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格图到登歌谱:明清太常雅乐歌谱初探
2021-08-04庞媛元
文◎郭 威、庞媛元
《礼记·乐记》载:“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坠),曲如折,止如槀(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①[清]孙希旦《礼记集解》卷38,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1037 页。这段论述歌唱的文献(以下称“《乐记》‘歌论’”),被后世推崇备至。及至明清,人们以其为理论基础,创制出图形谱式并应用于指导太常雅乐乐章的歌唱实践,朱载堉称之为“格图”,李之藻称之为“协律歌谱”,张安茂称之为“登歌谱”。为便于表述,笔者统称之为“雅乐歌谱”。本文拟就三人之所述及相互关系做一探讨,②学界罕有公开发表之成果,卓颐《声歌各有宜——明代祭孔歌乐“歌者”七“格”的诠释意义》(《中国音乐》2019 年第4 期)是近年少见的专论,该文对朱载堉、李之藻之谱做了比较研究,有鉴于此,本文相关内容从略。抛砖引玉,希冀方家指正。
一、朱载堉《律吕精义》之格图
格图,见载于朱载堉(1536—1611)《律吕精义》③[明]朱载堉撰、冯文慈点注《律吕精义》,人民音乐出版社1998 年版。(以下称“朱著”)外篇卷之二“古今乐律杂说并附录”之《辨李文利张敔之失》文后附录,是否为朱载堉首创,尚存疑。格图系据《乐记》“歌论”提取出“上如抗”“下如坠”“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端如贯珠”七种歌唱之“格”(以下称“唱格”),分绘八图(含2 种“曲如折”)而成。图上方居中书“××之格图”,其意即为“××格之图”;图两端,右侧顺序书写名曰“太常乐谱”(查为《洪武元年宗庙乐章》之亚献《豫和》)的歌词与工尺谱,左侧书该“格”歌唱之法的释文④八图依次为:“矩者自下直上”“钩者声如秤钩”“贯者自上直下”“坠者声之极低”“此折上而复下”“抗者声之极高”“此折下而复上”“声止而意不尽”。;中部,纵列律吕(由倍律夷则向上至半律夹钟,共20 律),律吕两侧分列“太常乐谱”之歌词与工尺谱,歌词、工尺、律吕逐字对应并用直线连接。文中以“太常乐谱”为据,显示其应属于吉礼用乐范畴(见图1)。
图1 《律吕精义》“格图”
可以确定,格图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乐谱,而是通过图像展示声音效果,并由此构建一种信息系统,即太常乐章—工尺谱字—律吕音位—歌唱之法,其中律吕字、工尺字、歌词三者为交互对应的可视信息。这一“信息系统”,不仅便于音乐信息的结构化呈现,也利于歌者演唱及研究者进行关联分析和知识推理。
