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银行对外债权“双支柱”管理

文/外汇局来宾市中心支局课题组 编辑/章蔓菁

随着资本项目可兑换进程的稳步推进和人民币国际化水平的不断提升，近年来我国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呈现出快速发展势头。本文在梳理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发展现状和趋势的基础上，结合现行管理架构和实证分析结果，就构建银行对外债权“宏观审慎+微观监管”的管理框架给出相应建议。

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发展的现状和趋势

银行对外债权是境内银行对非居民的债权。实务中，银行对外债权往往涉及存款、贷款、债务证券、其他债权等多项业务。目前，业内尚未就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具体内涵达成统一界定。本文参考《中国银行业对外金融资产负债表》对外金融资产和负债的分类，按“我国银行业存放境外的存款或对非居民发放的贷款”（下称“存贷款”）和“我国银行业持有的非居民发行的债券类投资产品”（下称“债券资产”）的口径，对我国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发展现状和趋势进行了分析。

一是从总体规模变动趋势来看，银行对外债权规模稳步增长。近年来，随着企业“走出去”步伐的加快和金融市场双向开放的稳步推进，我国银行对外债权总体规模相应扩张（见图1）。统计数据显示，我国银行对外债权总规模自2019年3月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后，至2020年12月末已达1.18万亿美元，相较2015年年底的6391亿美元，增幅达85%，季均增长率为3.13%。

图1 我国银行业对外债权规模发展趋势

二是从我国银行对外债权结构来看，银行存放境外的存款或对非居民发放的贷款总量在银行对外债权总规模中占较高比重，2015年以来持续保持在85%左右。

三是从债务人的构成特点来看，我国银行对境外银行部门的债权规模一直低于对境外非银行部门的债权规模，但对境外银行部门债权规模的增速则大于对境外非银行部门债权规模的增速（见图2）。截至2020年12月末，我国银行业对境外银行部门的债权规模为5673亿美元，较2016年四季度末增长63%，季均增速为3.08%；对境外非银行部门的债权规模为6176亿美元，季均增速为2.26%。

图2 我国银行对外债权的债务人分布

四是从币种结构看，银行人民币对外债权规模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随着人民币国际化步伐的加快，近年来银行人民币对外债权规模有所增长。截至2020年12月末，我国银行人民币对外债权规模折合1453.40亿美元，相较2015年四季度末增长1.54倍。与此同时，相较于银行外币对外债权规模，银行人民币对外债权规模占比仍较低（见图3），仍有较大的增长空间。

图3 我国银行业对外债权本外币分布情况

构建银行对外债权“双支柱”管理框架

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类别繁多，涉及汇率风险、信用风险、国别风险等。在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发展逐步增长的背景下，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对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潜在影响不容忽视，一旦暴发区域性或全球性金融危机，银行对外债权业务极易成为跨境金融风险的传导渠道。与此同时，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稳健与否，也会对银行个体的经营产生重要影响，对外债权业务的快速扩张会增加银行经营环境的复杂程度和潜在风险，如果不能加以有效的风险控制，将给银行自身的资产质量和盈利能力带来不利影响。近年来，外汇管理部门持续完善“宏观审慎+微观监管”两位一体的管理框架，以切实防范跨境资本流动风险。结合我国银行对外债权的管理现状，未来可从理顺监管机制、促进本外币协同管理和加强统计监测三方面强化对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宏观审慎管理；同时，以相关风险指标为抓手，从建立银行对外债权风险评估体系、强化事中事后监管以及按主体实行分类监管等方面，进一步完善对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微观监管。

强化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宏观审慎管理

一是进一步理顺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监管机制。目前，与银行对外债权相关的政策主要包括人民银行发布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实施细则》（银发〔2009〕212号）和《关于境内银行业金融机构境外项目人民币贷款的指导意见》（银发〔2011〕255号）。两者分别就境内结算银行向境外企业提供人民币贸易融资和境内银行办理境外项目人民币贷款做出了相应规定。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外汇管理条例》（国务院令第532号）在第二十条中也提及“银行业金融机构在经批准的经营范围内可以直接向境外提供商业贷款”。随着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不断发展，未来，可结合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特性，探索加强不同部门间的监管协同，就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范围、分类以及统计口径做出统一规定，就银行对外债权的统一定义、相关管理政策法规的研究制定、对外债权业务规模管理、业务登记管理、统计监测、风险预警与处置等，加强统筹协调。

二是协同推进银行对外债权的本外币一体化管理。随着资本项目可兑换和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本外币互相替代、交叉使用现象日益凸显。为有效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维护国际收支基本平衡，未来，银行对外债权管理可探索本外币一体化的管理模式，具体方式可参照全口径跨境融资宏观审慎管理，对银行对外债权实行本外币一体化的宏观审慎管理。例如，在资本项目信息系统中增加银行对外债权登记管理模块功能，并将银行对外债权余额上限与宏观审慎调节参数等有关指标挂钩，以便在登记环节总体把握对外债权规模。

