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赫哲族鱼皮服饰工艺图案与传承

向若凡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1 赫哲族情况概述

赫哲族是我国黑龙江省三江流域的历史悠久的少数民族之一，也是我国现人数最少的民族。“赫哲”一词是满语“赫真”的变音，意思是“东方”。历史上有“黑今”“黑真”“黑水”“黑斤”等称呼，到了清朝才第一次出现了“赫哲族”这个名称[1]。赫哲族人主要生活在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交汇构成的三江平原，因为生活在寒冷地带，土地无法种植用来纺织做布的农作物，赫哲族人便将目光投向了江水，取鱼皮为衣。清代张缙彦所著的《宁古塔山水记》中记载：“鱼皮部落，食鱼为生，不种五谷，以鱼皮为衣，暖如牛皮”，说的正是赫哲族人民。赫哲族人逐水而居，渔猎是他们主要的生存方式，鱼皮、兽皮则是赫哲族人民主要的服装原材料。赫哲族人夏天穿鱼皮，冬天穿兽皮。鱼皮衣并非赫哲族独有的服饰，但赫哲族人穿着鱼皮衣的时间是最长久的。鱼皮衣一直是赫哲族服饰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是赫哲族的一个标志性符号，也是他们文化与艺术的传承（如图1 所示）。

图1 赫哲族人的日常生活

现代，随着时代的发展，鱼皮服饰已经退出了赫哲族人的日常生活,愿意学习掌握传统鱼皮服饰制作工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大多数年轻人更愿意外出务工赚钱，只有少数赫哲族的老人们还掌握着这门传统而古老的技艺，但也仅仅是为了旅客或者博物馆、民俗馆的收藏而制作，现在的人已经基本上不需要穿着鱼皮服饰了。

2 赫哲族鱼皮服饰与制作工艺

鱼皮服饰是赫哲族的传统服饰，频繁的渔猎活动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制作鱼皮服饰的原材料，不同质地的鱼皮适合做不同种类的服饰。鲤鱼、干条鱼的鱼皮可做衣裤；狗鱼、捣子鱼、胖头鱼的鱼皮质地坚韧，可以用来做鱼皮线，也可以做裤子；槐头鱼皮较大，适合做套裤或者裤子、口袋等鱼皮服饰；鳇鱼皮结实耐用，透气性好，且能防浸水膨胀腐烂，适合制作夏装等。其中，大马哈鱼皮服饰最为普遍[2]。

鱼皮服饰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使用的鱼皮和鱼线的加工，几乎全部依赖手工制作，耗时且费力，没有一定的手工经验和耐心是很难完成的。夏季和秋季是赫哲族人捕鱼的最好季节，他们需要捕捉较大的鱼，将它们的鱼皮一口气完整剥下，用被称为“空裤”的木槌和“亥日坎”的槌床，反复捶打、揉搓，使鱼鳞自然脱落，使鱼皮变得柔软，很长时间才能将其熟制，再根据需要裁剪，用鱼皮制作的线缝制鱼皮衣。鱼线的制作，则是将鱼的鱼皮剥下，将其熟制，涂上富有油性的鱼肝，使鱼皮保持柔软温润的状态，再将其叠好压平，切成十分坚韧柔滑的鱼线，稍粗的一端相互连接在一起，根据需要缝制各种衣服[3]（如图2 所示）。

图2 鞣制完的鱼皮

赫哲族日常生活中穿的鱼皮服饰有鱼皮短衫、鱼皮长袍、鱼皮衣裤等。鱼皮衣，赫哲族语为“乌提库”。鱼皮衫柔软轻巧且灵便，方便穿着，实用性强，整体衣型为直筒型，衣服的长度长至臀部，袖口收紧，有对襟和偏右衣襟两种款式。鱼皮长袍多为女性穿着，由于受到满族服饰影响，鱼皮长袍与旗袍十分相似，长袍的腰部稍窄，衣长过膝，下身略显肥大，呈现扇面形，衣袖比较短而且肥大，只有领窝，没有衣领。有的鱼皮长袍下衣部分还会有璎珞、绣穗琉珠等装饰品，大多数是由铜铃、海贝壳制作而成，美观而实用。由于鱼皮的特性，鱼皮长袍不仅保暖，且防水防潮。鱼皮衣裤根据性别、年龄可分为三种类别：适合儿童穿着的、适合出门捕鱼狩猎的男性穿着的、适合居家劳作的女性穿着的。同样也是由于受到满族服饰的影响，鱼皮衣裤具有很明显的满族服饰特点，女性的鱼皮上衣有立式衣领和偏襟，还会带有花纹装饰，男性的鱼皮上衣则是在模仿满族服装的同时做出了一些改变，比如除去了衣襟部分。鱼皮裤分为两种，鱼皮裤和鱼皮套裤，鱼皮裤和现代人穿着的普通长裤十分相似，只是在细节上稍有不同，表现在裤腰和裆部宽大，以及裤腿略窄。鱼皮套裤的裤腰上端有平斜之分，平口叫“嘎荣”，斜口叫“卧又克衣”。“嘎荣”为女性穿着，没有尺寸要求，没有裤腰，使用扎带扎紧；“卧又克衣”为男性穿着，“卧又克衣”有着较为明确的尺寸要求，裤长通常为65 厘米[4]（如图3、4 所示）。

图3 赫哲族鱼皮长袍

图4 江西服装学院中华服饰博物馆珍藏的鱼皮衣裤

鱼皮服饰种类繁多，传统制作工艺复杂，非常具有实用性，是男女老少日常的服饰装扮，赫哲族人民早期生活环境艰苦，他们因地制宜，都能够通过鱼皮服饰的形式制作表达出来，这充分体现出赫哲族人民古老而伟大的生存智慧。