《律吕精义》中专置“格图”是基于一种怎样的认知?笔者认为,其一方面源自朱载堉在实学思潮之下的求真务实的科学意识,⑤参见冯文慈《实学思潮中杰出的乐律学家朱载堉》,载注③,第9 页。另一方面源于朱载堉对于礼乐观念之“中声”(中和之声)的坚守与实践。朱载堉在《辨李文利张敔之失》中对于“人声最低者为黄钟”一说进行了批驳,认为“十二律皆中声也”,“歌出自然,虽高而不至于揭不起,虽低而不至于咽不出,此所谓中声也。”⑥同注③,第872 页。并且,朱载堉还“以人声验之”,指出“十二正律由浊而清”“皆自然也”,因此“中声止于十二”,而上、下各继以四律,也尚可揭、咽。由此构成了一个最适宜人声演唱的音区——由于“乐贵人声”与“因人声而制律”,故十二律为中声自然之音,不高不低,不偏不倚,合乎中德教化之德性(见图2)。朱载堉的认知“既迎合了先秦礼乐合德的思想,又将‘定中声’引向合理可求的途径”⑦谷杰《朱载堉“中声说”“清浊四声说”探微》,《南京艺术学院学报(音乐与表演版)》2018 年第2 期,第19 页。。
图2 《律吕精义》“清声浊声”图
格图直接引入并强化了“中声”观念,由四倍律浊声、十二律中声、四半律清声组成的一列律吕音阶置于格图正中,与分列两侧的“太常乐谱”(而非其他)的词章、工尺构成一个整体,强烈地传达出一种“太常之乐”以“歌者”之声唱响于“中和之声”的礼乐意向。格图的设计不局限于记录音高,而是综合各种观念与实践,拓展至“歌法”层面,为太常雅乐的歌唱探索一种“标准化范式”。
二、李之藻《泮宫礼乐疏》之协律歌谱
协律歌谱,见载于李之藻(1565—1630)《泮宫礼乐疏》(以下称“李著”)卷七之《协律歌谱》⑧[明]李之藻《泮宫礼乐疏》,载《中国古代音乐文献集成·第三辑》第27 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4 年版,卷七是对祭孔雅乐乐章的专门论述,全卷有《登歌节奏疏》《律吕清浊高下图》《协律歌谱》《旋宫歌奏相配疏》《拟黄钟调众乐合谱》等。。图谱共48 幅,首页书“协律歌谱”。其图示与格图同出一辙,只是布局有所不同。每图上部居中横列祭孔雅乐乐章(顺次为:迎神《咸和》、奠帛初献《宁和》、亚献《安和》、终献《景和》、彻馔《咸和》、送神《咸和》)词句,不附工尺,下纵列“××格”而不称“格图”,仍以律吕、工尺、歌词三者逐字对应,左侧纵列律吕(自正律黄钟起至半律夹钟,共14 律,见图3)。
图3 李之藻《泮宫礼乐疏》“协律歌谱”
李著因较为全面系统地整理了“泮宫礼乐”且在乐谱方面记述详细,所以,不仅在当时影响较大,更是被认为“深刻影响了清代祀孔礼乐的发展,清历次祀孔的乐章均保留此书所记仪序及基本音乐架构格式”⑨王玉鹏《〈泮宫礼乐疏〉与李之藻对中国传统礼乐文化的贡献》,《中国天主教》2019 年第4 期,第60 页。。李著中虽未明确说明其与朱著之关联,但其音乐方面的认知显然深受朱载堉影响,特别是在歌法图谱方面,应该是直接源于朱载堉。《泮宫礼乐疏》中多次提及“郑世子”,且有“及读郑世子《律吕精义》其说正同”句。更重要的是,李著也以“中声说”立论,其文与朱著高度一致。
李著协律歌谱的创新,在于对7 种歌唱之“格”详细阐述(见表1)⑩同注⑧,第101—102 页。:
李著在朱著8 种“格”的基础上演化出25 种“格”:3 种“上如抗格”、2 种“下如坠格”、7 种“曲如折格”、2 种“止如槁木格”、1 种“倨中矩格”⑪卓颐《声歌各有宜——明代祭孔歌乐“歌者”七“格”的诠释意义》将李之藻“倨中矩格”之“祭则受福”的工尺谱字“合四上尺”错抄成“尺上四合”,因此得出李之藻有两种“倨中矩格”而与朱载堉不同的错误结论。据查,李之藻仅有一种“倨中矩格”,即为“合四上尺”,旋律线平出直上,与朱载堉“倨中矩之格图”一致。、8 种“句中钩格”、2 种“端如贯珠格”。
三、张安茂《泮宫礼乐全书》之登歌谱
