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ECD《学生学什么很重要：迈向21世纪课程》述评

董杉杉

摘   要：OECD教育2030项目于2020年11月发布了关于各国课程分析的报告《学生学什么很重要：迈向21世纪课程》。报告指出未来需求与当前课程之间存在四种形式的时间滞后，各个国家根据课程时滞所带来的不同挑战，采取多样化的应对方式。OECD从课程变革的制定、实施以及利益相关者的角度总结概述了各国采取的策略。分析和解读其中的核心与要点，能够为我国的课程改革提供些许参考。

关键词：课程时滞 课程重构 课程改革 21世纪能力

进入21世纪，经济、社会和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技术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世界各国都在探讨如何推动21世纪课程改革以适应当前和未来生活的挑战，但教育系统的适应速度相对较慢。我国自课程改革以来，主要聚焦于对教师、学生、教学等课程内部环节的研究，较少致力于对课程外部环节的研究，如倾听课程设计的利益相关方的诉求、课程改革有效性研究、课程改革的未来方向等。面向21世纪技能以及未来社会，我们必须重新思考如何使课程的变革与实施更有效率。以能力和技能为导向的课程变革，对传统上注重知识结构的课程来说更具启发意义。OECD教育2030项目在进行严格的国际比较分析的基础上，发布了《学生学什么很重要：迈向21世纪课程》（What Students Learn Matters：Towards a 21st Century Curriculum）报告。该报告基于各个OECD成员国与合作伙伴国上报的资料，从时间滞后（以下简称时滞）的概念入手，分析对比各国在21世纪能力与课程相融合、实施过程中所面临的挑战，并分享各国在解决这些挑战时的策略，总结归纳了在课程设计、改革过程中的经验教训。

一、提出背景

（一）未来需求呼唤21世纪能力与课程相融合

21世纪劳动力市场不仅需要传统的认知能力，而且需要非常规的分析技能和人际交往技能。教育系统应该培养一系列面向可持续发展的未来能力，而不仅仅是促使学生为就业做准备。目前，各国正在重新审视学生未来发展所需的能力，以及如何通过课程更好地培养这些能力，并且在学生愿景中强调了OECD《学习罗盘2030》（Learning Compass 2030）中概述的许多关于21世纪的能力。

OECD《学习罗盘2030》中强调的学生主体性和合作主体性是21世纪能力的关键概念，被定义为人们积极影响自己生活和周围世界的能力、意愿和信念。在多个国家/地区，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等认知技能是最受重视的，并且几乎包含在所有学科领域中，这表明它们是可以跨学科高度转移的。学生主体性和合作主体性这两个核心概念在课程中的使用程度低于认知技能。学生主体性出现在课程中的频率高于合作主体性，同时两者在母语、人文和家政学等学习领域则更为突出。学会学习对于把握未来至关重要，并被广泛视为终身学习的关键能力。合作和尊重等社会情感技能也在课程中得到重视，预期、行动和反思这些21世纪基本能力几乎渗透进所有的学习领域。

（二） 21世纪能力与课程融合的過程中出现时滞

课程不仅被视为应对社会变化的工具，还被视为定义和构建未来的工具。当今课程的内容和实施落后于不断变化的社会需求，这对于那些希望发展学生、塑造学生未来的国家/地区来说是一个重要挑战，教育系统迫切需要采取措施以加快课程改革。

OECD教育2030项目课程重新设计政策问卷（Policy Questionnaire on Curriculum Redesign）中指出：当儿童在学校学习的课程内容落后于外界期望他们获得的知识和技能时，就会出现“课程时滞”（curriculum time lag）[1]。一些国家、地区和学校在过去几十年中对课程进行了重大改革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时滞，如通过数字化课程、个性化课程、跨课程内容与能力本位的课程、灵活的课程设置来重构课程，但更改和重构的速度远比预期的慢。在课程变革前后的不同阶段反映了不同类型的时滞，同时也代表了课程时滞的四个维度，分别是识别时滞、决策时滞、实施时滞和影响时滞。事实上，大多数课程时滞出现在实施阶段，原因是缺乏利益相关方的认可、教师准备不足或执行改革的能力不足、不同地区和学校之间的改革速度不同等。另外，识别和决策阶段与决策和实施阶段之间也有一些重叠，在课程重新设计中进行合理有效的规划，可以缩短重新设计过程中的时滞，加快课程改革。

