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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战略性慈善捐赠

2021-07-25张璇陈璐

财会月刊·下半月 2021年5期
关键词:内部控制质量

张璇 陈璐

【摘要】国有企业高质量发展要求企业将经济目标和社会目标有机结合, 国有企业高管如何决策和自发承担社会责任成为国有企业的新挑战, 尤其是高管晋升激励机制是否与国有企业高质量发展的目标相契合值得研究。 以2007 ~ 2016年A股国有上市公司为样本, 实证检验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企业慈善捐赠的影响。 研究发现: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慈善捐赠和自利性慈善捐赠均呈正相关关系, 但是与战略性慈善捐赠负相关。 而在内部控制质量行业竞争程度较高的企业里, 高管晋升激励与战略性慈善捐赠的负向关系得到缓解。 这表明高管晋升激励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国家对国有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要求, 而随着高质量发展目标的提出, 晋升考核方式与企业高质量战略性慈善捐赠之间的契合度显得不足, 需要进一步关注和改善。

【关键词】晋升激励;战略性慈善捐赠;内部控制质量;行业竞争程度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21)10-0044-8

一、引言

自党的十九大提出“高质量发展”概念以来, 国有企业作为经济发展的核心力量, 能否实现高质量的深化改革成为企业新的战略发展目标[1] 。 随着国有经济实力的不断壮大, 原本快速粗放的发展模式已经不能很好地适应国际竞争环境对企业提出的各种要求, 如何将经济目标和社会目标有机结合、实现企业对社会的可持续贡献才是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中之重。 在疫情大规模爆发并蔓延至全球的今天, 履行社会责任对企业的发展变得更加重要。 全球著名投资公司贝莱德(黑石集团)表示不能良好服务于社会并承担合理社会责任的企业将在民意层面失去继续运营的道德资格, 并对其实际的商业运营空间带来限制。 而高质量发展意味着国有企业要从追求规模化和短期逐利性阶段, 走向基于企业社会责任观和利益相关者理论、注重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共赢的可持续发展阶段。 习近平总书记认为, 履行社会责任可以增强企业自身的竞争优势、提高企业活力, 这也为国有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而这些观点与企业慈善捐赠的战略性动机不谋而合, 即企业的慈善行为和绩效是相容的, 企业可以通过战略性捐赠提高声誉、吸引潜在的消费者和优秀员工, 获得政府支持以及利益相关者的认同, 从而改善企业的竞争环境, 提升企业价值。

尽管国有企业一直是承担社会责任的主力军, 但已有研究认为以晋升为主要激励机制的国有企业进行捐赠的动机主要有两类:第一, 多来自于上级分配的政治任务。 国有企业从诞生之日起, 就以承担社会性负担为己任, 至今仍然面临很多由政府直接分配的任务。 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第三次全体会议期间, 国务院国资委主任肖亚庆在答记者问时说:“国有企业、中央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是天职, 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国有企业责无旁贷应该带头、率先做好相关工作。 ”第二, 成为高管谋利的工具。 由于国有企业高管晋升的决定权掌握在上级政府手中, 因而在其晋升中存在着与政府官员晋升相类似的“准政治锦标赛”[2] 。 郑志刚等[3] 提出锦标赛的开展会鼓励国有企业高管为了获得晋升而主动进行慈善捐赠来迎合政府的需要、减轻政府的社会负担, 从而获取政府的好感、与政府建立良好的联系, 为日后晋升做好铺垫。

为国有经济发展助力已久的晋升锦标赛机制, 能否继续与现阶段国有企业自发承担战略性社会责任、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目标相契合值得研究。 因此本文利用2007 ~ 2016年的A股国有上市公司数据, 研究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和企业慈善捐赠之间的关系。 研究结果显示,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慈善捐赠正相关, 但是这种激励更多带来自利性慈善捐赠, 对战略性慈善捐赠的激励明显不足。 进一步研究发现, 内部控制质量和行业竞争程度有助于弱化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自利性慈善捐赠之间的正向关系, 并有助于弱化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战略性慈善捐赠之间的负向关系。 这表明在内部控制质量和所在行业竞争程度较高的企业中, 高管晋升激励有希望趋于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决策方向。

