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借一步追你

郁风闲

她只是下水游泳，结果被当成自杀救起来！咦，救命恩人好帅，可以追吗！

1.牙印

沈姚站在消防大队大门外，真的很不想进去。来回徘徊了半天，连路过的阿姨都忍不住看过来，还很不巧地认出她来：“这不就是跳湖闹自杀的那位小姐吗……”小镇上人情味足，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姚尴尬地解释：“我没有想自杀……”

虽然，她真的差点儿溺死，幸亏当时镇上的森林消防队在湖上训练，才能及时把她捞上来。眼看阿姨要拉着她谈人生，谈理想，沈姚不再犹豫，赶忙提着水果进了大门，跟站岗的小哥说明来意：“你好，我想找一位……”她并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连脸也不太记得，因为当时真的太尴尬了。

事实是，她真的没有想自杀！

沈姚从事的是插画行业，应邀入驻镇上的文化园，在九龙湖边选了个临水的三层小楼，楼上可以自住，楼下则准备开一个画坊。沈姚当时就是看上小楼临水的优势，可以直接从二楼阳台跳进九龙湖游泳，结果才第一次下水，就遇到水中色狼——好吧，后来才知道是误会，但当时沈姚真的吓坏了，使劲地挣扎，用力地撕咬，踹了人后游开，然而下一秒她腿抽筋动不了了……溺水昏厥之前，沈姚最后的记忆是那个透着血丝的牙印。

她之后才知道，进行水上训练的消防队把她当成了跳水自杀的人，赶紧前来相救，才闹出了那样的乌龙。

从结果上来说，对方救了她，她不能恩将仇报。不过沈姚内心觉得，如果他们不多事，自己根本不用人救！沈姚极不情愿地在小哥的带领下走进大院，瞬间呆住了，眼前居然是十几个半裸的精壮男人，正在消防车的水柱喷射下训练……

沈姚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不由得望向某个方向，脸颊微微泛红，却舍不得挪开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队员注意到沈姚。

“有妹子！”一声惊呼过后，一群汉子顿时羞涩起来，一边胡乱地抓着东西遮掩，一边怪着站岗的队員，“有妹子来怎么不通知一声！”

程之愈套着湿透的外套走过来，他已经认出沈姚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专程来这里看着一群大男人发呆？”

“啊？哦……”沈姚尴尬得脸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程之愈的微微裸露的胸口，隐约还能看到牙印，就是她咬出来的。她当时吓坏了，逮着人瞎咬，根本不知道咬在了胸口上，还咬得这么深。

那时候太惊讶，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身材这么好。沈姚脑海中立刻就想到一个词——以身相许……沈姚不好意思地把水果奉上：“我是来道谢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沈姚尽量不去看他，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色女，但真的难得遇到让自己这么心动的身材！

要克制，克制！

“还有，上次咬伤你，对不起！”沈姚再次看向程之愈的胸口，目光隐含着渴望。

“这个啊，没大碍，一点儿小伤。”程之愈无所谓地拉了拉外套，隐约露出牙印。

沈姚心动难耐，忍不住伸出手触上他的胸口，眼睛微微上扬，四目相对，程之愈诧异地看着她：“沈小姐，你这是……”性骚扰吧？

“对不起！”她居然没忍住动手了！沈姚丢下水果，很没骨气地跑了。

身后隐约传来男人们调侃的声音。

“这是调戏吧？”

“是的，老程被调戏了……”

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让沈姚听见了。她忽地停住，飞快地折回来，严肃地看着程之愈道：“你有女朋友吗？”她才不是调戏，她是认真的！

2.美男图

“沈小姐两天没来了哦。”

消防队每天早上例行跑步十五公里，队员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聊的就是沈姚。自从那天下手调戏了程之愈，仿佛为了表明自己会负责，她每天都会来队里报到，围观大家训练，关心程之愈的“伤势”……弄得队里的人都爱拿他那快消失的牙印开玩笑。

