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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妻妾成群》和《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人物和情节的差异

2021-09-05程琪

青年文学家 2021年20期
关键词:妻妾红灯笼小说

程琪

苏童的《妻妾成群》描写的是旧时代的女性生活,表面上讲述了妻妾之间的钩心斗角,实则讲述了女性的婚姻悲剧以及封建制度对女性身心的虐杀。随后这部作品被张艺谋导演改编为电影,即《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部电影不仅荣获国际奖项,作品本身和颂莲这个人物也都得到了更多的关注。苏童的《妻妾成群》和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以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展现在大众面前,除了主题都是描述被压迫的女性之外,二者还有很多的不同点。电影中除了颂莲的性格有所改变之外,还取消了“草纸诅咒”“顾少爷”“死人井”等元素,增添了“红灯笼”“捶脚”“假怀孕”等情节,增添了电影戏剧性的同时,也使电影情节更加紧凑。本文将从女主人公形象的变化、该变化的原因以及这两种艺术形式情节的不同来具体分析具有双重人格、完全不同的两个颂莲。

一、颂莲形象的变化

小说中的颂莲是温婉贤淑的小姐形象,她是穿着白衣黑裙的19岁女学生,留着齐耳的短发,用一条天蓝色的缎带箍住。颂莲的脸是圆圆的,不施脂粉,带有学生的青春气息和直率性格。颂莲是上过大学的,她本应安稳地过着小姐生活,坐在学校紫藤架上读书,可惜流年不利,家中遭遇变故,不仅父亲的厂子倒闭了,父亲也不堪压力选择自杀。这个年纪的颂莲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看到父亲自杀,她的反应可称得上镇定,灾难临头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但身体是诚实的,她浑身上下比尸体还要冰凉。颂莲没有一般女孩的怯懦和恐惧,她既实际又冷静地预想以后的生活,她能冷静地和继母谈判,选择嫁有钱人来谋求今后的生路。可嫁给有钱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意味着颂莲不会享受到寻常人家的一夫一妻生活。但颂莲丝毫不在意,她平静得像一汪泉水,名分之类的东西颂莲都不在意了,她唯一期盼的就是在前路尚不清楚的时候卖个好主。颂莲是主动且自愿成为陈佐千的小妾的,促使她做出这样选择的力量是自身的生命需求,她不为生活,只求生存。小说塑造的是一位有主见、有理想抱负的女性,即便做姨太太也不争不抢、不卑不亢,有骨气,有很强烈的女性意识。

小说里,颂莲是受过教育的新女性,她自愿地走向一个旧家庭,选择并接受埋葬自己过去的生活,她成了50岁的陈佐千的小妾。颂莲和陈佐千在西餐厅第一次见面,颂莲年轻漂亮又洁净,让陈老爷一见倾心。颂莲要了蛋糕,点了蜡烛,这样的仪式感既是提前过完19岁生日,又是祭奠自己的青春就此结束了。对于有三次婚姻经验的陈佐千来说,刚刚迈出校门的颂莲怎样都可爱,这份学生气是特别又有新鲜感的。颂莲在接过陈佐千的帽子之后,扣在自己的头上嬉笑说:“这样就更没有女人味了吗?”陈佐千把颂莲的这种行为看作调皮,所以最初颂莲能获得宠爱是理所当然的。在嫁入陈家后,颂莲觉得异常孤独,即便已嫁为他人妾,她也把自己看作独立的个体,不依附于陈老爷,有自己的爱好和自由。虽然颂莲嘴上说是自愿做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可在听见二太太的孩子们嘲笑她同样是父亲的小老婆时,颂莲是带着愤怒的,她不甘堕落又平庸,但也无计可施。颂莲对生活没有积极的态度,只是浑浑噩噩地挨日子,她觉得自己就是陈家大院井里逝去的人一样浮在上面,她总觉得朝井里看时,井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井外面的这个人还是自己。颂莲是不依靠任何人的,因为她在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仅仅在听到飞浦对自己说“你跟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之后,心中才觉得有些许安慰,犹如冬日阳光,带着暖意。

