕布为反串,是以女演男,唱腔刚劲有力、激越动人;《谢瑶环》中的谢瑶环是女扮男装的女巡按,唱腔虽然高亢嘹亮,但却流露着女性的柔情。再如同是 “走边”,她 《盗仙草》中的白蛇和 《盗库银》中的青蛇也不尽相同。白蛇表现得情切切而步匆匆,身段、唱腔和亮相都表现出此时为救丈夫不辞艰辛的急切;青蛇的表演则处处展示她英姿勃勃,又略带一点花哨和调皮的味道,很符合她此时捉弄赃官、行侠仗义的磊落情怀。可以说,气质神采之美是其全面美的灵魂。

3.博大充实之美。关肃霜的舞台艺术,既属花旦行,又突破了花旦的范畴;既有行旦的特色,又超越了行旦的局限,她能演众派之所能,更能演众派之所不能。她不但全面继承了京剧旦行的表演艺术,而且还不断学习、借鉴、吸收小生、武生、老生,乃至花脸的表演艺术;她不但虚心学习各旦行流派之长,而且还把各家之长水乳交融般地融合于自己的作品里,用于深化和美化人物。先秦哲学家荀子说: “不全不粹不足以谓之美。”请看她在 《铁弓缘》中塑造的陈秀英这个典型人物:前面,陈秀英属花旦行;继之属青衣行;中间一段戏属小生行;最后则属靠把武生行。如果没有全能的功夫和技艺,是很难饰演好这个人物的。可是在关肃霜演来,却是得心应手、运用自如、恰如其分、游刃有余,使这个人物显得多姿多彩、饱满生动。

表演程式之美、气质神采之美、博大充实之美,这 “三美”经过关肃霜别出机杼的综合与升华,使她的表演艺术达到超群拔类、晶莹剔透的境界。这便是:用活了程式,演活了人物,使人物与她自身同衣钵共魂魄,既形似更神似,剥落了表皮,达到了逼真。同时在演绎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的进程中,令观众拍案惊奇,从而获得美感和快感。我们说关肃霜继承发展和创新了梅兰芳舞台艺术的全面美,指的是她的全面美已超越了旦行,已囊括到武生行、小生行以及武旦行,她所饰演的大多是巾帼英雄奇女子,都有着女扮男装或忽文忽武的传奇故事。而梅兰芳的代表剧目中基本上是没有这样的人物的。因而说她创新了梅派艺术的全面美,并非溢美之词。这是关派艺术的根本标志。

(二)关肃霜是超一流的全才

致力于全面发展和成为文武全才是每个京剧演员的成才目标与追求,这也是时代审美对京剧演员的要求。然而唱念做打出色、文武昆乱不挡不是每个京剧演员都能企及的,能否做到,便是一般演员与尖子演员的区别之一。综观与关肃霜同时代的京剧旦行名家,大都是能文能武的,但均有一个表演艺术的侧重,不侧重文戏,就侧重武戏,像关肃霜那样文能轶群、武能出众,同时又将超凡脱俗的文武技艺结合得那么完美的艺术家实属少有。

前文提及,关肃霜的先天条件十分完美,加之后天的刻苦努力,造就了自己一身的过硬本领。她不同于 “四大名旦”是 “乾旦”,她是 “坤旦”,先天赋予的女性本色使得她不用修饰便处处闪现着女性的本质美。她全面继承了京剧旦行的表演艺术,以梅派为根基,追寻并掌握了 “四大名旦”所创立的流派神韵与特点,丰富并提升了自己的表演艺术。在她身上既有圆润大方的梅派神采,又有迂回沉浑的程派韵味,也有飒爽刚毅的尚派英姿和妩媚动人的荀派仪态,真是博采众长、绚烂多彩。仅就旦行而言,她的代表剧目如《铁弓缘》《战洪洲》《白蛇传》《黛诺》等,完全可以和 “四大名旦”的代表剧目相媲美。她的花旦戏 《辛安驿》同时代的花旦演员无出其右;她的 《谢瑶环》绝不亚于梅派名家杜近芳;她的 《扈家庄》也绝不亚于武旦名家张美娟和安荣卿;而她在前人基础上创作改编的 《盗库银》,更是饮誉全国,成为今日武旦演员的必修剧目。