不过从昨天开始沈姚就没来了，是耽搁了，还是终于放弃了？程之愈思索着，旁边队友开玩笑正开得起劲，他也没阻止，只淡淡地说道：“加练五公里吧。”说罢，也不理会大家的哀号，径自往前跑了。

沈姚的悠山画坊距离消防队不远，中间隔了一个小公园，训练的队伍慢跑经过时，远远就看到沈姚的住处外墙上挂了一面硕大的锦旗，队伍里立即有人笑喷了：“她还真弄了一面锦旗？”

沈姚如此殷勤，程之愈都不为所动，于是有人建议她送锦旗，说程之愈肯定不会拒绝。

结果她真的做了一面巨大的锦旗，用旗杆撑着，而锦旗上面的字……

“英勇无畏程之愈，撒播爱心救我命”。

字写得也不是不行，但是“爱心”两个字为什么还真的加了个爱心的图案呢？

更夸张的是，锦旗旁边的半幅墙面，画了一幅动漫风的画像，不能露的都没露，但是能露的一点儿都没含糊，每一处肌肉的线条都恰到好处。他们确实听说过沈姚是搞美术的，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画的画。虽然是漫画，但那五官，那神情，还有胸口的牙印，都已经告诉众人这画的是谁……众队员纷纷侧目看向程之愈，早起晨练的居民认出画中人是他，也纷纷看了过来。

程之愈的脸都绿了，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此时沈姚正站在梯子上做最后的修饰，底下站着她画坊的小妹。只听小妹揶揄道：“你只看过一次程队长身体吧，就能画成这样？”沈姚去消防队道谢，结果看到一群男人正赤裸着上身在训练，这她们是知道的——因为沈姚完全不遮掩自己喜欢程之愈的事实，不停夸他的身材有多好，还干脆把当时的画面画了下来。

画上的人肌肉线条结实有力，性感的汗珠随时像要滚落下来，整幅画充满了力量感和诱惑力，带着孩子路过的人还下意识把孩子眼睛给捂住。

小妹再一思考，立即反应过来：“难道你和程队长在别处也坦诚相见过？”

调侃的内容越来越往暧昧的方向发展，程之愈听不下去了，扶住沈姚踩的梯子，阴沉着脸道：“沈姚，你给我下来！”

“啊！”沈姚惊了一下，稳稳地抓住他向上伸举着的手，慢慢地走下来，献宝一般道，“看，有了这个，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我在追你……哼哼，最好让那些竞争者都主动放弃。”沈姚可得意了。程之愈不好追，她都往消防队跑了那么多天，他却不为所动，这让她很有挫败感，她只好出此贱招，在程之愈的身上贴上自己的名字。

程之愈松开沈姚，沉声道：“把画涂掉。”

沈姚装无辜：“为什么？我把你的身体画得很好啊。”

程之愈觉得头疼：“就是画得太好了……”

平时在队里大家都是男人，无所谓裸不裸，但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每天都有人在湖畔步道散步，这画要是留在墙上，不到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他裸体是什么样了。程之愈觉得自己仿佛被全镇人看光了……这画必须擦掉！

程之愈固执地说道：“你不擦我来擦！”说着就要从另一边爬上梯子。

“啊，我要摔倒了！”沈姚踩在梯子最后一层上，很浮夸地跌下来，摔在程之愈的身上，“我脚扭了，痛痛痛。”她赖在程之愈的怀里，装出无辜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程之愈皱眉，她的戏可以再假一点儿！

但是人家就要赖在他的身上，他也没办法真的将她丢下去。沈姚嚷嚷着脚痛，让程之愈把她抱进屋里。她的想法是，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告白画最好！程之愈无奈，只好抱着沈姚进屋，完全没看到她在对别人打手势，用嘴型道：“我会加油的！最好一步搞定，直接洞房！”

