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属于孩子们的星辰与大海、天空与未来
2021-08-02张荔洁
在回望历史和关注现实中体悟家国情怀
体悟家国情怀,离不开对历史的了解,特别是近现代史。和平年代的孩子,对近现代中华民族谋求独立自强之路或一知半解,或根本懵懂无知。不少作家通过孩子的视角,描写小人物在战乱年代的生活侧影,表达对社会、对国家、对民族的解读,表达“小”人物面向“大”历史的言说与铭记,引导当代少年儿童直面属于全民族的历史记忆。
儿童文学作品中,以抗日战争为背景的作品不乏经典。左昡的《纸飞机》的特色在于,它第一次完全以儿童视角记录了重庆大轰炸,小女孩兰兰带领读者目睹了一场场空袭,一幕幕血肉模糊,一次次失去至亲,最后只剩被炸伤一只眼睛的妹妹和兰兰相依为命,她也渐渐变得坚强,用一只只纸飞机表达着对胜利与和平的渴望。那一架架象征着安宁与和平的纸飞机,那条象征着死亡与重生的黑金鱼,正如凤凰涅槃一般,中华民族在抵抗外敌入侵时的从容坚定、勇敢坚毅的优秀品质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相较于《纸飞机》,史雷的《正阳门下》没有那般沉重,内容接续作者自己创作的《将军胡同》,描摹了战争中北京胡同的日常生活,通过讲述非常时期的一个北平大家庭,刻画了小人物在大时代中的点点滴滴,反映了当时中国的整体世态,被誉为“儿童文学中的大历史”。故事在儿童视角中展开,战火硝烟的幕后,老北京依然呈现出独特的京味儿文化,苍凉悲愤的意蕴之外,还藏着人们对新社会的向往。
枪林弹雨之外,隐蔽战线上的英雄故事同样让人肃然起敬。董宏猷《牧歌》从一个小男孩参加合唱团的视角切入,讲述了一位新中国成立之前战斗在台湾隐蔽战线上的共产党员的英雄事迹,形成叙事和抒情上的变奏与共鸣,也体现了革命历史题材儿童小说的叙事创新。革命与生活,以复合体的形态呈现于小说中,两者之间价值维度的冲突,拓宽了小说的意蕴。一个小男孩,和他的姐姐、妈妈,因为父亲角色的缺位,而且是不可言说、说不清楚的缺位,承受了很多生活的变化与沧桑。这些普通人,也承担着革命的道义和日常的牺牲,作家以一种饱满温润的艺术质地去追求宏大叙事的承载。
时间来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国家在探索中曲折前进的时期,作家翌平的《野天鹅》将叙述镜头对准了这一时期音乐学院大院少年。故事讲述了那个年代“红楼”艺术大院里孩子们非比寻常的童年生活。经过十年的积累与打磨,作者献给读者的是一部沉甸甸的作品。行文运笔别开生面,不回避历史,冷静地描绘了孩子们在面对苦难时那种勇敢、乐观的品质。
裘山山是军旅作家,十几次进藏,目睹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她创作的《雪山上的达娃》,生动刻画了坚守边防的战士形象,为小读者树立了年轻坚毅的榜样。作品借助一只普通军犬,展示了西藏军人的精神世界:越是贫瘠的土地,越显责任的重大;越是艰苦的环境,越体现精神的伟岸;越是孤独的心灵,越迸射爱的赤诚。
作为身在武汉的作家,黄春华的《我和小素》,用儿童视角,展现了处于疫情中心的武汉人民在巨大的灾难和病痛之下丰富而有质感的社会生活。作品娓娓讲述了两个少女的生活日常,见证了朋友、亲人的努力、付出与牺牲后,两个女孩最终走出了恐慌与焦虑,也褪去了身上的稚气,实现了精神上的成长。
