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朱复戡印章边款研究

2021-08-02袁迪

大学书法 2021年4期
关键词:朱氏印章篆刻

⊙ 袁迪

朱复戡(1900—1989),原名义方,字百行,号静龛。四十岁以后更名起,字复戡,后以字行。朱复戡篆刻初学吴昌硕、赵之谦等,并旁及皖、浙诸家。后以自身开阔的学术视野,广泛借鉴其他艺术门类及当时可见金石文字,以书入印,以画入印,在边款上做文章,机杼独出。其款识文字于甲骨、金文、诏版、魏碑、行书、大草无所不及,纵刀如笔,尽现笔情墨趣,俨然一幅幅浓缩的书法精品。刻画人物、佛像、山水、龙凤、龟鹤则惟妙惟肖,富有生机,又俨然一幅幅亦工亦写、形神皆备的图画。而其于青铜、古玉、汉画、晋砖,亦是信手拈来,为我所用,巧妙安排,异彩纷呈。[1]

近代学人赵冠群归纳其印章边款(为行文方便,以下“印章边款”简称“印款”)艺术为:“使用吴、赵风格,石鼓、秦诏、缪篆、行草、绘画等若干种。这些风格各异的边款扩宽了篆刻艺术的外延,将书法与篆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实非凡手所能为也。”[2]

一、金石碑版文字的引入

朱氏印款以汉字镌刻为表现主体,涵盖层面甚广,充分展现了其对各种古文字的涉猎,举凡秦诏石鼓、钟鼎古籀、砖铭碑版等,皆能以刀代笔,呈现出千百年来中国文字在刀石上的美感。

(一)砖铭、碑版文字入款

仿魏体阳文刻款自赵之谦始,后为缶翁借鉴,加以发扬,遂成典范。朱氏印款对此形式多有仿效,典型者如“汪统忒翁信玺”款,取法六朝墓志,以朱文刊刻,并施加边栏。款文之上则仿碑额形制作“春晖堂”篆额,左右饰以蟠龙形象,庄严肃穆,在借鉴经典样式的同时自抒新意,注重形式美感,使得整体视觉感受更为协调。除此印之外,诸如“离欲是罗汉忍辱作仙人”“林屋山人”等印款,也都依这一款式作魏体阳文,足以见其用宏取精。而“我得无诤三昧人生最为第一”一款,则以造像题记为体,作阴文,笔画方劲斩截,结体收放有度,辅以断断续续的乌丝栏,颇有种清奇古意。朱氏刀下的魏体边款,追求典雅、质朴的古拙意趣,从而使得其印款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除以碑版文字入款之外,朱氏印款还借鉴砖铭文字。“梅墟朱氏”一印之款识即为仿汉晋砖铭拓本题记,以双刀阳文刻铭,单刀阴刻题记,在同一画面上营造出不同层次的图文关系,予观者以丰富的视觉感受。

(二)缪篆、泉币文字入款

除以六朝碑版及汉砖、晋铭入款外,朱复戡还借鉴以缪篆、篆额、泉币等古文字,扩展了其边款文字的取法范围,丰富了展现形式。“佩存自得”一印以汉碑篆额作款,款文“拟汉荡阴令碑额为佩成兄”已表明此印旨趣,其印文、印款并皆摹效张迁碑篆额,提按有序、波磔分明。印作中,除“汉”“荡”“阴”“令”四字为原碑已有外,其余各字均为朱氏所为,其线条之绵密、字形之姿态、篆法之屈曲等均能得碑额意趣。此外,形式与之相仿的款识还见于“疁城汪氏”一印。

朱复戡“汪统忒翁信玺”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梅墟朱氏”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潜龙”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我得无诤三昧人生最为第一”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佩存自得”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汪统 • 忒翁”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除上述外,“春晖堂”“春晖堂藏”等印款以缪篆为体,数量虽不多,但足以表现秦汉篆书古朴之意。“汪统·忒翁”两面印,以缪篆、秦诏版入款,附以“印记”,形式特殊。“潜龙”款文所采字形则来自玺印泉币[3],可见朱氏入款文字之丰赡。

(三)缩摹石鼓、秦诏文字

除篆刻外,朱复戡对碑刻、仿古铜器、印纽制作均有涉足,触类旁通,遂启发他直接进行以“刀”摹“刀”的尝试。其“十鼓止载数骆驼”“秦诏铜量之楼”等印,于款中缩摹石鼓、秦诏,别具一格。

