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机理研究

张 娜，张亚佩，冯永春

（1.河南财经政法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河南郑州 450046；2.天津财经大学商学院，天津 300222；）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新兴市场跨国公司（EMNEs）逐渐兴起并走向全球，并且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知识在EMNEs 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传统跨国公司国际扩张的目的是进行战略资产利用与知识扩散，而EMNEs 与传统跨国公司相比，在营销、管理及技术方面的经验缺乏，其国际扩张主要是以战略资产寻求为主要目的。海外子公司在EMNEs 国际扩张的过程中，发挥着“桥头堡”或“旗舰店”的功能，是EMNEs 战略资产寻求的主要通道，可以为EMNEs 在海外市场积极搜寻市场知识、管理知识、技术知识等战略资产，并将这些知识转移回EMNEs 母公司，提升EMNEs 整体的竞争实力。EMNEs 海外子公司如何在国际扩张过程中将在海外市场获取的知识转移回母公司，提升母公司的知识存量，从而形成在全球范围的知识竞争优势，实现能力追赶，成为EMNEs 在国际扩张过程中，面临的一个重大现实问题［1-2］。

现有学者也针对EMNEs 在全球范围的兴起展开了探讨，早期的研究认为基于传统跨国公司情境，发展出的理论，经过拓展，可以应用于新兴市场跨国公司的研究中，所以当前针对新兴市场跨国公司的理论研究主要是通过对传统跨国公司理论的整合和修正，然后直接应用到作为“迟来者”的新兴市场跨国公司上［3］，如应用传统理论分析框架（OLI范式、LLL 分析框架、基于企业成长的非平衡理论、整合多视角的Y 模型等），对新兴市场跨国公司展开研究［4-5］。由于新兴市场跨国公司在国际市场上也多是迟来者，其国际扩张的动机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以此为跳板来获取与国内外有效竞争的关键战略资产，弥补EMNEs 的后发劣势，提升其竞争优势［6］。因此新兴市场跨国公司并不是基于其所有权优势进行初始国际化这一现象，在传统跨国公司理论中并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另外，传统跨国公司理论对于作为后发者的新兴市场跨国公司是如何在国际市场上获得最先的竞争优势，以及如何追赶上作为先行者的发达国家跨国公司都未能给出完整、系统、合理的解释框架。所以亟待从新的理论视角出发，对新兴市场跨国公司的国际扩张行为进行研究。

对于EMNEs 而言，其知识资源相较于传统跨国公司相对匮乏，缺乏领先的技术、信息资源、国际市场经营经验。为了克服外来者和后发者劣势，EMNEs 通常在海外构建网络以寻求专有技术、分销网络、品牌以及国外资本市场等企业所需的战略资产［6-7］，并将其转移回母公司，即通过逆向知识转移，以增强其竞争优势。虽然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对EMNEs 知识资源积累，国际经营拓展，竞争优势获取都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现有对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研究异常匮乏［8-9］。本文采用探索性案例研究，选取天士力、华为、海信、海尔四家跨国公司，聚焦“EMNEs 在国际扩张过程中是如何进行逆向知识转移的？”这一问题，尝试借鉴“跳板”行为的相关研究，系统探讨EMNEs 在战略资产寻求的战略导向下，通过赋予海外子公司自主权，从而促使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6］。

1 文献综述

1.1 EMNES 相关研究

新兴市场跨国公司（Emerging-Market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以下简称EMNEs）指来自新兴市场国家（如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南非、墨西哥等）的跨国公司［6］。具体来说，本文认为新兴市场是指国民经济增长速度较快，产业结构已经发生转变，并持续进行重大转变，法律体系处于动荡期，但具有良好市场前景的国家，如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和墨西哥等主要新兴市场，而对于其他一些新兴市场，如波兰、泰国、南非、乌克兰、智利、阿根廷、土耳其和马来西亚来说，他们也有这些特点，所以本文的新兴市场在很大程度上也包括这些国家。虽然这些主要新兴市场的特征并不是完全一致，但这些新兴市场国家的跨国公司大都面临着相似的国际化障碍、有着相近的国际扩张动机，并具有同样的国际商务活动经验［6］。EMNEs 的国际扩张行为呈现出更明显的战略资产寻求动机（Asset-seeking Motives）。EMNEs 自身所有权优势不足，战略资产相对匮乏，在国际市场缺乏持续竞争优势，导致EMNEs 在国际扩张的过程中非常注意战略资产的获取，希望以国际扩张作为跳板获取专有技术、分销网络、品牌以及国外资本市场等企业所需的战略资产［6-7］，通过这些战略资产的获取，逐步缩小与发达国家跨国公司的差距，更有效地在国内外市场开展与全球竞争对手的竞争［6］。