难得能和他单独相处，沈姚满脑子遐思。脚扭伤是假的，该找什么借口把人留下呢？正想着，程之愈忽然抓住她的手：“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昨晚搭旗杆的时候割到的，不重……”对上程之愈关心的眼神，沈姚心中一甜，道，“忙得忘了疼了。”

程之愈默不作声地帮她上药，沈姚盯着他看，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更坚定了追到他的目标：“程之愈，我是……”

严肃的告白还未說出口，外头的小妹闯进来大喊：“老板，糟糕了！”

程之愈还没抽出空来解决画的问题，已经有人来帮忙了。在居民们每天散步经过的地方画着这么大一幅性感美男图，虽然不该露的地方都没露，但仍看得人脸红心跳的，于是有带着孩子的家长直接投诉了，工作人员已经来了，要把画擦掉。

沈姚有些纠结，这可是她花了很多时间才画好的。她的眼圈不由得有些发红了。

程之愈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原本是坚定要她涂掉的，此刻却不忍心了。他看向来处理此事的工作人员：“要不，让她把露出来的地方遮住？”

所以，不要再做出一副好像受了委屈的表情了！看了莫名烦躁。

3.改图

经过程之愈的斡旋，工作人员最后同意不将画擦掉，把露出的地方遮住就好，毕竟此处是公共场合，是小镇文化产业的一部分，要顾及影响。

“我也没画不该露的地方啊！”沈姚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望向程之愈，眼神略带怨怼，仿佛在责怪他没让她看到更多“不该看的地方”。

程之愈跟她讨价还价：“裤子拉高一点儿。”

修改墙画成了一场拉锯战，而程之愈作为被画之人，训练完就得过来当联络人，必须把画改到让人满意为止。也不知道沈姚是不是故意的，总是说手痛，一次只能改一点儿，拖拖拉拉的，一看就目的不纯。

拉高了裤腰，程之愈又道：“加件外套吧，看着挺冷的……”以前如果有人跟他说穿得少有碍观瞻，他一定嗤之以鼻，但沈姚画的他，连他自己都觉得透着暧昧的味道。

慢着！只听说沈姚是搞绘画的，但他们都不了解她主要画些什么，现在他忽然好奇了，她画的是正经东西吧？

沈姚完全不知道程之愈的心思，她忙着改画呢。这次她倒是配合，和程之愈讨论：“你觉得加哪种衣服好？毕竟画的是你嘛，当然是以你的喜好为准。”

她故意拖拖拉拉，就为了增加两人接触的机会。近来程之愈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都耗在她这里了。虽然有一些人觉得画的尺度过大，但也吸引了不少目光，连网络上都有人讨论，这里甚至渐渐地发展成了网红景点。为了镇上的旅游事业，画只能改，不能刷掉，所以程之愈这也算是出公差了。

这天程之愈出任务归来，在车上打开手机，便看到沈姚两小时前发给她的信息：“画好啦～等你来签收。”除此还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程之愈却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了。画里的他确实穿上了消防服，但上身的拉链拉开一条缝，隐约露出结实的胸口，和半道牙印。

这应该可以不用改了吧……程之愈看着照片中，站在墙画前笑容灿烂，透出倦色的沈姚，心里这样想着。

一行人归队，得到消息今天不用晚练，程之愈便直接来找沈姚验收墙画。结果隔了老远便看到了不对劲，火了很长一阵子的墙画被涂白了，墙下站着个人，正用墙漆不停地刷，粗暴地刷掉原本的画。

程之愈愤怒地走过去，走近了才注意到那个穿着工作服，戴着帽子刷墙的人就是沈姚本人。

程之愈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声音：“为什么要把画涂掉？”

沈姚回头，怨怼地看他一眼：“哼，看了恼火！”

“我觉得画得挺好的啊……”

不料，程之愈这话把沈姚点炸了：“都把你画得那么严实了，一点儿都没露，还能招蜂引蝶……”沈姚刚刚正在欣赏自己的作品，有几个妹子也在围观画中的程之愈，她便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声，还有人犯花痴说要去找画中人表白！

