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
2021-08-30颜林多
颜林多
接触汪老作品六载有余后,斗胆作些自己的评价。
第一次读汪曾祺,是在四年级。母亲手中一本小巧精致的书,看上去平易近人。可是,《岁朝清供》这样的名字,于当时而言实在难懂。硬着头皮翻开,是本散文集。不同于标题的晦涩,正文的字里行间都充满着朴实,不知不觉便入了迷。
此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汪老的散文都是我最喜爱的读物之一。一开始年纪小,只是看着先生笔下的各地吃食出神。后来读得多了,我渐渐地开始琢磨语言风格:句子短小精练,全篇极少出现华丽的辞藻。而在平常词汇的排列组合中,总会不经意似的令人惊叹。列举我一直稔熟于心的一段:
都说梨花像雪,其实苹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
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著实惊艳我许久。
因此一直试图模仿其风格,却总差了那么一回事。或许平淡很容易,“月亮做的”这比喻也不难,可是我终究不比老先生,写不进人心。他对平常生活观察得细致入微,我甚至还分不清苹果花和梨花。
读得多了,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去年新冠疫情期间看纪录片,讲鸡头米,解说词引了一句话:“鸡头米老了,夏天也快结束了。”我并没在汪老的书里读到过这句话,但当时感觉像极了他,就随口说一句:“这很像汪曾祺写的。”字幕一出,一看作者,果然。
我曾一直认为,能够将生活写得这样细致而有味道的人,生活一定是悠闲安定的。直到有一天,突然读出了他笔下的小说世界背后的含义。
汪老的小说同散文一样,朴实无华,永远是故事中的第三视角,似乎是不带感情地诉说别人的故事。可是一旦抓住了细节,就会明白背后压抑的强烈情感。萧胜面对黄油烙饼发出的一连串疑问,郭庆春卖柿子却偶遇乘着三轮、盖着毛毯的昔日玩伴许招弟,手法细腻、拼尽全力保住团长妻子和儿子的男性产科医生,却被团长不由分说一枪打下马,这是对封建社会、阶级差异的强烈讽刺和控诉;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陶虎臣的侉子,为好友不惜割舍宝物的靳彝甫,为女儿熬夜赶做球鞋的母亲,这是对人性温暖的无声赞美。
汪老虽一直体味着社会的黑暗和生活的艰难,却仍葆有发现细微美好之心。就连跑警报这样的危难关头,也能看到有人在煮莲子,有老师躲在土堆后讲课。
这样的生活如何养出汪老这样的人呢?或许越是艰苦,越要寻找美好。也正因其所处时代的特殊性,汪老笔下如今看来极平常的事,读来竟也令人新鲜有趣。
我想,汪曾祺,在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会是我最欣赏、最喜欢的作家。
(指导教师 石 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