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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家庭劳动教育的基本形态

2021-07-27何睿班建武

中华家教 2021年2期
关键词:载体劳动家庭

何睿 班建武

新时代家庭劳动教育的理论与实践

主持人(班建武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副院长、教授):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了《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切实要求各级各类学校大力推进劳动教育。事实上,劳动教育的有效落实,仅仅依靠学校单方面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在很大程度上,家庭在孩子的劳动教育上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孩子在劳动素养方面存在的诸多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根源就在于家庭劳动教育的缺位、错位和越位。现代家庭中的亲子关系不同于任何时代,两代人关于劳动的认识存在着明显的代际差异。可以说,如何开展家庭劳动教育,既是优化亲子关系,也是从根本上提升家庭整体育人质量的一个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的关键问题。但遗憾的是,家庭劳动教育的重要性似乎并没有得到家长的高度重视,而有关劳动教育的理论研究则更聚焦在学校层面,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对有关家庭劳動教育的基本理论和实践问题的深入研究。

《中华家教》编辑部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联合策划推出“新时代家庭教育理论创新”行动系列主题。本期内容主要围绕新时期家庭劳动教育的基本形态、价值取向、教育智慧、儿童特点这四个方面的话题,阐述了当前家庭劳动教育的基本内涵、时代使命和实践原则等重要问题。期待这一话题能够引起更多专家学者和广大家长的关注与思考,从而能够为孩子的全面发展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

家庭是开展劳动教育的重要场所之一,家长则是最主要的家庭劳动教育主体。由于劳动形态的时代演变和教育形态的理念革新,劳动教育不再是单纯的“生产劳动”或“体力劳动”,教育的形态也不再局限于对劳动知识和技能的直接教学。在家庭中开展的劳动教育同样如此。新时代的家庭劳动教育也应突破传统家庭劳动的限制,具有更加广泛的内涵和更加丰富的形态。家长作为家庭中的“教育者”,能够充分、全面地认识新时代家庭劳动教育的基本形态显得尤为重要。

当前部分家长对于家庭劳动教育形态的认识往往仍局限在安排孩子承担洗碗、扫地等家务劳动上,这可能导致家庭劳动教育开展的成效不尽如人意。其实,家庭劳动教育和其他教育一样,并不只有一种形态。依照不同教育方式,劳动教育可分为直接劳动教育和间接劳动教育、学科劳动教育和活动劳动教育、个人劳动教育和集体劳动教育、校内劳动教育和校外劳动教育等形态。考虑到家庭场域区别于学校、社会的独特性,我们可以对家庭劳动教育的形态进行专门的详细划分。按照开展劳动教育的计划性,我们可以把家庭劳动教育的形态划分为显性家庭劳动教育和隐性家庭劳动教育。其中,显性家庭劳动教育还可分为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和非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不同类别的教育形态有着不同的功能和特征,并且需要相互融合。充分认识家庭劳动教育的形态,可以帮助家长培养自身作为家庭劳动教育者的教育敏感性,提升家庭劳动教育的可操作性和针对性,让家庭劳动教育的开展更加立体丰满,更好地帮助孩子学习一定的劳动知识和技能、树立正确的劳动态度和价值观。

一、显性家庭劳动教育

显性家庭劳动教育指劳动教育主体(通常是家长)有意识、有目的、有规划地对孩子的劳动知识、技能和价值观进行培养和塑造的过程。此时家长往往直接作为家庭劳动教育的组织者,通过要求孩子参与劳动或提供一定的资源,来达到劳动教育的目的。依照孩子是否参加劳动实践这一条件,还可以将显性家庭劳动教育分为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和非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

(一)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

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指在劳动实践中开展的教育,孩子通过亲身体验劳动、参与劳动来获取直接劳动经验。比如通过让孩子尝试洗碗、扫地、拖地、做饭等家务,来锻炼他们的生活能力。由于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是以孩子所参与的劳动实践作为教育资源和场景,因此其具体形态就可以按照家庭劳动的类型进行分类,包括日常生活劳动教育、生产性劳动教育和服务性劳动教育。