朱氏对石鼓有着特殊的情怀,自幼年学书便以此入手,而后朝夕摹写,并在其师张美翊的指导之下对石鼓文字做了深入的考释、研究。其曾数次缩摹石鼓,少时所作“十鼓止载数骆驼”白文一印,于印侧镌刻《石鼓文》,其后附以单刀刻款跋记,以志缘起,作为其摹古文字图像的补充。这完善了作品的结构布置,既承载了“叙事”的功能,又具备中国书画艺术的审美要素。

印款相较于印面来讲,拥有更自由的结构和篇幅,印人的才思可以不受限制地纵横驰骋。朱氏此印,全为镌刻石鼓而作。[4]其印文与款文的形式格局发生转变,印款不再只是作为印文的映衬,而是从原来的附属地位提升到了独立的艺术层面,成为创作的“主题”,而取自韩愈《石鼓歌》之印文“十鼓止载数骆驼”,则成为具有纪念性质的跋记。

1929年,朱复戡得秦铜量,上有始皇诏、二世诏,文字精绝,笔气雄阔。因以“秦诏铜量之楼”颜斋名,刻“秦诏铜量之楼”一印,印款缩摹秦两诏,发思古之幽情。[5]此印不仅以诏版文字入印,其印侧也并不附传统款识,而是缩摹以参差错落的秦诏文字,气韵弥漫,淳朴自然。

韩天衡《五百年印章边款艺术初探》中曾提及印款取法多元的意义,称:“形成一个在深度、广度、高度诸方面均无懈可击的完整体系,使边款艺术成为篆刻艺术里举足轻重的门类。”[6]朱复戡依托自身学养,巧妙选取古今书式,建构、充实其印款艺术语境的行为,无疑是已将印款视为独立的艺术审美载体。

二、“以书入款”的创作模式

印款这一艺术形式,本身即包含着丰厚的文化内涵。人们之所以称它是袖珍碑刻,就是说明它的特质是将书法艺术在石质上表现出来。[7]而书法以人能动认识世界的创造物——文字为载体,再现万象、表达情感。[8]朱复戡“以书入款”的创作模式即是以笔墨点画为依托,通过独特的艺术语言拟象生命的气韵。

既赖于融通思想的沾溉,复得力于精深的书法造诣和镌刻技巧,朱氏在刊刻印款时,自然而然以刀拟笔,以展现其书法意趣。其仿六朝墓志、汉砖晋铭,抑或拟碑额、诏版之意,均能让刀情笔意交融生发。草书款完全“以书入款”,则是其性情的体现。朱复戡于书法诸体皆善,而尤善草书,《近代印人传》称其“而作草之巧于虚实、浓淡、收放,妙于长短相间,屈曲缭绕,大合大开,虽至耄耋之年,仍气吞斗牛,阳刚之气,摄人心魄”[9]。其印款行草长跋纵刀如笔,墨气淋漓,笔写的字与以刀镌刻的字具有共同的精神品格。朱氏这种于石面奏刀,率意行走之痕迹,是有意去打破方寸空间之局限,以“有穷”之境追“无限”妙意,具有强烈的艺术张力。

朱复戡“石缘”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车如流水马如龙”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我得无诤三昧人生最为第一”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梅墟草堂”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春秋馆”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以钢为纲全面跃进”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因是以书入款,款识与书法交互影响、相辅相成,在书艺的不断精进下,印款亦随之呈现出新的面目。“离欲是罗汉忍辱作仙人”为其十九岁时所作,印侧刻以行草款识,遒逸率真,而风格尚未形成。四十九岁时,朱氏草书已具备自身独特的审美基调,为忒翁汪统所作“石缘”“疁城汪氏之玺”“潜龙泼墨”等印之草书边款,结字多呈梯形,主次分明,收放有度,有着明显的节奏感。在章法上,则以笔画繁简作自然穿插,布局紧凑,以点画疏密区分虚实、浓淡,或长短相间,或屈曲缭绕,时收时放,大开大合,雄强、劲拔、朴茂,富于阳刚之气。马公愚评其:“凡有所作,无不古浑秀穆,度越前人,别开蹊径,自成宗派,实千年来一人而已。”[10]

三、图文合璧的款式

(一)边款中图的表现

印款艺术形式语言的表达方式具有多样性,除文字款外,以图像元素作款亦是其中重要的表现形式。较边款文辞而言,图像的语言、内容更显自由,可以随印文主题展开,亦可脱离印文主题独立表达。

