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纨扇
2021-08-09王春苗
王春苗
时 间：初夏某一天。
地 点：连淑娟家。
人 物：连淑娟 连正清之女，18岁。
连正清 连淑娟之父，42岁。
胡媒婆 媒婆，50岁。
魏 荣 魏公子，连淑娟恋人，19岁。
慧 慧 丫鬟，15岁。
［连淑娟手持一把纨扇上。
连淑娟 奴家姓连名淑娟，家住河东郇阳，虚度韶华十八载。母亲早逝，爹爹在洛阳为官，父女俩难得相见。平素只有丫鬟慧慧与奴为伴，甚为孤单。
（吟）一片芳心千万绪，
人间没个安排处。
残灯明灭枕头欹，
谙尽孤眠愁滋味。
幽闺寂寞时，常到花园散心，巧遇魏荣公子来此踏青，二人一见倾心，我喜魏公子品端才逸，魏公子爱我知书达礼，魏公子赠我纨扇一把，我送公子一只绢帕，暗许终身。
（唱）深闺庭院日初长，
轻拂纨扇念魏郎。
忆昔花园相别后，
时时暗会在暮阳。
奴抚琴来君聆听，
君赋诗来奴对章。
茫茫人海遇知己，
梧桐高树引凤凰。
只盼花好月圆夜，
无愧青春做鸳鸯。
不曾想，我那爹爹得知后却甚为不满。一月有余，奴家昼不思饭，夜寝难安。爹爹来信，他近日要回河东省亲，想必也是为此事而返。掐指算来，爹爹该今日到家。日已偏西，怎还不见爹爹转回？
［连正清上。
连正清 （唱）公事毕，把马乘，
专程省亲往河东。
布谷声声夏令至，
时禽两两枝上鸣。
归心似箭无意观，
挂牵女儿心不宁。
策马扬鞭奔桑梓，
一路风尘一路行。
连正清 （抬头，下马）哟，终到自家门首。想那场兵乱，夫人临盆后，因受惊吓，殒命归西。可怜女儿淑娟一落地便成了没娘的孩子。为了女儿，老夫一直未再续娶。但我儿自幼聪慧，乖巧懂事，琴棋书画样样俱佳，让我这当爹爹的既心疼，又欣慰。眼见着女儿长大成人，又出落得肌肤冰雪，本指望找个好人家，了却老夫心愿，也可告慰她那早去的母亲。（哭啼状）唉！不曾想，女儿却与那魏家公子——（摇头状）
连正清 女儿，爹爹回来了！
慧 慧 （急忙开门迎接）小姐，是老爷回来了！（接过连正清脱下的外套收起，并上茶）
连淑娟 （惊喜地）是爹爹回来了！（急忙走近连正清）爹爹在上，孩儿施礼！
连正清 （就坐）免礼！孩儿也坐。咱们父女俩也久未谋面，趁此机会好好拉呱拉呱。
连淑娟 鞍马劳顿，爹爹一路辛苦！先作歇息，稍后再聊也不迟！
连正清 （端详连淑娟）但聊无妨！一年未见，我儿看起来咋如此憔悴？
连淑娟 让爹爹费心了，孩儿尚好。爹爹可好？
连正清 好着哩！只是我儿的婚姻大事爹爹一直放心不下！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爹早该给你物色个好人家，只因一向忙于公务未能顾及。却不料，我儿先自下手，给自己相中了夫君。（哭笑不得状）让爹爹气恼的是，钓上来不是金龟婿，却是个世代冤家！世代冤家啊！
（唱）早些年你曾祖经商在渭南，
善经营又勤俭异乡把家安。
有一日魏家人上门来讨饭，
辨口音原来是同乡站眼前。
连家人心慈善邻里皆称赞，
你曾祖给房住又予吃穿。
不料想魏老贼突起贼意，
被曾祖当场擒尽失脸面。
谁知狗急跳墙顿起杀心，
可怜见老人家撒手人寰。
经春夏历秋冬沧海桑田，
唯独这隔世仇永刻心间。
女儿你不蒸馍馍要争口气，
与冤家一刀断另配姻缘。
［胡媒婆上。
胡媒婆 （吟）我的名字胡娇兰，
最善把事胡搅滥。
爱拨是非传闲言，
唯恐天下不大乱。
浑水摸鱼捞好处，
坐山把那斗虎观。
连家小姐待闺中，
攀高结贵把光沾。
听闻老爷回家转，
串个门把风向辨。（敲门）
慧 慧 （开门）胡媒婆来了！
胡媒婆 听说老爷回来了，我老婆子来看看。本打算备些礼来，可银钱都让我那该死的掌柜子给锁了，这两手空空的多难为情。
连正清 坐坐就好，不必那么客气。再说，她胡姨你来得正好！你看我家淑娟年已十八，老夫又常年在外，还劳烦老嫂子给你侄女瞅个好人家。
胡媒婆 （惊喜地，眼睛咕噜一转）好啊！好啊！（自言自语）这真是瞌睡给了枕头啦！口渴送来西瓜啦！
（唱）一言正中我的怀，
喷香馅饼砸眼前。
人算不如天命算，
这根高枝定要攀。
凭我三寸不烂舌，
必要吃定这美餐！
