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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孜克里克第9窟壁画艺术风格分析

2021-09-07李云高婷

收藏与投资 2021年8期
关键词:艺术风格壁画

李云 高婷

摘要:柏孜克里克石窟第9窟壁画内容丰富,是选取多种壁画题材绘制而成的。文章对整个洞窟的现状进行概述,分析洞窟壁画题材,从造型和技法上剖析后甬道两壁上的菩萨造像、前室、左右甬道的千佛以及券顶的宝相花纹,判定第9窟的壁画艺术风格是中原文化艺术与高昌回鹘文化艺术相融合后,继而本土化的回鹘风格。

关键词:柏孜克里克第9窟;壁画;艺术风格

一、柏孜克里克第9窟壁画现状

柏孜克里克石窟作为高昌回鹘佛教艺术文化的典型代表,规模较大,壁画内容丰富。柏孜克里克石窟第9窟(格威德尔编号第1窟)①,排列在柏孜克里克石窟的北面(面对木头沟),洞窟前有独立的小院平台,门是后人为了保护窟内壁画所建的铁门,为了稳固,人们在门的上方重新用泥块做了修补(图1)。

第9窟属于中心柱窟,中心柱四壁皆有塑像(已毁),残存佛背光,正壁台座的正面绘“鹿野苑初转法轮”图像,台座右侧绘比丘尼供养人图像,台座左侧绘世俗供养人。洞窟从前室至甬道的内外壁皆绘千佛图像。后甬道内壁中间塑尊像,尊像两侧绘闻法菩萨图像,上方绘有菩提树。后甬道外壁两端开龛,龛中塑像已毁,左右两侧均绘有闻法菩萨像。两龛之间大面积的墙上绘有闻法菩萨群像。全窟券顶绘有宝相花纹,虽残损严重,但从残留图像来看,其花型饱满、色彩艳丽,极为精美。

二、柏孜克里克石窟第9窟壁画造像内容

柏孜克里克石窟第9窟壁画从造像内容上看,可分为两个大的系统,分别为前室及左右甬道、后室及后甬道。划分依据有两点:第一,前室及左右甬道的侧壁全都绘制塔中坐佛,而后甬道绘制菩萨群像,题材前后不同;第二,中心柱正壁塑主尊,与后甬道所塑尊像各自组成不同礼拜信仰。第9窟壁画题材丰富,均围绕两大系统进行绘制。

第9窟壁画保存相对完整。前室的右侧,上下排列7排塔中坐佛,坐佛最下面一排仿砖型图,顶上一排颜色偏深,造型和下面的六排相同。前室左侧残存4排7组塔中坐佛。中心柱正壁主尊残损,但从现存残损的形象来看,大致可看出该主尊为坐佛,对照台座正壁的“鹿野苑初转法轮”图像,判定主尊为释迦牟尼佛。台座右侧,绘有三位世俗供养人像及一个引导比丘像,从颜料残存的痕迹看,应有榜题表明其身份。队列前下方绘有儿童供养人像。台座左侧,绘有三身比丘,前面一身比丘像形体高大,双手托举盛满香花的供盘,旁有榜题“法师阇梨之像香花供养”。后面两身形体矮小,双手合十供养,亦有榜题。此设计体现出三者不同的身份等级。

右甬道的外壁均绘千佛,且配有回鹘文或汉文榜题,现存上下排列7排,横向15组千佛。内侧壁即中心柱右壁尊像残损,但尊像的背光保存尚好,背光由火焰纹、卷草纹、花卉等绘制而成。尊像的周围绘有竖5排、横6排千佛,这些台座也几乎被损毁,台座的正壁最下方壁画残留有一跪姿人物的腿。

左甬道的外壁均绘有千佛,排列与右甬道外壁一致,为横向15组,竖7排,但现只残存竖5排,横3排。甬道内壁塑有尊像,现已残损,根据残存的头光,可判断出尊像为坐佛。台座正壁残存图像有边栏,题材不详,左右边栏各绘有供养人。台座的右侧绘有两身比丘图像,台座的左侧现存图像较为清晰,上部有花纹装饰,下部绘两身比丘供养人,并有孩童面朝第一身比丘跪拜。

后甬道的内外壁均绘有菩萨像,甬道的內壁与外侧壁相对的佛龛里,有佛塑像底座,塑像已经毁坏。外壁左右两侧开龛,龛内尊像已毁,佛龛的两侧画着5行闻法菩萨,与拱顶的下部帷幔装饰边相连接,其中佛龛的右侧壁画被格伦威德尔在1906年的考察中切下并带回柏林②。两龛中间绘有7排菩萨造像,每排8身,现残存40身,皆有头光,菩萨神态各异、仪容端庄、神情静穆,头束高髻,但发式不同,表现为黑发或红发,或卷曲披肩,或盘发编辫,辫上还有装饰物。其戴有华丽的冠饰,上束鬓珠或花蔓冠,头后披巾或飘带,宝冠各异。菩萨造像体态丰满,上身半裸,下着锦裙,披帛,配项圈、璎珞、腕镯、臂钏③,风姿绰约,雍容俊雅。每排人像四四相对,皆看向中间,似乎面向内壁尊像,在聆听法会。后甬道的内壁塑像已毁,残存背光,背光为向四周散发的条纹状身光,花卉、卷草纹依次排列绘制,从残存尊像可看出是一身坐佛,其周围均绘有菩萨造像,右侧为竖4排、横3排,左侧为竖3排、横4排。

