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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面向共同富裕的教育改革发展

2021-08-25文_陈

中国党政干部论坛 2021年7期
关键词:共同富裕公平群体

文_陈 峰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人民群众的共同期盼,也是党和国家的奋斗目标。在建设共同富裕过程中,经济建设“腿长”、社会建设“腿短”一直是制约共同富裕的一个重大问题。教育是建设共同富裕的重要动力,也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内涵。如何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推进教育改革发展,既为共同富裕提供智力和人力支撑,也为人民群众“共富”之后提供更加公平优质的教育服务,成为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课题。

一、共同富裕与发展教育的逻辑

共同富裕的重要标志和动能是壮大中等收入群体。共同富裕不是同步富裕,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基础上,当前最迫切的是要努力扩大中等收入群体,从而使社会收入结构趋于两头小、中间大的“纺缍型”或“橄榄型”。目前发达国家中等收入群体占到60%~70%,他们的实践表明,一个中等收入群体(或中产阶层)占主导的社会,将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结构。中等收入群体往往是拉动消费的主力军,是经济社会的中坚力量。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扩大,不仅是共同富裕社会的重要标志,也对消费稳定和消费升级具有重要的作用,从而引领和促进经济的转型升级。在我国,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口径,中等收入群体为典型的三口之家年收入在10万到50万元之间;按此标准,中国有4亿多中等收入群体,占总人口约30%;还有8亿多人属于低收入群体。因此我国壮大中等收入群体有需求、有空间,也尤为迫切。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在“十四五”时期要“着力提高低收入群体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到2035年“中等收入群体显著扩大”。

中等收入群体的壮大需要大力开发人力资本。缩小收入差距,扩大中等收入群体,不能靠劫富济贫,而是要优化收入分配结构,努力提高社会各阶层的收入,尤其是让更多的普通劳动者尽快进入中等收入群体行列。提高居民收入、实现共同富裕,要改革分配体制、优化收入分配结构,努力使农民的土地、居民的资本等生产要素都能参与分配、获得收益;更重要的是要健全市场机制,使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要素都能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取得报酬,从而使得居民收入能够多渠道、多形式、持续化的增长,中等收入人群不断扩大。从这个意义上说,缩小收入差距的根本途径在于缩小个人发展能力的差异,也就是人力资本开发水平的差异。只有逐步消除个人发展机会的不平等、缩小个人能力上的差距,才是壮大中等收入群体、全面实现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

开发人力资本需要大力发展教育事业。教育是提高人口素质、开发人力资源的重要途径,也是实现社会流动的重要通道。经过对我国中低收入群体的分析,“十四五”期间,我国将把高校和职业院校毕业生、技能型劳动者、农民工作为重点培育的中等收入群体。高校和职业院校毕业生群体文化程度和技能水平高,具备了成为中等收入群体的可能;中国技能劳动者已超过2亿人,他们在市场上供不应求,收入更是节节攀升,有望成为中等收入群体;农民工是中国产业大军的主要组成部分,他们中也有很多人按家庭计已接近中等收入群体门槛。但是,这三类群体都有“隐忧”: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还处于50%左右,仍然有大量的青壮年无法接受高等教育;技能型劳动者和农民工的收入容易受产业升级或经济环境影响而导致就业和收入的不稳定性。因此,我们必须建设优质公平的教育体系,提供终身教育和贯穿整个职业生涯的培训服务,提升低收入群体稳定地进入中等收入群体的能力,从而促进社会流动,逐步实现共同富裕。

教育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基本内容和重要动力。共同富裕绝不只是经济领域的均衡,而是包括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因此公平接受优质教育、实现个体的全面发展是共同富裕的题中之义。没有充裕、公平、优质的教育供给,就不是完美的“共同富裕”。同时,教育是开发和提升人力资本的重要途径,没有高质量的教育,就不足以给“共同富裕”提供科技支持和人力支撑。建设教育强国,让每个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是促进社会公平、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奋斗目标的重要基石。

二、共同富裕背景下教育领域存在的短板和问题

对照共同富裕的要求,当前教育领域仍存在一些不适应不匹配的短板,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教育发展不平衡不充分。总体上,我国已办成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教育,各级各类教育入学率均创新高。根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19年全国学前教育毛入园率83.4%,九年义务教育巩固率94.8%,高中阶段毛入学率89.5%,高等教育毛入学率51.6%。这也表明,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人口未能入读学校,有近一半的适龄人口还无缘接受高等教育。

教育公平机制还不健全。教育公平是人生公平的起点。但限于历史和现实原因,教育资源、教育机会、教育供给等在群体之间、校际之间、区域之间还存在诸多不公平现象。

群体不公平。主要表现在“以权择校”“以钱择校”现象还不同程度地存在。尤其是随着各类培训机构的兴起,依靠天价培训提高成绩、进入名校的日益增多,使农村及家庭经济困难孩子入读名校的机会有所减少,实现社会流动更加困难。