1.2 逆向知识转移

知识资源是企业获取竞争优势的战略性资源，这促使“知识转移”一直是国际商务领域中的研究热点。从目前跨国公司知识转移研究的文献来看，主要涉及三类：（1）从母公司向子公司转移；（2）从子公司向母公司转移；（3）多向的母子公司知识转移。逆向知识转移（Reverse Knowledge Transfer）简写为RKT，传统的知识转移是知识由母公司流向子公司，学者们将其与传统的知识转移相比较，将其称之为“逆向知识转移”［10］。本文综合相关学者的研究，认为逆向知识转移（RKT）主要是指企业子公司等分支机构，由下（子公司）至上（母公司），将知识资源转移回母公司［11-12］。RKT 的行为，不仅发生在EMNEs 中，新创的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也存在RKT 现象。

通过回顾以往逆向知识转移的研究发现，逆向知识转移主要受以下4 个层面的因素影响：一是受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制度、文化等国家层面的要素影响［2］；二是受母公司的战略意图、组织机制、吸收能力等母公司层面的要素影响［9,13］；三是受子公司区位、子公司战略重点、子公司自主权等子公司层面的要素影响［14-16］；四是受知识特性等知识层面的因素影响［1］。现有对于逆向知识转移（RKT）评价的研究分为两类，一类是基于逆向知识转移的程度及效果对逆向知识转移进行评价，另外一类是基于逆向知识转移的知识类型或数量对逆向知识转移进行评价［15-17］。

通过对现有文献梳理发现，现有研究对于逆向知识转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知识管理、知识转移路径、知识类别、知识转移影响因素等方面，且主要是基于传统跨国公司的研究情境，对于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驱动因素以及其内在机制探讨不足，并且现有研究对于逆向知识转移的内在维度也未形成统一的认识。

2 研究方法

本文针对“EMNEs 海外子公司如何进行逆向知识转移”这一问题进行研究，首先，案例研究适宜对特定情境下的现实问题或现象进行剖析，其次多案例研究有助于发现“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复杂过程与内在机理，并且通过跨案例对比，相比单案例能获得更多可归纳性的见解，所以本文采用探索性的多案例研究对EMNEs 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进行研究。

2.1 案例企业选择

跨案例研究要求遵循理论抽样和逻辑复制法则，本文选取“天士力国际营销控股有限公司”（下文简称“天士力”）、华为技术有限公司（下文简称“华为”）、海信集团有限公司（下文简称“海信”）和“海尔集团”（下文简称“海尔”）四家企业作为观察对象，以4 家跨国公司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过程作为分析单元（如表1 所示）。每个案例企业都类似一个独立的实验设计［18］，通过对比与分析四家案例企业材料对最初的观察结论进行验证。4 家案例企业的基本情况见下表1。

表1 案例企业概况

2.2 案例数据收集

本研究的原始数据源于案例企业的实地调研和深度访谈，其中，访谈对象主要是四家案例企业相关部门的中高层管理者，包括研发部门、营销部门、人力部门、财务部门等方面的管理人员。每家案例企业至少选择3 位高管进行半结构化访谈，访谈对象的选取主要依据以下标准：（1）在案例企业有3年以上的任职履历，对案例企业发展历程和关键事件较为熟悉；（2）具有海外工作经历，对于海外工作流程、工作内容比较了解，参与过母子公司内部沟通协调；（3）确保访谈对象来自不同的部门，确保多样化的视角，防止片面化的观点，确保数据之间的相互印证，保证数据及资料的质量。案例企业的访谈情况如下表2 所示。此外，调研团队还通过二手资料来源收集相关数据。研究团队收集了178份企业内部文本材料，主要包括企业内刊、会议记录、对外宣传材料、战略规划书、企业年报等。此外，还通过收集整理企业官方网站新闻动态、中国知网、媒体报道、行业分析报告等收集二手资料236 份。通过多数据来源的方式验证访谈资料的准确性，增强了研究结果的客观准确度。