没等人走，沈姚就去拎墙漆了。

她自己都没把人追到手呢，反倒还招来这么一大群情敌，沈姚越想越气：“你早就在暗爽了吧？是不是还等着人给你去告白？！”

程之愈哭笑不得，好像是她坚持要画的吧？不过他听出来点儿眉目了，便不由得笑起来。沈姚瞪着程之愈。他外型硬朗，笑起来却有股特别的温柔，看得人心跳加速，也更加恼火！

程之愈道：“她们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她们。”

沈姚虽仍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但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以前没喜欢过，不知道。”程之愈道，“以后嘛，谁知道呢？”

“初恋还在哦？”笑容重新回到了沈姚的脸上，她瞥了瞥程之愈，很是嚣张地说，“很快就会不在了！”沈姚刷油漆刷得手酸了，把刷子塞到程之愈的手上，“你来刷吧，刷干净点儿，一点儿痕迹都不能留下！”

沈姚站在梯子下，直勾勾地望着站上梯子的程之愈，看得他脊背发凉，有种分分钟会被剥光的感觉。沈姚道：“程之愈，哪天来当我模特吧。”

“你不是不想画我了？”

“这次不给别人看，就我一个人。”沈姚暧昧地笑道，“画的时候，也就我一个，我一定会慢慢地把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

程之愈听不下去了，刷子一丢，从梯子上跳下来：“我想起来今天的训练还没做，我先回去了……”沈姚跟上他的脚步，“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脖子也红了，你……”沈姚伸手过去，程之愈飞快地躲开，转头冲到湖边，纵身一跃，跳下去了。

沈姚站在岸邊大喊：“你不是说不能在湖里游泳吗！”

程之愈胡诌道：“我在训练！”他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4.模特

墙画彻底刷掉了，只余白花花一片。原本这里吸引了不少人潮，现在立即冷清下来。镇上负责人觉得失去这么一个景点很惋惜，就找了程之愈和沈姚一起商量，想要再画回来。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地反对。

“我不想被画到墙上了。”程之愈道，一想到沈姚要画自己，他就忍不住回想起上次她那露骨的话……完了，他又浑身燥热了。程之愈心里有些急了，赶紧结束谈话吧，他要去训练了！今天要加大训练量！

“我才不要画他！”沈姚道。画出来再去勾引别人吗？虽然别人看上他不是他的错，但有些人，就是长得太招蜂引蝶！哼！

“就这样吧，我那边还有训练，先走了。”程之愈丢下一句话，就急着要走，才走出去两步，便听见身后的沈姚道，“画别人倒是可以的。”

程之愈的脚一顿，忽然有点儿迈不动了。

沈姚继续道：“反正只要画一些俊男美女什么的就可以了，没必要一定要画程之愈啊。在镇上找一些年轻帅哥就可以，消防队也还有不少年轻人，都可以……咦？程之愈，你怎么还没走？”

程之愈咳了两声，润了润嗓子道：“呃，你们要在消防队找人？我把人拉过来，你们挑挑？”

悠山画坊外的墙画重新招募新的模特，一时间镇上渴望脱单的未婚男青年，都跃跃欲试，但真正报名的并不多……为啥？因为标准严苛，甚至有点儿变态！

“脱！”

沈姚一声令下，男青年脱掉外套，露出白皙瘦弱的身材，不是很自信地看向沈姚旁边板着脸的程之愈。程之愈微微皱眉，沈姚嫌弃道：“身材太差了！跟你不能比！”后一句是说给程之愈听的。程之愈没说话，但神色稍稍缓和。

自尊心受损的男青年捂脸跑开。他们只是来当模特啊，为什么还要被虐？程之愈的身材是经过不间断的训练得来的，在消防队都没几个人比得上，让他们跟他比？这根本是降维打击！

一直找不到让人赏心悦目的身材，沈姚丧气地问：“你们消防队的人怎么还没来？”