第9窟券顶绘制的壁画,虽大面积脱落,但从券顶各边角的残存及后室券顶保存较好的壁画图像来看,券顶均为宝相花纹。在券顶宝相花纹与外壁的图像之间绘有精美的垂幔纹,起到装饰及分隔券顶和侧壁的作用。

三、柏孜克里克石窟第9窟壁画艺术风格

柏孜克里克石窟第9窟壁画内容丰富,是典型的中原文化艺术风格与高昌回鹘文化艺术风格的融合,在高昌发展后继而转变为高昌回鹘化的艺术风格。此风格体现在窟内多种壁画的造型、技法、设色上。如侧壁的千佛图像,其佛塔塔身与屋脊两端的鸱吻与唐代中原的木质阁楼较为相似,正壁台座右侧的女性供养人头戴高冠,脚穿薄履,身着窄袖圆领细腰长袍,点缀圆点似唐团花纹样,后甬道的菩萨形象趋于女性化,菩萨形象在东晋传入时原是男性形象,唐末宋初开始以女性形象世俗化,第9窟后甬道的菩萨造像是“汉风”回传的体现之一,券顶宝相花纹是唐代中原典型的装饰纹样,在敦煌、高昌的石窟壁画中常有出现,作为装饰纹样,体现了中原文化与河西、高昌回鹘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柏孜克里克第9窟的前室和甬道侧壁绘有塔中千佛,每一塔中坐佛图像高约56厘米,宽约33厘米,呈跏趺坐于中国木构庑殿顶式的塔中,再上塔刹为覆钵底座,刹身为相轮,两条交叉横线代表双重仰月,仰月两侧绘飞舞飘动的缯幡,双重仰月之上为三宝轮。每一塔中佛像旁均有竖长方形榜题,塔台基由矩形方块堆砌而成。屋脊两端绘有吻兽,柳红亮、邓永红等判定其为两只相互对望的狼头,是具有地方民族特色的装饰形式,且狼是回鹘氏族或部落的象征,是其先民崇拜的图腾④。但在河西及中原地区,盛唐佛塔、宫殿、民居屋脊上的鸱吻与柏孜克里克第9窟的千佛塔上的鸱吻形象大致相同(表1)。“圆形攒尖顶上,有四条屋脊,似乎说明圆形木塔是由多边形发展而来,同时也说明攒尖顶屋脊用垂脊把屋面分为几个扇形。”⑤唐代阁楼式佛塔,其平面多为方形,塔身多为木质或仿木质结构,每层均匀向上收分。“圆形木塔,虽是小型建筑,但圆形木构建筑的出现,是结构技术高度发展的产物,也是建筑更多样化的反映。”⑤佛塔屋面及屋上的圆塔建筑,极具盛唐敦煌壁画中单体建筑的样式特色,是结合印度佛塔的样式重构而成的。第9窟的塔中坐佛,形象来源于印度,却又与本土化的回鹘风格相区别,该特点见证了回鹘文化艺术的流变(表2)。

第9窟后甬道的菩萨形象,与谢生保对初唐敦煌菩萨形象所描述的“头戴化佛宝冠,脸为蛋形,细眉长眼,直鼻唇小,身着锦绣僧袛支短围,裸露前胸,腰系丽裙,身饰项链、臂钏、手镯、裙挂流苏、环佩,全身上下,珠光宝气,辉煌耀眼”⑥极为相似。第9窟塑造的菩萨像线条流畅,精细工整,面部和肌肤略施晕染,富有立体感,描绘出的菩萨脸型方圆丰满,眼似柳叶,眉修长,鼻高而稍拱,唇厚,嘴小,具有回鹘人的形象特点,是唐代中原艺术与高昌回鹘艺术相融合的体现。

四、柏孜克里克石窟第9窟券顶宝相花纹

柏孜克里克第9窟券顶为线条流畅、色泽鲜明、周密繁复的宝相花纹所覆盖。宝相花纹是独具我国民族特色、应用范围较为广泛的吉祥纹样之一。“宝相”一词最早可追溯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的相关文献,而现今的学术界将这种受佛教影响盛行于唐朝,将自然界中的花卉形象(主要是莲花、牡丹)通过变形艺术处理,趋于图案化的、约定俗成的纹样特指为宝相花纹③。第9窟整个券顶的宝相花纹造型绘制在赭红色底上,用石绿、白、红等色绘成,由莲瓣及如意纹、云雷纹组成了团式宝相花纹,花瓣之间是将开的花蕾。团花周围绘有富于动感的忍冬纹,似花似草,呈现“S”形卷曲的藤蔓状,原型与盛开的金银花极为相似,在日本有“忍冬唐草”之称。两侧绘云纹和锯齿纹组成的竖条纹边饰,下方为垂幔纹,幔帐似表现红色丝绸,以白色丝绢的蝴蝶结相结,下有白色联珠纹边饰,装饰得阔绰精美,色泽浓郁富丽。