表2 案例企业的访谈数量、访谈对象及访谈时间

表2 （续）

2.3 关键构念测度

基于现有文献研究，以及搜集的案例资料，大致界定出本文的研究构念。本文研究主题涉及了战略资产寻求、海外子公司自主权与逆向知识转移3个核心构念。其中，战略资产寻求主要包含东道国市场知识、管理知识、技术知识的获取［6,19］；海外子公司自主权则主要涉及包括了营销自主权、人事自主权、财务自主权、研发自主权等关键行为［14,20］。其中营销自主权包括目标市场分析、顾客需求分析、确定营销渠道、确定营销手段4 个三级构念；研发自主权包括技术或产品概念开发、技术或产品研发计划、技术或产品开发、技术或产品开发管理4 个三级构念；人事自主权包括中层以下人才规划制定、中层以下人才招聘与配置、中层以下人员考评、中层以下人员薪酬管理4 个三级构念；财务自主权包括预算制定、收支控制、资金监督3 个三级构念［11］；逆向知识转移则涵盖目标市场知识、顾客需求知识、营销渠道知识、营销手段知识等市场知识；基础技术知识、应用技术知识、产品化知识、产品研发管理知识等技术知识［12］。具体来说本研究所需的关键构念及测量如下表3 所示。

表3 主要构念测量的关键词举例

表3 （续）

2.4 数据分析

本文采用三级编码方法对不同来源的数据进行归纳分析，由参加过4 家案例企业调研的3 位团队成员，各自同时进行编码（如表4）。

表4 数据资料来源及编码

第一，按照数据来源对资料进行初步编码，形成一级编码；第二，是结合现有文献识别出一级构念，并根据关键词筛选出相关数据，进行频数统计，形成一级条目；第三，基于相关文献及基础理论指引，将一级构念的差异性特征进行概念化编码，形成二级条目，并逐项统计一级构念下二级构念的数据频次；最后，再次对二级条目库中的条目，进行三级编码形成核心三级构念，并形成三级条目库，统计每个三级构念下的频数。在编码的过程中，根据相关证据以及理论形成证据链，发掘构念之间潜在的理论涌现，并与文献进行比较直至理论饱和，进而提出概念模型。为了避免认知差异、主观性诱因以及同源数据对编码造成的偏差，3 位研究人员同时对编码结果进行讨论，3 位研究人员的观点达成一致方可通过编码。

然后，进行案例内分析以及跨案例分析：（1）案例内分析，针对每家案例企业逆向知识转移的模式和过程，识别出案例企业逆向知识转移的过程中战略资产寻求、海外子公司自主权与逆向知识转移的维度与变化；（2）跨案例分析，基于逻辑复制的原则，在不同案例之间进行对比与模式匹配，归纳核心构念之间的作用机理及内在逻辑关系；（3）整体理论模型的提出，对数据进行反复比较，并对关键构念进行交叉检验，同时利用图表，确保逻辑表达直观、清晰、易懂，最终实现理论饱和与自然涌现［21］。

2.5 信效度保障

在分析过程中，通过建立案例数据资料库、确保重复研究结论等方式保证信度。通过多元证据来源、合理的证据链等方式确保研究的构念效度；通过对单案例进行深入的机制阐述与因果关系探讨，并使用其他案例验证初始案例得到的研究结论，以检验初始案例研究结论的适应性，提升案例研究的内在效度与外在效度。