科学家故事类的作品,多是讲述钱学森、邓稼先等老一辈科学家的拼搏与奋斗。王宏甲、萧雨林合作的《你的眼睛能看多远:“天眼”巨匠南仁東的故事》生动讲述“天眼”之父南仁东的一生。南仁东是新中国培养的科学家,他生命最后的22年,全部奉献给了中国天眼,他“参与了FAST从细节到大局的每一个环节”。正如“天眼”英文简称“FAST”所示,从正式开工到正式启用,他带领团队只用了五年半的时间,创造了震惊世界的“中国速度”。
这些历史和现实的故事,都将成为孩子们成长中的一部分。
书写成长,直面烦恼
儿童文学被认为是快乐的文学。可在现实世界里,总会有疾病、贫穷、不公等重重阻碍,哪怕是孩子也无法回避。少年的成长,涉及三个维度:一个是内心层面,一个是社会层面,三是想象层面。成长过程中所有的惊心动魄、激流险滩,往往都是来自这三个方面的挑战。优秀的儿童文学,应该帮助儿童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汤素兰创作的《阿莲》背景定格在她的童年时代。《阿莲》将“真实的力量”不断传递给孩子,让他们得以脚踏实地,感悟生活,体味成长。曹文轩认为,《阿莲》中几乎所有人物,都得到了细心刻画,而且一一站立起来,甚至是那些过场人物,作者也让他们一个个须眉毕现,仿佛能听到他们的鼻息之声。
成长中,内心深处的裂变,还包括面对亲人的离世。身为记者的韩青辰,凭借深扎现实生活的“基本功”,创作了拥有现实原型的作品《因为爸爸》。爸爸牺牲了,爸爸的领导、同事,以及所有他帮助过、救助过的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缅怀他。正是在这些怀念与痛惜中,金果才从起初对爸爸的不理解,到逐渐走近爸爸,了解爸爸,看到爸爸的伟大,看到了爸爸用一生所践行和坚守的正义和勇敢。
面对社会,要比面对内心更难,更复杂。《南飞的苜蓿》描写了曾南飞转学到叶苜蓿所在学校后,两个少年和班里其他同学之间发生的生动有趣的故事。他们一起爬树,养小狗,开网上糕饼店,经历着快乐和沮丧,最终从迷茫、畏葸走向振奋和坚强。人物鲜活立体,故事精彩感人,文字优美流畅,是一部充满阳光,真实再现纯真友情的少儿文学佳作。
校园时代的故事,更多时候是充满欢乐的。《孤单的少校》讲述了一群孩子冲出课堂做起课外的游戏,他们非常想找一片自由的天地,让纯真的梦想展开翅膀。也是自说自话的把那些成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变成他们心目当中的“战斗”,“战斗”是假模假样的,但是孩子却假戏“真”做,寄托着心灵的渴望,这些游戏当中孩子们表达出来的是一种无奈的呼喊,但是也有可怜的、可贵的快乐。
讲述孩子与社会的关系,必定绕不开文本深度的考量。李东华的《焰火》和刘海栖的《有鸽子的夏天》就是这样的作品。《焰火》完成了对成长小说主题拓展和叙事可能的突破。展现的不仅仅是少女的迷惘和成长,而是命运无常所带来的悲怆感,美好被毁灭所带来的悲剧感,和人生面对命运时,可以生长和保持的高贵风度。整部作品没有简单地把孩子作为“孩子”,而是作为真正的“人”来描写。《有鸽子的夏天》写出了一个独一无二、让人着迷的夏天。这个夏天里,盼望已久的两只“二头乌”,成为男孩海子最心爱的礼物。海子因养鸽子体味到前所未有的惦念、喜悦,却因鸽子落到屠夫郭一刀手里而倍感烦恼和悲伤。作者笔下的每个人物无论大人还是孩童,都凭借自己的优势活得闪闪发光。而人与人之间不算计较的帮助才是最值得宣扬的精神品质。
当然,还有一群孩子,与社会层面的关系就显得艰难了,他们被称为“留守儿童”。《花儿与歌声》是一部以留守儿童为主题创作的文学作品。故事讲述了离家出走的五年级学生范大强遇到了盲妹妹心明,老师发现了心明的音乐天赋,让她担任学校的领唱,并联系到省城大医院的医生,让心明的眼睛有了弱光。
