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学习中倾听的教育意蕴及实践策略

摘   要

作为指向未来社会的新型学习方式，项目学习得到较多关注，然而其中倾听的教育意蕴被忽视。倾听作为人类的基础技能与品质，有助于认识自我、理解、想象力与联系感等能力的发展，应成为项目学习的重要内容。据此对项目学习提出建议：培养学生倾听自我、社会和自然界的能力，同时提升沟通能力等综合素养;教师应给予学生无条件的关注与倾听，同时培育倾听能力。

关键词

项目学习  倾听  道德教育

学会倾听有利于儿童形成健全的人格和良好的沟通交往能力。然而，以“阅听文化”为主导的学校教育，注重教师讲、学生做题，忽视学生的倾听能力。现代人尤其是人工智能时代的原住民面临着以自我为中心、不会倾听、缺少理解能力等导致的心灵闭锁、抑郁等现代性精神困境。为了回应这些问题，20世纪90年代末期项目式学习（Project-based Learning）作为一种新的学习方式兴起。

一、项目学习应重视倾听能力

1995年一篇名为《德国家乡常识课“项目设计”教学实例》的论文介绍了项目教学法的价值及其在德国基础教育教学中的应用。随后，项目学习在我国受到热烈追捧。项目学习研究存在几个问题：研究分布不均匀、重复性研究过多、深度不够，有价值、有借鉴性的研究不多[1]。截止到2020年11月20日，在中国知网搜索篇名中包含“项目学习”的论文11199篇;篇名包含“项目学习”和“德育”的7篇;包含“项目学习”和“品德”的13篇;“项目学习”和“尊重、理解、关心、倾听”等得到篇数为个位数。虽然搜索方法有局限性，但可以确定项目学习研究中道德教育视角的缺失，如倾听、沟通、理解等内容在项目学习中的意义。

项目学习的理论基础是广义的学习概念。知识，广泛地被理解为学习所获得的信息、理解、技能、价值观和态度，知识与广阔的背景密不可分，学习可以被理解为获得这些知识的过程[2]。项目学习强调整合性、开放性学习，融合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道德与情感态度价值观、认知策略等系列过程，允许同时存在其他偶发性学习。与传统学习相比，项目学习在学生的技能与理解两个维度具有明显优势。然而它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乱象丛生。Kizkapan O.等用准实验研究得到项目学习的难度表现，其中两条是：“学生不同意同伴的观点，缺少和同伴沟通的技巧”，“学生沟通的问题”[3]。这说明项目学习的效果与倾听、沟通关系密切。

项目学习有助于提升学生素养。项目学习是指，项目即课程，而不仅是活动;主题能够驱使学习者去面对或者探索某个学科的核心概念或原则;能够让学习者参与建构性的调查研究;尊重学生的自主性和選择;项目的问题来自现实，解决方案具有应用潜力[4]。项目的选题与策划、实施与创造等过程，学生以具身认知的形式参与其中，其体验、倾听等能力得到锻炼。项目学习注重问题解决能力，强化关心周围世界的能力，关注与人沟通、交流与合作的能力。

学会倾听应是项目学习的前提之一。专门的项目学习有助于提升学习结果。语言习得领域的项目学习有助于语言能力的提升，具体结果包括克服口头表达的恐惧心理，提升学生用规定语言讨论的兴趣，有助建立语言与真实世界的联系，提升语言表达流畅性[5]。语言表达以语言输入为基础，输入以听为主渠道。

项目学习的评价要求学生具有倾听能力。项目学习的成果呈现形式为演讲、表演、分享汇报或作品展示，项目评价强调多元主体，即教师、家长和学生等评价，学生需要全面的表达与倾听他人的能力。忽视项目学习中的倾听，意味着从狭隘的学习概念框定项目学习，背离了其本质并使其异化，难以充分发挥项目学习的教育价值。

二、“倾听”的教育价值

倾听，即利用耳朵等系列人体组织接受信息，通过大脑的活动识别声音、做出反馈的全过程。倾听也需要学习，因为倾听中伴随着大脑的思维活动与价值判断。倾听是社会化的重要途径，也是人类完整感悟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重要的价值。