3 案例发现

3.1 EMNEs 战略资产寻求类型

本研究认为EMNEs 国际扩张的主要目的是以国际扩张作为跳板，进行战略资产寻求。前面我们也提到EMNEs 是将国际扩张作为一个“跳板”，以获取东道国的生产网络、专业技术知识、海外营销渠道、品牌资产以及管理类知识等资产为主要目的［6,19］，实现新兴市场跨国公司知识积累，并从而提升新兴市场跨国公司在国际市场的竞争优势。（1）市场知识寻求：本文筛选4 家案例企业的国际化战略资产寻求行为，发现天士力、海信、海尔3 家案例企业在国际扩张的过程中均进行了市场类知识的寻求，主要包括目标市场信息寻求、顾客需求信息寻求、营销渠道知识寻求、营销手段知识寻求。（2）管理知识寻求：本文筛选4 家案例企业的战略资产寻求行为，在此基础上，对调研数据进行归类和编码，识别出天士力、华为、海信、海尔4 家案例企业的营销管理知识寻求、生产及研发管理知识寻求、人力资源管理知识寻求、财务管理知识寻求4 种类型的新兴市场跨国公司管理类知识寻求。（3）技术知识寻求：本文筛选四家案例企业的战略资产寻求行为，在此基础上，对调研数据进行归类和编码，识别出华为、海信、海尔3 家案例企业的基础技术知识寻求、应用技术知识寻求、产品研发知识寻求、产品生产知识寻求4 种类型的EMNEs 技术类知识寻求。

3.2 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权类型

海外子公司自主权是指子公司没有总部的直接干预，可以决定其关键战略问题的程度［20］。EMNEs 在国际扩张的过程中，主要目的是战略资产寻求，并以此作为跳板实现EMNEs 的成长，而由于EMNEs 往往缺乏国际扩张以及东道国经营的经验和相应的知识，不能给予海外子公司一定的指导与建议，所以EMNEs 倾向给予海外子公司充分的自主权，使其具有当地经营的权利，从而最大限度的获取东道国经营的各种知识。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自主权类型主要有营销自主权、人事自主权、财务自主权、研发自主权4 种主要类型。（1）营销自主权：本研究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天士力、海信、海尔3 家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均拥有营销自主权主要包括目标市场分析、顾客需求分析、确定营销渠道、确定营销手段4 种主要类型。（2）人事自主权：本研究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天士力、华为、海信、海尔4 家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人事自主权主要包括中层以下人员规划制定、招聘与配置、考评、薪酬管理4 种主要类型。（3）财务自主权：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天士力、华为、海信、海尔4 家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财务自主权主要包括预算制定、收支控制、资本监督3 种主要类型。（4）研发自主权：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华为、海信、海尔3 家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研发自主权主要包括技术或产品概念开发、技术或产品研发计划、技术或产品开发、技术或产品开发管理4 种主要类型。

3.3 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

逆向知识转移（RKT）主要是指企业子公司等分支机构，由下至上，将知识资源转移回母公司［12］。知识是企业竞争优势的来源，尤其对于处于后发劣势的新兴市场跨国公司，向发达国家或新兴国家投资过程中获取和学习对方的先进知识资源具有重要的发展意义。逆向知识转移对于EMNEs 的知识积累与核心优势构建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具体来说案例企业的逆向知识转移包括以下3 个方面：（1）市场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本研究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天士力、海信、海尔3 家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逆向转移的市场知识主要包括目标市场知识转移、顾客需求知识转移、营销渠道知识转移、营销手段知识转移4 种主要类型。（2）管理知识逆向知识转移：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天士力、海信、海尔3 家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逆向转移的管理知识主要包括营销管理知识、生产及研发管理知识、人力资源管理知识、财务管理知识4 种主要类型。（3）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本研究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发现华为、海信、海尔3 家案例企业海外子公司逆向转移的技术知识主要包括基础性技术知识、应用性技术知识、产品研发知识、产品生产知识4 种主要类型。

4 结论与讨论

通过以上4 家跨国公司的案例分析发现，EMNEs 的逆向知识转移活动是在EMNEs 战略资产寻求驱动下实现的，并且在EMNEs 海外市场经验匮乏的情况下，需要给予海外子公司一定的自主权，以实现海外子公司在海外市场的知识创造，从而促进逆向知识转移活动的实现。