日常生活劳动教育的具体实践方式主要围绕个人生活技能展开,比如个人卫生的保持,包括学习清洗个人衣物、不随地吐痰、养成垃圾分类的好习惯等;房间的收纳与清洁,包括学会整理自己的个人空间、养成勤打扫的好习惯等;家庭常用器具的使用,包括学习烹饪、掌握安全用电的常识、能够使用工具进行家务劳动等。生产性劳动教育则通过具有生产性的具体实践方式展开,比如让孩子在家中养植物或者小动物,让孩子在照料动植物的过程中感受生物的习性、养成学会观察的习惯,并从它们的茁壮成长中获得成就感;再比如教孩子尝试制作风筝、剪纸、陶瓷等传统工艺,让孩子在体验制作一件物品的过程中,体会其中的方法与技巧,加深对传统劳动技能的认识,并从自己的作品中收获积极体验。服务性劳动教育则是让孩子在诸如志愿公益活动、服务行业的职业体验等服务性劳动中接受教育,培养孩子相关的劳动技能,并塑造他们服务他人、帮助他人的意识。

总体来看,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是在家庭中开展劳动教育最主要、占比最多的方式,而由于家庭环境的特殊性,家务劳动又占据其中很大一部分比重。纸上得来终觉浅,家庭劳动教育以劳动实践作为载体,可以让孩子在亲身体验中感受劳动的过程,将其中的知识与技能融会贯通。但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不是所有的家庭劳动都可以称为劳动教育,只有家长有意识地引导孩子在劳动中学习、让孩子有经验的突破时,才称得上是家庭劳动教育。因此,家长要格外警惕,劳动教育并不是让孩子做家务劳动那么简单,家长作为教育主体,要时刻保持自身的教育敏感性。这种敏感性一方面体现在有意识、有计划地为孩子提供不同种类的劳动机会。无论是日常生活劳动还是生产性、服务性劳动,都应该有所涉及,并根据孩子认知水平的提升不断增加劳动难度。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有适当的重复性劳动来帮助孩子巩固相应的技能,或者通过分配给孩子某项固定任务来培养孩子的责任感。但是,决不能长时间地让孩子机械性劳动,甚至将其作为减轻自己家务负担的途径。另一方面,当孩子进行劳动实践时,家长不应只作为旁观者,还应当是示范者和引导者,可以通过语言、动作示范等方式对孩子适当地加以引导。很多时候,在实践中的经验传授比单纯的口头说教更有效。亲子之间在劳动场景下的互动,不仅可以让孩子更快、更好地受到启发,还有助于拉近亲子关系,让孩子感受到自己与成人具有同样的能量、肩负同样的责任。

(二)非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

顾名思义,非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指不直接通过劳动实践,而是以其他形式作为载体开展的、为受教育者提供间接经验的劳动教育。按照教育载体的不同,可以将其分为语言载体的劳动教育、游戏载体的劳动教育和媒介载体的劳动教育。第一,语言载体的劳动教育。这种形态的教育主要通过家庭成员对话的方式开展,家长用语言来对孩子进行教育和引导。其中最主要的形式就是在亲子聊天中涉及劳动话题,比如父母用语言向孩子传授做饭、洗衣服等家务劳动的方法和需要注意的细节,通过家庭会议探讨家务分工,用“言传”的方式帮助孩子树立正确的劳动观念,对孩子的劳动成果进行言语激励,等等。这一形态的劳动教育往往很灵活,家长可以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来达成教育目的,并且具有良好的互动性。第二,游戏载体的劳动教育。指通过亲子游戏或儿童之间的游戏来帮助孩子丰富对劳动的认识。这些游戏的本质往往是对真实劳动的虚拟和模仿,通过简化成人劳动的烦琐步骤来降低劳动难度和危险性,但是能让孩子体会到完成成人劳动的成就感。比如孩子们常玩的过家家游戏,本质上就是孩子对于成人劳动的积极尝试。现在我们经常看到的很多玩具,诸如迷你厨具、玩具医用物品、儿童冰激凌贩卖机等,还有儿童蛋糕店、美甲店等经营类小游戏,其實都展现了一定的劳动过程和观念。游戏载体的劳动教育具有其他形态所不能比拟的优势:充分激发孩子们的兴趣,最大程度避免了真实劳动可能带来的危险,同时也具有一定的实践性。有趣、有意义的家庭游戏可以帮助孩子喜欢劳动、珍惜劳动,感受到劳动的价值。第三,媒介载体的劳动教育。这种形态的教育主要通过书本、公益广告、影视作品、网络等媒介来传达劳动知识技能和价值观。比如,让孩子阅读劳动相关的绘本,陪孩子一起了解劳动模范的事迹,观看反映劳动人民生活的电视剧等等。媒介载体具有生动性,可以尽可能真实地反映劳动场景,帮助孩子更直观地获得间接经验,并通过带入主人公角色来体悟其中所传达的劳动信念和价值观。此外,媒介传播还具有速度快、范围广、资源丰富的特点。因此,教学素材便于获取,孩子也更能感受到劳动世界的丰富多彩。