《陈土豆的红灯笼》同样是以留守儿童为主题。故事中的留守儿童叫陈土豆,父母与妹妹都去城里了,本来是在父母庇护下的年纪,却独自待在村里,撑起一个家。陈土豆在撑起一个家的同时,渐渐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正是因为他的开朗乐观,善良纯真与坚持不懈,故事最后才有了美好的结局。
与前两部留守题材作品不同,胡永红的《上学谣》以“物叙事”的思维讲述故事,先锋性地呈现出了别样的童趣。作者采用了大胆的多叙事视角,在“众声喧哗”中,一个壮乡男孩的生活被表现得立体生动,充满趣味,给读者带来新的阅读体验。李铭的《桃花吐》也有这样的品质。作品以北方山村桃花吐为背景,围绕着嘎蛋、豌豆、板凳等留守儿童热气腾腾的生活展开。各具特色的乡村少年形象跃然纸上,漫山遍野都是他们裹沙带泥的身影,无比纯粹,充满活力与阳光。
陶天真著,祖民、王莺绘图的《想心事的小字母》,没有太多刻意营造童趣的生硬文本,凭借图画书的形式赋予26个字母以生动贴切的童诗形象,集诗意、哲理、知识和儿童游戏精神于一体,在清浅而简约的篇幅里,展现了一个童趣缤纷、诗意丰盈的小童年,在童诗创意和幼儿文学浅语艺术方面,做出了可贵的探索。周晓枫的《小翅膀》讲述了一个专门负责为人类投送噩梦的小精灵,用自己的能力将噩梦拼成美梦,让孩子们摆脱对黑夜的恐惧,转而从中获得理解、温暖和勇气,实现自我成长的精彩故事。这一次,作家周晓枫触碰了儿童文学创作的难点,她突破了针对低年龄段儿童创作的“禁区”——读者年龄愈小,作家笔下的文学世界便愈趋单纯明亮,愈趋于回避基于生活真实的“灰质”,追求单一美善的世界。
彭懿撰文、田宇绘图的《我用32个屁打败了睡魔怪》与其他想象类题材作品相比,荒诞幽默的格调造成的阅读感“出圈”,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彭懿在20多年前翻譯日本经典荒诞爆笑童书《晴天,有时下猪》时,就立志要写出一本能够让孩子从头到尾笑到底的中国图书。2019年的夏天,他做到了。这部典型的“彭懿式”作品,真实的生活与不羁的想象完美贴合,以极具颠覆性和启发性的方式,在孩子的幻想游历中,完成自我的精神成长。
当然,想象的终极目的地是科幻。这几年,《刘慈欣少年科幻科学小说系列》在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实力派科幻作家江波的首部少儿科幻小说《无边量子号·起航》成为对少儿科幻“硬科幻”书写的标识性作品。翌平的《燃烧的星球》与《流浪的方舟》是“翌平新阳刚少年科幻小说系列”中的两部新作。凌晨推出了《开心机器人》系列。更多优秀科幻作品的问世,让孩子们的梦想与希望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更加真实可盼。
从生活到生态
成长的意义之一,是教会人们如何迎接往后的生活。“生活”这个概念,在孩子们看来,带有很多不明确性,他们对生活的认识,来自模糊抽象的记忆和小心翼翼的观察。
说到记忆,回忆童年历来是儿童文学重要的书写方式。萧红的《呼兰河传》、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曹文轩的《草房子》这些带有深刻童年印记的作品都曾深深感动过我们。《耗子大爷起晚了》让读者看到了叶广芩对童年深情的回忆。
