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尽劫波 拈花一笑
——咸同斯福展上的天龙山佛首与鲁迅藏拓片印章
2021-08-06文郑阳
文郑 阳
孙龙伯造天宫象记 隋开皇五年(585年)
农历牛年,流失海外近一个世纪的天龙山石窟第8窟北壁主尊佛首,作为2020年回归祖国的第100件流失文物,亮相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国宝回家》节目,随后佛首在北京鲁迅博物馆“咸同斯福——天龙山石窟国宝回归暨数字复原特展”中展览展示。佛首展出后,人们纷至沓来,感受其魅力,她的安详美好、静谧天然,纯净无染……一眼即是千年,令你动容,让你心生欢喜。
In the Lunar New Year of the Ox, the main Buddha head on the north wall of Cave 8 of the Tianlongshan Grottoes, which has been lost for nearly a century overseas, will be marked as the 100th lost cultural relic to return to China in 2020 and appear on theNational Treasure Homecomingprogram of the Spring Festival Gala of China Media Group. Then, the Buddha head shall be exhibited in the "May All Beings Have Such Blessings--- Tianlong Mountain Grotto National Treasure Return and Digital Restoration Special Exhibition" at the Beijing LuXun Museum. After the Buddha's head was exhibited,people all came to admire her charm, serene beauty, tranquility and naturalness, pure and untainted...a glance is a thousand years, it will move you and make you fullfilled.
据记载,上世纪20年代,天龙山石窟遭到大规模的盗凿,众多精美造像流失到世界各地,这件石雕佛首便其中之一,后来在国家文物局等有关部门共同努力下,最终由海外华侨张荣先生无偿捐赠给国家。渡尽劫波,佛首最终归国。
本次回归佛首所在的第8窟是天龙山石窟中规模最大的一个洞窟,具有前廊、后室,后室中有中心塔柱。由于有中心塔柱,窟内通风不畅,加上原来石窟有裂隙渗水,所以北壁风化严重,佛首的脸颊有明显的从右眼睑下向右耳延伸扩展的风化面。
第8窟前廊的东壁雕有隋代开皇四年(584)的功德碑,碑文中有“重崖之上,爰有旧龛,镌范灵石,庄严净土。有周统壹,无上道消。胜业未圆,妙功斯废。皇隋抚运,冠冕前典。绍隆正法,弘宣方等。一尉一候,处处熏修,招提支提,往往经构”之语,可以推测如此规模的洞窟可能开凿于北齐,完工于隋代。
天龙山石窟位于山西省太原市西南,古属并州。并州在东魏、北齐和隋唐时期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又是龙兴之地,屯有重兵。《北齐书》称“并州之太原、青州之齐郡,霸业所在,王命是基”。隋代初期沿用府兵之制,天龙山第8窟完工之时,开窟者中有许多就是军府人员。
在艺术形式上,第8窟北壁的这尊佛首已经与北魏造像有很大的不同。北魏时期使用直刀法,李泽厚评价说这里的佛像给人的感觉是“令人懔懔若对神明”“它并不显示出仁爱、慈祥、关怀等神情,它所表现的恰好是对世间一切的完全超脱,尽管身体前倾、目光下视,但对人世似乎并不关怀或动心。相反,它以对人世现实的轻视和淡漠,以洞察一切的睿智的微笑为特征”。
而第8窟的这尊佛首采用的是圆刀法,肉髻低平,素面发式,发际线无分叉,面部圆润,眼角上挑,双目下视,嘴角内凹,笑容静谧慈悲,不再有北魏那种让人“若对神明”的隔膜,她的内在涵蕴显示在艺术家的作品中,艺术家把自己的虔诚和喜悦,一丝一毫地雕刻进了造像里。
微笑的力量从来不可估量。佛教用语中常用“拈花一笑”“拈花微笑”,出自宋·释普济《五灯会元·七佛·释迦牟尼佛》:“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鲁迅先生也曾拟用《拈花集》编辑介绍苏联版画作品的,供我国的木刻青年参考使用,这里的“拈花”意思是将散在各处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拈起来,集在一起,不致失散的意思,鲁迅先生这里的“拈花”与佛教用语中的“拈花”虽然在字面解释上有不同,但是冥冥之中却有耦合,那是一种爱,最朴素的爱,是大爱,会心者自然能悟出。
借此国宝回归展示的契机,北京鲁迅博物馆从馆藏文物中精心挑选20余件北朝时期造像拓片等文献,其中一组更是与首次展出的佛首同出天龙山石窟。拓片上的朱文印章背后有着不少与鲁迅相关的有趣故事,篆刻艺术家们常说的“小印章,大乾坤”在咸同斯福展上也体现了出来。
鲁迅旧学基础深厚,自幼习篆,曾将《康熙字典》中的古文奇字抄录一大本,并计划写一部《中国文字变迁史》。他初到北京教育部工作时,抄写了大量古代碑帖,各种书体熟知于心,鲁迅少年时,就曾请人刻过“绿杉野屋”“只有梅花是知己”“戎马书生”的印章,青年时又刻过“戛剑生”“文章误我”,表明他的志向。1916年,鲁迅与周作人合作撰写《〈蜕龛印存〉序》一文,精辟地阐述了印章发展的历史。可见,鲁迅对篆刻一门也有深入研究。
在这次展览展出的造像拓片上,出现了鲁迅及其二弟周作人的多枚印章,其余的是鲁迅购买造像拓片前的收藏主人的印章。其中,《明范上造观音象》《赵□造弥勒象记》两幅拓片上钤同一枚印章 “周树”。“周树”即鲁迅,另外《杨珍等造像》《万寿寺翟蛮弥勒造象记》这两幅造像拓片钤有印章“周作”,“周作”即鲁迅的二弟周作人。还有一枚鲁迅的收藏印“会稽周氏收藏”是盖在《鹿光熊等造弥勒象记》上,“周树”“周作”“会稽周氏收藏”这三枚印章是由鲁迅生前好友陈师曾所刻,鲁迅的遗印中有很多是名家所为,其中陈师曾刻的印章中,除了“周树”“会稽周氏收藏”,还有“周”“周氏所藏”“会稽周氏俟堂”4枚,均藏北京鲁迅博物馆。
鲁迅一生用印大约60多方,现存的遗印主要收藏在北京鲁迅博物馆。鲁迅藏印多为自用,因有名章藏书章闲章鉴赏章等。许多印章都是名家所为,如陈师曾、刘淑度、张樾丞、吴德光等名家都曾为鲁迅刻印此外,还有亲友赠印,同古堂制印,据北京鲁迅博物馆编的鲁迅印谱记载,现存鲁迅生前使用和收藏的印章共58方,其中原印50方,仅存印鉴的8方,北京鲁迅博物馆存原印41方,上海鲁迅纪念馆8方,周海婴存1方,鲁迅藏印中还有友人印“何凝”“萧参”“丰子恺”各一方,“莽原社”两方。其余均为自用章,作为清末出身的鲁迅,他有旧式文人的一面,鲁迅的遗印数量足以说明他与印章之道的喜爱。这些原印存世不多,故成为珍贵的国家一级文物。
宋磨侯造象记 隋开皇十二年(592年)
鹿光熊等造弥勒象记 北魏孝昌四年(52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