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剪刀草
2021-07-29熊雄
熊雄
母亲的手上下舞动着,像手帕,像蝴蝶,像在用剪刀剪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让母亲脸上呈现出过节才有的激动。
都说童年是金色的。年轻的父母、慈祥的祖辈们总是想尽办法,买孩子喜欢吃的,送精致的小玩具,带他们去游乐场、电影院、动物园,全天下仿佛都围着孩子转。回想我的童年,虽然没有这么好的环境和条件,但我心里依然温馨,那快乐源于爱的滋养。
我上小学四年级时的一个周末,经常在外地出差的母亲回来了,我很开心,嚷着要母亲陪我到桑园坝玩。我们穿梭在桑园坝,各种浅紫深紫的桑果仿佛吹弹即破,吊在枝叶上还未采摘就已被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包围。到了返程时,我唱着欢快的小调,脚步却恋恋不舍,冷不防一只黑黝黝的东西对着我胸脯猛扎,然后呼啸而去。
我“啊”的一声尖叫,母亲跑过来:“糟糕,这不是马蜂就是大黄蜂扎的。”母亲很有经验似的,轻挤我胸脯的肌肉,仔细寻找那红红针眼中是否有蜂刺,有的话必须取出。汗滴顺着母亲脖颈浸湿了粉布短袖。“还痛不痛?”她边说边用嘴靠近那个红点吮吸着,连吸了几口,再吐出去。一阵风吹来,我清醒了些,也没那么燥热了,反倒担心母亲是否把我的蜂毒给吞了进去。母亲笑我:“傻孩子,我以前被马蜂扎过,你外婆就是这样做的,唾液能消毒的!”
终归有惊无险,回到家,我原以为这事该翻篇了。岂料,一晚上过去,第二天清晨,我的胸脯又红又肿,还伴有微微热痛。母亲用温盐水敷了敷,摸了摸额头,并不烫。她看起来像极了有把握的医生,拉着我去西山采草药,就是生长在荒坡或湿地的剪刀草。剪刀草像剪刀吗?我有些好奇。“对呀!”母亲又搬出她的经历,把剪刀草吹捧得似乎一草在手立马就能消肿止痛,药到病除。
我将信将疑地随母亲乘车来到西山下,绕过几处农家小院,在一个小山坡的下面出现了一片长满野草的水塘。母亲驾轻就熟地径直奔向靠近塘边的地方,那是片参差错杂的灌木丛,几朵野花不甘寂寞地零星开着,母亲说剪刀草就藏在比较湿润的水塘边。我也想下来找,看看剪刀草的模样。母亲忙制止我,怕我滑下水去。我只能稍微走近点,母亲一手握紧细茎秆,一手迅速扯着那忽高忽低的剪刀草秆。剪刀草伸展的叶片就像一把把绿绿的剪刀,虽大小不同,但都显得精神抖擞,仿佛列队的士兵等着我们检阅。
母亲的手上下舞动着,像手帕,像蝴蝶,像在用剪刀剪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让母亲脸上呈现出过节才有的激动。她把采来的剪刀草捶打成糊状,敷在我胸口红肿处。瞬间,凉意通透四肢,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过了一天,肿消了些,母亲还不放心,又带我到医院去,医生说剪刀草外敷能清热解毒,可以用,并加开了些中药。回来后,母亲还是坚持给我敷剪刀草,看着我的胸脯彻底消肿了,母亲才轻松地吐了口气。
后来,母亲为了照顾我,换了个不需要四处奔走但工资较低的岗位,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指导我的学习,安抚我的心灵,直到我长大成人。若干年过去了,母亲白发悄然长出许多,但我童年记忆中的剪刀草,永远那么鲜亮明媚。
(谁与争锋摘自《南充晚報》,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