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护理员工作体验及健康需求的现象学研究

曹兆铭，王迎春，张会君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取目的抽样法[3]样本量的确定以访谈资料饱和为准，即访谈中获得的信息开始重复，不再有新主题出现[4]，选取2020年1月—2020年6月秦皇岛市和唐山市大型养老院、福利院和干休所中的养老护理员。纳入标准:①直接照顾老年人>6个月;②已取得养老护理员从业资格证书;③知情同意自愿参加;④近3个月内无重大生活刺激性事件。排除标准:①在访谈过程中多次回避问题导致资料收集不全。②访谈过程中表示退出研究者。访谈至没有新的主题或相关资料出现，资料饱和，访谈结束。本次有效访谈17名养老护理员，均为女性；年龄(36.18±3.49)岁；工作年限(2.71±1.23)年。受访者基本资料见表1。

表1 受访者基本资料

1.2 方法

1.2.1 访谈方法 采用质性研究中的现象学研究方法[4-5]，进行一对一半结构式访谈法以面对面或微信视频的方式进行深入访谈收集资料。预先设计访谈提纲：①您平时在工作的时候感觉到身体不适吗？症状是什么样的？②您觉得在成为养老护理员后您的生活(睡眠、饮食、运动)有哪些变化？③您在工作的过程中遇到过让您感到心理不适的情况吗？您觉得产生这种心理不适的原因是什么呢？④您的身体和心理不适症状对您的工作有什么影响？您是如何应对的？⑤您在工作过程中遇到哪些困难？您有什么健康需求，希望得到哪些帮助？⑥您对机构管理有哪些建议？在正式访谈前向研究对象说明本研究目的，让其签署知情同意书，并承诺对访谈的内容进行保密。开展本调查时正值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时期，访谈对象涉及秦皇岛和唐山两地，为避免流动，本研究采用微信视频和面对面访谈的形式进行资料收集，双方均选取安静的环境。访谈者为护理专业研究生具有较好的表达能力和共情基础，确保访谈对象在访谈过程能毫无顾忌表达观点。访谈过程全程录音，认真倾听并记录访谈中出现的关键词、受访对象肢体动作及神情变化等非语言访谈信息[6-7]，适当运用共情、倾听、探查等访谈技巧。每人访谈30～40 min。

1.2.2 资料分析与方法 按照C1～C17依次给每份访谈资料编号。采用Colaizzi 7步分析法[7]进行资料分析。访谈结束后24 h内将访谈录音转为文字，对访谈中的问题及时总结，有疑问的内容及时通过微信与访谈对象核实澄清。反复阅读访谈笔记，倾听访谈内容，分析、提炼出养老护理员工作时的体验和健康需求等，归纳并提取主题。

2 结果

2.1 工作负荷

2.1.1 工作倦怠 养老机构养老护理员紧缺，养老护理员超负荷工作，对工作产生厌倦感。工作倦怠后容易对老年人失去耐心和爱心，对工作的控制感和成就感下降，从而增加与老年人及家属的矛盾和差错事故发生的可能性[8]，很多差错都在身心疲劳的状态下发生。C3：“我正给这边床的老年人翻身，那边床的老年人就叫我给她拿水，我去晚了埋怨我半天，她儿子来还跟她儿子说我故意不管她，还跟我吵吵，感觉特别烦，以后我还这样(翻了翻眼睛)。”C4：“每天的活没干完的时候，吃饭都没时间，他们还嫌干得不好，不满意,我挺烦的。”C17:“说实话干这个太累了，我以前是给人当保姆的，觉得挺累的，现在比当保姆累多了，工资还少，合同期满了我还回去当保姆去。”

2.1.2 疲惫 工作内容和范围决定了养老护理员每日工作时间长，强度大[9]，有时被安排夜班，需要连续工作12 h左右，有的养老护理员每周只有1 d的休息时间。养老护理员不能按时就餐，工作时间、强度、压力都很大，易感到疲劳。C4：“这里大多数老年人生活不能自理，我给他们换尿袋、鼻饲，有的老年人需要2 h翻身1次，都是我一个人干。”C9：“我没有一天18:00准时下班，下了班连自行车都不想骑，买了个电动车。”C15:“到家就想躺着，啥都不想干，饭都不想吃。”

2.2 心理压力

2.2.1 焦虑 由于养老护理员职责范围广，需要进行的护理工作纷繁复杂，且由于服务对象大多为高龄老年人，有些人需要进行一些特殊的护理工作或者难度比较高的护理工作，养老护理员易产生焦虑[10]。C14:“我干活细，但是活多的时候真的忙不过来，我害怕自己忘给药了或者少给药了。”C15：“每次家属来我最紧张了，平时挺好的，家属一来就告状，我就得解释。”