除旦行外,她的老生戏、武生戏、小生戏,堪称是京剧舞台的一绝。她年轻时常演全本 《甘露寺带周瑜归天》的前孙尚香、中鲁肃、后周瑜,全本 《群英会带华容道》的前鲁肃、中孔明、后关羽,全本 《法门寺带大审》的前孙玉姣、中宋巧姣、后刘媒婆;中年时期更是常演全本 《吕布与貂蝉》的前貂蝉、后吕布。各种行当得心应手,且都有着较高水平。1990年纪念徽班进京二百周年盛大演出在北京举行,她以六十开外的高龄带去了 《关肃霜舞台艺术专场晚会》。晚会由三出戏组成,一为 《盗库银》,二为 《马鞍山》,三为 《战洪州》。其中 《马鞍山》为老生戏,这是前辈名家言菊明的代表作,也是关肃霜的丈夫徐敏初的拿手戏,夫唱妇随,关肃霜的这出老生戏唱得十分精到。她扮相清秀,格调高雅,嗓音清越,韵味醇厚,念白清晰,感情深沉。大段二黄三眼唱得回肠荡气,一句一个满堂彩,令观众振奋不已,充分展示了她老生艺术的深厚功力。

就武生戏而言,她早年常演 《铁公鸡》《金钱豹》以及 “八大拿”系列剧中的黄天霸和 《周瑜归天》等剧目。充分表现出她突破行当擅演别人所不能的艺术功力。20世纪50年代初,年方25岁的她和年逾半百享有“梨园八骏马”之誉的一代名净刘奎官曾多次合演 《天霸拜山》。刘奎官功架优美,唱做凝练,双目炯炯有神能摄人心魄,髯口功、厚底功、水袖功十分了得,所饰窦尔墩侠肝义胆、八面生威。而关肃霜饰演的黄天霸扮相英俊、豪气逼人,做工潇洒自如,唱念掷地有声,只身入虎穴,机警应变幻,不愧是孤胆英雄、江湖豪杰。他俩的合作相得益彰,一时瑜亮,在昆明剧坛传为佳话。而二十多年后的1979年,中国进入了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新时期,是时关肃霜以五十开外的年龄与 “四大武生”之一的高盛麟合作,在北京联袂演了一出繁难的武生重头戏 《周瑜归天》,关肃霜反串周瑜,高盛麟客串张飞。精彩演出,珠联璧合,关肃霜的周瑜,唱做念打,样样皆精,靠功过硬,把子娴熟,甩发如神鞭,银枪似龙蛇,下高台的跟头翻得又漂亮又稳当,令观众喝彩不断、掌声不息,真是艺惊四座、技倾京城。没有坚实的武功基础,决不能如此胜任愉快。

关肃霜的反串戏中,最突出的是她的小生戏,小生戏中最具代表性的是 《白门楼》。这是她常演不衰的经典剧目之一。她的 《白门楼》一是扮相好。关肃霜所扮吕布英俊潇洒、神采照人,一出场亮相就打动观众。二是唱腔好。《白门楼》中吕布有三段主要唱段,一段是 “娃娃调”,另两段是 “西皮二六”。在宫中饮酒时的 “西皮二六”唱得怡然自得、逍遥快哉。在白门楼上见貂蝉时的“西皮二六”唱得钢牙咬碎,怒火填膺。而那段 “娃娃调”唱得高亢激越又愁肠百转,唱出了英雄的豪气,也唱出了英雄的失落与无奈。三是表演好。从沉溺女色,到仓皇应战,再到被擒求降,关肃霜将性格暴躁、有勇无谋的吕布形象刻画得十分到位并入木三分。“身披铁锁温侯活”,这是郭沫若赠关肃霜的诗句,可以说在京剧舞台上,关肃霜以她极为精湛的技艺演活了吕布。

长期以来,关肃霜常与名丑梁次珊、筱福珊合作演出玩笑戏 《十八扯》,剧中充分展示了她生、旦、净表演艺术的深厚功力和高超才华。《丁甲山》中的李逵,《定军山》中的黄忠,《上天台》中的刘秀,《荒山泪》中的张慧珠,《钓金龟》中的康氏等,每一唱段都有较高水平。同时她还会在不同的省、市、区演出时,演唱不同省、市、区的地方剧和民歌,如滇剧、花灯、川剧、评剧、河北梆子、云南民歌、广西民歌、江南小曲等等,如此的全才,有人称她为 “全能冠军”,决不虚言。而我要说,她是京剧舞台上全才型艺术流派的典型,她是具有较高水平的超一流全才。这也是她的舞台艺术别人难以超越的关键所在。