小女孩耗子丫丫,在偌大的颐和园里跑来跑去,满目水光霁月,却也充满了成长中的喜怒哀乐。与小耗子对话,遛小乌龟,去北宫门外老宋奶奶家串门,在堤岸边编故事,与乡下孩子老多数房檐上的走兽,与江南女孩梅子姑娘在长廊追寻古典文化的悠长气韵,在昆明湖边挽救落水者的生命……天真烂漫的童年故事中透出自在旺盛的生命力,就如那首老北京童谣,悠远绵长。《花猫三丫上房了》是叶广芩继《耗子大爷起晚了》之后的又一部延续京味风格的作品。叶广芩的作品真正落脚在了儿童文学的地界,那种生动到如有一个孩子在你耳边聒噪的叙述语言,那种如亲见这个不安分的孩子跳来跃去的叙述节奏,再没有比它更适合童年的了。
张忠诚的新作《蓝门》从儿童的日常生活入手,在双线并进的叙事线索中,现实与回忆交替。孤寡老人厚爷,失亲孤儿盐豆,无主义犬毛头,在即将消失的油坊街上相依相守,相濡以沫。处于社会边缘的小人物和儿童,陆续出现在作者笔下,时代发展图景中的民间世相仿佛被说书的老者娓娓道来。毛云尔的《像植物一样幸福》追忆童年往事、回望故乡家园。作品散发着物我平等的纯真的生命气味,还有最初的生命欢乐感,以诗意凝练的语言、平静克制的叙事、开阔深远的时间和空间的视角,通过纯净平实又醇厚丰腴的文学形式,展现了丰饶的思想意味。
回忆童年,作家们希望能激起孩子们对少年事的返照,还有一些作家将文化遗产和传统手艺纳入创作范畴,让孩子们从小就能发现“物”的价值。
顾抒的《城墙上的光》以南京明城墙为背景,以作家的个体童年经验为蓝本,写出了南京这座六朝古都的文化底蕴、历史变迁和一代中国孩子的精神成长史。《颜料坊的孩子》是青年作家荆凡的处女作,透过姐姐姜思和弟弟姜年的孩童视角,为读者展现了颜料制作、补画、刺绣、年画等传统手工艺,把读者带入江浙一带一个制作颜料的世家的当下生活。本来无忧无虑的孩子,因为七星泉水的污染、家境的每况愈下以及父亲的意外死亡而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精神的成长。苦难的意味给小说带来了更具韧性的肌理,引发我们在科技急剧发展、工业文明日益发达的当下对祖辈传承下来的优秀文化所面临的处境的深思。在很大意义上,这部小说是具有“文化志”和“成长志”双重气质的儿童文学。
这样的作品呈现的生活,应该更让人抱有阅读期待。那么,如何在同类题材命题框架中创作出引人入胜的故事,就成了作家进行类型创作的“源头活水”。作家冯与蓝注重对童年细节观察,挖掘青少年内心所想,善于完成对青少年成长、文化和历史追因式的思索和审视,其新作《墨童》巧妙地将文化元素与亲情故事相结合,读者对这一名字和主题的文化寓意的理解,会随着故事的逐步展开而不断清晰。小说对于由墨而生的文化底蕴的表现,不仅指向客观的制墨工艺所体现的经典技艺和工匠精神,而且还包含了毛笔书法所带来的雅静的人生方式和态度……墨童经历了一程程的“山重水复”,渐次走向“柳暗花明”:从浮躁走向沉静,从无聊走向充实,从孤独走向享受。这也是少年在成长过程中迈出的重要步伐:辨别方向,获得力量。
以《杀龙》和《醉演》为起点的“少年西峒”系列,让小镇西峒走入读者视野,作家小河丁丁也找到了独属于他的文学故乡。新作《糊粮酒·酒葫芦》中,清晰可见的是浓厚地域色彩的童年书写,对精神田园追求的憧憬,民俗传奇的记叙,淳朴醇厚的民间人情,俗世奇人的人间行走,作家以诗化的乡土想象构建了他对童年的审美投射。
彭学军的《建座瓷窑送给你》亦是这类作品中的佼佼者。作家通过三个孩子校园和家庭生活的日常,展现了闻名于世的瓷都在新时代的变迁,以及变迁中人们如何艰难地寻找着传统与现代的契合点。作品既有对童年生命的关怀,对历史新变给社会生活造成的冲击,以及对民众命运变迁的记录与关怀,更有对传统的深情凝望,对那一方水土生命根须、文化基因的呈现与珍视,展现了作家与脚下这片大地水乳交融的情感、生活方式、知识谱系的联系。