校际不公平。当前校际之间的办学条件、教育质量还存在很大差异,根本原因是资源配置不公平。在教育资源贫乏年代,各地通过集中资源举办“重点学校”的办法,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教育效率,但也在客观上使得校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浙江省的城乡中小学差异系数仅0.3,是全国最小的,但浙江到2020年还有100人以下的小规模学校321所,城市学校挤、农村学校弱的现象仍然比较突出。在高等教育领域,根据《教育部2021年部门预算》显示,2020年清华大学的年度总经费为310.72亿元;排名第二的浙江大学虽然学生数远超清华,但办学经费为216.20亿元,相差近百亿;而一般的地方高校年度经费超过10亿元的也不多见。

区域不公平。长期以来的城乡二元结构,使得城乡之间的教育存在巨大差异,城乡孩子之间的受教育机会和教育质量存在较大的不平等,农村人口的人均受教育水平低于城镇。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的相关数据显示,“每10万人口中拥有的大学(大专及以上)人数占比”排名第1的北京为41.98%,排名第31位的广西为10.81%;“各地区15岁及以上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最高的北京为12.64年,最低的西藏为6.75年,有17个省低于10年。而优质教育资源分布及分配更不均衡,如2020年全国高考录取率79.53%,其中本科升学率北京高达80%,江西省只有38%,不到北京的一半。2020年清华、北大在北京录取550人,录取率为1.1%;而在人口大省河南录取400人,录取率为0.0345%。

“精英教育”思维仍然占据主导地位。教育的根本目的是促进每个人的全面发展,因此为每个孩子提供“适切”的教育,是促进教育公平、建设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但当前笼罩全社会的“教育焦虑”背后,是“精英教育”理念仍然普遍。突出表现在“重智育轻德育”“重学轻术”“片面追求升学率”等不良倾向上。在基础教育领域,以分数贴标签、以成绩论英雄的做法大有市场,一些学校和老师只关注学习好的学生,或片面“掐尖”争抢集聚优秀生源,而使很多学生被忽视、被边缘化,体会不到学习的成就和成长的快乐,对学习甚至人生越来越没有信心。这样的教育理念和教育实践,是与“共同富裕”社会极不相容的。

高等教育发展节奏跟不上人民群众需求。随着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不再满足于“有大学读”,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接受更高层次、更高质量的高等教育,希望有更多的机会就读本科、研究生。但是,我国的本科及以上教育规模扩张速度不快。根据教育部统计数据显示,从2016年到2019年,我国高考的本科录取率基本在40%~50%之间;从2012年开始,我国本科招生计划总体上按“零增长”控制,这使得就读本科更为困难。在研究生教育方面,我国自2008到2017年暂停了研究生学位点的增设,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研究生教育的发展,使研究生考试竞争更为激烈。如2019年,全国有290万人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招生81.13万人;2020年受疫情影响,更多的学生选择报考国内研究生,考生达340余万人,但国内研究生只招录110多万人。这致使我国每年有一大批学生不得不出国留学,造成人才和资金外流严重。据教育部网站报道,2019年度我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为70.35万人,较上一年度增加4.14万人,增长6.25%。

学校后教育存在明显失衡。教育是开发人力资源的重要途径,应该贯穿职业生涯的全过程。但当前教育部门主要关注“学校教育”,对“学校后教育”投入不足,这使得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尤其是“共同富裕”的能力大打折扣。通过教育提升职业能力的重要途径是职业教育,但当前对职业教育的认识过于狭隘,即把职业教育主要局限于“职业学校教育”,并过于强调“普职1∶1”,这反而使得职业教育受到偏见,被视为“低人一等”,有的省份还完不成高职扩招计划,中等职业教育招生则更加困难。另一方面,一线的产业工人、农民面对经济转型产业升级的趋势,迫切需要不断更新知识和技能,但教育系统往往无法提供足够的终身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服务。这使得教育供应链、人才培养链与产业需求链存在严重的脱节。

三、深化共同富裕背景下的教育改革

共同富裕已然成为新时代社会主义建设的新目标,是面向建国百年的新征程。教育作为共同富裕的奠基工程,必须通过建设高质量现代化的教育体系,开发和提升人力资本,让人人都有人生公平的起点,让人人都能通过自身努力获得体面就业、提升收入的机会。

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社会主义共同富裕必须由坚定社会主义理想信念的人来建设、来共享。教育是培养人的事业,关系党的事业后继有人,关系国家前途命运和民族未来。我们必须始终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全力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培养社会发展、知识积累、文化传承、国家存续、制度运行所需要的人,源源不断地为实现社会主义共同富裕输送合格人才。要全面深化教育评价制度改革,坚决纠正唯分数、唯升学的导向,把立德树人作为检验学校一切工作的根本标准,绝不能培养社会主义破坏者和掘墓人,绝不能培养出一些“长着中国脸,不是中国心,没有中国情,缺少中国味”的人。