1.作为生存基础能力的倾听

倾听从基本意义上来看是人的基本生理功能，是带有一定持续性的动作。人们听并对听到的内容进行解释，这一过程蕴含了教育影响。例如，胎儿能够听到母亲的心跳声，当新生儿贴近母亲左侧胸膛时更容易听到熟悉的心跳而获得安全感，建立积极的母婴依恋。儿童通过倾听来认识世界的事物，通过识别声音的刺激学会发出声音，逐步将声音和意义建立联结，加以理解之后做出回应，从而实现互动。学会倾听有助于人的社会化。

注重倾听是对仅强调某种单一感知方式的超越。声音与语言、文字有着密切的关系。通过声音感悟世界的过程，为儿童理解世界开启了另一条通道，闭上眼睛专注地倾听声音时，学生可以听到以往没有留意过的声音，倾听有助于扩展学生对世界的感知觉，提升感受能力、拓展生活世界。倾听是人类尤其是学生认识和理解世界的基本途径，是对强调单一感知方式的超越，倾听伴随情感、思维与精神世界的发展。

2.作为意义理解的倾听

目前我国社会结构骤变，人口流动性增强，生活方式变迁，节奏加快，压力增大，滋生了急功近利且内心浮躁，人们很难获得内心的宁静。倾听需要时间、专注，有助于内心安宁提升理解能力，有助于认识自我，对自我进行心灵关怀。

倾听与理解世界的意义密不可分，“没有理解的纯粹倾听是不存在的”。“倾听的本质是，将言谈的所有段落在一种新的统一方式中来理解，言谈就是被说出的语言，而不是语词。”[6]通常遇到晦涩难懂的词语时，如果辅助以声音、图像、语境、氛围等，理解是可能的。事物面对我们都在诉着说它的“过去”并“吐露”着它对“未来”的“设计”，问题在于我们能不能“听懂”它的“话”[7]。学生可能因听到熟悉的内容而欣喜、因听到不和谐的声音而不悦，这都属于自然的情绪和情感反应，说明学生在倾听、感受与理解世界。

倾听有助于理解自我。倾听自我意味着高阶认知能力，意味着能够认识、理解与反思自我。人能够从外部审视自我的自我意识是人类特有的标志[8]。理解自我使人意识到和理解自身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恰切的自我认识是有效沟通和交流的前提条件。

3.作为道德品质形成基础的倾听

倾听蕴含直接的道德教育价值，如有助于形成专注、联系感、感恩、尊重、想象、理解、同情、反思、历史感和敬畏感等品质。

倾听可以培养专注力。专注是一种很好的意志品质，倾听有益于专注力培养。通过倾听声音与世界对话，有助于提升学生的共情能力。倾听可以扩展学生的生活经验，有助于感知万物，产生好奇与兴趣，学会关心周围事物。

傾听有助于培养联系感。倾听是一个关系范畴，学生以声音的方式理解世界。学生通过倾听与世界联系在一起，包括作为主体的学生、听的过程、作为中介的声音及其背后形象、作为场域的环境与文化价值观等构成一幅完整的意义世界图像。学生通过彼此嵌套的几者建立起联系感，通过教育产生珍惜、感恩、敬畏、憧憬等情感。情感体验经过教育活动反复强化从而内化为稳定的价值系统。

倾听与想象相伴相生。倾听时可以产生惊异、愉悦、欣赏、好奇等情绪，有助于发展想象力。通过倾听与发挥想象力尝试寻找身心合一的超越性体验。Stephen Kosslyn指出：想象作为记忆的辅助，通过想象与之相关的物体来更好地记住词语;把想象作为心理辅助，可以用来克服考试焦虑症和恐惧症;想象还可以作为激素调节物，间接地影响认知能力[9]。想象发生在思维与外界进行对话时，学生想象并赋予各种声音以生命和个性，通过扮演对话所需要的不同角色锻炼换位思考能力，通过拓展、联想使以往经验得以激活从而活化、深化知识，达到真正的理解与深度学习。此外，倾听本身具有本体论层面的教育价值，也是教师职业的伦理要求。