4.1 结论

本文通过案例研究发现，EMNEs 的战略资产寻求是促使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驱动因素，并通过给予EMNEs 海外子公司相应的自主权，使得EMNEs 海外子公司在东道国市场进行知识的获取与创造，从而促进EMNEs 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基于以上案例研究的逻辑，本文构建了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内在机理模型。除此之外，本研究还通过案例编码的方式，对EMNEs 的战略资产寻求、海外子公司自主权、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3 个构念进行解构，探索其具体的维度构成。具体来说，案例研究的整体研究成果如图1 所示。

图1 EMNEs 跨国公司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类型及其维度

4.1.1 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内在机制

对于EMNEs 来说，由于其在国际市场上的后发劣势，通过海外子公司进行海外先进知识的寻求，提升自身的知识存量以及创新能力，形成EMNEs的核心竞争优势，是其进行海外国际扩张的重要动因［6,22］。本文借鉴EMNEs “跳板”行为的研究，应用国际扩张理论、知识管理理论探索EMNEs 逆向知识转移的作用机理，尝试构建“战略资产寻求—海外子公司自主权—逆向知识转移”的概念模型，揭示EMNEs 的内在逻辑和微观机理（如图2 所示）。

图2 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内在机理框架图

EMNEs 战略资产寻求是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关键驱动因素，由于EMNEs 普遍处于后发劣势，海外市场经营经验缺乏，技术知识匮乏，管理经验不丰富，所以EMNEs 国际扩张最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获取海外战略资产，以提升EMNEs 竞争力，实现对于发达国家跨国公司的创新追赶。具体来说，EMNEs 战略资产寻求大致有3 种：市场知识寻求、管理知识寻求、技术知识寻求。第一，市场知识寻求，市场知识是EMNEs 进入国际市场，应对外部市场环境，并采取适配市场行动的决策基础，所以市场知识是EMNEs 国际扩张的过程中非常重要的知识组成部分［6,22］；第二，管理知识寻求，管理知识是EMNEs 保证企业高效、有序运营、进行合理营销规划、技术开发以及人力管理、财务管理的重要知识，是企业进行市场活动与技术活动的重要指向［23］；第三，技术知识寻求，技术知识是企业构建创新能力，应对外部产品竞争、与快速更替的技术环境的基础，所以技术知识是EMNEs 国际扩张过程中非常重要的知识组成部分［22,24］。

由于大部分EMNEs 缺乏海外市场经营的经验及知识，为了达到寻求战略资产的目的，需要给予海外子公司一定的自主权，使得海外子公司可以在海外市场根据相应的外部环境，进行灵活、高效、快速地决策。具体来说，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权有以下4 种类型：第一，营销自主权，给予海外子公司一定的营销自主权，使得海外子公司可以根据其所处的外部市场环境，进行快速决策，制定合理的营销策略，实现海外子公司的成长以及市场知识的积累［25］；第二，人事自主权，给予海外子公司一定的人事自主权，可以使得海外子公司根据公司的实际人才需要，制定合理的人才规划，并快速对遇到的各种人事问题进行决策，使得企业人才符合企业的市场运营及技术研发以及企业运营管理的需要［16］；第三，财务自主权，给予海外子公司一定的财务自主权，可以使得海外子公司根据自身实际资金需求及使用情况制定合理的财务规划，并快速处理财务管理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提升财务决策效率，同时还可以为市场运营以及技术研发、企业运营管理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26-27］；第四，研发自主权，给予海外子公司一定的研发自主权，可以使得海外子公司根据技术的发展趋势，以及自身技术研发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迅速决策，进行技术的跟进与研发，提升企业的技术能力与技术知识积累［20,22］。

海外子公司拥有一定的自主权，有利于海外子公司知识的积累和创造，可以促进EMNEs 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具体来说，海外子公司进行逆向知识转移的类型主要有以下3 种：第一，市场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海外子公司市场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有利于EMNEs 利用海外子公司的市场经营经验进行国际扩张。第二，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海外子公司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使得EMNEs可以获得先进的且经过实践的管理经验与知识，EMNEs 可以将这些管理知识应用到总部或其他国际市场［15,17,23］。第三，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海外子公司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有利于EMNEs掌握国际上先进的技术知识，提升EMNEs 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有利于EMNEs 在其他海外市场的国际扩张行为［20,24］。