(三)关肃霜是古典与浪漫相融合的勇者

传统京剧是以汉族文明为主体精神的一种普及全国的艺术文化,是中国戏曲的主脉代表,它形成于北京,辐射四极,影响巨大。形成于中原的艺术往往呈古典性,京剧也不例外,古典性是它的本质特征;而形成于诸野的艺术,往往呈浪漫性,浪漫性是边疆地域民族地区所孕育出的各种艺术的主要特征。京剧传入云南不可避免地要遇到古典性与浪漫性相碰撞相交流的问题,碰撞交流好,就能产生一种新的美;碰撞交流不好,古典与浪漫就成了两张皮——而关肃霜正是把二者融合得最成功,最完美的典型代表。

自1910年滇越铁路通车,第一批前辈京剧艺人把京剧首次带入云南,至1950年初云南和平解放,此四十年间,不断有内地京剧艺人来到昆明,尤其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云南成了大后方,大批京剧名家来到云南,使京剧在云南得以普及和推广,并在云南人民心中扎下了深根。关肃霜也是在这四十年的后期来到云南的。客观地说,这四十年是京剧艺术和皮黄声腔在云南的传播阶段,所演剧目大都是传统京剧,其间,虽有剧社根据 《南诏野史》编演过具有地域特色的 《火烧松明楼》,但其舞台呈现与传统京剧毫无二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启了,在中国共产党的文艺方针和民族方针的指引下,云南京剧要融入这个新时代,要表现和反映云南边疆兄弟民族的古代生活与现代生活,同时边疆的精神气候和艺术氛围也深刻地影响着云南京剧的艺术品格。这是时代使然,也是新时期赋予云南京剧的历史使命。古典与浪漫的结合,也可以说古典与浪漫的碰撞,最集中的是反映在表现民族题材的剧目中,尤其是表现现代民族生活题材的剧目中,这不仅要求在不失古典风格本色的基础上,古典表现手段要融入和转化为现代的民族的表现手段,更重要的是要表现好民族的心理素质和精神状态,要融合好民族的艺术元素,使之既有京剧本质,又有民族的特色,既是古典的,又是浪漫的。

关肃霜之前,如何用京剧反映云南少数民族的斗争生活故事,如何拓宽京剧艺术的表现形式,云南京剧界曾做过有益的尝试。典型的例子是云南京剧名家金素秋和吴枫伉俪曾于1955年将彝族长诗 《阿诗玛》改编成京剧 《阿黑与阿诗玛》搬上舞台,1956年被文化部选调进京作交流演出。该剧在排演过程中曾把电影手段搬上舞台,在京剧表演程式与少数民族的生活舞蹈等方面还糅合得不尽完美,但具有探索性、实验性和开创意义,这为后来者的成功实践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中央大力提倡以戏曲艺术创演现代戏,中国京剧院将著名歌剧 《白毛女》成功地移植改编成京剧 《白毛女》。远在云南的关肃霜及其同仁向中国京剧院学习,也把此剧搬上了云南舞台,并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这是关肃霜首演的现代戏,这坚定了她能演好现代戏的信心,但这是依样画葫芦,完全按中国京剧院的戏路演,谈不上什么创造。然而这种虚心学习的态度和争演现代戏的精神是值得提倡的。

关肃霜第一出饰演成功的民族题材剧目是1959年搬上舞台,经多次修改,1963年晋京演出的民族现代京剧 《多沙阿波》。这是一出反映云南哈尼族人民斗争生活的现代剧。该剧根据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歌舞团演出本改编移植。关肃霜饰演椰枝。椰枝是二十岁不到的哈尼族女青年,生性豪爽并带有几分野性,但又不失妩媚率真的女性美。为塑造好这个角色,关肃霜学习了哈尼族的舞蹈和民歌,并借鉴了红河州歌舞团演出该剧中的一些舞蹈和歌唱元素,把它融入椰枝这个人物的表演中,让京剧程式与民族歌舞相结合,让唱念做打与哈尼族民间歌舞相匹配,成功地创造了京剧韵味与哈尼风情和谐融会的 “摔跤舞”,以及肩扛豹子的 “亮相造型”和血刃女土司的 “格斗开打”,当然还有哈尼民歌与皮黄声腔相结合的唱段。京剧艺术成功地表现了哈尼族人民的斗争生活,关肃霜成功地塑造了椰枝这个少数民族女英雄的形象,这是一个崭新的形象,椰枝的野性和率真,果敢与沉稳,武艺出众与经验尚缺,被她演绎得恰到好处。整台戏是浪漫与古典的融合,关肃霜的表演也是浪漫与古典的融合。

