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方油画山水画派追求“油画民族化”的特点

阳鹏程

(湖南科技大学，湖南 湘潭 411100）

1 关于油画民族化的起源

随着近现代油画进入中国之后，油画背后迥异于中土的观看方式与表现形式，迅速在国内掀起了一股风波。尤其是在和传统绘画相比较之下，这种巨大的文化差异最终引发了一场艺术革命。结果本属于西方的素描与色彩体系今天已经成为我们整个美术教育的基础，深刻地影响了几代中国艺术家们的审美意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中国近现代的崛起，油画艺术家们更是自觉地意识到了传统审美的价值。在此，一个全新的念头在油画艺术家们的脑海中开始浮现。

王宏建先生曾讲：“民族精神是艺术民族性的核心和灵魂。”而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艺术家们对油画的学习才开始从西方描摹现实主义中脱离出来，艺术家们开始意识到绘画表象上的东西是相对肤浅的，而背后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则更为重要。1923 年，首次讲到“油画民族化”的问题是在刘海栗的《石涛与后期印象派》一文。在此之后林风眠、吴冠中更是担当起“油画民族化”探索的先锋，他们开始意识到想要实现“油画民族化”，就必须将中华民族的传统艺术审美精神与西方的油画创作实践相结合起来。

时至今日，中国油画已逐步形成了多元化发展的趋势。其中“写意油画”的出现已经成为当下“油画民族化”的一个重要的特征，它汲取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学思想作为核心内涵，形式上则接受西方绘画艺术的优秀表现手法，与此同时还结合了中国传统绘画的一定表现技法，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中华民族的内在人文精神，展现出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情怀与美学思想[1]。

2 南方油画山水画派与油画民族化

“山水”，这个词是中国特有的。而山水画最早可远溯至宋代，后到了13 世纪的元代更已经完全独立为单独画种。然而在西方世界，风景画的出现已经到了17世纪以后，而完全独立出来已经是19世纪。所以相对于风景画，我们是具有更多经验的。中国山水画的出现，实际是文化中自然观的一种具体呈现。中国讲究“自然”，这除了平时我们所指自然万物之外，在我们的文化中也可形容是一种状态，比如任其自然。当然还可以是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或者精神观念，比如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人的一种理念，是中国文化中重要的价值观。这对于中国以后的文人影响很大，中国传统南派山水画便以此论为核心[2]。

中国南方油画山水画派把画派命名为“油画山水”，把一个中国的词汇与外来一种文化词汇组合在一起，命名为“油画山水”，这在一开始是有争议的。当然其目的也显而易见，首先是因为油画是可多层覆盖厚涂，表现力强的缘故，我们既然接受了这一文化自然要吸取它的长处，要坚持油画自身的表现优势；此外，中国几千年文明，先人们在文化艺术上的成就可谓是举世瞩目，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持续地探索出了一种东方特有的美学思想。那么在两者之间取得某种平衡，或许能建构一种新的美学体系。也就是说，虽然画的是油画，但却是一种不同于过去不同于西方传统的油画，是坚持以西方的“油画”来表现东方特有的“山水”，是强调绘画的主观性与地域特色的油画，是一种拥有民族特色的油画。南方画派在刚成立之初对外发布的宣言中便是这样讲的：“我们这个群体画家有着鲜明的‘油画民族化’的自觉追求，我们能将中国古代山水画的精髓（意境、笔法等等）融入油画创作之中。”由此可见，南方画派成员是一群生活在南方，以南方山水作为表现对象，追求“油画民族化”，坚持中国传统文化审美的艺术家群体[3]。

3 南方山水画派在油画民族化上的具体体现

中国传统文化中所谓的“诗画”，诗与画可谓是一体，其中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宋代的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写道：“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充分论证了两者之间的关系。王维名诗《画》是这样写的“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这一首诗不恰巧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吗？诗为画增色，画为诗印证，诗画一致，乃是中国山水画创作的最高境界。而在江南地区，江南的地域风情更是凸显这种诗意[4]。江南地区经济富饶、政治安定，文人墨客层出不穷，再加之自带浪漫多情的地域风光，使得江南的艺术文化作品中从古便透露着浓浓的浪漫诗性意趣，这些特点直接决定了江南文化的审美哲学偏于“诗性”和“意境”的表达，一种含蓄而内敛、温柔而浪漫的表达[5]！

正因为江南的这种浓厚的文人传统，随着油画在中国的发展，江南地区一些老一辈艺术家如刘海粟、林风眠、吴冠中（作品如图1）等率先提出“中西艺术结合”与“油画民族化”的观念，并且也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油画民族化”的建设事业之中。由此，江南地区相对全国各地较早形成了推进“油画民族化”的观念。到了今天，中国南方油画山水画派自是继承了这一文化传统，在探索“油画民族化”时，紧紧抓住南方文人精神内涵，发扬中国南方的美学观念，体现南方特有的审美情趣。他们不再被过去油画风景画的固有规则所束缚，不再迎合西方审美理念，坚持走自己的道路。这种文人精神落实到具体的创作中，便是抒情于物，以悠远淡泊来明志，以宁静致远来修心，这种含蓄写意的山水，感之浪漫的柔情，回味悠长而曲折。自此“山水油画”由此得以确立，东方“文人情怀”表现在油画的作品中，开始在南方地区飞速引领风骚。

图1 《桂林农家》 吴冠中

“油画民族化”发展到现在，无论是文人精神的内核还是东方审美意趣的引领，现归结到油画作品中，则表现为油画的“写意性”，这也是南方油画山水画派其最具特色与识别性的艺术表现方法。“写意”一词溯源于中国画中的文人精神，追根揭底的话则是出自道家，如“天人合一”和“畅神”学说。这其中经过千年的发展演变过程中，慢慢成为中国传统文人画的精神内核。南方山水画派便是从此立足出发，成员自是对自然界中的“山水”爱不释手，而在表现上则讲究“似与不似”。虽共同追求着中国传统山水画的“写意性”表现，却又和而不同，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艺术道路。如张冬峰（作品如图2[6]）、陈和西（作品如图3[7]）等艺术家，都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传统文人画的表现形式，作品也在不同程度上呈现了不同的“写意性”。

图2 《蔗乡小道》 张冬峰

图3 《林中农舍》 陈和西

正如早期国内很多画家一般，南方油画山水画派的成员大部分在早期也经历过写实主义的画风，不过在之后南方的地域文化影响下，内心那始终难以割舍的民族精神让他们逐渐地发生了改变。他们在描绘自然风景时，不自觉又表现出了自身对美好家园的向往，深刻体现出文人精神的内涵。作品既是在写生，又是在写意；既在是在写景，又是在言志。在油画风景领域，“写意”的表现倾向反映了中国南方山水画派对于“油画民族化”的追求，整体的风格趋向于写意性。

总而来讲，南方油画山水画派追求“油画民族化”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以诗意浪漫的自然风景作为客观表现对象，把“写意”作为主要的表现方式，用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作为指导，以传统山水文人精神为核心内涵。这也造就了整个油画山水画派诗意内敛、清新婉约、含蓄而又不失浪漫的写意绘画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