二、课程时滞的内涵及原因

课程重新设计的不同阶段同时反映了不同类型的时滞，分别是识别时滞、决策时滞、实施时滞和影响时滞。了解时滞的内涵及原因有助于我们对其形成清晰的认知，推动后续针对性工作的展开。

识别时滞指的是没有及时而清晰地识别出要根据社会和人口变化而进行课程改革。一些国家和地区尽管技术不断发展，但由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害怕改革带来的种种弊端，徘徊不前，停留在过去所谓的成功模式中，往往会导致对课程改革的抵制。对于预测未来不确定的需求与能力建立共识需要时间，这也会让政策制定者行动迟缓。利益相关者需要时间来适应社会的变化，也导致了课程重新设计认识时间的滞后。

决策时滞是指从认识到实施决策之间的延迟，包括建立对变革的共识所需要的时间。影响决策时滞的因素包括：课程改革的频率，即课程改革是定期的还是临时的（它们各有其优缺点）;课程改革的范围和方向;课程更新在地区的集中或分散程度等。此外，在一些国家，决策过程还可能与识别过程重叠。

实施时滞指重新设计的课程，如课程的目标或程序没有在课堂中得到及时和充分的采用，其中会有一些促进或阻碍实施的因素。规划课程改革周期的复杂性、政策制定者可能会低估实施所需的时间、教师对改革的抵触情绪、家长或家庭与改革联系的松散等问题都会导致计划的课程与实施的课程之间出现时滞。

影响时滞即从采取行动到看出其成效，即看到课程变化对学生学习结果的影响所需的时间。在教育系统和整个社会实现和评估课程变化的影响需要时间，而新的课程改革也会受到改革持续性的政治周期的影响，另外，观察学生学习结果的变化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三、有效应对课程时滞的五大要素

随着课程改革的深入，解决不断出现的时滞问题已经成为继续推进改革的关键所在。重要的是需要在政府的支持和引导下，让包括学生、教师在内的利益相关方充分参与到课程改革中，顺应时代潮流，合理利用课程改革的弹性。OECD根据各个国家/地区的具体实践经验总结概述了有效应对课程时滞的五大要素，旨在促进各国更好地处理课程时滞问题，推进改革的进一步发展。

（一）课程重构过程中利益相关方的共同参与

1.利益相关方参与课程重构

各个国家/地区在课程设计过程中涉及的利益相关者通常包括学术专家、教师，有时还有家长。一些国家/地区在课程设计中调和利益相关者对课程未来方向的看法，听取关于社会未来需求的不同声音和意见[2]，有效地就课程改革达成共識。例如，荷兰利用社交媒体接触更广泛的利益相关者，收集他们对课程内容的意见。尽管此举会在决策阶段搜集信息、协调各方上耗费时间，但减少了在实施阶段可能会产生的混乱，使各方人员达成一致，保证改革的顺利实施。

2.考虑学生的意见和需求

越来越多的国家/地区已经认识到在课程设计过程中要考虑学生的需求和意见，收集学生对教育的兴趣，以及他们对于未来职业和生活抱负的信息。芬兰等国家/地区收集学生如何体验课程以及他们希望看到哪些方面发生变化的信息，以使课程的重新设计能够反映学生需求，并确保学生获得学习参与感。俄罗斯等国也报告称其在课程开发中承认学生的主体性;韩国则启动了学生咨询程序，保证学生对教育体系的未来方向有发言权。

（二）多样化的学习和评估体验

为了弥合国家课程内容与学生未来生活及职业生涯需要的能力之间的差距，包括苏格兰在内的一些国家/地区已经努力加强学校与雇主之间的联系，并为学生提供与其未来生活相关的学习体验，方法包括允许学生从选项或模块菜单中选择科目、探索与行业或雇主的联系。尤其是在高中阶段，通过让学生获得与他们选择的未来道路最相关的能力类型，帮助他们为进入劳动力市场或继续深造学习做好准备。例如，苏格兰的发展年轻劳动力和学习者之旅项目，旨在为学习者提供更广泛的学习体验、更多样的途径和选择，密切雇主、继续教育、高等教育之间的联系。