程之愈道：“呃，最近队里训练任务重。”

“任务重？那我去你们队里画？”沈姚提议。

“好啊。”他决定回去就再加大训练量，绝对让所有人都没有精力去搔首弄姿当模特！

沈姚完全不知道程之愈的心思，她有些困倦地看向了程之愈，结果越看越养眼：“我的眼睛累了，你让我画一画解解馋吧！我保证不把你的画挂出去给别人看，我一定……”怕他拒绝，沈姚拍着胸脯保证，就差没指天立誓了。

不等她说完，程之愈便笑着说道：“好啊。”

“啊？”被拒绝惯了，他忽然这么配合，反倒让沈姚有点儿不适应。她诧异地看着程之愈。他温和的笑容让沈姚忍不住心跳加速，她捂着胸口道，“别……别笑了，再笑下去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沈姚自我反省，怎么说也学了十几年的画了，画过的模特少说也有几十，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羞涩过？让自己这么心动的男人，如果不能追到手，她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5.逞强

消防队训练量加大，队员们没办法来当模特，也纷纷表示对当模特没兴趣。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儿古怪，眼睛不停地往程之愈那边望。

沈姚最后挑选了两个体育学院的男生当模特，这次就不用直接在墙上画了，她只需要画在画布上，后期再印刷出来，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出个周边产品什么的。模特来画坊的那天，程之愈也来转了一圈，没停留太久，只对着沈姚道：“你这里要是有什么事，联系我一声，我一定赶到。”

这话分明是说给俩男生听的，让他们规矩一点儿。他们一听，果然立正站好，生怕当个模特惹出什么血腥事件。

沈姚哭笑不得：“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我已经追到你了。”

程之愈没应声，脸上却染了一层诡异的红。怎么样算被追到呢？他也不清楚，但不可否认，他开始忍不住地在意她，担心她……该如何告诉她这件事呢？像她一样，直白地说出来？虽然他连火海都敢闯，但这个难度明显太大了。

下了一夜暴雨，镇上出了几起事故，消防队全体人员连轴转，好容易回到队里，又接到了新的警情：“九龙湖有小孩落水！”消防队赶紧出动，却又听到了让程之愈发狂的消息，“已经有人下去救人了，好像是沈小姐。”

那个笨蛋真这么不怕死吗！

程之愈赶紧让人联系救护车，他自己则直接翻墙穿过小公园，直达九龙湖——这比开车绕一大圈快多了。这段距离很近，甚至不到四百米，程之愈却觉得太长太长，长得他担心自己会赶不及救下她。

程之愈跑到湖边时，沈姚刚刚把孩子捞上岸，被救的孩子惊吓过度，正哇哇大哭，沈姚则无力地瘫在地上喘着气。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道，程之愈脸色铁青地走近。沈姚看见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她气喘吁吁地解释：“我没有下水游泳，我是在救人！没有我这孩子就惨了，你不可以骂……”话没说完，一块干净的大毛巾盖在了她的头上，紧接着她便被拉进一个怀抱里——她肖想已久的温暖怀抱，散发着让她安心的温柔。

感觉到他肌肉紧绷，沈姚的脸贴在他的胸口道：“虽然我很想装柔弱博一下同情，但是我真的没事。我游泳技术很好的，上次只是意外。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

程之愈松开她，死死地瞪着她，她的话真的很让人恼火。

沈姚见好就收：“好啦好啦，我错了，我快冻僵了……”她再次扑进程之愈的怀里，使劲地蹭了蹭，“哈哈，好暖和！”

程之愈神色稍缓。她看起来活蹦乱跳，精神不错。正想着，就听见怀里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捂着鼻子，心虚地看着他：“我没事，我……”

“瞎逞强！”

救护车赶到，溺水的孩子上了车，程之愈抱着沈姚也跟了上去。她的身上温度有点儿高，脸上却始终挂着笑：“你放心，还没追到你，我才不会死的……”

6.

