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军“这辈子就是要当兵”
2021-08-24
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祖国领土主权面对外军人多势众、咄咄逼人的态势陈红军一边冲锋一边大声喊“党员干部跟我顶在最前面,义务兵往后靠……”
陈红军(1987-2020),汉族,甘肃两当人,2009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生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某机步营营长。2021年2月被追授“卫国戍边英雄”荣誉称号。2021年6月29日被追授“七一勋章”。
据中央电视台公布的一段视频显示,2020年4月开始,有关外军违反两国协议协定,抵边越线,搭建便桥,修建道路,频繁在边境越线侦控,导致边境局势陡然升温。6月15日,外军在越线搭设了一个帐篷后,试圖越线搭设第二个帐篷。在双方交涉过程中,对方突然调动大量兵力,拿着钢管、棍棒、石块发起攻击。参谋陈鸿宇回忆当时的场景:“他们的人陆续从山崖后冒出来,黑压压挤满了河滩……”
看到团长被围攻,某机步营营长陈红军立即带人突入重围营救。在战斗最激烈时刻,上等兵杨旭东亲眼看到:面对外军人多势众、咄咄逼人的态势,陈红军一边冲锋一边大声喊:“党员干部跟我顶在最前面,义务兵往后靠……”
那是陈红军的最后一场战斗。
“党把自己放在什么岗位上,就要在什么岗位上建功立业”
在陈家的相册中,陈红军留下了诸多穿着军装的照片:刚入伍时,他穿着迷彩服站在新兵队伍里,左胸前还别着一朵写着“光荣”的大红花;在驻地,陈红军穿着迷彩服,和战友们一起站在河边拍照;回家探亲时,陈红军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常服和父母一起出门游玩……
在母亲丁念毕的印象里,当兵是陈红军自小的梦想。陈红军的三叔是军人,回家探亲时总是穿着军装、戴着大檐的军帽。丁念毕记得,陈红军特别地爱三叔的军帽。后来,父亲陈珊耀还给陈红军买了一个小孩子戴的大檐帽,作为学习成绩优异的奖励。
“他打小就爱穿军装。”丁念毕说,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和陈红军一起长大,陈红军在兰州上大学时,对方在新疆当兵。发小假期回家探亲,陈红军还会穿上对方的军装拍照。回家后,陈红军挺直了腰杆、拍着胸口告诉母亲:“妈,你相信儿子,我一定会把军装穿到身上!”
2009年,陈红军从西北师范大学毕业时,已经通过了公安特警的招录考试。但临时变了卦,因为一则征兵消息让他梦寐以求的穿军装的机会来了。确认被兰州军区录取后,陈红军很高兴,打电话告诉母亲:“我这下可以光荣地当兵去了。”
陈红军驻扎的喀喇昆仑山,平均海拔超过5500米,终年飘雪,氧气含量不到平原地区的一半。
严酷的自然条件,决定了戍边的艰苦,但陈红军几乎从不和家人说这些。妻子肖嵌文只能从丈夫繁忙的工作状态中,略微感知一二。肖嵌文的手机上存着不少两人视频聊天时的截图,截图中的陈红军,手边永远放着工作,眼睛甚少盯着屏幕。“有时候我还生气,我觉得你一天好不容易有时间跟我视频,为什么还要工作?”陈红军牺牲后,肖嵌文才意识到,这是因为丈夫的工作太艰苦了。
陈红军所在营官兵说:“他最喜欢的,似乎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在一本书中,他特意标注了一段话:“党把自己放在什么岗位上,就要在什么岗位上建功立业。”
这些年来,陈红军先后任排长、参谋、连长、协理员、股长、营长,岗位多次变换,每个岗位拼尽全力、表现出色。
“红军本是学心理学的,军事方面可谓零基础。可担任2连连长后,他很快就掌握了装甲专业知识。”曾任2连指导员的王伟,说起老搭档的钻劲儿,慨叹不已。
“当作训股股长时,他的办公室在三楼,宿舍在一楼,遇到重大任务,干脆在办公室支了张行军床……”聊到老股长,连长陈鸿宇直言,“他干起工作来,就是个拼命三郎!”