登歌谱,见载于张安茂《泮宫礼乐全书》(以下称“张著”)卷十五《乐谱集略》⑫[清]张安茂《泮宫礼乐全书》,清顺治十三年刊本。张著之《乐谱集略》含4 卷,自卷12 至卷15,记录了器、歌、舞诸谱。。张安茂为明末清初人,生卒不详,曾任浙江提督学政等职,主持地方官学。《泮宫礼乐全书》于清顺治十三年(1656)刊行。尽管《四库提要》对张著评价不高,但该书刊印时正值清廷礼乐制度尚未完备之际,从明清礼乐发展尤其是祭孔雅乐而言,有着承前启后的意义。更为重要的是,张著中的登歌谱,较之前述二者已趋于成熟,且在呈现形式上已经脱离格图而转化为一种曲线符号(见图4)。
图4 张安茂《泮宫礼乐全书》“登歌谱”
张著《乐谱集略》开篇即讲明“八音之器皆合奏于登歌,故乐贵乎谱也”,表明其对登歌乐谱的看重。张氏认为李著“登歌之谱,尤为纰戻乎”,而推崇“王焕如氏《礼乐书》”,但因其“登歌之谱尚阙”而采用了《礼乐笺》中所录王氏之说,并同录李著相关内容。⑬同注⑫卷12。遗憾的是,笔者尚未寻得此二书(疑书名不全)。但已知:王焕如为崇祯时人,与其同时代的武位中著有《文庙乐书》,该书卷二同样载有“登歌之谱”,其与李之藻协律歌谱同。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自朱载堉格图、李之藻协律歌谱之后,这种歌谱形式已经有所流传,至晚在崇祯时期已经成为文庙登歌的标准谱式,并且存在两种不同样式。
作为明之遗民又是清初进士的张安茂,承继前学而又欲开风气之心,从上文中可窥一斑。张著“登歌谱”一节分为三部分。
(1)开篇类似内涵阐释,张氏感慨“声歌之学微矣”,引《礼乐笺》对歌、律、调之关系进行论述。
(2)“歌法”,根据《礼乐笺》对前述《乐记》七“格”分别进行了详细阐述,并在每一“格”后言明“乐谱作×”,其符号为不同的曲线,如:“上如抗。乐谱作”。并且,增加“长声”“短声”“转声”三种歌法及符号。
(3)“歌谱”,依释奠献礼顺序列出文庙乐章(顺次为:迎神《咸和》、初献《宁和》、亚献《安和》、终献《景和》、彻馔《咸和》、送神《咸和》),逐字配以“歌法”符号(张著称“乐谱”),不用其他谱字而以“歌谱”形式独立出现。
内涵阐释—歌法符号—乐章歌谱,登歌谱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备的谱式,其与朱著、李著相比已经趋于成熟,具有符号化、系统化的特点。
与前述两著最大不同在于,七“格”不再依附于工尺、律吕,而是以符号化的曲线谱形式独立出现,这应视为一种“突破”。这种突破缘于对太常雅乐乐章歌唱方式的讨论。张著对“杜撰歌谱者以乐章四字为句、每句配以一格”的方式提出了批评,其引《礼乐笺》曰:“律吕十二音,音各不同,而以乐谱诸法定之则咸自成调,大抵发声唱叹之法则十二调相同,而发声叹之用则十二律各异,此声音造化之奇也。然乐谱所载诸格,或一句之中而具数格,或一字之中亦具数格。”⑭同注⑬卷15。由此,张著给出了与朱著、李著不同的“一句数格”“一字数格”的乐谱方案,诸“格”单位的划分更为具体、范围更小,具体到演唱中每一字怎么唱、字与字的连接等细节处理。这些细节则是通过10 种曲线式的“歌法”符号呈现给学习者或演唱者。由此可知,至少在明末清初时,雅乐乐章尚有“一字多音”的形式存在,并且,其并非是某个个人的“自由发挥”或“二度创作”,而是有理论、有规范、有乐谱、有实践的历史事实。