沈姚一贯觉得自己身强力壮，没想到这次落水被打回原形，高烧不止，还差点儿引发肺炎，只得在医院住了两天。不过，也算有所回报啦……她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在救護车上昏过去之前，耳边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想，你已经成功了。”

她成功地追到他了。

程之愈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一切只用行动表示，每天来医院看望她，虽然因为消防队比较忙，每次都来去匆匆。

出院的时候，程之愈也来了，沈姚忍不住逗他：“啊，发烧烧久了，腿有点儿软，走不动……”

程之愈道：“你半小时前还说自己康复了，要赶快出院。”

沈姚道：“我是忽然腿软……要不你干脆给我借一个轮椅吧，我实在是……”

话没说完，程之愈弯腰打横抱起她。沈姚微微一愣，旋即甜蜜一笑，往他怀里腻歪：“嘿嘿嘿，还是你的怀里舒服，真想赖一辈子……记住，以后不许抱别人哦。”

“这个有点儿难。”程之愈说，“救援的时候总会需要抱住对方的……”

“这种情况可以。”沈姚笑嘻嘻地说道。她自认不是胡搅蛮缠的女人，而且重点是……“程之愈，你刚才说的，是对女朋友才有的承诺哦。”

程之愈是有点儿闷骚，但是没关系，她是火焰，可以燃烧他的爱情。

沈姚用力地圈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啵”一口：“这是给男友的吻。”

程之愈没有反驳，他用力地抱紧沈姚。

“保护好自己。”他说，“我的怀抱一直在，但是我不想再出现这次这种事，你变成我的救援对象……”

沈姚这次落水，真的吓坏了他。明明知道她没事了，梦里却总是会回到那一夜，当他跑过了漫长的路程赶到时，看到的是沈姚冰冷的尸体。

“不会了，我保证！”沈姚郑重地承诺。她还想跟他有漫长的将来，才不舍得让自己涉险呢。

程之愈把沈姚接回去后，队里又来了任务，他便离开了，一直忙到半夜都没时间见她。半夜又有警情，程之愈上车后往画坊这边看了一眼，发现画坊外开着灯，沈姚半夜不睡觉，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程之愈快速地给她发了给信息：半夜了还不休息，在做什么？

一会儿后沈姚回复：你猜～

程之愈猜不出来，实际上，他很想冲过去把人扛到床上，押着她好好地休息。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眼下还有警情，只能等回来时再找她算账！

这是她赋予他的，身为男朋友的权利。

程之愈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身份。

次日清晨，程之愈他们把火扑灭，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此时路上只有一些早起赶车的年轻人和晨练的老人，经过画坊时，本来疲惫不堪，精神不济的队员们立即沸腾了：“老程，幸福哦！”

画坊外墙上，画的正是程之愈的画像，当然是最保守的那种——沈姚是绝对不会让别人觊觎自己的男友！程之愈的怀里还有一个笑得很嚣张的少女，上面有沈姚的签名，还有一句话：“他承认爱上我啦～”

当事人程之愈板着脸，却不是气恋情被公开。他的脑袋里只担心一件事——她一晚上就画完了，昨晚到底有没有睡觉？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7.含蓄点儿

虽然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程之愈工作忙碌，他们根本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唯一的固定见面时间，居然是早上沈姚早起，死赖着跟程之愈他们去跑步的那点时间。十五公里跑完，她的腿都软了。

其他多数时候，沈姚都在做自己的事，也不会去打扰程之愈，除了消防队晚上例行来湖上进行水上训练的时候。这时沈姚会忙里偷闲，拿个望远镜偷窥，然后发信息调戏新上任的男友：“消防队那么多男人，就我的男友身材最好。”