（三）进行临时改革和试点改革

参与临时改革、试点改革有助于国家/地区更快地适应新出现的社会需求。加拿大魁北克省、新西兰和墨西哥等国家/地区报告指出，它们的课程框架旨在让政策制定者能够灵活地只更新部分课程或只更新指南，而无需修改全部课程。魁北克省的教育方案要求推行一段时间，并且可以根据新出现的需要量身定制，该课程是基于21世纪的技能开发的，课程和学习计划根据研究发展和社区需求定期修订。

为了确保课程变革能够及时影响到学生学习，一些国家/地区采用试点课程变革并评估其对学生学习和福祉的影响。这意味着国家/地区在教育系统引入更广泛的变革之前，首先收集其对学生学习和福祉的影响的相关信息。哈萨克斯坦的纳扎尔巴耶夫知识学校就是一个例子，该校对教学方法和评估方面的创新进行试点和评估，在扩大规模之前收集影响证据，有助于减少与课程变革相关的影响时滞。临时改革和试点改革是根据需要部分修订课程或指南，强调“小赢”在改革实施中的重要性。渐进的变化通常会导致拼凑的课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产生切实的影响。此外，在整个系统的变革和更快的“随需应变”的渐进变革之间保持平衡，是以有意义和有效的方式继续推进课程改革的重要途径，能够逐步整合未来所需的知识和技能，同时控制时滞。

（四）为教师实施课程改革提供支持

1.通过宣传或培训提高教师对课程改革的理解和认知程度

教师作为课程和学生之间的桥梁，其作用不言而喻。课程改革的顺利实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教师和学校领导。如果课程设计者和实施者之间没有沟通，就有可能对课程的目标和期望产生误解，从而导致实施延迟和滞后。可以通过投入时间和资源来建立对课程改革的共同理解和认同以改善课程实施。日本旨在确保有效和及时实施课程的信息研讨会，波兰的实践研讨会，新西兰的教师和学校领导专用网站，这些都通过宣传活动和培训促进教师对课程改革的理解。

2.为教师开发教学资源

在课程设计中除了要参考教师的意见之外，还要注重对教师的培训和支持。一些国家/地区通过为教师开发与重新设计的课程相一致的教学材料和资源来支持教师实施新课程，避免了个别教师自己开发这些内容，减少可能发生的实施滞后。为教师开发教学资源，以支持新课程的实施，使得教师不必从头开始创建这些资源。例如，智利在国家课程网站提供了一个灵活的数字空间，所有年级和教育模式的教师都可以访问各种高质量的文档和资源。

（五）顺应数字化课程潮流

不同的国家对数字化课程的理解各不相同，它可以包括通过数字化内容和组织特征，运用于课程元素、在线材料、工具、存储库、硬件、软件和其他方面，并且不断发展。一般来说，课程数字化有助于国家/地区降低课程重新设计的成本和时间。课程、指导方针和教师培训材料可以在线获得，课程重新设计和实施之间所需的时间得以减少。因此，数字化可以减少一些与之相关的成本，进而促进更快的课程变革决策。同时，各个国家也非常强调数字化课程的严谨性。对于负责调整数字化课程的人来说，需要做的是对数字化课程进行根本上的调整，而不是做小规模的表面功夫，以防教师、家长和学生对不断的变化感到疲惫。丹麦通过其国家学习门户网站，创建了一个灵活的工具，将在线门户网站与教育部不断更新的公立学校最新课程框架和教学材料相结合;安大略省正在开发一个交互式数字课程和资源平台，它通过基于用户反馈的迭代过程来开发。新的数字空间将有助于教育工作者、家长和学生以用户友好和移动友好的方式访问课程和学习资源，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内容和新功能将变得越来越具有交互性。数字化课程是一种新的发展趋势，需要更加自觉地推进其进程。

四、对我国课程改革的启示

面向2030年，结合各国的实践行动和OECD的政策建议，中国有必要顺应时代背景，从参与主体、技能融合、改革频率、数字化资源的利用等方面采取措施进一步缩小课程时滞，加快课程变革。

