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正青春的日子

朱蓓佳

“下乡”是一个听起来有趣却又充满挑战的词：一个相对艰苦的环境，一群陌生的人，一段难忘的时光。2019年的夏天我迎来了我大学期间的第一次下乡支教，“正青春”是我所在下乡队伍的名字。很幸运，在下乡的十天中我的青春不虚此行。

下乡的日子离期末考试结束并不是很久，所以大家大多带着一丝疲惫踏上了下乡的旅途。尽管疲惫，但我始终觉得我对下乡有某种特殊的情感与神圣的责任。我知道遥遥的远方有着这么一群孩子在默默地等待我们的到来，所以我也愿意尽我所能去达到孩子们心中的期许。

路途的遥远，行车的困难使我们花了九个小时才到达支教地点——兴宁市罗浮中学。天色已晚，各家各户的房顶上飘出丝丝缕缕的炊烟。等待我们的孩子们已经散去，正在吃饭的门卫大叔为我们拉开了学校的大门。失去了和孩子们“破冰”的机会，也让我对接下来几天的支教有些担心。

相见之初，孩子们害羞地和我打招呼，有些胆怯地夸赞我们：“老师你们都好漂亮/帅。”我们当然知道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漂亮或者帅，但是我们十分开心地接受了这种拉近距离的方式。我本来以为孩子们在课堂上会显得比较小心翼翼，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有的孩子们本来并不认识，但是他们在这个班上也很快地成为了朋友，并且非常娴熟地在一起嬉笑怒骂，让当班主任的我也感到了丝丝的轻松。

在我的班上有一群稍显特殊的学生，他们是中考失利回来重读的孩子们。一开始我在门口看见他们的时候以为他们只是普通学生，就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进来上课。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名单上没有他们的名字（只有前六十名的学生）才可以过来上课。我想：既然教室里还有位置，又有孩子想要学习，为什么不能让他们一起来呢？后来他们就成为了我们班上的学生。一开始我是担心的，既害怕他们不能坚持，也害怕他们跟不上进度。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第一节数学课上，我有意去观察他们解题，虽然题是没有解出来，但是我看到了他们的用心：灰色的草稿纸上整整齐齐地躺着几个公式，几个人的手都放在头上，好像这样就能快一点把问题想出来。很快就到了下课的时间，我走到外面去想要透透气，走到一半就看见阳光照亮的地方蹲着几个小男孩，他们拿着的还是我上课的时候给他们的草稿纸，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挤占了灿烂而刺眼的阳光。他们还在讨论刚刚上课时候的那道题，想明白了的孩子给剩下几个不明白的孩子讲，这样一份知识就变成了好几份。我看着他们，心想也许这就是老师的意义所在吧，让学生们收获学习知识和分享知識的快乐。我没有去打扰他们，收获知识的快乐属于每一个孩子，应该交由他们去细细品味而不是老师去干涉。下午的课间，我去问了问那几个孩子，问他们上午的题目弄懂了没有，他们每个人都很高兴地回答我：“老师！我懂了。”从那时起，我就不再担心他们不来上课，因为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课堂的渴望和对我们这些下乡老师的认可。

相熟之后，孩子开始更多地找我聊天，和我们的互动也开始渐渐地多起来。下乡的第二天的时候就有孩子自告奋勇地要带我去乡间。路上，她们也会和我分享她们这几天上课的感受，也会告诉我，有些同学其实很渴望和我们交流，但是因为担心自己普通话说得不够好，所以不敢来找我们聊天。其实普通话的推广问题一直是教育界的关注重点，更好地推进普通话教学才能帮助学生在今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想到自己只能在这里呆短短的十天，并不能给他们太多的帮助，我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让我印象比较深的几件事情也发生在这段时间。有一天我出门上课没有带水壶，碰巧那天下午又要开趣味运动会。烈日炎炎下，我几次询问周围的伙伴有没有水可以喝，但是大家都露出了一样无奈的表情。我们班的班长似乎听见了我和旁边老师的谈话内容，跑过来小小声地问我：“老师，你是不是没有带水啊？”我也顾不上掩饰那么多了，就很诚实地回答她我确实没有带水来，希望她告诉我这附近哪里能买到水。她告诉我小卖部就有水卖，说可以带我去，可是这时候另一个比赛项目又开始了，我就没能去成。欣喜的是，当那个项目结束时，一瓶水也就送到了我面前。真幸福啊，我当下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我尽我所能地给学生带去温暖，她们也能将温暖回馈于我们。女生用她们的细心与善良让温暖时刻环绕着我，男生们却用他们的真诚和勤劳感动了我。有一天下午，我刚刚起床，就收到了我们班那几个男生给我发来的短信。短信里说：“老师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雨，我们要请假去收谷，收完谷我们就回学校来上课。”我看了看外面的天，确实，阴沉沉的马上就要下雨了。下乡支教的时光里，总有这样质朴的孩子给我带来细细密密的感动。

其实，分别的日子总是比预想的来得要快些的。在我们不经意的消磨中，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在我的最后一节课上，我有些伤感，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严格意义上地去带学生。虽然在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再也不相见的准备，但是当我真正要离开讲台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对这里是这么地留恋。返程的大巴开动时，我往窗外看看，孩子们还留在原地望着我们，我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在心里说声：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如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不虚此行啊，不虚此行啊……”正如我们队歌里所唱的那样，我们来到这里，赴这个夏日之约，我们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