胡媒婆 东庄村有个亲戚，我老舅的表弟媳妇的姐夫的二弟，年方二十，貌比潘安，富如石崇，还吟诗作赋，据说把那个大诗人李——李——李白都快气个半死了。论人才莫说的，论家境更莫挑的，与咱淑娟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连正清 （思索状）你老舅的表弟媳妇的？
胡媒婆 姐夫的二弟。
连正清 这到底是你何亲戚？
胡媒婆 （思索状）我老舅的表弟媳妇的姐夫的二弟，他称我姐，我喊他弟。
连正清 如此说来，假若他和淑娟成亲，你岂不是乱了辈分了么？有违礼数，使不得！使不得！
胡媒婆 不妨事。老爷没听说过吗？唐朝都督安禄山比那杨贵妃年长不少，还称贵妃养母呢！只要能与你连家结亲，我就是再吃亏也情愿！
慧 慧 （掩着嘴巴嗤嗤地笑，自言自语）还气死李白呢，那个老人家早下世几百年了！
连正清 劳你费心！在此谢过老嫂子！
连淑娟 爹爹！除了魏公子，我谁也不出聘！
胡媒婆 （急忙问）魏公子？哪个魏公子？
连正清 就是东头魏家的那个魏荣公子！
胡媒婆 哎呦呦！我以为是哪个富家子弟？！原来是他！那魏家祖上就姓“匪”，恩将仇报，杀人越货，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常言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子会打洞。依我看，那魏公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再说啦，咱官宦人家跟那穷门小户结亲，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说呀，那个魏公子定是迷上淑娟花容月貌，贪婪连家金银财宝，真是舌头舔鼻尖——
慧 慧 怎么样？
胡媒婆 还能怎么样？想高攀么！小姐呀，你可不能一时鬼迷心窍，误了终身大事啊！连老爷，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老爷可要给孩儿把好关哩！（出门）
慧 慧 （送行，厌恶地，轻轻地）哼！
连正清 （心事重重）唉！
连淑娟 爹爹！爹爹不可听信外人之言，魏公子非同他祖辈一般，温文尔雅，品学出众，正合孩儿心意。
连正清 提起那个以怨报德的魏家人，爹爹就嘴里灌凉风——气不顺，更不能接受一个杀你曾祖的后代与我变成翁婿！
连淑娟 爹爹！
（唱）爹爹您莫生气听儿言，
上辈人早作古化尘烟。
再说那作恶人已法办，
九泉下我曾祖也心安。
再深的伤疤也早结痂，
再多的泪水也该风干。
若衔恨常把那伤疤念，
无疑是伤口上频撒盐。
隔代仇若再让儿孙背，
似雨天扛稻草越背越难。
人间事本不是一帆风顺，
如此做又怎能常展笑颜？
爹爹，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明是非，这个您也曾示教于儿。
（唱）当年管仲欲射杀齐桓公，
箭飞来齐桓公几乎丧生。
登帝后齐君王前嫌不计，
纳管仲封宰相礼贤敬雄。
感厚恩管仲相革故鼎新，
弱齐国速赢得春秋霸名。
唐太宗首开启贞观之治，
胸怀广纳贤才传为美名。
弃旧隙谋大局变敌为友，
此友人原来是政敌魏征。
爹爹啊！海纳百川，有容则大，
若不计较，定会海阔天空。
连正清 （生气地）哼！倒教训起老父来了！
连淑娟 爹爹！
（唱）魏郎品端众皆夸，
前孽岂能强加他？
谦谦君子如冠玉，
高山仰止洁无瑕。
落花有意随流水，
流水多情恋落花。
他赠纨扇我送帕，
只待西窗共剪，
不负好年华。
连正清 （摇头，气急败坏地）什么他赠纨扇你送帕？这难道不是私定终身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吗？你，你，你这是要把老父气死不可吗？（突然晕倒）
慧、连 （急忙上前搀扶）老爷！老爷！爹爹！爹爹！
慧 慧 掐人中！
［连淑娟掐连正清的人中。渐渐地，连正清苏醒过来。
慧 慧 老爷苏醒了！
连淑娟 （悲喜交加）爹爹可苏醒了！（哭泣状）爹爹，皆是孩儿不孝！这个尘世间，孩儿只有与爹爹相依为命，爹爹若有三长两短，孩儿又如何是好啊？！爹爹！