程之愈上岸后看到沈姚的信息，她还发了一张简单的线条画过来，画的就是他，没穿衣服的那种，在水中劈波斩浪……

程之愈赶紧给她打电话：“这个画可不能贴出去！”

“当然。”沈姚贼笑道，“我男友的身材只有我能看，谁都不能肖想！”

程之愈开玩笑道：“看来我们以后训练的时候得拉个帘子……”

沈姚大叫：“不行！你不能剥夺我的福利！又不能约会，这是我仅有的福利了……”明明距离这么近，居然都没时间约会，太可气了！

几天后进入雨季，天天都在下雨，沈姚陪着跑步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身为你的男友，我有责任阻止你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听听，听听！这种话让人怎么能拒绝！沈姚笑得一脸甜蜜。

因为湖水上涨，水流湍急，九龙湖禁止一切水上活动，程之愈他们的水上训练也暂停了。接连暴雨，到处湿漉漉，沈姚觉得自己也像是发了霉。她大半夜地睡不着，听着大雨吧嗒吧嗒地打着玻璃。

咚咚咚。敲门声被雨声盖住，沈姚没注意，直到一个身影攀上了二楼的窗子。

“啊！”沈姚吓了一跳，然后，她注意到攀在窗外的那个人是她正思念着的男朋友，赶紧把窗户打开，将人拉进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还爬上二楼，仗着自己身手好，觉得自己不会被摔死吗！”沈姚是真的生气了。

沈姚胡乱地拿起床上的毯子，粗鲁地替程之愈擦掉身上的雨水。程之愈笑道：“我看到了，你墙上的画。”

沈姚一愣：“嗯？画已经涂掉了，新的还没……”

程之愈温柔地说道：“墙上有一行阿拉伯语，说你想见我。”程之愈出任务归来，习惯性地拿着望远镜往画坊这边看过来，想确定她的安全，却意外发现墙上留下的阿拉伯语。程之愈曾经自学过阿拉伯语，所以看得懂。虽然他想过，那或许只是巧合，沈姚大概率根本不懂阿拉伯语，但他就是固执地认为，沈姚想见他——因为，他也很想见她。

“所以，我来了。”

沈姚感动得眼圈发红。她把墙上的画涂掉后，新的画还没来得及画出来，墙上的字估计是游客留下的涂鸦。但是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那一串涂鸦，把他送来了。

沈姚故意道：“你来了又怎样？又不能留下来过夜！”

程之愈道：“这倒是……万一我留下了，明天全镇都会知道了。”他捧着沈姚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我只是想看看你，确定你很好，就满足了。”

“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满足！”沈姚气呼呼地说道，“你什么时候休假？我们挑一天去约会，做我们想做的一切，去镇子外面，不给他们八卦的机会！”

至于眼下，两人只能在墙上留言，以慰相思之苦了。

沈姚知道程之愈懂阿拉伯语，送走他之后亢奋得睡不着，便上网查哪里有阿拉伯语速成班，报了名后就又登上了万能的度娘。

次日，墙上多了一行阿拉伯语情话：“谢谢你昨晚来看我。”

一连几天，墙上的留言每天都有更新。

“失眠，想再一次靠在你的胸口睡觉，手感很好，很舒服。”

“下次过来不要翻窗户，我给你准备一把钥匙。”

仗着路人看不懂阿拉伯语，沈姚的留言越来越奔放。这天画坊的人点了太多外卖，沈姚把多出来的送到消防队，借口送吃的，偷偷把钥匙塞进程之愈的手里。程之愈尴尬地接过钥匙，沈姚不解地问：“怎么，你不想要啊……”

“不是……”

这时路过的队员道：“咦？沈小姐过来了？哦对了，送钥匙，是吧？”

“咦？”沈姚震惊地看着程之愈，他不像是会跟队友聊这种八卦的人啊！

“不是我……”为了不让沈姚和他一样尴尬，程之愈赶紧把沈姚拉到消防队外头，确定没人听见，这才指着刚才路过的人小声道，“我的阿拉伯语，是跟他一起学的……现在队里的人都知道了……”