陈红军所在的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峙时,干部站前头、士兵站后头;吃饭时,士兵不打满、干部不端碗;野营时,士兵睡里头、干部睡风口。”
有一次,陈红军带着官兵巡逻,到达指定点位后,发现宿营地遍地都是碎石块。战友回忆称,陈红军把运输车让给了义务兵和一些身体不舒服的官兵,自己和所有班长、骨干、党员集合到一起,“头顶着星星,在外面和衣而睡”。
另一名战友回忆,有一次,一名义务兵感冒了,发着高烧。陈红军把自己的大衣给了对方,送他下山,“作为一个领导,能这样照顾身边的人,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好的领导”。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看到战士们手皲裂了,陈红军总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护手霜,往战士们手上抹一抹;看到战士们嘴唇干裂发紫,陈红军也是那个督促大家抹唇膏、吃高原药的人;有战友记得,在一次演习中,需要设置活体目标,“水那么深,刺骨地冷,战士都不让过河”,陈红军和干部们却一趟又一趟地蹚水而过,把羊送到河对面……
陈红军坚守高原边防11年,带领官兵完成各种急难险重任务,军营生活也改变了他腼腆的性格。
据他的大学老师刘海健回忆:“西北这边的人,特别是男生,性格偏内敛,通常是踏踏实实、埋头苦干的形象。我没想到一个我没有特别关照过、帮助过的孩子,毕业后主动跟老师联系,问候老师,报个平安,说一下自己工作、生活方面的新进展。我蛮吃惊的……每次提到部队,他总会说他的战友如何对他好,他怎么像老首长那样关爱他的士兵。一提到部队,他就显得很豪迈、很乐观。”
“说好了要一个不少地回来,结果他自己却没兑现承诺”
恢复了平静的加勒万河谷,河水缓缓流淌,群山沉静肃穆。然而,每当望见“大好河山,寸土不让”8个大字时,中士何生盼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营长陈红军,想起那个冲锋在前的背影,“很长一段时间,战友们聚在一起聊天时,总会不自觉地翻出他的照片来看”。
照片里的陈红军脸膛黑黑,近一米八的个子穿上单兵防护装具,英气十足;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笑意盈盈中透着几分儒雅。“营长带我们上前线时,就穿着这一身。”何生盼记得,那天傍晚,陈红军从指挥所匆匆跑回来,边跑边喊:“所有人备勤,准备登车!”
“那段路,感觉车都快飞起来了!”中士何俊发现,营长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后来,道路不通,他就带头蹚河,不顾近5000米的海拔跑着往前冲”。
“保护团长!”中士陈伟听见一声高喊,只见陈红军带着两名盾牌手,迎着“石头雨”“棍棒阵”冲上前去,用身体和盾牌隔开外军,掩护战友将团长救出。陈红军指挥部队向有利地形有序转移时,看到几名战士被对方围攻,毫不犹豫地转身,带领官兵再次冲锋,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在很多官兵的记忆里,那个背影是营长留给他们的最后印象。
我方增援队伍及时赶到后,一举将来犯者击溃驱离,取得重大胜利。排长曲元钧清楚地记得,出发时陈红军打着手电,站在风雪中郑重承诺:“我要把你们安全地带上去,也要把你们一个不少地带下来!”
“说好了要一个不少地回来,结果他自己却没兑现承诺。”陈红军在冲突中“毫不畏惧、英勇战斗,直至壮烈牺牲”。
那场战斗中,团长顶在最前面阻挡外军,营长救团长、战士救营长、班长救战士……我官兵上下同欲、生死相依,是以少胜多的关键所在。战斗结束清理战场时,王钰在陈红军等人牺牲现场看到,一名战士紧紧趴在营长身上,保持着护住营长的姿势。这名战士是陈祥榕——陈红军平时关爱最多的“娃娃兵”之一。
那场战斗之后,“宁将鲜血流尽,不失国土一寸”被很多官兵自发写在了头盔里、衣服上。
2021年2月,中央军委追授陈红军“卫国戍边英雄”荣誉称号。6月,中共中央追授陈红军“七一勋章”。颁授词中,陈红军被称为“新时代革命军人的杰出代表”——“为捍卫祖国领土主权,维护国家核心利益壮烈牺牲”。
“你爸爸叫陈红军,是个解放军,他没看到你出生,你以后一定要以他為榜样”
肖嵌文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和陈红军联系,是2020年6月5日。彼时,她已经怀孕5个多月。“他就是特别喜欢丫头。”肖嵌文开玩笑地问陈红军:“如果是个男孩,你还不爱了吗?”
“爱呢,爱呢,爱呢。”电话那头,传来陈红军忙不迭的回答。此后,陈红军的电话就打不通了,“我打了80多个(电话),就是联系不上”。后来,就传来了陈红军牺牲的消息。
2020年10月25日,陈红军的儿子出生,这天也是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纪念日。肖嵌文的爷爷是志愿军老战士,她相信这是冥冥之中的血脉传承。2021年4月4日,陈红军牺牲后的第一个清明节,肖嵌文带着儿子去兰州烈士陵园墓地祭扫,这是陈红军和儿子第一次“见面”。
更多的时候,家人们只能看着陈红军的遗物和照片,以寄哀思。陈红军的遗物中,有一封用透明胶带塑封的信,这是陈红军30岁生日时,肖嵌文寄给他的。黄色的信纸,一面是文字,一面是肖嵌文画的蛋糕。收到信后,为了避免信纸破损,陈红军特意用透明胶带把信纸塑封起来,“这对他来说,是特别珍贵的东西吧”。
丁念毕说,儿子的遗物中还有他盖过的被子,“我在洗的过程中,心就像刀扎一样”。他的被子被汗水湿透,她和肖嵌文一起洗了两天。
陈红军背包里的一件(毛)线衣更让家人心痛,“线衣的领子都是烂的,线衣背面还有两个洞……我们看着都哭了。他就是这么节俭,心里总是想着别人,委屈了自己”。
在陈家,客厅里挂着一幅“精忠报国”的书法作品和陈红军生前的照片。有时候,丁念毕会抱着孙子、指着墙上的照片告诉他:“墙上挂的照片,就是你爸爸,你爸爸叫陈红军,是个解放军,他没看到你出生,你以后一定要以他为榜样。”
(责编/陈小婷 责校/张超、李希萌 来源/《陈红军 毫不畏惧、英勇战斗,直至壮烈牺牲》,李桂/文,《新京报》2021年7月5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