4.1.2 EMNEs 战略资产寻求的类型及其维度划分

不同于传统跨国公司的所有权劣势，EMNEs 在国际市场上处于后发劣势，需要获取东道国的生产网络、专业技术知识、海外营销渠道、品牌资产以及管理类知识等战略资产以弥补竞争劣势［6,19］，本文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识别出以下3 种战略资产寻求类型：市场知识寻求、管理知识寻求、技术知识寻求（具体的战略资产寻求类型及其维度划分见图3）。

图3 EMNEs 跨国公司战略资产寻求类型及其维度

第一是市场知识的寻求。在现有相关文献的基础上，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市场知识寻求主要包括目标市场信息的寻求、顾客需求信息需求、营销渠道知识寻求、营销手段知识寻求4 种类型［24,28］。其中（1）目标市场信息寻求指的是EMNEs 对于东道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人口等宏观环境，企业所处行业环境，以及有关企业的竞争者分析等方面的目标市场知识的寻求；（2）顾客需求知识寻求则是指EMNEs 对于东道国的顾客基本信息、顾客行为、顾客心理、顾客需求及潜在需求等方面的知识进行洞察及寻求；（3）营销渠道知识寻求是指EMNEs 对于东道国的营销渠道系统的设计知识，对于东道国营销渠道方式的选择，如直销、分销、代理等，对于东道国渠道系统的整合知识，以及对于渠道合作与冲突处理等方面知识的寻求；（4）营销手段知识的寻求是指EMNEs 对于东道国的广告设计、广告传播、促销手段与促销方式、个人推广、公共关系等方面知识的寻求。

第二是管理知识的寻求。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管理知识寻求主要包括营销管理知识寻求、生产及研发管理知识寻求、人力资源管理知识寻求、财务管理知识的寻求4 种类型［23］。其中（1）营销管理知识寻求指的是EMNEs 对于市场营销过程中的目标环境分析、目标市场细分、目标市场确定，以及产品、定价、渠道以及促销等各种活动的计划、组织、协调、控制、沟通等方面知识的寻求；（2）生产及研发管理知识寻求是指EMNEs 对于产品生产过程中的采购、制造、质量、设备、库存等方面的管理以及研发过程中的产品研发规划、设计以及试制产品，产品设计验证、产品功能验证等方面知识的寻求；（3）人力资源管理知识寻求是指EMNEs对于海外市场的人力资源规划、人才招聘、绩效考核、薪酬管理等方面知识的寻求；（4）财务管理知识的寻求是指EMNEs 对于海外市场的财务预算活动、财务收支控制等财务活动的运筹管理方面知识的寻求。

第三是技术知识的寻求。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技术知识寻求主要包括基础技术知识的寻求、应用技术知识的寻求、产品研发知识的寻求、产品生产知识的寻求4 种类型［22,24］。其中（1）基础技术知识寻求指的是EMNEs 在海外市场对于行业发展的基础性、原理性知识的寻求，如基础的物理知识、数学知识、光电通讯等方面知识的寻求，通过这些知识的探索，可以为EMNEs 的可持续发展储备力量也有利于跨国公司EMNEs 的突破性创新，实现创新追赶；（2）应用技术知识寻求是指EMNEs在海外市场对于企业产品研发及生产所需要的各种专业性应用技术知识的获取，这些知识有利于提升EMNEs 当下的企业竞争力，提升产品附加价值；（3）产品研发知识寻求是指EMNEs 对于海外市场在产品研发过程中的产品概念设计、产品，产品设计验证、产品功能验证等方面的知识的寻求；（4）产品生产知识的寻求是指EMNEs 对于海外市场如何进行生产设备、生产作业、生产节拍确定、生产线平衡以及生产周期等方面知识的寻求。