总体来看,非劳动载体的家庭劳动教育更容易实现对孩子劳动态度和价值观的培养,包括珍惜劳动成果、学会感恩、学会自立、学会职业选择等。但值得注意的是,非劳动载体的劳动教育离不开劳动载体的劳动实践,这样孩子的间接经验才有机会转化为直接经验,劳动价值观才能转化为具体的劳动行为,劳动教育才能扎根落地。

显性家庭劳动教育具有直观性和可控性的特点。直观性体现在教育的开展是可以直接观测的,尤其是教育者往往能明确意识到教育的发生,这就便于教育者有意识地传递经验。可控性体现在这一形态的家庭劳动教育是阶段性的,教育的开始和结束往往是可以控制的。此外,显性家庭劳动教育还具有双向性的特点,即教育的结果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负向的,适当的形式和强度能够帮助孩子提升知识与技能、树立正确的观念,但有些则会适得其反,甚至对孩子身心造成伤害,比如让孩子过度劳动、让孩子进行不符合年龄和能力要求的劳动等。所以家长要把握好开展劳动教育的“度”。既不能秉持着“决不能让孩子受苦受累”的错误观念,人为地剥夺孩子参与劳动、探索劳动的机会,让孩子形成“只有大人才需要劳动”的认知,造成孩子生活难以自理、缺乏责任感等诸多问题,也不能不考虑孩子的能力和生理发育水平,强迫孩子参与过难、过量的劳动,更不能将孩子看成代替自己劳动的工具。这样不仅不利于孩子劳动技能的培养,还可能让孩子对自身能力乃至自己的家庭角色产生扭曲的认知,甚至造成难以磨灭的童年阴影。