就一个非常成熟的京剧演员而言,搬演现代戏,尤其是搬演少数民族题材的现代戏是需要勇气的。勇气表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指的是现代民族题材的思想性。抓民族题材,表现兄弟民族深层的思想品貌,剧作者需要具备较高的理论水平、政策水平和艺术水平,搞得不好就会触动热点,引起风波。另一方面指的是现代民族题材的艺术性。表现民族题材要求我们的演员,既有京剧歌舞功又有民族歌舞功,如果不掌握京剧艺术的本质规律,片面地或盲目地强调民族品性,事物过了头就会向相反的方面转化,就会使之变成纯粹的民族歌舞,到头来毁了京剧。鉴于这两方面的原因,许多业已成名的演员是不愿冒这个险的,他们习惯走演古典京剧的轻车熟路,不愿意或惧怕在现代民族剧的革新实践中 “身败名裂”。

关肃霜不愧是具有勇者风范的实践者,她不怕失败、不怕挫折、不怕自己的名气受损,勇敢地投入到民族题材现代戏的创作实践中,在实践中获取灵感,追寻京剧艺术与民族生活相融合的诗情画意。其间也有亲朋好友出于好心劝关肃霜尽量少把精力放在现代民族题材剧的创作上,多在传统京剧上下功夫,但这都没有动摇她去啃民族现代戏这块硬骨头的决心。在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她是新时代的京剧工作者,是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执行贯彻党的文艺方针和民族方针,是她义不容辞的职责。她以著名演员的身份在全国范围内率先大量地进行民族题材现代戏的创作并取得成功,这不仅是勇者精神,更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党性的体现。

关肃霜一生创演的近现代戏是很多的。如 《多波阿波》《黛诺》《长缨在手》《孔雀岭》《佤山雾》《娜蒂秀》等,其中最成功、最经典、最具代表性的当数 《黛诺》。该剧根据电影文学剧本 《景颇姑娘》改编,反映的是云南景颇族人民的现实斗争生活。剧中的黛诺是个年轻的景颇族姑娘,她在党的关怀教育下,在群众的翻身斗争里,由一个受压迫、受侮辱的孤女,逐渐成长为合作社的社长,成了景颇人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领头人。这个人物性格倔强豪爽,敢于反抗封建桎梏,敢于争取自由。用景颇人的话来说,她是挺立在高山顶上不惧风雨的柚木树,又是美丽的金凤凰。为塑造好这个人物,关肃霜和其他主创人员,深入到云南潞西县三台山和陇川县南京里景颇族聚居的地方深入生活,向群众学习,并与黛诺的生活原型何木兰结为姐妹共同生活、共同劳动。从何木兰的生活秉性到精神气质,她都认真揣摩、虚心学习,力求在舞台上传送出景颇姑娘的动人之神。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在向生活的学习中,关肃霜捕捉到了创作的灵感,于是有了京剧南梆子与景颇民歌相融合又不失京剧本质的著名唱段 《归来乡音倍动人》;有了如泣如诉、委婉动听,恰似杜鹃啼血,好比飞流急下,吐字行腔间颇有民族风味的西皮散板起转流水板的精彩唱段 《戴红星的大军有好心》;有了京剧 “走边”与景颇舞蹈巧妙结合的逃婚舞蹈;有了黛诺被抢亲人勒乱捆住,黛诺与之反抗的精彩表演。关肃霜在表演中不仅将京剧的翻身、蹉步、卧月等技巧融入其中,同时糅进景颇族的绳索舞蹈等,这一切都是古典风格与浪漫风格的有机结合,都达到了完美的艺术境界。古典美与浪漫美相结合而产生的一种融会之美,这是关肃霜舞台艺术不同于其他京剧旦行流派的独特之美和显著标志,是关派表演艺术独有的风范。当然这和时代精神、政策要求、地理环境、民俗民风等客观因素紧密相关。