张著中的乐谱符号,类似《汉书·艺文志》所述之声曲折,亦与现存藏族央移谱、《玉音法事》曲线谱、高腔圈腔谱式等为同一类表现形式。其独特之处在于:歌谱创制基于儒家“中声”观念与《乐记》“歌论”,并且从格图到协律歌谱再到登歌谱,有一个明确的发展轨迹,由此可知古代中国礼乐观念的深刻影响。
四、雅乐歌谱:“礼乐”与“实学”共同作用下的谱式探索
从格图到登歌谱,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到一种歌(唱)谱(式)的发展过程。与工尺谱、律吕谱等一般谱式的最大不同在于,此种歌谱是专为太常雅乐乐章歌唱而制。但同样是在吉礼之下的太常雅乐歌谱探索,朱著格图与李、张二著歌谱的适用对象有所不同。如前述,格图出现在《律吕精义》外篇,是朱载堉在辨析“古今乐律杂说”时为阐述自己的“中声”观点而所列的“附录”。同时,格图采用的是“太常乐谱”之《洪武元年宗庙乐章》且只列“亚献《豫和》”,可见仅为举例。由是,朱著非重在专制歌谱。与之不同,李、张二著皆是“泮宫礼乐”专书,内设论“歌”专文,文中前有疏、解,后有歌谱,乐章以献礼为序,逐一列出,以一种完整的雅乐歌谱形式呈现。诚然,尽管三著在歌谱适用对象上有所不同,但整体而言都属于吉礼之太常雅乐的范畴。此种歌谱作为吉礼用乐在明清的发展标志之一,是可以确定的。
同时,朱、李、张三人所为与明清之际的实学思潮有密切联系。明中期之后,在实学思潮之下,嘉靖朝出现谈礼论乐之高潮,意在复兴古乐。朱载堉在讲究经世实用之学的过程中,展开很多学术思想上的有益探索,认为“律为体,乐为用”,其新法密率即是脱离“黄钟九寸”窠臼而开创的成就,这种“实学”追求同样体现在其歌唱理论的探索上。
李之藻精研礼乐又谙熟西学,主张以“实理”治学,其对朱载堉格图的借鉴并在此基础之上对《乐记》“歌论”所作的进一步诠释,应是基于对实践对象的积极观察。
对传统的推崇和对“形而下”实用之学的关注,使得朱、李先后以精辟见识,造就了一种礼乐观念与科学思维的奇妙组合。明末清初人张安茂显然受到了实学思潮的影响,并承继了前人的学术思想和实践精神,实测实学的治学态度在张氏这里体现为祭孔雅乐实践的直观性记录。
可见,明清实学思潮并不与传统的礼乐政治冲突,儒教道德也并未被舍弃。知礼乐之用,使礼乐为用,李之藻、张安茂这些官员,都具备对“乐”之音声形态的基本认知,他们对于歌唱谱式的探索,正是礼乐观念与实学观念的共同作用。由此,对于《乐记》“歌论”,不再只是形而上的阐释或歌唱意念的探讨,而是被转化与运用到音乐实践,雅乐歌谱成为一种落在“实处”的“礼乐创造”。
朱载堉是礼乐教化下的皇族世子,对于国家礼乐的维护更甚于一般人,他在向万历皇帝进献《乐律全书》的奏疏中,称明朝用乐“大率有三”(郊庙大祀乐、庆成大宴乐、卤簿大驾乐)而“惟所谓商周二颂、大小二雅、周召二南,此等古乐或未备焉”。由此,朱载堉所为旨在创制“古乐”并“伏望皇上敕下礼部”“送国子监及翰林院”⑮[明]朱载堉《进律书奏疏》,载注③,第4 页。。且不论朱载堉的这一表述是有感于斯的恳切,还是托古说今的婉转,从结果来看,尤其是李之藻、张安茂在其歌谱上的进一步深化与拓展,都促成了明清吉礼用乐之下太常雅乐乐章的歌唱图谱的系统化建构。