二、隐性家庭劳动教育

隐性家庭劳动教育主要指无形的、潜在的家庭劳动教育。我们常说“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其实就是家庭成员无意识的言语、行动,以及家庭结构、家风等家庭场域中的特有因素对孩子的潜在教育。因此,隐性家庭劳动教育的本质其实是家庭劳动文化对孩子的熏陶。隐性家庭劳动教育的开展往往不需要教育者精心规划,而是潜藏在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时刻影响和塑造着孩子对劳动的认识。从家庭劳动文化的范畴上来看,家庭生活中影响孩子劳动观的因素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家庭内部劳动分工的影响。在家庭内部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劳动,饭谁来做、衣服谁来洗,往往是家庭成员经过协商分工后的结果。久而久之,家庭内部就会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劳动分工。这种具体的分工形式就会影响孩子对于劳动角色、劳动价值、家庭性别分工等方面的认识。如果一个孩子从小生活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环境中,所有的家务都由父母承担,那么他很难形成自己应该承担劳动的观念,也无法直观地意识到劳动的不易和劳动的价值,进而生发不出家庭责任感和对父母的感恩之情。如果一个家庭经常是妈妈承担所有的家务劳动,爸爸回到家什么都不做,那么孩子更可能倾向于认为女性应该主要承担家务劳动,这也可能对孩子成家后与伴侣协商劳动分工时所持的观念产生影响。由于劳动分工是家庭成员互动所形成的,所以家庭内部的劳动分工也往往受到家庭结构的限制。除了目前相对常见的核心家庭,单亲家庭、主干家庭、联合家庭内部也具有相应的劳动分工,这同样会对孩子产生一定影响。第二,家庭成员社会职业的影响。父母是孩子通向家庭以外世界的第一个窗口,通过父母的职业,即他们的社会劳动分工,孩子可以窥见外部劳动世界。很多孩子在小时候经常会被问:“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除了教师,孩子最先认识的职业通常是父母的职业,通过认识父母职业来初步了解社会职业和分工。此外,父母的职业还可能影响孩子对性别社会分工的认识,比如在有全职爸爸或全职妈妈的家庭里,孩子可能会对职业劳动的必要性以及性别社会角色产生与其他家庭不一样的认知。第三,家庭环境的影响。这些环境主要包括孩子所能接触到的玩具、家庭设施、家庭生活方式和周边场所等。生活在不同环境里的孩子对于劳动的知识技能掌握和认知倾向可能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农家孩子更熟悉做农活以及一些朴素的生产劳动,而一线城市家庭的孩子可能对扫地机器人、洗碗机等高科技家政产品更了解。第四,家庭成员的劳动观念对孩子的影响。这种观念往往体现在日常交谈和生活中,家庭成员无意问的言行举止也时刻塑造着家庭文化。比如一个坚持吃饭“光盘”的家庭里的孩子往往也会爱惜食物;如果父母有垃圾分类的意识和行动,那么孩子也会潜移默化地学会保护环境。如果父母在日常生活中不重视劳动,那么孩子也很难树立起珍惜劳动、尊重劳动的意识。

除了以上四类家庭劳动文化对孩子的隐性教育,还有两个不可避免的因素通过影响家庭文化来间接影响家庭劳动教育。一方面,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社会背景会显著影响家庭劳动文化,这种影响和社会主流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有关。诸如在农耕时期,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更容易形成保守、朴实的家庭劳动文化;在机械大生产时期,大量家庭成员进入工厂,家庭劳动文化开始向追求效率、整齐划一、功利主义等方向转变;而在当今的信息革命乃至人工智能革命时期,家庭劳动开始变得更加人性化、智能化,家庭劳动文化也变得更重视创造性劳动和人的发展。另一方面,在同一个社会中,不同家庭阶层的家庭劳动文化也往往有着较大差异。虽然在普遍的劳动原则和观念上,各阶层家庭所提供的教育理念基本一致,但是阶层之间在具体劳动教育的内容和取向上仍存在较大差别。就劳动动机而言,家境贫寒的孩子更可能受生计所迫,将劳动作为养家糊口的手段,而条件优渥的孩子更倾向于将劳动看成是个人兴趣的追求。总之,时代社会背景和家庭阶层这两个因素不可避免地影响着家庭劳动文化,并通过家庭劳动文化的四个方面间接地影响隐性家庭劳动教育的开展。

隐性家庭劳动教育具有隐秘性和弥散性的特征。隐秘性指隐性家庭劳动教育的开展往往不容易被察觉,而是在时时刻刻的家庭互动中生成。无论是教育者还是被教育者,都有可能意识不到这种教育的存在。弥散性指隐性家庭劳动教育的开展时间是不可控的,而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此外,隐性家庭劳动教育与显性家庭劳动教育一样具有双向性,良好的家庭影响因素会为孩子塑造正确的习惯和价值理念,而有明显缺陷的影响因素则会对孩子劳动观念的培养形成明显的制约。因此,这就要求家长时刻警惕,保持作为家庭劳动教育者的敏感性,敏锐地识别和评判自己家庭当下的劳动文化氛围,识别出可能对孩子劳动观念的培养造成不利影响的因素,并尽可能减少它们的影响。此外,作为在家庭场域中更权威和更具主观能动性的成员,家长有能力改变甚至创造家庭文化,除了作为客观存在的时代和社会的影响难以撼动,其他家庭文化的组成部分都可以通过家长有意识地调整从而实现优化,形成更好的家庭劳动文化氛围和环境。同时,家长也应当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在家庭中没有绝对的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家长也需要与孩子共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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