4.1.3 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权的类型及其维度划分

海外子公司自主权是子公司的一种战略主动性，对跨国公司全球战略资产寻求与有效利用具有重要意义。子公司自主决策权的提高可以使子公司更灵活、快速地开拓新的市场业务［22,27］。本文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识别出海外子公司自主权的4 种类型：营销自主权、人事自主权、财务自主权、研发自主权（具体的海外子公司自主权类型及其维度划分见图4）。

图4 EMNEs 跨国公司海外子公司自主权类型及其维度

第一是营销自主权。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海外子公司营销自主权主要包括海外子公司自主对目标市场进行分析、自主对顾客需求进行分析、并选择与东道国市场相适配的营销渠道及营销手段［11,25］。其中（1）目标市场分析指的是EMNEs 海外子公司需要自主对于东道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人口等宏观环境，企业所处行业环境，以及有关企业的竞争者分析等方面的目标市场分析；（2）顾客需求分析则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需要对东道国的顾客基本信息、顾客行为、顾客心理、顾客需求及潜在需求进行分析、洞察；（3）营销渠道确定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根据东道国的外部环境状况进行营销渠道设计、营销渠道方式选择、渠道合作与冲突处理等活动；（4）营销手段确定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根据东道国外部环境，自主选择广告形式、促销手段与促销方式。

第二是人事自主权。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海外子公司人事自主权主要包括海外子公司自主进行中层以下人员规划制定、中层以下人员招聘与配置、中层以下人员考评、中层以下人员薪酬管理［14,16,22,27］。其中（1）中层以下人员规划制定指的是EMNEs 海外子公司根据总部以及自身的战略规划和发展目标以及东道国环境，对于子公司所需的中层以下的人才需求进行预测，以及为满足这些需求所做的工作安排；（2）中层以下人员招聘与配置则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根据自身发展需求，吸引、寻找适配的人员到组织中层以下岗位进行任职；（3）中层以下人员考评，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制定考核标准和方法，对中层以下人员的工作绩效进行定期的考核与评估；（4）中层以下人员的薪酬管理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针对中层以下人员制定薪酬计划，及时与员工以及领导沟通薪酬问题，评价薪酬系统的合理性及有效性。

第三是财务自主权。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海外子公司财务自主权主要包括海外子公司根据自身情况自主进行财务预算制定、财务收支控制以及资本监督［22,26,27］。其中（1）财务预算制定指的是EMNEs 海外子公司在总部给予的预算额度内，进行自身的财务预算；（2）财务收支控制是指EMNEs海外子公司按照制定的财务预算或财务收支计划，自主对企业和各责任中心的财务收入活动和财务支出活动进行控制。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实现财务收支的平衡；（3）资金监督，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对于企业资金的流向，资金使用进行控制、监督。

第四是研发自主权。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海外子公司研发自主权主要包括海外子公司自主进行技术或产品概念开发、技术或产品研发计划、技术或产品研发开发、技术或产品开发管理［20］。其中（1）技术或产品概念开发指的是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进行本公司的技术与产品的概念设计；（2）技术或产品研发计划则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对于技术或产品研发进行计划安排；（3）技术或产品研发开发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进行技术或产品研发的推进工作；（4）技术或产品开发管理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对于技术或产品开发的整个过程进行协调、控制与管理。

4.1.4 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类型及其维度划分

由于EMNEs 与传统跨国公司相比，无论是在国际市场经营还是技术优势以及国际管理经验上，都存在着后发劣势，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是EMNEs 获取海外市场知识，形成国际竞争优势，实现创新追赶的重要方式。本文通过对案例企业的研究识别出以下3 种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类型：市场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具体的逆向知识转移类型及其维度划分见图5）。

图5 EMNEs 跨国公司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类型及其维度

第一是市场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市场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主要包括目标市场知识的转移、顾客需求知识的转移、营销渠道知识的转移、营销手段知识的转移4种类型［15,24,28］。其中（1）目标市场知识的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得的经济、政治、文化、人口等宏观环境知识，企业所处行业环境知识，以及有关企业的竞争者分析等方面的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2）顾客需求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顾客基本信息、顾客行为、顾客心理、顾客需求及潜在需求等方面的知识进行逆向转移回EMNEs；（3）营销渠道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营销渠道系统设计知识，营销渠道选择知识，渠道合作与冲突处理等方面的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4）营销手段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得的广告设计、广告传播、促销手段与促销方式、营销推广、公共关系等方面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