朱氏常采撷金石图像资源入款,以丰富边款的艺术效果。例如“车如流水马如龙”印侧之画款,即借鉴汉画题材中的“车马出行”图式,以图像再现文本内容。“汪氏潜龙”一印则为刻赠嘉定汪统之作,汪氏字潜龙,朱复戡以三代吉金纹饰,于印款中着意刻画龙纹图样,其意蕴耐人寻味。此外,诸如“忒翁长寿”“潜龙吟”“汪氏印信大利”等印款也多呈现以“凤鸟”[11]“龙”等吉祥纹样,寄予了对受印人美好的祝福。“我得无诤三昧人生最为第一”印款仿造像碑佛龛,龛中浮雕一背光坐佛,高肉髻,面相方圆,施禅定,结跏趺坐于莲台之上。龛楣之上饰以连珠纹,龛两侧有二供养人,在莲台下方为一方座,正面刻有博山炉,炉两侧浅浮雕刻有二只相对的护法狮。其造型来源应为北朝中后期河北、山西地区普遍流行的佛教造像碑。

1922年所作“梅墟草堂”巨印,于边款镌刻《梅墟草堂图》,其上题篆“梅墟草堂”四字,“壬戊夏百行自刻”款,将传统绘画形式完整地浓缩于石面之上。布局精巧,着笔简练,远山以单线勾成,寥寥几笔,颇具意境,近处则描绘古树茅屋、潺潺溪水。画面视觉中心所绘伏案之人,则正是朱氏童年读书时的自我写照,立意高远。其笔墨具有传统文化艺术之精神。

朱复戡“离欲是罗汉忍辱作仙人”印章边款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朱复戡 钟馗图轴 选自上海书画出版社《朱复戡篆刻集》

除上文所述外,更值得称道的是,西画肖像、速写等艺术形式,朱复戡亦予以借鉴,为印款注入了新的活力与元素。“春秋馆”印刻于1954年元旦,受印人为春秋馆主人李佩成,印款附刻李氏肖像。不同于赵、吴二人“餐养经年”“明月前身”等印画款之简笔写意,朱氏此款借鉴于西方写实主义,严格遵循“三庭五眼”原则以塑造面目五官,比例精准,刻画入微,且运用了透视原理,赋予其体积感,将李氏人物形象生动而真实地在印章这一物质载体上再现。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之际,朱氏刻“以钢为纲全面跃进”一印。该印画款一面刻一炼钢工人,骑龙马,着工服,持钢钎,在炼钢炉旁操作的场景;一面刻一解放军战士执红旗,骑骏马,意气风发,腾空跃起,极具时代特征。[12]在艺术表达上,其借鉴了西方版画的明暗、透视原理,整体采用阴刻的方式,利用平版印流动线条的潜力来制作顺滑、简洁的笔触。在构图上,突出形体,强调造型,产生明暗轻重,使物象更加精准,且富有立体感、空间感。可以说,其拓印图像与木刻版画在构图、虚实、空间、黑白处理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复戡灵活运用诸多艺术形式并引入边款,离不开他自身多方面的艺术实践,也与其开拓创新、诸艺并融的艺术理念密切相关。李刚田《朱复戡先生的艺术世界》一文称:“他广泛涉猎,法古开今,守法而不囿于法度,循序变法,从不固守不变的模式,蜕变升华,体式丛出,为致力于探求理想的艺术语言不懈地行进着,终于成就为精深博大,独树一帜。”[13]

(二)相映成趣的图文

朱氏部分阳文、造像边款形式受吴、赵影响,并在其基础上对题材和技法做了深入的挖掘,大大丰富了印章边款的表现内容。如1902年端午日所刻“离欲是罗汉忍辱作仙人”,参仿赵氏“餐养经年”“仁和魏锡曾稼孙之印”等印之形式构成,以图、文入款,将阴阳、字画合璧,熔钟馗画像、造像题记、行草款书等元素为一炉,充分展现了其综合艺术修养。所作钟馗像,以阴刻的手法呈现,笔触细腻,与其丙寅端阳所作钟馗图虽载体不同、意趣相异,但两者构图一致,形象相近,应有着直接的承续关系。侧面款:“道子画,钟葵(馗)图,左握剑,右拂须。仗神力,驱鬼奴。唐故事,今重橅(摹)。”以魏体双刀阳刻,款面似碑刻那样施以界格,以加强视觉上的整体效果,另有行草小字长款,运刀灵动,透露出温润浑穆之趣。该款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展现,在视觉上塑造出一个理想中的“钟馗”形象,而在语言文本中,则述说其驱邪纳福艺术形象建构之始末,赋予其更深层次的文化涵义。