（一）注重利益相关方多层次、全方位参与

1.尊重学生主体地位

课程改革的根本目的是促进学生的身心发展，其有效实施的前提是真正适应学生发展的需要。在课程设计的前期通过调研、网络等途径广泛收集学生的意见和需求，保证学生在课程变革的方向上有发言权，确保学生获得足够的学习参与感，在中期和后期对课程实施成效进行持续的监控和反思，不断改进，内外部合力打造最适合学生发展的课程。

2.为教师提供培训和支持

对教师广泛和系统的宣传培训能够加深其对课程设计的理解和认知程度，包括在课程设计中蕴含的一致的价值观。除了以教师教研制度为载体的多样化培训，学校和政府也可以为教师提供多种形式的信息研讨会、开发适合教师的教学资源支持教学工作，投入时间和资源建立对课程改革的共同理解，加快课程的有效实施。

3.听取其他利益相关方的意见

通过政府、地方当局、专家学者、校长、家长的共同参与协作，调和不同的声音和需求，对课程改革达成有效共识。利用现有搜集意见的流程和专家咨询、社会咨询以及社交媒体来收集对课程设计的意见并提供反馈信息，提高改革的科学性和针对性，保证改革的顺利实施。

（二）与21世纪技能的恰当融合

OECD教育2030项目的调查显示，学生主体性和合作主体性在很多课程中都有所显现，在技能、态度和价值观中，认知技能是最受重视的。关键技能在七个学习领域虽然均有所涉及，但分布差异较大。

以21世纪技能为核心的课程变革是世界多国面向2030年和未来的改革方向。首先应转变课程理念和思维，不能简单、笼统地借用发达国家21世纪技能框架来制定本国的21世纪关键能力。应从中国实际出发，积极而稳妥地开展适应 21 世纪世界教育目标与潮流的课程改革。其次，需要对21世纪技能進行可操作的界定，在各门学科中整合21世纪技能，这意味着教学方式和学习方式需要发生变革，评价内容也相应地需要发生变革。最后，在与21世纪技能融合的过程中，将核心科目作为课程载体，将信息通信技术（ICT）作为技术支持。不单单要与快速发展的环境相适应，更要具有不断革新的前瞻性，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三）协同其他教育改革的同时倡导渐进式改革

1.协同其他教育改革

通过在教室中引入新技术来实现教学和评估的现代化，如将基于项目的学习与大规模数字化改革联系起来。这种方式通过向同一方向协同努力，促进更多利益相关者的参与，能够精简改革，不至于繁琐。一些对教学方法、教材编写、学习方式的小规模改革同样有助于加速整体的课程改革。

2.对课程进行渐进式改革，避免改革疲劳

一方面，频繁的课程改革和调整会导致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度降低，从长远来看会对改革产生阻力，造成改革疲劳;另一方面，具有稳定性、连续性的系统变革，一定程度上又对社会变化反应过慢，不能及时融入课程改革。重建对政府主导的变革和政策改革的信任，并通过提高教师认知、与其他成功改革的协同作用来支持课程改革是应对这一问题的重要途径。

（四）审慎恰当地利用数字化资源

数字化课程大大降低了出版成本，并以迭代方式根据需要调整课程内容，同时给予教师更大的自主权参与课程内容建设。学校教育应适当使用ICT优化学习，在课程实施的各个环节有效利用技术。例如，利用计算机设置真实、丰富的问题情境，利用计算机测试记录学生的思维过程，以有效测试来评价学生实际应用学科知识进行创造性问题解决的能力等。

随着向数字课程的转变，还需要投资于更强的网络安全，不仅是所用硬件和软件的技术安全，更重要的是确保数字空间的最终用户（教师、学生、校长和家长）的安全。

参考文献：

[1]OECD.What students learn matters： towards a 21st century curriculum[EB/OL].（2020-11-25）[2020-12-26].https：//doi.org/10.1787/d86d4d9a-en.

[2]OECD.Curriculum overload： a way forward[EB/OL].（2020-11-25）[2020-12-26].https：//doi.org/10.1787/3081ceca-en.

编辑 朱婷婷   校对 王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