生活不只有童年的回忆,梦中的故乡,还有或熟悉或陌生的自然。作家曹文轩的《疯狗浪》将笔触伸向自然,讲述小狗沫沫与主人船花、大公狗黑风之间的故事。其实疯狗浪是一种非常凶险的海浪,它来的时候就像一群疯狗咆哮着袭来,见到什么就卷走什么,人们将这种浪形象地称为“疯狗浪”。作品以动物的名义重新诠释“爱”,带给孩子们直击心灵的感动。这样的题材在曹文轩的儿童文学写作谱系中无疑是特别的,但个中情感的质地和重量却是一脉相承。小说中的“疯狗浪”既是实指,也是虚指。在疯狗浪一样的生存威胁下,沫沫为黑风放弃了温暖的人间生活,黑风则为沫沫和他们的孩子付出了生命。曹文轩正是通过作品并不完美的结局表达了自己对于儿童文学创作的理解:一个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应该具有殉道的精神,直面人生,不畏艰辛,不避苦难,执拗地将自己心中的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与善的坚定不移的信念熔铸成美妙的语言,通过自己的作品,在儿童心目中播撒下善和美的种子。
赵菱的《大水》是一部现实题材儿童长篇小说。小说以主人公兰儿的视角描写了黄凤阔常年被大水肆虐,但人们对生存的渴望,对安宁生活的向往,使人们不屈服,不绝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执着地与洪水作斗争。最终,在爷爷的带领下,全村人齐心协力筑起高大的寨墙,阻挡住了洪水。小说写到了黄凤阔的集市风情,写到了当地时令和农作物种植,写到了春天的田野上,开始返青、拔节的麦苗,还写到了乡土生存经验和生活智慧。小说以主人公兰儿的视角展现了大水之中的乡村图景和乡村普通劳动者的生活勇气与生存智慧,写出人们对天地的敬畏和对现实日常的热爱,处处透出生命的丰饶、坚韧和温暖。小说不以复杂的情节取胜,而是在散文的笔调中用丰富而真切的细节描写支撑起了韵味悠长的叙事,人物形象鲜明,氛围营造自然。整部作品行文流畅,诗意清扬,平淡而不失韵律,简约而不缺含蕴,具有涤荡人心的纯净和润物无声的魅力。
当人们面对自然的时候,生态这一概念就产生了。拥有好生态才有好生活。儿童文学作家们越来越多地重视把环保的概念融入到作品中,通过有趣的故事、生动的语言,表现绿色发展理念,向孩子们传递“朝着净水蓝天的目标不断前进”的生态观。
马三枣是近年涌现出的不可多得的坚守本土化写作的作家,他以创作“烙有中国印的小说”为美学理想,追求具有中国传统美学效果的创作风格。天人相谐、简约宁静、质朴自然等中国审美意趣特质被他如行云流水般地、不着痕迹地镶嵌在儿童小说中。他创作的《溪山雪》是一篇充满童趣又具有禅意的生态题材作品。这部小说的题材独特,视角新颖。大山深处溪山村的石鱼禅寺古庙,住着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似乎过着遗世独立的寂寞生活。但这毕竟是一座现代寺庙,而且又深处红尘万丈的变革年代,佛教与世俗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十二岁的小和尚慧宽不再寂寞。小说以慧宽的身世与视角,描写了即使是大山褶皱处的古庙,也一样有人性的光照,这光照的聚焦点就是爱与被爱:老和尚收养被遗弃的婴儿(小和尚),小和尚撞钟拯救落水的村童,村民与寺庙的生态道德及绿水青山的经济追求……但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在深山与古庙,于是就使小说蒙上了浓淡相间的禅意与慧性。小说意境优美,笔带情感,而且诗画兼容,可见作者是一位有一定禅宗修养之人。