确立基本教育公共服务优质均衡的理念。

经济领域的共同富裕易,教育领域的“共同富裕”难。面对不同的区域、群体、学校,教育无法做到绝对“均衡”,但在教育机会和资源配置规则上,应坚持和发展公平。尤其在基础教育领域,应坚守“优质均衡”的价值导向,把提供公平的基本教育公共服务作为工作方向,促进区域之间、城乡之间、校际之间的教育均衡发展,为适龄儿童少年提供公平而有质量的基础教育。针对“权钱择校”等顽瘴痼疾,必须以壮士断腕的精神“革自己的命”,坚决取消各类教育“特权”,维护教育公平。同时,要严格执行义务教育“就近免试入学”和普通高中“属地招生”原则,防止和杜绝各类“掐尖”行为,彻底取消各类“重点校”“重点班”,更加均衡地配置教育资源并向农村和薄弱学校倾斜,努力办好每一所学校,逐步消除当前居高不下的“择校”焦虑,逐步缓解“县中塌陷”趋势。

加快扩大本科以上教育规模。2020年全国普通本专科共招生967.45万人,其中本科占50%左右;在学研究生与本专科在校生比例约为1:10。高层次人才培养规模偏小,既无法满足群众接受更多更好教育的需求,也无法适应共同富裕社会所需要的生产力需求。产业的升级首先要有人才的升级,只有充足的人才储备才能为产业迭代提供人力资源基础。要加快扩大高层次人才培养规模,并落实不同学校的不同办学责任,比如:“双一流”高校应以培养研究生为主,加快扩大研究生学位点和招生规模;地方重点大学培养本科和研究生并举,着力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地方普通本科院校以培养本科生为主,适度参与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同时要大力推动高职院校举办本科层次的职业教育,扩大本科人才培养空间。

转变职业教育功能定位和发展思路。一直来,职业教育是“层次”还是“类型”论争不休。国家高度重视职业教育,提出“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宏大目标,推动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独立的“类型”体系化发展。但历史的惯性使社会上仍然认为职业教育是一种“层次”,相对普通本科要低一等,其背后隐含的是对一线劳动岗位、普通劳动者的歧视和偏见。我认为,职业教育既不能定位为一种办学层次,也不能仅界定为一种教育类型,而宜确定为一种教育内容,贯穿终身学习全过程。其中,在“学校教育”阶段,职业教育应像思想政治教育、艺术教育、劳动教育、体育那样作为不可或缺的教育内容,纳入教学环节,构建课程体系,融入教育教学之中,培养学生的职业情感和工匠精神;而在“学校后教育”阶段,则应以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为主,并将此贯穿整个职业生涯。如果仅靠有限的几年“职业学校教育”,肯定无法培养出“能工巧匠、大国工匠”。从这个意义上说,“普职1∶1”不应只限于学校教育,而应放眼整个终身教育来看。既要纠正职业教育只限于“学校教育”的片面观点,也要纠正职业教育只限于“职业学校”的片面观点。中等职业教育和高等职业教育仅仅是侧重职业教育的两个“学校教育”阶段,许多应用型高校和专业也包含职业教育成分,如师范院校、医学院校、警察院校等。大量的职业教育还是在“学校后教育”,各普通高校应是承担“学校后”阶段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任务的主力军,必须大力拓展“职后教育”的空间。因此,只有扩大职业教育视野,拓展职业教育功能,延伸职业教育周期,才能真正让职业教育成为提升人力资本、增强创新创业能力的重要途径,成为实现共同富裕的必要载体。

积极支持共同富裕示范区先行先试教育改革。中央已经确定浙江开展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试点。面对共同富裕的新任务新要求,在教育领域要着眼于实现“人的现代化”这一核心目标,通过拓展性改革、创造性改革,加快建设更加公平更高质量的教育现代化,让每个人接受更多更好的教育、实现更加全面的发展、获得提能增收的能力。当前教育领域迫切需要试点突破的有三个方面。

一是设立高等教育综合改革试验区。高等教育是浙江的突出短板,要通过设立改革试验区,“一揽子”破解高等教育的发展瓶颈。如允许浙江开展本科层次院校自主设置试点,支持浙江探索用新机制举办新型研究型大学;赋予浙江在博士硕士学位授权单位建设上更大的自主权,允许浙江根据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对照国家学位点标准,采取“先上车后买票”的方式,在有培养能力的高校和科研机构自主增列硕博士学位授权单位和授权点。

二是开展职业教育改革试点。把职业教育作为教育内容和教学环节,以课程体系的方式融入各级各类学校教育的全过程。自主探索设置职业教育本科层次的专业和学校,允许职业教育包含但不限于以“职业技术”命名的高校,把应用型本科、专业学位纳入职业教育范畴。扩大“学校后”职业教育覆盖面,各高校都有承担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责任。健全职工教育经费统筹机制,建立一线职工、农民等劳动者的职业技能轮训制度。

三是开展人事制度改革创新。当前,一方面教育现代化需要更多更好的教师;另一方面限于人事编制等因素制约,教师队伍数量永远不足而且流动性差、活力不足。要开展人事制度改革试点,探索取消事业编制管理办法,避免“一朝进编、包养终身”的弊端。宜由教育部门按照教育高质量发展需求自主确定教师数量,变“按编招人”为“按需招人”,变“以职定薪”为“以岗定酬”,形成教师队伍能进能出、有序流动的机制;同时完善社保制度改革,按教师的实际从教年限给予相应的社保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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