电影中的颂莲形象不似江南女子一样,娇小单薄纤细依人,张艺谋选择的是稍微强壮粗犷、健康丰腴的女子,梳着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同时淡化颂莲的知识女性形象,让她变成寻常人家争风吃醋、妻妾争宠、尖酸刻薄的俗世女子。我们很难联想到这里的颂莲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背景,在电影里,我们看到的是深谙旧式家庭生存原则、不择手段的世俗女人。

电影和小说中,颂莲形象最大的不同是,她已经由封建制度的受害者变成封建制度的实施者和执行人了。我们很难从电影中看到颂莲身上年轻女学生的青春气息,很少看到她身上青春活泼、有思想、向往自由的一面,她诠释得更多的是老到和沉稳。小说里,颂莲敏感多思的性格特征被弱化了,两个不同形式的人物形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在电影里很难看到那个在井边独自思考和自言自语的颂莲,争宠成为颂莲生活里极重要的一部分,在这种妻妾争宠的非人道的人际模式中,颂莲的很多做法非常不理智。颂莲格外在意陈老爷的宠爱,她有着极为强烈的虚荣心,为反击雁儿的讥讽假孕争宠。惨遭封灯后,惩罚雁儿,让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夜,雁儿因此而丧命。

颂莲为了争宠,性格已经变得扭曲,她想生活优渥,想要过得好,她使用计谋,用尽浑身解数想独享陈佐千的宠爱。小说中大少爷飞浦的出现,给同样年轻的颂莲带来了生机和希望,面对飞浦时的颂莲或许才是那个自由的颂莲。但是电影中的颂莲性格却是截然相反的,面对飞浦,颂莲的思想没有起多大的涟漪,没有同龄人之间的共鸣,而是呆板、木讷,并不鲜活。电影中表述更多的是飞浦和颂莲之间隐约存在的俗世情感的关联。

二、颂莲形象产生差异的原因

与小说相比,不难发现电影中的颂莲,在形象、性格上有不同程度的变化。主观上,从电影的商业价值来看,电影虽然是一种文化产业,但遵循市场规律,获得商业利润最大化也是很重要的一项因素。张艺谋导演将小说转化为影视剧,必然要适应市场、迎合观众。小说中的那个敏感多思、自我感受强烈的颂莲形象无法引起观众的注意力,只有像电影中这样生动鲜活、争宠谋算的人物对观众来说,才有吸引力,才能激发起观众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和兴趣,小说里颂莲的多思多想是无法在电影里动态地诠释出来的。当今市场上成功的影视作品,除了要有正确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外,观众的口碑才是其基础。影片中颂莲由善到恶的黑化过程,点灯、灭灯、封灯情节的起伏,都满足了观众的猎奇心理,导演以女性视角迎合了大众市场,在情节设置上的噱头表现了他对商业化的追求。

从导演对小说的理解来看,张艺谋的审美取向决定了电影的剧情走向和发展,他把握着电影人物形象和小说人物气质。导演对艺术手法的运用也影响人物的体现,电影中运用了色彩、镜头、画面等要素暗示主题,凸显人物情感。在《大红灯笼高高挂》里,营造了浓重的大色调的场面,用红色、灰色两种色彩的对比,渲染气氛,表现出颂莲的性格特征。点灯时的大红色,颂莲的红色服装,寓意喜庆、吉祥、鲜艳夺目,既有高调的警示又富有感染力。封灯时的灰色,周围深色的高墙,一片寂静漆黑,代表着阴暗、空灵、消极的氛围。切换到男主角陈佐千的镜头时,观众很难从影片中看清陈佐千的长相,男主角被推向边缘,他成了背景或是象征,与小说相比,电影的时长是有限的,人物過多会显得拥挤。电影镜头里强化了颂莲的主角地位,她往往占据荧幕正中央,让观众能直观感受颂莲脸上的表情、情绪变化,有更好的观赏性。从电影的视觉效果上来看,电影要比小说有优势,小说传递的是文学思想,但观众能从电影中获得直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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