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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索风声响,丛丛虞美人

2021-08-09刘平萍

莫愁·小作家 2021年7期
关键词:虞姬虞美人篱笆

令人血脉偾张的红色,是虞美人的红,在五月的东台,在西溪,在蚌蜒河旁的西郊村。鲜花着锦,媚啊,艳啊,花在忙碌,此谢彼开,风作响,浩荡成海,引燃夏天。

午时。雨后。去看它。

缥缈雾中,意境一下子拉出来,漫野云锦,阔眉红腮,开得叫个恣肆,红色挤满我的眸子,红海之边,只我一人,心和眼承接不住了,挤得发胀,此时,正是风横花艳逢夏生,哪管得住它的高调呀,那就由它去吧。

着一朵细看,也不富贵逼人,盈盈清丽,花瓣轻薄,雨后的风,还不小,有点冷,花姿摇曳,风中凌乱,真怕折了它不盈一握的腰身。

滴血之色的凄美,像瓷器碎开,注定了它有一段缠绵悱恻,君生我生、君不在我不在,深入人心的疼痛感自撕裂处向外蔓延。人们只看到飞蛾扑火的燃烧美,可又有谁能体会到歌咏的爱情背后的无力反抗。兵败之际,随军的虞姬自刎楚营,最后幻化为葬身之地的花草,生草能舞,唤名曰虞美人,又叫舞草。世人总爱在英雄美人身上讲故事,尽管他们最初的爱情轮廓今已无从知晓,但与虞姬而言,对方是西楚霸王这样的人物,不动心,不倾情,说不过去,朝夕相处中定会产生执手之情的,毋庸置疑。虞姬是聪慧的,又是狠绝的,狠得敢对自己的性命下手。当她看到败势已定,对手环伺,如此的倾城容颜,焉能成为覆巢之下的完卵?可能性太小了,即便能苟延残喘,也只是作为战利品而存在,与其遭遇如此惨境,还不如自我了结,无愧项王,无愧自己,留坚忠不渝的佳话传世,罢了罢了,个中无奈,谁知?香魂一缕就任其随风散了吧。以悲为美,悲剧作为一种比较高级的审美形态,霸王别姬流传两千余年。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绝命之词,生命哀歌,铸就了文学里的流光溢彩。以虞美人为词牌名筑起的精神庙宇中,李煜、苏轼、秦观、辛弃疾、蒋捷、纳兰性德,哪一个不是词中大家,他们将灵魂安放在一首首词中,祭祀自己的悲欣交集。

而此刻,眼前这火样绽放的虞美人,在经历了半日的雨水洗刷,更显明亮晶莹。郊外安静,天空不时有鸟雀鸣叫飞过,清脆嘹亮,根植在泥土里的它,在倾听索索风声带来的讯息,带来夏日的浓墨重彩。风中的它拥抱着一颗凛冽的心,披荆斩棘,在世界里寻找和感知。回溯过往,见四季冷暖,见人生苦乐,见世间悲喜。

置身花丛看花,心中升起一个又一个惊叹号,惊叹得我屏住呼吸,就像在读一篇忘记安放標点符号的文章,字数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了。往里深走,花田旁的小树林里传来犬吠声,吓我一跳,定睛看,原来是为养蜂人看家护院的。此时,甜蜜在风中,在花间。远处,有烟树,有人家。近处,有蜂飞,有狗跃。一大片的红海,在风的助力下,澎湃如潮,汹涌成涛。

我想,能入药的植物都怀揣着一颗慈悲心吧,虞美人亦如是。这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全株皆可入药,镇咳、镇痛、镇静……一个“镇”字,平复下了多少起伏。刀光剑影,沧桑演变,风云际会,尘世喧哗,时间用它的手一页页翻过,让它们镇在字里行间中,镇在水墨粉彩里。

青青原野,荡荡白云,黛瓦粉墙。有麦有稻,有菜有蔬,有瓜有果,有花有草,鸡鸭成群,白猫黑狗,这是我理想的田园生活。绿意盈盈的青竹筑篱笆,篱笆墙根下,春日或秋时,播下虞美人的种子,一溜边地开艳艳的花儿,花满满地一路开过,又不言一语地薄薄瘦过,它就这样不惊不乍,心有所依地走过一生中的四季。

篱笆安静内敛,花儿随风摇摆,就让虞美人陪我在乡下轻拢慢捻地过日子吧,过心中向往的日子。

刘平萍: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国内多家报刊。

编辑 木木 69137296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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