三、关派艺术的传承与发展

任何表演艺术的流派都需要传承与发展,这是流派生命的活水源头。从一定意义上说,没有传承和发展,所谓流派就不能称其为流派。从历史与现实的角度来看,关派艺术是有传承和发展的,尤其在传承方面成果突出。关肃霜生前共收有46名弟子,除少部分为地方剧演员外,大都为京剧演员,追寻关派神韵,传承发展关派艺术,是她们的奋斗目标和历史责任。如前所述,关派艺术的形成和被确认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实际上60年代末70年代初已水到渠成了,但被 “文化大革命”耽误了十年。早在关肃霜蜚声剧坛的60年代初,云南省文艺界的有识领导就考虑到关肃霜舞台艺术的传承发展与接班人问题,鉴于关肃霜的天赋和全才一般人很难企及,因而在云南京剧界的范围内,她舞台艺术的传承便形成了这样的局面,有的学生致力传承发展关老师的刀马旦、武旦戏,有的则致力于传承发展青衣花旦戏、民族题材戏和反串小生戏。如韩复香与乔丽主要侧重于学习传承关老师的刀马旦、武旦戏,如 《战洪州》《铁弓缘》 《杨排风》 《盗库银》 《扈家庄》等;钰存与董汝南则主要侧重于学习传承她的青衣花旦戏、民族题材戏和反串小生戏,如 《谢瑶环》《四郎探母》《黛诺》《霸王别姬》 《白门楼》等。今天云南省京剧院关肃霜的杰出弟子李晓玉也主要学习传承她的花旦、刀马旦戏,如 《铁弓缘》《战洪州》《打焦赞》等;而李晓玉的学生、关肃霜的再传弟子、重庆京剧团的优秀旦行演员扈金娜主要传承的也是花旦、刀马旦戏。还有就是云南省京剧院的胡春华,她是梅葆玖的入室弟子,属梅派传人,但也是关肃霜的学生。在学习和传承梅派以及关派艺术的基础上,胡春华创演了三出云南民族题材的新编历史剧——《梦断碑寒》 《凤氏彝兰》和 《白洁圣妃》,这是学习传承关派艺术古典美与浪漫美相融合的重要方面,也是必要的尝试和突破。以上学习传承现象,是在实践中形成的,是在流派艺术学习传承发展的艺术规律中所形成的必然现象。

关派舞台艺术不独在云南省影响巨大,它在全国也有深刻而广泛的影响。关肃霜的弟子遍及全国,她舞台艺术的传播传承与发展也遍及全国,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传人是贵州京剧院的侯丹梅和黑龙江省京剧院的邢美珠。两位都是关肃霜的入室弟子,都与关肃霜有深厚的师徒感情,都受到过关肃霜的真传和悉心指导。侯丹梅和邢美珠作为关派艺术的优秀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都能较为完整和全面地演出关肃霜舞台艺术的代表剧目,如 《铁弓缘》《战洪州》《白蛇传》《杨排风》《谢瑶环》《盗库银》《白门楼》等等。同时二人均有创演民族题材历史剧和现代戏的成功实践,如侯丹梅的 《布衣女人》,邢美珠的 《完颜金娜》。纵观当代京剧舞台,最有关派艺术风范、最能代表关派艺术传承水平的当属侯、邢二人。上海戏剧学院戏曲学院院长李佩泓也是优秀的关派传人,但她现在主要致力于弘扬发展程派艺术了。

在这里要进一步指出的是,关肃霜的艺术流派发轫和形成都在云南,因而对云南省的古典剧种滇剧的影响非常深刻,关派弟子在全国地方剧种中数滇剧界最多,地方剧种旦行表演艺术学习传承关派艺术也数滇剧成效最为突出。其中云南省第一个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滇剧名旦王玉珍就是关派艺术的崇拜者、追随者和传承者,她是关派艺术文武全才典型美在滇剧界的代表,被誉为滇剧界的 “小关肃霜”。而关肃霜在滇剧界的另一出色弟子吴岚,则在有关领导和同仁的通力合作下,将关派名剧 《铁弓缘》成功地移植成滇剧并进京演出受到好评。之后,这出戏又由云南省滇剧院的优秀旦行演员王劲松学习演出。这样的传承还将继续下去。

近年来,以侯丹梅进京成功演出关派剧目、成功录制像音像关派剧目,以邢美珠为主要传承人成功举办关肃霜舞台艺术学习班,以云南省京剧院李晓玉为主演、受国家艺术基金资助大范围巡演关派名剧为标志,关肃霜舞台艺术的传承发展正开创出一个新的局面,这正是我们以关肃霜为旗帜,推动云南戏曲事业尤其是京剧事业向前发展的大好时机。

著名文化学者、教授、京剧评论家吴小如先生指出:“继承流派有最高和最低纲领之分。最高纲领是全面地继承然后发展之,在发展中自然有创新,从而形成自己的新流派;低纲领则由于人贵有自知之明,认识到老师的艺术水平确非自己所能企及,于是 ‘恪守师训’,力图把本派艺术尽量不走样地保存、流传下去,以俟来者。”①吴小如:《吴小如戏曲随笔集》,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162页。吴小如先生特别强调:“低纲领并非低水平。”在此我们期望着流水不腐,代有传人,艺术出新,更上层楼,让关派艺术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进程中做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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