第二是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主要包括营销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生产及研发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人力资源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财务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4 种类型［23］。其中（1）营销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市场营销过程中的目标环境分析、目标市场细分、目标市场确定，以及产品、定价、渠道以及促销等各种活动的管理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2）生产及研发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采购、制造、质量、设备、库存等方面的管理知识以及产品研发规划、设计以及试制等研发流程的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3）人力资源管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人力资源规划、人才招聘、绩效考核、薪酬管理等人力资源管理方面的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4）财务管理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财务预算、财务收支控制等财务管理方面的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

第三是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通过对案例资料的编码整理，发现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主要包括基础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应用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产品研发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产品生产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四种类型［17,20,24］。其中（1）基础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将在东道国获取物理知识、数学知识等行业发展的基础性、原理性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2）应用技术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或创造的企业产品研发及生产方面的专业性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3）产品研发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产品概念设计、产品设计验证、产品功能验证等产品研发方面的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4）产品生产知识的逆向知识转移是指EMNEs 海外子公司将在东道国获取的生产作业、生产节拍确定、生产线平衡以及生产周期等方面的知识逆向转移回EMNEs。

4.2 讨论

本研究的理论意义具有以下4 点。首先，通过探索性案例研究，本研究深入探讨了逆向知识转移的内在机理，丰富了以往单纯基于逆向知识转移的影响因素［2,9,13］、逆向知识转移效果［15,17］的研究。其次，本研究创造性地基于EMNEs “跳板”行为的相关研究，探寻EMNEs 逆向知识转移的驱动因素，发现EMNEs 的战略资产寻求是EMNEs 海外子公司进行逆向知识转移的驱动因素［6,22］。再次，考虑了EMNEs 这一研究对象的情境，引入EMNEs 海外子公司自主权这一变量，来探讨EMNEs 的逆向知识转移，丰富了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最后，本研究对于EMNEs 战略资产寻求、海外子公司自主权以及逆向知识转移这3个构念进行了解构，丰富了战略资产寻求、海外子公司自主权、逆向知识转移的相关研究。

本研究还具有一定的实践意义，对于EMNEs 在国际市场中的发展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首先，本研究有利于EMNEs 高效地获取海外知识资源，提升EMNEs 的国际进程，促进其高效、快速成长；其次，对于EMNEs 战略资产寻求这一驱动因素的发现，有利于EMNEs 根据企业资源劣势及特点，进行适配的战略资产寻求，促进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顺利实现；最后，本研究对于海外子公司自主权的探讨，能够指导EMNEs 进行母子公司职权的合理分配，给予海外子公司相应营销自主权、人事自主权、财务自主权或研发自主权，有利于海外子公司进行海外知识的获取与创造，从而有利于EMNEs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总之，本文的研究对于我国EMNEs 的发展与成长，具有一定的借鉴以及指导意义。

虽然本研究通过科学的论证方法，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结论，对于理论及实践都具有一定的贡献，但同时，本文仍然存在一些不足，在后续的研究中，也会尽可能予以弥补与解决。首先，本文在研究的过程中，并未将国家及行业因素考虑在内，而是基于企业的微观视角对EMNEs 海外子公司的逆向知识转移进行研究，事实上，EMNEs 面临很多行业层面以及国家层面的不确定性与动荡性，研究者和实践者也应将其考虑在内，并且同时还应考虑到公司年龄、公司实力、公司规模等因素。另外，本研究只考虑了跨国公司战略资产寻求、海外子公司自主权对于逆向知识转移的影响作用，但没有考虑知识特点以及母公司吸收能力等对于EMNEs 海外子公司逆向知识转移的影响。最后，本研究采用的是探索性案例研究方法，虽然在研究的过程中，研究团队对于案例企业进行了长期追踪与调查，但是由于样本量较小，且研究团队人数有限，所以还会存在一些普适性问题的出现，未来研究可以考虑采取大样本对于案例研究的一些结论进行验证，以增加案例研究的普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