三是进一步强化银行对外债权的事前登记和事后数据报送。为对银行对外债权实行全面有效的管理，未来可探索对银行对外债权数据进行专门的分类统计与监测。例如，在资本项目信息系统中设置银行机构对外债权额度管理、登记管理、数据报送与查询等子模块。业务发生前，通过系统所设置的规模参数，计算对外债权上限；业务发生时在系统上进行登记备案；业务发生后及时、准确、完整地在系统中报送债权种类、债务人、国别、交易币种、金额、期限等各项交易数据，通过细化对银行对外债权数据的分类统计与监测分析，及时全面地掌握银行对外债权业务情况，以更好地开展事后监管和风险评估。

细化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微观监管

微观监管立足对外汇市场各类主体及其交易行为实施真实性审核、行为监管和微观审慎监管，维护外汇市场秩序。为提升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微观监管的针对性和有效性，本文拟先通过实证分析来研究不同类型银行的对外债权与相关风险指标之间的关系，再结合实证结论构建相应的微观监管框架。

（1）对不同类型银行的对外债权业务与风险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在指标选取上，本文根据万得数据库和银保监会公布的《商业银行主要指标分机构类情况表（季度）》，选取国有大型银行、城商行、农商行和外资银行四类银行16个季度的境外贷款作为对外债权指标，选取资产利润率、拨备覆盖率、资本充足率、不良贷款率四个变量作为银行风险指标，分别建立VAR模型，研究不同类型银行的对外债权与风险之间的关系。在具体分析过程中，运用脉冲响应分析来检验境外贷款对不良贷款率、资产利润率、资本充足率的冲击影响方式和波动程度，并通过方差分解分析来检验境外贷款对不良贷款率、资产利润率、资本充足率的影响程度。根据模型实证结果，得出以下结论。

一是不同类型银行的对外债权业务对其风险指标影响存在显著差异，其中农村商业银行、外资银行风险指标受对外债权规模变动的影响较为明显。根据格兰杰因果检验的实证分析结果，国有大型银行和城商行的对外债权业务扩张对银行自身风险指标没有显著影响；农村商业银行的境外贷款对不良贷款率、拨备覆盖率有显著影响，一单位境外贷款的增加相应会引起77.89个单位不良贷款率的上升，引起4254.54个单位拨备覆盖率的下降；外资银行的境外贷款对不良贷款率、资产利润率、资本充足率有显著影响，一单位境外贷款的增加可引起0.57个单位资产利润率的下降，引起0.43个单位不良贷款率的上升。

二是对外债权对银行不同风险指标的冲击有所差异。由于格兰杰因果检验显示农村商业银行、外资银行境外贷款对其风险指标有显著影响，但经单位根模型检验，农村商业银行模型不具备稳定性，因此笔者只对外资银行境外贷款对风险指标的影响进行了脉冲响应分析。实证结果显示，外资银行境外贷款对资产利润率的冲击整体呈负向，8期后逐渐平稳；对资本充足率、不良贷款率的冲击为正负向交互，长期则趋于平稳。由此可见，在外资银行扩张对外债权规模后，不同风险指标的反应速度和反应程度均有所差异。

三是不同类型银行对外债权对银行风险的影响程度不同。模型的方差分解结果显示，外资银行的对外债权对资产利润率的影响程度较大，平稳后为30%左右；对资本充足率的影响程度较小且整体呈下降趋势；对不良贷款率的影响程度较小，但后期影响逐渐加大。

（2）结合实证分析结论，探讨完善银行对外债权业务的微观监管。鉴于不同类型银行的对外债权规模对各项风险指标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建议从以下几方面构建和完善银行对外债权业务微观监管框架。

其一，鉴于银行对外债权规模对各项风险指标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在银行对外债权微观监管框架中，可探索建立对外债权业务金融机构风险指标评估体系，将拨备覆盖率、资本充足率、不良贷款率等风险指标纳入评估范畴，以此对金融机构对外债权业务风险状况进行监测和评估。

其二，强化对重点金融机构对外债权业务的非现场和现场检查。一是提升非现场监管水平。可结合银行对外债权宏观审慎管理框架中的统计制度设计，深化金融科技在非现场监管中的运用，合理运用银行对外债权流量及存量数据，结合金融机构各项风险指标，提升非现场监测成效，及时发现异常主体和异常行为。二是有针对性地开展现场监管。按照一定频率对开展对外债权业务的金融机构进行现场检查，聚焦对外债权中的高风险业务，有效开展真实性审核和行为监管。

其三，区别不同主体实施管理。一方面，可参考上述实证结论，重点加强对外资银行、农商行对外债权业务的监管，结合银行自身业务经营和资产状况，加强对其对外债权业务的监测和规模管理；另一方面，结合近年来中资银行在“一带一路”沿线的业务拓展，对其在相关高风险区域的投资风险、汇率及汇兑风险予以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