未来的摄影可以探索和描述宇宙，在那里，多重原则同时发挥作用，存在既是坚实的也是虚幻的。它将会引发能量共享状态这一概念，它连接起人、动物、精神、存在、物体、潜在的事物——是牛顿的三棱镜无法考量的联系。摄影不会使时间静止，它承认空间—时间的可塑性，但也不以记录时间、跟踪时间那蜿蜒的变化为目的。它将更少碎片、更多延展，把未来与现在想象成非线性的具备多层次的复杂存在。

2.2.2 恐惧 高龄老年人容易出现突发状况，老年人死亡或者突发脑梗死或心肌梗死等，且这些状况大多数发生在夜晚，值夜班的养老护理员易感到焦虑。C7：“可害怕夜班了，上回我值夜班，有一个突然喘不上气了，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就不行了，忙了一夜。”

2.3 面临的困难 通过本次访谈了解到，17名养老护理员作为上岗比较早的养老护理员，开始在养老机构工作时没有受过相应的规范化指导，也缺乏必要的相关支持，很多知识没有收到过系统化的培训，靠自己在工作中积累经验，她们明显感到工作时面临诸多困难。

2.3.1 职责不明，角色重叠 有的护理员除了要做必要的照护工作外，还需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在其他事务上，如担任管理者、宣传员等。C1：“挺茫然的，不知道自己的主要工作职责是什么。”C5：“希望能把责任细化，照顾老年人和宣传专人专职。”C6：“工作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有些不应该我做，但是我必须去做。”

2.3.2 资源支持不足 受访者均感到管理者及领导对她们不够重视，对她们的工作不肯定，也没有足够的支持，这些直接影响到她们的工作及发展。C7：“好多事管理者不知道，跟他们说也没有用。”C9：“很多事情必须得经过领导批准后才能做，不批准没法执行工作。”还有人表示单位、领导虽有重视，但却没有给予足够的实际支持，包括提供资源、平台和机会。C13：“根本不组织我们学习，好多东西自己看其实根本看不明白，也没有什么进修的机会。”C16：“电脑都没有。一系列的设备仪器都没有，血压计坏了好久才换。”

2.4 健康行为

2.4.1 躯体健康 受访者表示她们存在一定程度的腰痛，腿痛经过休息都无法缓解，还有由于饮食不规律出现的慢性消化系统疾病，受访者大多曾因为躯体的某些症状就医，并指出这些问题就是在成为养老护理员之后产生的，严重影响了她们的生活和工作，有的甚至产生离职的念头。C7：“有一次我给人翻身，结果一使劲就突然觉得腰痛，有2年了以前从没这样过。”C9:“我一到下午就觉得膝盖又酸又痛，走了一天也没法休息。”C13：“我去年到医院检查发现得了胃炎，就是因为吃饭没有规律，今年干完我就不干了，我身体真的受不了。”

2.4.2 心理健康 受访者表示她们心理压力比较大，没有较好的应对方法，这些心理问题来源于服务对象、家属、领导和家庭。C2：“我发现自己对生活没有什么盼头了，也不高兴。”C10：“谁都能给我两句不好听的，怕扣工资只能忍着，刚开始哭后来哭都不会了。”C15：“心理压力挺大的，受了委屈不知道怎么说、跟谁说，别人也不听，我都怕我哪天疯了。”

2.4.3 社会关系健康 受访者表示由于工作的原因导致她们无法陪伴家人，与家庭成员缺乏沟通，有的受访者表示她们有时会将工作中的情绪带到家庭生活中，导致家庭矛盾的产生，尤其是与孩子缺乏必要的沟通导致与孩子关系紧张、疏离。C3：“我家老二上幼儿园，平时都是我丈夫接送，现在跟我都不亲。”C9：“我1周有2个夜班，儿子住校，平时没时间说话，儿子上周回来了还跟我吵架。”C17：“我老公跟我说过好几次让我把工作辞了回家干别的，因为这个打过好几次架了，他不理解我。”