董宏猷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崛起的那一批儿童文学作家中很有代表性的一位,向来对生态题材作品葆有充盈的童心。历时八载写就的《鬼娃子》,人物独特个性鲜明,以梦幻来对照现实,并介入现实、改造现实,创造理想的自然和社会的生存状态、群体和个体的生活姿态与生命境界。作品真实呈现了以“改善民生”为初衷的开山修路怎样吞噬千年的古树,驱赶成群的动物生灵,对生态造成无法修复的破坏。三毛偷猎线索的存在,更是在印证人类的疯狂。人类残忍地猎杀野生動物,变态的追求山珍海味,为饱口腹之欲,无所不取。董宏猷正是基于对这一问题寻找到回归本源,尊重众生,与神秘共存,敬畏自然的思考方式。《鬼娃子》书写的是“人与自然”的主题,更有着震撼人心的中国叙事,流露出人性的温度与生命的情味,极具情感力度与思想深度。他善于用充满深情的文字营造出自然的意趣与蓬勃的诗情,让故事如梦如幻,神秘莫测,具有非同寻常的格调与品质。
《暴雪》是刘虎在2020年初推出的动物小说系列新作。故事发生在阿尔金草原,内容上着重表现发展经济与资源环境的冲突,惋惜乡村凋敝和呼唤诗意生活。作品原生态地呈现了粗糙、斑驳且未被现代文明雕琢、打磨过的少数民族牧人的普通生活,那暴雪中的戈壁、峡谷、深山、人与狼,人与棕熊的逐命之旅,无一不在突破我们原有的生活边际和生命体验。
作家杨志军的《巴颜喀拉山的孩子》讲述了在黄河的源头巴颜喀拉大草原,由于气候变暖、牲畜过度釆食,草原面临退化,藏民们纷纷迁居城镇的故事。小说以孩子的视角,着力刻画了一群淳朴善良的藏区牧民,生动细腻地再现了藏区原始自然的生命样貌和社会形态,字里行间浸润着作者朴实的情感,以及对人与自然、生命与信仰、传统与现代的深邃思考。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特殊的作品,因为这是一幅画。《一条大河》是作家于大武经过三十年酝酿、三年采风创作完成的心血之作。这幅历经数年完成的画作总长23.1米,中西合璧的画风展现了黄河的万千气象。作为一本创作极其严谨的绘本作品,《一条大河》采用壁画与绘本结合的方式,每个对页中的内容丰富详实,包含了地理、人文、民俗与风情,从黄河源头一直描绘到入海口,是一本名副其实的黄河图像百科全书。以它深刻的文化内涵、精湛的绘画技艺,让读者得以饱览祖国的大好山河。山河如画,拥有好生态才有好生活。
四年间的儿童文学作品,远不止上文所提,在此饶舌赘述,聊以飨之读者。儿童文学作为最重要的文学门类之一,更是情节行进感很强的文学。新时代为儿童文学作家们搭建了写出好作品的生活场景,创造了讲出好故事的创作环境。那么,不断引向深入的扎根现实生活的创作实践,能否为培养富有人文精神、富有审美品格、富有民族气质的中国少年儿童提供更多的可以津津乐道,让人喜闻乐见的儿童文学,是每位广大儿童文学作家共同的使命和担当。相信作家们,会像孩子们相信眼前的一切和向往的明天都会更加美好精彩,写出属于孩子们的星辰与大海、天空与未来。
【作者简介】张荔洁,《山西作家》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年文学评论家,专注儿童文学研究。作品散见于各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