连正清 淑娟啊！爹爹也心疼我孩儿！你一个金枝玉叶，若终身屈尊在那蓬门筚户受苦一辈，爹爹怎能忍心哪？！又如何对得起你那九泉之下的母亲呢？
连淑娟 爹爹！
（唱）巨商之女卓文君，
才貌双全女中魁。
司马相如穷文人，
父母双亡志不遂。
感人肺腑《凤求凰》，
才情打动丽人心。
辞别荣华弃富贵，
大家闺秀入柴门。
退去锦衣换布裙，
当垆卖酒乐无垠。
宝钏苦熬十八载，
寒窑虽破终不悔。
苦尽甘来花开时，
夫唱妇随处处春。
旷世爱情鬼神泣，
感天动地青史垂。
［胡媒婆上。
胡媒婆 （得意状）才出连家门，又踏魏家院；鬼鬼祟祟四下看，见机行事造谣言；本事大过天，不服你来编。我添油加醋，胡诌乱捏，就说连老爷一提魏家，便眼窝冒火，火高三丈。现在，连姑娘已许聘另一富家子弟。那魏家父子一听，那对老实疙瘩竟还真信了，魏公子立马两眼发呆，傻子一般，不一会儿就哭成了个泪人。啧啧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敲门）
慧 慧 （开门）胡媒婆又来了！
胡媒婆 （狡黠地）哟哟，连老爷，真是庙后面有一窟窿——妙（庙）透了，你说巧不巧，出门恰好碰见魏荣老父，我说连老爷不同意跟魏家结亲，你听人家咋说？
连正清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胡媒婆 人家说，魏家人穷志不穷，宁娶柴扉绣阁，也不聘你连家那样的娇小姐！这不，那魏荣老父还托我帮魏公子说媒哩。啧啧啧，你瞧瞧，你瞧瞧，真是井里的蛤蟆酱里的蛆——把你连小姐压根儿就没看在眼里。要我说呀，咱淑娟小姐跟那个穷小子魏荣根本就不是一个蔓上的瓜！
连正清 （满腹狐疑又做生气，对着胡媒婆）竟有这等事？
连淑娟 （将信将疑）那魏公子怎么说？
胡媒婆 （思索状）那魏公子么，魏公子他他——
连正清 （生气地对淑娟）什么时候了还问他做什么？
胡媒婆 （狡黠地看看连正清，又望着淑娟）我想既然这样的话出自魏家，魏公子也定是这个想法。人心隔肚皮，谁能摸透谁？
连淑娟 （生气地厉声道）不对！有人在说谎！
胡媒婆 青天白日的，这还能有假?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还能靠说谎过活？今天我要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连淑娟 （震惊地又满腹狐疑，自言自语）到底怎么回事？（随后摇头，思索状）不对，不对，我连淑娟要当面问个明白！
［胡媒婆见势不妙，悄悄溜下。
连正清 淑娟，不要太天真了！去问个明白？那只会自取其辱！不仅辱没了你一个千金小姐的脸面，我连家的尊严也荡然无存！当年在你曾祖坟前，你祖父就立誓与魏家不共戴天，现在当着媒婆的面他魏家人又来了这么一出，这不是玷辱我连家祖宗吗？连娟，难道说你非要在魏家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成吗？难道说你非要跟连家祖宗对抗到底吗？
连淑娟 爹爹！孩儿我——
连正清 再勿多言！如此玷辱祖宗，空生于天地间！从此后，绝不允你与魏家有任何瓜葛！否则，你与那个魏公子拜堂之日便是爹爹的忌日！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像自言自语也好像对着连淑娟）真正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怒冲冲地下）
［舞台背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天色昏暗。
连淑娟 天哪！（晕倒）
慧 慧 小姐，小姐！
连淑娟 （渐渐苏醒）
（唱）光乍闪雷乍鸣震耳欲聋，
风乍起雨乍落天地迷蒙。
头发沉眼发昏隔帘空望，
鹃啼血花零落春梦成空。
（吟）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无处说；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唱）自幼失母如孤雁，