3 赫哲族鱼皮服饰图案

赫哲族服装的图案纹样种类繁多，有非自然的水纹、云纹、几何图形等，也有大自然中的日月星辰、花鸟鱼兽。各种各样的装饰类图案纹饰会出现在赫哲族的传统鱼皮服饰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赫哲族人居住在集森林、山川、河海于一身的大自然[5]。这些图案纹样含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的寓意，也体现了赫哲族人独特的审美蕴含和精神信仰。色彩鲜艳且丰富的图案皆来源于赫哲族人对生活环境的观察与提炼，还蕴含着赫哲族的文化信仰，他们用来自大自然的图案记录着历史、装饰着生活、寄托着美好愿望，在服饰上得到了最为明显的运用（如图5 所示）。

图5 赫哲族鱼皮服饰图案——生命树

赫哲族信奉萨满文化，相信万物皆有灵。赫哲族人崇拜自然、崇拜动物，他们相信这些动物拥有法力，能够去除邪祟，医治疾病，因此各种动物形态的花纹装饰在赫哲族鱼皮服饰中是很常见的。不同的鱼皮服饰对应着不同的图案，比如萨满祭祀所穿着的萨满类鱼皮服饰中的神袍、神帽上会有青蛙、蜘蛛等图案，这是因为赫哲族信奉的万物皆有灵的想法，医治疾病需要求助于扮成动物的神明，所以将这些图案装饰于神袍、神帽之上[6]。

赫哲族的男性和老人大多选择朴素端庄的图案纹饰，女性和儿童则多选择颜色艳丽的图案纹饰。赫哲族男女服饰的边缘都是单宽边装饰的，在宽边上又有单独的云纹或者水纹装饰在衣服的衣角边缘。云纹、水纹都是曲线装饰，曲线变化柔美多姿，大量分布在赫哲族服饰的衣领、袖口、衣摆等边缘部位，通过连续排列来表现对服饰边缘的装饰，体现出强烈的节奏感和韵律美。在赫哲族人眼中，鹰和鱼都是神明的代表，鹿则是长寿的象征，在他们的心目中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在日常穿着的鱼皮衣的图案装饰上也经常出现它们的身影[7]（如图6 所示）。

图6 赫哲族云纹与水纹组合的衣领

4 赫哲族鱼皮服饰的传承与发展

赫哲族的鱼皮服饰款式、图案纹样都极具魅力，富有历史韵味，并且已经作为赫哲族的重要标志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社会经济科技不断发展的现代，物质生活不断提高，鱼皮服饰也离赫哲族人民越来越远，被广泛用作衣服面料的鱼皮也逐渐被其他材质所取代，并在20世纪50 年代退出了历史的舞台[8]。传统文化受到现代文明的冲击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我们不能将这凝聚了赫哲族千百年智慧的技艺、服装、图案变成文化的记忆，而是要将其不断发展，赋予其新的生命力，推陈出新。

比起工艺繁杂的鱼皮服饰，现在赫哲族的年轻人更喜欢轻便适肤的现代服饰，随着老一辈人的故去，制作鱼皮服饰的手艺渐渐地变得鲜少有人学习了，工艺复杂的鱼皮服饰想要走工厂流水线制作也是十分具有难度。赫哲族年轻人的服饰也已经完全接纳现代的服饰模式，一些传统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用品也在慢慢消失。对此应该加大宣传力度，激发人们对此的重视和保护意识。现在的鱼皮服饰大多都是在博物馆或者民俗馆中进行展示，只有在赫哲族的节庆活动或者萨满的祭祀仪式，才会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赫哲族的鱼皮服饰[9]。在宣传上不仅要在以北方少数民族为主要聚集地的东北地区宣传，也要努力宣传到整个中国甚至世界的范围内，但是目前的发展十分艰难。制作工艺复杂的鱼皮服饰，无法进行工业流水线的批量化生产，这代表着鱼皮服饰无法走大众化的快餐式服饰消费，更适合走低奢的定制品牌路线。中央圣马丁女装的设计师Joe-Boon 的毕业设计就通过调研我国的赫哲族具有魅力的传统鱼皮服饰工艺并根据学习调研转化为自己的设计创造，此外为了收集不同种类的鱼皮材料，他曾去不同的市场寻找各种纹理的鱼类。他的设计对赫哲族鱼皮服饰品牌的设计发展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如图7 所示）。

图7 JoeBoon 的鱼皮服饰设计作品

创新是发展的原动力，在工艺和服饰上努力改革创新，寻找与现代工艺和设计贴合之处，如鱼皮布料、图案等，与现代常用的布料相结合，装饰穿插点缀其中，制造出符合现代人审美、适合穿着的鱼皮服饰。虽然现在看来，赫哲族鱼皮服饰的继承发展还不够充分，但它充满了巨大的魅力和巨大的潜力，赫哲族的古老技艺与文化总能焕发出新的生机。

宣传鱼皮服饰，特色文化旅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赫哲族的居住地也已经开展了相关的旅游项目，比如“渔家乐”等[10]。在发扬鱼皮服饰文化的同时，最大程度呈现出鱼皮服饰文化的特点，考虑消费者的心理需求，同时也要注意其可持续发展，要保护生态环境，也要确保经济利益的发展。对赫哲族人来说，鱼皮服饰是大自然赠予他们的礼物，也是赫哲族先人古老而伟大的智慧结晶，旅游项目的发展对当地的原生态环境与文化会有一定的损害，解决好这类问题，宣传到位，赫哲族独特的鱼皮服饰文化和制作工艺的传承和发展会更加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