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香”妻行为恶臭，副市长夫妻斗富玩火自焚

黄红坤

2020年9月，甘肃省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审理黄继宗受贿一案，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黄继宗这位曾任甘肃省庆阳市副市长，甘肃省平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人物，却和妻子一起合力敛财，信奉大官能捞钱的人生信条，最终钱里的这把火焚烧了自己。

贫寒之子，娶了个“纪检员”老婆

黄继宗，1962年12月生于甘肃省庆城县的一个农村家庭，父母都是农民，家里经济条件非常不好。四壁如徒的家，由于兄弟姐妹人口多，一家人总是为了能吃饱饭而苦恼，在小黄继宗心里，就暗下决心努力读书，走出这个小山村。

功夫不负有心人，1980年，黄继宗考上了中专，清水农校。得到录取通知的时候，黄继宗非常兴奋。考上了中专相当于跳出了农村，因为他要将农村户口转出去成为城市户口，而他自己从此不会再是一个农民，而是一名干部。

1983年，在农校学习3年的黄继宗毕业了，国家分配他到华池县上里原乡工作。临上任前，他回了趟家，全村人都非常兴奋，家乡出了一位“当官的”“吃公家饭的”。

而黄继宗的父亲抽着烟，吐着烟雾，对黄继宗说：“我们黄家祖辈都是农民，如今出了你这么个干部，你得珍惜，得好好干。记得爹的一句话，瓜田不弯腰、李下不伸手。一定要做个好官。”

黄继宗听了父亲的话，点头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做个好官。”就这样，黄继宗带着家族的无比荣耀和父亲的叮咛走上了工作岗位。工作时，他始终牢记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工作勤勤恳恳，同时他也謹记着父亲的叮嘱，一直都严守纪律。

工作稳定之后，开始有人给黄继宗介绍对象，黄继宗一心只在工作上，还没有想过个人大事，既然人家这么热情，他就答应见见面。黄继宗经人介绍认识的对象叫于改香。于改香性格开朗，与她相处，都是于改香说得多，黄继宗听的时候更多。黄继宗喜欢她的干脆利落，于改香喜欢他的沉稳和干部身份，他们很快就结婚建立了自己的家庭。

结婚后黄继宗发现，从小在林场长大的于改香手巧能干、勤俭持家，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他感到特别欣慰。有了于改香在大后方的操持，黄继宗一心扑到了工作上，很快他就升了官，从一个干事升为了办公室副主任。

于改香知道，黄继宗做的是官，一不小心很容易走错路。她担心不太会处理各种关系的黄继宗在工作中会有差池，所以黄继宗与什么人交往、怎样交往，她都积极参谋、把关。

因为当官，所以不免有人来给家里送礼，但于改香从不吃这套，她先劝说对方不要送，但有些人却执意要送，没有办法的于改香多次当着送礼人的面，把礼品扔出去。有时有些人送来了钱，放下了就走，想退又退不回去，搞得黄继宗也没了主意。于改香却不怕，她拉着黄继宗把别人送来而又退不回去的钱交给纪委。领导经常称赞黄继宗做得好，对他也是越来越信任，于改香俨然是家里的一名“纪检员”。

没有人是天生的腐败分子。大好的年华，黄继宗也曾为理想挥洒过汗水。若他能像一开始那样严以修身，正心明道，他的妻子能一如既往当好贤内助、廉内助，结局应该是圆满的，但遗憾的是，进入而立之年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到了2001年，黄继宗正式担任正宁县县长，那时他已经有自己的专车。可看到有些孩子的父母开着专车来接孩子放学，于改香和黄继宗两人一致决定，不用公车接送自家的孩子。

有一次，女儿放学回家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开着车来接，而我没有？”于改香听后，摸着女儿的头说：“车是公家给爸爸干工作用的，不是给咱们用的。”

黄继宗听到于改香的说词大为感动，他知道自己今天得来的县长位置至少有一半是于改香的功劳，她让他不仅没有后顾之忧，还在为他的仕途扫除一切障碍，让他工作得坦然、舒心，她是他的贤内助，也是廉内助。所以，于改香说什么，他都愿意听，愿意去做。

升迁受阻，贤内助变“贪内助”

黄继宗担任正宁县县长后，施展才华的平台大了，跟在后面当拉拉队捧场的队伍也长了，他开始有些自我膨胀。但于改香一直帮他把关，对于“有心之人”的“围猎”一直都有防范，所以使得黄继宗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然而，贤内助没有一直这样贤下去，在那件事之后，她也开始改变了。

2006年，是黄继宗在仕途升迁上有一个机会，一个重要节点。他自认为自己工作是出色的，应该是有很大的机会更进一步。组织上也对他进行了考察，结果也非常如意，黄继宗的排名非常靠前。

他回家后对于改香说：“这次提拔，我升迁的可能性很大，这里有你多年来的功劳啊。”于改香听到黄继宗这样肯定她，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这些年贤内助、廉内助的名头没有白费心机，黄继宗仕途非常顺利。