无限心事自己吞。
幸遇魏郎懂奴心，
心心相印暖如春。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莫愁前路无知己，
知己当属魏郎君。
（读纨扇）百卉斗芳芬，
独怜斯鹃馨。
雨打风吹去，
与君誓不分。
（唱）雾失楼台月迷津，
惟有纨扇慰芳魂。
纨扇素洁如明月，
寄托魏郎一片心。
可是我那爹爹呀！
（唱）纵然儿已托终身，
棒打鸳鸯撕儿心。
纵然奴是亲骨肉，
爹难体恤儿的心。
而今风摇树难止，
莫非君做违心人？
君似浪里一叶舟，
莫非小舟逐流水？
男子情薄似秋云，
莫非君做负心人？
茕茕孑立形影单，
红颜命薄不胜悲。
寸寸柔肠盈盈泪，
奴将芳思寄予谁？
慧 慧 小姐，你莫伤心，魏公子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我去见见魏公子，向他问个明白！（匆匆下）
连淑娟 （思索状）难道说，胡媒婆拨弄是非，从中作梗，抹杀魏公子一片赤诚？难道说，魏公子他遭到胁迫，不得不重做打算，另觅新枝？然而，那又怎么样？无论如何，爹爹主意已决，连家与魏家冤家路窄，势不两立，难结秦晋之好。如此说来，魏公子与连淑娟要做那天上牛郎织女不成么？如此说来，连淑娟与魏公子要重蹈那陆游与唐婉之旧道么？（手持纨扇，目不转睛地望着）谁能为奴做个主呀？
（唱）世路多舛如蜀道，
山重水复阻隔深。
电闪雷鸣归鸟急，
绕树三匝何处栖？
但问苍天天不语，
涕泪纷纷污娥眉。
但问厚土土不言，
珠泪滚滚湿罗绮。
锦衣玉食何所羡？
朱门绣户锁孤魂。
才貌双全何所慕？
空谷幽兰谁珍惜？
（读纨扇）百花斗芳芬，
独怜斯鹃馨。
雨打风吹去，
与君誓不分。
（唱）水中月，镜中花，
往日梦幻随逝水。
万念俱灰心如铁，
羽化登仙追彩云。
哈哈哈，哈哈哈，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疯狂撕纨扇状）别了，魏郎！母亲，儿随你去了！（一头撞在桌角，倒在桌下）
慧 慧 （急忙上，进门，兴奋状） 小姐，小姐！魏公子来了。（四下看）怎么不见小姐？小姐，小姐！（下）
［魏荣上。
魏 荣 我乃魏荣，年方十九。出生在魏家，对祖上为恶早有耳闻，万分羞愧，对连小姐更加爱怜钦敬，一往情深。今日听闻胡媒婆上门传话，似晴天霹雳，如坠深渊。昏昏沉沉中，丫鬟慧慧匆匆来将事情原委叙说一遭，方才如梦初醒，对胡媒婆火上浇油、挑拨离间气愤不过，对小姐身处两难境地仍痴心不改更加牵挂和感念，恨不得插翅飞至她的身边。
（唱）匆匆赶来见小姐，
缘由心迹讲明白。
媒婆是非黑白倒，
搅得天地黄尘来。
又恨祖辈不为善，
恩将仇报招祸灾。
邻里乡野皆侧目，
子子孙孙头难抬。
发愤攻读修吾身，
谋取功名门庭改。
纵然出身在柴门，
白衣秀士不恋财。
纵然家门遭蒙羞，
冰清玉洁绝尘埃。
我喜小姐蕙兰心，
小姐念我俊逸才。
一把纨扇对绢帕，
伯牙子期遇难再。
天荒地老盟誓言，
鸾凤和鸣情似海。
如今世仇如沟壑，
君临深渊心难捱。
香闺小姐遭凌逼，
情牵意惹语也塞。
如若小姐不负我，
我愿等她青丝白。
只愿君心似我心，
金石之志誓不改。
［慧慧上，寻觅中突然发现淑娟倒在桌下。
慧 慧 魏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她，她，她自寻短见了！
魏 荣 （匆忙进门）啊？小姐！小姐！小姐啊！魏荣来晚了！你怎能如此想不开？叫我独立世间怎生是好啊！小姐！不能同生，也要同穴！让魏荣也随你去吧！（撞桌角倒下）
［背景乐：
（合唱）恶风扑面人难站，
黑云压顶暗人间。
为何一对鸳鸯散？
是谁强拆好姻缘？
一个肝肠断，
一个泪已干；
一个魂魄散，
一个芳枝残；
一个梦断相思扇，
一个魂归离恨天；
好一个琼瑶碎，
好一个瓦成全；
一对双飞燕，
折翼在狂风骤雨天。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