2.5 对管理的建议 受访者就如何更好地为老年人提供照护，对养老机构管理方式提出了一些建议：①同病室双人负责制。C2：“我一个人又要鼻饲又要翻身，很多次两个操作赶到一块，如果再有一个人可以帮我干就好了”C7：“我们一间房是2名老年人，如果两个人一起同时为他们进行操作，老年人就不会觉得我偏向谁。”②上班时间的调整。C8：“我们是08：00上班中午休息2 h，下午18：00下班，我们更愿意下午早点下班，中午休息30 min，下午14：30下班。”③夜班双人制。C10：“晚上有的时候一个人提心吊胆，如果两个人值班心里就能踏实些。”④给护理员一段时间假期。C9：“要是有个假就好了，好几次我老公说出去旅游，我这都没有时间，感觉挺对不起他。”C3：“我都没时间带我小儿子去公园(声音哽咽)。”

3 讨论

3.1 重视养老护理员的工作体验 养老机构有其特殊性。养老服务涉及老年人的衣食住行、健康管理、心理疏导、精神文化、休闲和疗养。养老服务业是集多层次、多领域为一体的服务[11]。由于是新兴行业，很多养老护理员在进入行业之前对这一职业有很高的期待，但目前养老机构发展的参差不齐，管理不完善，待遇较差，使养老护理员心理预期大大降低;认为所学未能得到充分运用，遭遇来自各界的压力，致使其提供的养老服务质量不高，并产生退缩心理感受，不愿意长期从事养老服务工作，从而制约了我国养老事业的发展。

3.2 重视养老护理员身心健康维护 养老护理员承受多方面的压力源，如有些老年人患有多种慢性病、人力资源不足、工作负担重、老年人及家属要求过高、应对各种关系等[12]长期提供老年护理服务的人心理紧张和工作压力以及强度比其他职业更为突出，心理健康水平低于一般人群[13]。由于老年人行动能力差，配合度低，养老护理员在工作中常有弯腰操作，由于人力资源不足，养老护理员长期超负荷工作，容易对身体产生不同程度的损伤。而身心健康直接影响到其提供服务的质量，有些护理员还会因为健康原因选择辞职，造成人才流失。本研究17名受访者均表示比一般人群承受更大的身心压力。不规律的生活、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随时可能接触各种突发状况，常令其身心疲惫导致其患运动系统和消化系统等疾病风险增高，易产生职业倦怠感[14]。另外，受访者认为同事间、与被照顾者间和家庭成员之间的人际关系会影响其身心状况，良好的社会关系能提高其工作积极性；而紧张的人际关系则会让其产生焦虑、倦怠、恐惧等状况，加重其心理负担[15-16]。上述现象提示养老机构管理人员应从环境层面、组织层面、个人层面适时关心养老护理员。在环境层面，加强管理层与护理员之间、护理员与老年人间、护理员与老年人家属之间的沟通，并提供安全、轻松、方便的工作环境和条件，如提供一些必要的设施、器材，营造舒适愉快的工作氛围、组织她们学习护理操作和技术；在组织层面，合理安排人力资源，适当调整养老护理员的工作时间和劳动强度，保证其必要的休息时间；在个人层面，鼓励她们采取积极的心态应对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引导她们有乐观向上的工作和生活态度，与同类人群加强沟通，合理调配自己的时间，养老机构提供餐饮或合理的排班制度保证其摄入充足的营养、适量的运动和规律的休息，建立良好的个人支持系统[17]。

3.3 养老护理员应关注自身健康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往往会引起疲劳、失眠、身体损伤，且由于心理压力大会导致焦虑、易怒等情绪，这些症状往往给养老护理员带来烦恼和困扰。但在本研究中发现受访者对自身健康关注度较少，主要注意力和精力还是放在工作和家庭上，只有自身健康情况严重影响到工作和生活，才会考虑自己的状态。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对自身健康不够重视；另一方面，繁忙的日常工作、高强度的工作压力等原因，促使她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自己的健康状况，尤其是心理健康更容易被忽视。

4 小结

本研究采用质性研究的方法，对秦皇岛市和唐山市17名有资质的养老护理员进行深度访谈，挖掘其工作的体验以及健康需求。研究结果显示，改善养老护理员工作环境和氛围，满足其对健康(身体、心理和社会)的需求是稳固养老护理人才的重要措施。并且在发展养老服务的过程中管理者应发现并解决其在工作生活中存在的问题尤其是健康问题并提供相关帮助，从而能有针对性地采取相关措施，尽快完善养老护理员行业规范，明确岗位职责和工作内容。养老护理员在工作时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身体负荷，容易产生压力感、焦虑等现象。这种现象的产生与工作性质和行业发展状况有一定关系，且她们工作压力大，提示应加强社会、养老服务机构、家庭支持系统，强化正性情感体验，尽量弱化负性情感因素，关注这一群体身心健康，增加其幸福感，进而提高服务质量，推动我国养老护理事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