然而，在公布提拔结果时，名单上竟然没有黄继宗的名字，这让他非常失望。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家，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排名比较靠前，为什么却没提拔我？”他感到非常挫败。于改香也摸不着头脑，开导黄继宗说：“可能是你的工作能力还不够，咱们再努力努力，下次争取更进一步呗。”

可是，有一天，在一次聚餐时，大家说起黄继宗没有升迁的事，有人对于改香说：“你当着家呢，你拿出来500万他就当上了嘛。”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改香恍然大悟，原来黄继宗不能升迁是因为没有送钱送礼啊。

于改香后悔自己的认识太肤浅，她觉得心里难受，痛哭了一场，因为这些年，他们一直只拿死工资，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钱，别说500万，就是5万，他们也拿不出来啊。她对黄继宗说：“没钱人就是这么可怜，以后我要做生意，挣大钱。”

黄继宗听了也愤愤不平，他也认同于改香的想法，如果不是他们没钱送没礼送，他又怎么会落选呢？

于改香认为，自己做生意，不能死干，一定要利用黄继宗现在的位置来做些事，要不然挣不到大钱。黄继宗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自己的老婆不帮还能帮谁？

于是，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夫妻合力，捞大钱当大官、当了大官捞大钱。这条共识让两人都觉得很兴奋，他们竟然举起酒杯共同庆祝这一“伟大”妙想的时刻。

于改香开始着手自己的生意，而黄继宗仍是勤恳地努力，一有机会就争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由于黄继宗在工作中的能力表现，两年后便晋升为庆阳市副市长。

但是，黄继宗对于自己的升迁不认为是上级对他的信任，相反，他认为这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当然这个努力也包括了他已经开始善于经营各种人际关系，于改香听了也表示非常赞同。

于改香给黄继宗出主意说：“你现在担任庆阳分管城市建设规划副市长，既然有人找上门来，你何不明码标价？”黄继宗向来知道于改香脑子灵活，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来了劲，问她如何明码标价。

于改香兴奋地说起自己的想法，就是将权力当“商品”，可以通过各种操作，干预插手工程项目承发包、为他们开绿灯、搞变通，这样自己也可借机寻租揽金、以权生钱。黄继宗听完，豁然开朗，对于改香更是佩服。

于是，黄继宗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在项目承揽、协调办理有关手续等方面为来求他办事的人谋利益，而求他办事的人也对他的“帮助”给予最丰厚的“酬谢”。

当黄继宗将这些酬谢一一交给于改香时，原本她因为看到亲戚朋友大把花钱而自己囊中羞涩时“咽不下这口气”的想法开始舒畅起来。这些钱能让他们的生活比之前不知好多少倍，但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她的生活消费水平还没提高，她想要赚更多的钱。最后，她决定自己要完全地走上经商这条路，他们才有可能赚大钱。

黄继宗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项目承揽、协调办理有关手续等方面谋取利益，先后89次收受45名商人所送款物折合人民币1800余万元。

对于黄继宗的改变，于改香不再像以前一样监督提醒，反而大力支持，在黄继宗的默许和支持下无视自己国家公职人员的身份，走上经商的道路，彻底从“廉内助”变为“贪内助”！

于改香灵活的脑袋第一想到的是黄继宗的关系网，她利用黄继宗和油田的关系，开办了石油公司，并通过给油田打井队提供泥浆料，在第一年就挣到了120万元。那一刻，她兴奋得整夜未合眼，她说：“一年120万，我要是像以前一样只拿死工资，一辈子都不可能挣这么多啊。从今以后，我终于也可以扬眉吐气，抬头做人了。”

从此，于改香的口头禅变成了“钱里面有火呢”，她像一只飞蛾扑火般，一心扑在捞钱上。而看到了“赚钱捷径”的黄继宗对妻子做生意的态度是非常支持的，妻子赚的钱越多，家里生活水平也水涨船高。为了帮助于改香把生意做大，黄继宗甚至亲自出面拉关系、打招呼、接项目，使他们的家族生意遍布油田、小额信贷、房屋装修、城市绿化等多个领域，短短4年就获利1400余万元。

而为了“漂白”这些不那么正当的收入，黄继宗夫妇把受贿所得和经商获利归整到一起，以关心企业发展、缓解企业困难为名，先后给3家企业放贷2800多万元，仅利息就获得973万余元。

斗富夫妻，终是引火烧身

虽然如此，这些都没有影响黄继宗的仕途，他升任了市长。于改香认为这是自己善于经营各种人际关系换来的，在家里家外她常以功臣自居。

随着于改香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功劳”越来越大，她的脾气也越来越见长了。她说：“钱是万能的，没有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

有一次，她去酒店办事，将自己的奥迪Q5停在路边，非常影响交通。交警到场后按照执法程序正开具罚单时，于改香从酒店冲出来，将一沓钱甩到交警眼前，厉声地说：“把这个钱拿回去给你们大队长，我很忙，以后我的车就不要贴了！”

于改香的脾气见长不仅在家外，家内也是如此。她开公司赚钱多了，总是冷言嘲讽黄继宗：“你真是没本事，官当不大，钱挣不下。”黄继宗听了，也和她吵几句，可他根本不是于改香的对手，没说几句就被于改香抢白了。