唐代宝相花纹样是“十”字模式下以正面盛开的莲花(隋代流行的八瓣莲花纹)花瓣重复排列、上下交错,呈现圆形放射状的纹样。“盛唐时期宝相花纹的特征:在初唐的基础上发展变化,花心变化为花朵的形状,有梅花、莲花等形状,花瓣一层层交错向外展开,形成多层立体感。”⑦第9窟整个洞窟券顶都绘有表现盛唐形象的宝相花纹,从残留的小面积部分可看出其精致饱满、富丽堂皇的装饰效果,不难想象初绘时的精美宏大。宝相花色彩各异,不同的年代、场合、用途所绘造型及设色相近但不相同,周边的点缀装饰也不尽相同(表3)。第9窟的整个券顶底色采用赭石打底,石绿、石青配色,是回鹘壁画艺术常用的设色表现方式,极富唐韵的宝相花在券顶与底色相结合,使券顶呈现中原风格经回鹘本土化后的艺术风格。

五、结语

对柏孜克里克第9窟现存壁画进行整理,并对其艺术风格进行分析可知,洞窟后甬道所绘的菩萨像,无论从造型、服饰、冠式上,还是从绘画表现方法上,都可判定其为回鹘早期甚至更早之前的风格,大致属于唐代初期。前室、左右甬道的千佛及券顶的宝相花纹,都具有中原艺术风格与高昌回鹘艺术相融合再本土化的特征。左右甬道的塔中千佛,其佛塔不再是印度或龟兹样式的覆钵式,而是具有中国木质结构式的屋脊,屋脊上绘有双吻兽,与盛唐时河西、中原地区建筑及佛塔屋脊上的鸱吻形象极为相似,可推测其大致为盛唐时期所绘。券顶绘制的宝相花纹是回鹘艺術色调与唐代宝相花纹的结合,整体构图周密繁复。繁盛的宝相花造型是对盛唐时期出现的交错展开、层叠立体的莲花图像的变形,其在顶部形成了交相辉映的景象,所用色调为回鹘艺术中经典的赭红色,具有唐韵本土化的视觉效果。

石窟艺术是古代历史文化的承载形式之一。柏孜克里克石窟为高昌回鹘王家寺院,其第9窟壁画浓烈而独特的艺术风格是回鹘佛教艺术的典型体现。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规划基金项目(新疆项目)“新疆回鹘佛教美术”(项目编号:16XJJA760001)阶段性成果;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美术学重点学科项目“柏孜克里克第9窟壁画艺术风格分析”(项目编号:201901MSZDXKE(Y05))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李云,1971年生,女,新疆乌鲁木齐人,新疆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为佛教艺术与美术理论。

高婷,1993年生,女,贵州安顺人,新疆艺术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新疆石窟艺术。

注释

①(德)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新疆古佛寺1905—1907年考察成果》,赵崇民、巫新华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415-419页。

②(德)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告(1902—1903 年冬季)》,管平译,文物出版社2015年版,第160-161页。

③中国壁画全集编辑委员会编:《中国壁画全集 新疆6吐鲁番》,辽宁美术出版社1990年版,第104-107页。

④邓永红:《浅析柏孜克里克石窟回鹘佛教壁画的艺术特色及渊源》,《遗产与保护研究》,2018年第8期,第1-7页。

⑤孙儒,孙毅华:《敦煌石窟全集21建筑画卷》,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第135页。

⑥谢生保:《敦煌菩萨》,甘肃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7页。

⑦马文娟:《中国传统吉祥纹样研究—以敦煌壁画中唐代宝相花纹为例》,《大众文艺》,2014年第16期,第122-123页。

参考文献

[1]孟凡人,赵以雄,耿玉琨.高昌壁画辑佚[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

[2]谢生保.敦煌菩萨[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6.

[3]王征.龟兹 佛教石窟美术风格与年代研究[M].北京:中国书店,2009.

[4]李映洲.敦煌壁画艺术论[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13.

[5]杨富学.回鹘之佛教[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

[6]杨富学.回鹘文献与回鹘文化[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

[7]贾应逸.新疆佛教壁画的历史学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8](德)A·格伦威德尔.新疆古佛寺1905—1907年考察成果[M].赵崇民,巫新华,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9](德)A.勒柯克.高昌—吐鲁番古代艺术珍品[M].赵崇民,译.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

[10](英)斯坦因.西域考古记[M].向达,译.上海:上海书店、中华书局联合出版,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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