此外,以图文合款的典例还可见于“汪氏印信大利”“梅墟草堂”等印,在此不作赘述。

结语

作为印章艺术重要组成部分的边款虽然依附于印章而存在,但在篆刻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形式之后,边款的创作和审美已逐渐凸显其价值,成为相对独立的艺术表现媒介,并被称为“微型碑刻”。[14]近世海上印人颇为重视印款创作,且多能自成风貌,独树一帜。在这其中,朱复戡无疑是一个重要代表,他十分注重对印款形式美的追求,且能师古不泥,自辟蹊径,极变化之能事。其印款取法范围甚广,款识文字举凡汉晋砖铭、古玺缪篆、秦诏石鼓等均有借鉴,图像元素则有三代吉金纹饰、汉画、造像等,不胜枚举。文字排布多样,款字或阳,或阴,或朱白相间,格式横竖错落、异彩纷呈,有其自身独立的艺术美感,俨然一幅幅独立存在的完整作品。

篆刻艺术是印面、边款两位一体的完整艺术创作。印面的艺术表现和边款文字是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的有机整体,一件从内容到形式皆趋向完善的作品,其艺术表现力和蕴含的人文精神能够带给读者一咏三叹、回味无穷的艺术想象空间。[15]朱复戡在印款上的卓越成就和成功经验,具有典范意义,应予以借鉴、学习。艺术想要发展,抑或我们想要超越前人,需要立足传统,开拓创新,其途径之一或许正如朱氏所说:“现在考古发掘经常出土古代书法资料,有志者当从此处留心,下功夫,可以超越前人,因为前人不如今人出土资料看得多。”[16]

注释:

[1]冯广鉴.天外昂首 艺林独步——再赏朱复戡书法篆刻艺术[J].书法,2016(12):108—119.

[2]赵冠群.力可扛鼎 绝无媚态——论朱复戡先生篆刻边款艺术[G]//冯广鉴.朱复戡艺术研究文集(第二辑).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6:389—400.

[3]此印,冯广鉴《朱复戡篆刻集》,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年版中录为“潜龙”一印,附“平阳”“汪氏之玺”二款,《海派代表篆刻家系列作品集·朱复戡》一书中则将此二面款计印面算,记为五印,边款录“春晖堂藏”。笔者结合原石资料分析,认为“平阳”“汪氏之玺”应为款识。

[4]朱复戡先生曾为其师张美翊雕琢砖砚,后在其鼓励下,开始着手镌刻《石鼓文》,二人信中多次商讨底本,并托人于青田订购佳石。参见《新美域:菉绮阁课徒书札》,《新美域》杂志2008年版中所载致朱百行18、致朱百行20、致朱百行34、致朱百行52等信札。

[5]侯学书.朱复戡年表(上)[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3):159.

[6]韩天衡.五百年印章边款艺术初探[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3:62.

[7]芦海娇.篆刻边款创作的思考[J].中国书法,2015(5):172.

[8]马为骥.书法空间创造中的主客观统一刍议[J].大学书法,2020(5):145.

[9]马国权.近代印人传[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8:375.

[10]侯学书.朱复戡年表(上)[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3):159.

[11]“忒翁长寿”一印见唐存才《海派代表篆刻家系列作品集·朱复戡》。其印款为:“卅五年八月,百行为忒翁刻。”款文上端附刻凤鸟纹样以作装饰之用,形象参考古代器物上的神鸟,长尾逶迤,昂首挺胸,形态优雅。唐存才.海派代表篆刻家系列作品集·朱复戡[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8:11.

[12]张戈.浅谈朱复戡先生的篆刻边款艺术[G]//朱复戡艺术研究会.朱复戡艺术研究文集.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161.

[13]冯广鉴.朱复戡书法篆刻·序[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1.

[14]夏军寅.款从书出——钱君匋印章的边款艺术[D].南京:南京艺术学院,2015:32.

[15]朱琪.消逝的维度——印章实用功能的消解与当代篆刻边款叙事功能的式微[J].书法赏评,2017(6):18.

[16]《师门聆记》系朱复戡部分门徒据聆听教诲笔记整理而成。载冯广鉴.朱复戡墨迹遗存·论书卷[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149—150.

猜你喜欢

朱氏印章篆刻
我们有印章咯
王祥卧冰
日本“防狼印章”半小时售罄
篆刻
朱氏妇科:大医无秘方
印章
大象的印章
养生八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