沈姚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说了啊，让你含蓄点儿……”

这说得也太含蓄了吧……沈姚回忆自己这几天都写了什么，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程之愈道：“镇上应该没有其他人能看懂，你放心！”

沈姚并没有被安慰到！

“我再也不来你们这儿了！”

8.温柔

沈姚潜心工作，埋头作画……借此躲避程之愈队友们调侃的眼光。反正程之愈有空闲的时候就会过来看她，沈姚也正好不用看见其他人。

正午，沈姚正在作画，有人带着孩子路过，随口说了一句：“刚才在外面看见程队长了。”

沈姚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个点程之愈不应该出现啊。她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即丢下画笔冲了出去。

湖边围满了人，湖中有几个身影在水浪中沉浮。据围观者说，是有人趁着汛期，不顾阻拦，坐小船下网捕鱼，结果落水……接到報警，消防队赶紧过来救援了。

“我也下去救……”沈姚说着就要下水。她游泳技术很好，能帮到人。可是还未靠近栏杆，便被留守的消防队员拦住：“你不能下去！”程之愈不会希望她也涉险的。

沈姚愣愣地看着在水中不断沉浮的熟悉身影，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落水的男人使劲地挣扎，几次差点儿将救援人员拖进水中，几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人救上岸。一道血红色刺疼了沈姚的眼睛，程之愈的大腿被水中的树枝划伤，血流不止。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快点儿把担架抬过来，把他抬上救护车！”

程之愈道：“还是先让他……”

被救的人哇哇大叫道：“喀喀喀，我快死了，快点儿把我送到医院去，我先上……”

“很难受吗？要不要再下去泡一泡？那样应该就会舒服很多！”沈姚气急败坏地揪紧对方的领口，愤恨地破口大骂。她扭头对着抬着程之愈的人道，“你们快去医院，把他治好，一根汗毛都不能少！”转而看向被救上来的那人，“至于你，我不介意帮你再叫一辆救护车，虽然你现在根本不需要，但是，也许你过一会儿就需要了，对不对？”

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语，热情又可爱的沈姚大小姐，此刻居然凶相毕露。她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再不让程之愈先随救护车离开，跟前这个落水男很可能会挂彩。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听一道低低的声音说道：“沈姚……”

沈姚飞快地放开那人，跑到程之愈身边：“你快点儿去医院，千万要没事，不然，不然我一定揍死他。我真的会！”

“陪着我。”程之愈拽住她的手，全程都没放开过，怕她真的失控，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来。

沈姚自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但她是真的被气疯了……待到程之愈治疗结束，确定除了留下疤痕不会有大碍，沈姚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更生气了：“只有我才有权利在你身上留下疤痕，那个王八蛋居然害你受伤，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程之愈哭笑不得：“我想，他以后一定会躲着你……”

实际上，沈姚上次的表现传遍了全镇，并且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地夸张化，沈小姐已经快变成湖畔大佬了，胆小的孩子看到她都要躲一躲。

不过也有好事。程之愈出院当天，她在家正准备煲汤给他补身子，却看见程之愈坐在轮椅上，被队友们推到她这儿来了：“大嫂，我们一群大男人不会照顾人，老程就交给你了。”

原来，队员们也很感激她当时挺身而出……虽然没有真的揍下去，但够解气了，所以他们献上了男友一枚：“不过，你们还是要注意点儿，队长的身体还没好，要对他温柔一点儿。”

被调侃的两人脸涨得通红。程之愈道：“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孤男寡女的，对你的名声不太好，可是他们非要……”

说着，程之愈转着轮椅要离开，沈姚赶紧过去推着轮椅：“我不介意啊，走走走，快点儿进去！”免得程之愈后悔，又让队员们给推回去了。

虽然程之愈受伤一事，让她非常生气，也很害怕，但这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处机会，她绝对不可能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