从表1 可见,朱、李、张三著对唱格的具体表述与乐谱形式上,呈现出逐渐由简到繁、由谱字到曲线的系统化、符号化的过程——由“工尺—律吕—歌词”逐字对应的格图,到以律吕为参照、“工尺—歌词”逐字对应的协律歌谱,再到无律吕/工尺、“曲线—歌词”对应的登歌谱。就呈现方式而言,朱、李将《乐记》“歌论”做可视化分析,为不同乐句(四字一句)搭配适宜其歌唱的“格”,通过线段将律吕字、工尺字勾连、对应,使七种“格”具有了相对规定的歌唱范式。而张氏从乐谱的角度,对《乐记》“歌论”进行了拓展运用,由“四字一句,一句一格”,进入到“一字一格,一字多格”的情形,进而脱离工尺、律吕谱字而自成系统。
表1 朱著、李著、张著歌谱内容之比较
在礼乐观念与实学思潮的共同推动下,歌谱侧重于“礼乐振举修明”主旨下的用乐规范之目的,其对《乐记》“歌论”与音乐演唱实践有着独特理解与新的诠释,尤其是张著已经趋于一种完善状态。如“倨中矩”格,朱著释为“自下直上”,李著释为“声平出直上”,二者较为一致,简单明了;及至张著,进一步细化为“声平出后逆折而上,复持满而下”,从其表述即可感知演唱中旋律线的动态效果,这体现出其对字与字连接描述的深入与细致。又如张著将“一字或一句之内有数格”呈现于歌谱之中,揭示出雅乐乐章并非只有“一字一音”一种形态的历史事实,其对于认识明清太常雅乐之音乐形态有重要意义。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项阳对学界既有的雅乐为“一字一音”的认知提出反思,指出雅乐本体有更丰富的曲谱形态。⑯参见项阳《一把解读雅乐本体的钥匙——关于邱之稑的〈丁祭礼乐备考〉》,《中国音乐学》2010 年第3 期;《中国传统音乐多声思维之存在 》,《音乐研究》2020 年第2 期;《明清时期边地和民族区域的国家雅乐存在——国家用乐中原与边地相通性研究之一》,《音乐研究》2021 年第1 期。而张安茂登歌谱及其文中所论所引之明代文献,进一步表明“一字多音”的雅乐乐章形态至晚在崇祯时期已成为一种常态。因此笔者认为,明代雅乐乐章应该存在“一字一音”与“一字多音”两种音乐形态。“一字一音”以李之藻《泮宫礼乐疏》 (万历)及武位中《文庙乐书》(崇祯)为代表,“一字多音”则以王焕如《礼乐书》(崇祯)及《礼乐笺》为代表。李之藻纂修的泮宫礼乐对其后明代及清代都产生了广泛影响,后世“一字一音”的认知应该与此有关。王焕如、张安茂一脉与邱之稑颇为相似,虽然张著与邱之稑所著《丁祭礼乐备考》未见有明显的联系,但是其所秉持的“一字多音”却是相同的,这反映出雅乐“一字多音”形态于明清时期存在之事实。
(续表)
结 语
上述太常雅乐歌谱是否为朱、李、张所创,尚未见明确记载,但三人在各自礼乐著述中的使用与探讨是可以确定的。太常雅乐歌谱的存在,意味着明清礼乐建设中曾经有过一种新的实践探索与系统建构,其也必然受到当时实学思潮的影响而推动发展进程。礼乐制度乃为国本,礼乐观念深入人心,礼乐建设实为必须,由此礼乐进入一种“科学”化的探索之路。无论是朱载堉、李之藻,还是清初张安茂,都身在其中而自觉不自觉地进行了探索与革新。
从格图到歌谱(协律歌谱、登歌谱),反映出明清两代礼乐建设在应用理论层面的体系建构与实践探索。若要对其做一个整体描述,或可说:以格图、协律歌谱、登歌谱为代表的太常雅乐歌谱,以儒家“中声”观念与《乐记》“歌论”为理论基础,以太常雅乐建设为目标,以律吕谱、工尺谱、太常雅乐乐章为结构框架,以线图为表达方式,具有歌唱实践指导性并旨在引导歌者更深刻地理解歌唱义理与内涵,是礼乐制度与实学思潮共同作用下的一种必然产物,是明清太常雅乐系统性与丰富性的具体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