静下来时，黄继宗也想着自己确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很多时候他确实帮了于改香赚了些钱，但那毕竟也不光彩，于改香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更多的时候，他为了顾全家庭只好选择妥协，于改香便更加放任起来。

有时为了让黄继宗屈服，于改香经常半夜将黄继宗叫醒理论，达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不让休息，或者第二天干脆不让他出门上班，单位打来的电话也不许接听。有时在黄继宗工作时，她会一口气打十几个电话，回到家就“找事”，让黄继宗不胜其烦，只能屈从，变成了家里的“二把手”，还给于改香起了个外号，叫“常有理”。

黄继宗越忍让，于改香越有恃无恐，对黄继宗的兄弟姐妹、司机和身边老板张口就骂，甚至还动手打人。黄继宗的兄弟姐妹基本都挨过她的打，一言不合，抬手就是一耳光，就连对黄继宗她也不分地点场合说打就打、说踢就踢。

她不仅对兄弟姐妹不友不尊，对公公婆婆，于改香也不孝不敬。有一次于改香和黄继宗一起去看望公公婆婆，到了以后，发现院门前没地方停车，于改香很不乐意，嘴里挑各种毛病，让公公婆婆非常紧张。后来，公公婆婆只要听到儿媳要来，就早早地搬个凳子先去占车位。

还有一次家庭聚餐时，于改香因为婆婆没有喝她敬的酒，一怒之下，竟当着黄继宗的面将一杯水对婆婆当头浇下，黄继宗却敢怒不敢言，他觉得：“我自己就做成这个样子，我有何脸面去说她，我收人钱，拿人家东西，我自己不正，我怎么去说别人。”他始终认为一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還要继续工作生活。

他的步步忍让，进一步加剧了于改香的张扬霸道、得寸进尺。他们在教育孩子上也是互相攀比，对子女宠溺无度，在一味“买买买”和“花花花”中养成了子女花钱大手大脚、奢靡任性的恶习。他们竟然在子女面前“斗富”“争宠”，教育孩子“能挣钱是本事，会花钱是艺术”。

在儿子上大学期间和参加工作后一年内，黄继宗给他100多万元，让他吃喝玩乐，平时又不断给他零花钱，以拉近父子关系。儿子上班后买的第一辆车价值50多万元，后来又换成70多万元的豪华越野车。

于改香便去拉拢女儿，借着“女儿要富养”的名义，喜欢什么买什么，她的女儿也因此变得花钱无所顾忌。女儿使用的化妆品一套就价值上万元，背的都是一线名牌包。“妈，牙缸买哪一款？”“要高档的。”“最好的一个一万多。”“好，就这个。”这是黄继宗一家微信群里，妻子与女儿的一段对话。

在权力和金钱的刺激下，黄继宗生活追求奢靡，其家人也与他一同贪图享乐，衣食住行皆要“最好”。

黄继宗夫妇虽然常吵架，但在生活品味追求上却是一致的。黄继宗受贿所得的别墅装修极其豪华，装修费用高达200多万元，中餐厅、西餐厅分门别类，棋牌室、练歌房一应俱全。他热衷戴名表，一块手表30多万元;他喜欢穿名牌，衣柜里每条裤子上都配着名贵皮带;他喜欢喝名酒，对茅台酒情有独钟，在兰州、庆阳等地多处住所内储藏着近百箱茅台酒，以至于其妻在转移财物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转移他的茅台酒。于改香在挥霍享乐上也毫不逊色，貂皮大衣挂满衣柜，生活物品一味追求高档。

2019年11月28日，黄继宗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甘肃省纪委监委审查调查并被采取留置措施。2020年5月，经甘肃省纪委常委会会议暨省监委委务会审议并报甘肃省委批准，决定给予黄继宗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违法所得;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2020年9月23日，甘肃省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审理黄继宗受贿一案，并宣布将择期宣判。

“黄继宗是个脑子很活的人，他善于钻营，不管是拉关系还是捞钱，都很有自己的一套。于改香也是一个胆子大的人，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是‘搂钱的耙子、一个是‘装钱的匣子，形成了‘分头捞钱、集中管理的模式，把权力变现用到极致。”办案人员评价道。

他们夫妇发展到后来，黄继宗对于改香从不敢管到不想管，放任自流。息事宁人的态度，使得于改香不仅在家庭、家族里大耍威风，在外也无所顾忌、恶名远扬。她常以“官太太”“大姐大”自居，成为庆阳人口中的“于姐”。对于这个称呼，于改香十分受用。

即使在被省纪委监委留置后，于改香跋扈的性格依然不改，撒泼耍赖、拒不服从管理。直至被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时，她才幡然醒悟，明白党纪国法不是“纸老虎”，于是痛哭流涕，抱着椅子坚决不走。种种行为，令人啼笑皆非。

最终，改香懺悔说，钱里面确实“有火”，不过却不是能带给他们一家人温暖的希望之火，而是被贪欲附着的焚身之火！然而，一切已晚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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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征 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