三、项目学习中培养“倾听”能力的实践路径

项目学习的实践策略应指向未来、体现未来的学习方式，考虑人的多元智能发展，促进学生的综合素养尤其是倾听能力提升。以直接培育倾听能力的项目学习为例进行探讨。

1.开展聚焦倾听能力的项目学习

倾听能力作为项目学习的核心内容，贯穿始终且分层设计学习目标。它可以划分为倾听自我，倾听他人、社会及人类创造物，倾听自然三个核心范畴。

倾听自我、感受自己的精神活动，倾听内心的声音。当周围很安静的时候，学生与自己对话，通过自我内心独白式的话语加深自我了解，接纳自我，学会选择与承担责任，培养反思能力。

倾听他人及社会、人造物的声音及其背后的文化意蕴。倾听他人的声音，例如京剧的唱腔、商贩叫卖声、军号声，以声音联系人物形象，感谢他们为充满色彩和活力的生活提供便利。倾听人类创造物的主题包括但不限于乐器、桥或车等声音，思考其原理，这属于学科类项目学习。学生可以“听”到现在、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有利于发展历史感和敬畏感。

倾听自然是指听风雨声、蛙声鸟鸣等纯天然的声音。通过生物环境和社会环境的联合效用的自然环境的教育，一直是人的意识与智慧成长的主要工具[10]。如果学生能够为一朵花、一只动物感到内心柔软，他们就展现出了正义感、责任和善良。倾听自然，向内通达身心、敬畏生命，向外身心愉悦、爱护自然，具有道德教育的价值。

此外，在非倾听主题的项目学习中，倾听也应直接蕴含在道德教育目标中。项目学习关注知识传承、关注理解知识的过程与方法;强调系统学科知识掌握、关注跨学科知识的综合运用;关注个人独立与努力、关注群体的沟通与合作等[11]。非倾听主题的项目学习目标也蕴含着倾听能力，应将其适度强化，促进学生的核心素养与关键能力的提升。

2.项目学习中强化教师的倾听实践

教师应更新教育观与课程观，全面理解项目学习的意义与价值。项目学习的内容作为显性课程十分重要，项目学习组织与活动展开方式作为隐性课程，均发挥重要的育人价值，对人的发展具有工具价值、教育价值、道德与审美价值。

教师应设计明确的培养学生倾听能力的学习目标。教师应帮助学生明确尊重、倾听、关心等品质的行为表现，训练倾听技能。一般而言，目标设计为低中高三个水平。例如，初级能够表现出专注听的行为，能够获取核心信息，中级目标能够用心倾听、理解主题的来龙去脉，高级目标强调倾听与共情、反思等品质。

教师对学生无条件的倾听。倾听不应带有条件，例如对学业成绩优良的学生才倾听、听的内容局限于项目的知识内容、倾听场景局限于教师提问时。教师对学生的倾听，其内容是学生的精神活动，是学生真正的、真实的教育经验。教师通过倾听与对话把学生内在的散乱无序的独白引向与外在与自我的有序对话。这体现出尊重学生主体性与想象力，重视学生精神活动的意义与价值，有助于师生间建立利于学生精神发展的情感联结。最后从底线意义讲，教师不应强力打断学生的倾听活动，应保障学生自由探索活动的时间和空间。

参考文献

[1] 刘育东.我国项目学习研究：问题与趋势[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4）：182.

[2]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M].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中文科，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7：8-9.

[3][5] 夏雪梅.项目化学习设计：学习素养视角下的国际与本土实践[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8：140，137.

[4] John W.Thomas.（2000）.A Review of Research on Project-based Learning[EB/OL].http：//www.bie.org/index.php/site/RE/pbl_research

/29.

[6] 伽达默尔.论倾听[J].潘德荣，译.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01）：1-4.

[7] 叶秀山.论“事物”与“自己”[A].//场与有——中外哲学的比较与融通（第五卷）[C].罗嘉昌，等，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17.

[8] 罗洛·梅.人的自我寻求[M].郭本禹，方红，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60.

[9] The New York report on the OECD website.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编，理解脑：走向新的学习科学[C].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脑科学与教育应用研究中心组织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6：54-55.

[10]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1：174.

[11] 郭华.项目学习的教育学意义[J].教育科学研究，2018（01）：25-31.

[作者：王慧（1986-），女，内蒙古呼伦贝尔人，天津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讲师，博士，在站博士后。]

【责任编辑  郑雪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