本文的研究主要有如下贡献: 第一, 现有文献多是对战略性慈善捐赠经济效果的研究, 本文从捐赠动机出发, 分析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影响, 丰富了激励机制与战略性慈善捐赠的相关理论研究。 第二, 从国有企业内外部两种治理机制出发, 分别研究在内部控制质量和行业竞争程度的调节作用下, 高管晋升激励能否带来更多的战略性慈善捐赠, 有助于企业更加合理地实施慈善捐赠。 第三, 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主动承担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有助于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 本文的研究结论为改善现有激励机制、促进国有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更多政策参考。

二、文献综述

1.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的相关研究。 早期对于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的研究主要着眼于其形成原因。 对于国有企业高管来说, 限薪令的存在抑制了薪酬的激励作用, 政治晋升变成强而有效的隐性激励, 大多国有企业高管任职期间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获得政治晋升[4,5] 。 周黎安[6] 认为,我国国有企业高管的晋升中同样存在着“政治锦标赛”, 而上级政府的考核决定了他们能否晋升。 刘青松、肖星[7] 认为, 国有企业高管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劳动力市场中, 因此获得政治晋升是高管的最優选择。

后期对于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管为实现晋升而产生的经济后果上。 步丹璐等[8] 的研究显示, 晋升预期对薪酬差距有显著的抑制作用, 政治晋升预期较高的高管愿意降低薪酬来缩小薪酬差距, 而且政治晋升预期比内部晋升更能抑制薪酬差距。 王曾等[5] 通过实证研究发现, 国有企业高管政治晋升可以减少在职消费, 政治晋升预期越高, 高管越会注意减少在职消费行为。 张宏亮、王靖宇[9] 通过研究发现, 为了增大晋升的几率, 国有企业高管会主动进行社会形象管理, 吸引政府的注意力, 但通常会导致企业出现异常捐赠问题。 卢馨等[4] 的研究显示, 为了获得晋升, 国有企业高管会通过过度投资和盈余管理等损害企业利益的行为来迎合政府、减轻政府的负担, 晋升激励导致的过度投资在董事长身上表现得最明显。

2. 战略性慈善捐赠的相关研究。 对企业战略性慈善捐赠的研究开始于20世纪80年代。  Hunt[10] 首次提出战略慈善观, 揭示了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基本核心特征。 Smith等[11] 指出战略性慈善可以提高消费者对企业品牌的认知度和好感度, 提高员工生产率, 降低生产成本等, 进而提高企业业绩。 Mossion[12] 研究发现, 企业进行慈善捐赠能显著增强企业与政府之间的政治联系, 提升企业竞争力。 Shleifer等[13] 指出, 企业主动支持政府的慈善项目可以与政府建立“战略关系”, 改善企业的竞争环境。

国内的研究起步较晚。 王鲜萍[14] 认为, 通过开展慈善捐赠等公益活动来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是企业的一种新型战略, 能提高企业的社会形象、声誉、品牌口碑等。 国颂[15] 认为, 企业需要把慈善捐赠提高到更高的级别——战略级别, 这样将有利于优化企业的资源配置, 增强企业高管的战略意识, 提高企业竞争力。 李四海等[16] 研究发现, 业绩下滑的企业可以通过战略性捐赠向外界传递企业经营状况良好的信号, 降低利益相关者的风险感知, 从而巩固企业的资源基础。 郑玲等[17] 研究发现, 没有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可以通过慈善捐赠获得政府的政治资源, 从而降低股票市场风险。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慈善捐赠。 以货币薪酬激励为代表的显性激励和以职位晋升为代表的隐性激励是我国国有企业目前最重要的两种激励机制。 相比薪酬激励, 在我国国有企业中晋升激励更为重要:对于国有企业高管来说, 限薪令的存在抑制了薪酬的激励作用, 政治晋升变成强而有效的隐性激励, 大多国有企业高管任职期间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获得政治晋升[4,5] 。 我国国有企业人事的任免权掌握在上级政府手里, 同时国有企业高管有着与政府官员相似的行政级别, 这使得国有企业高管有了一定的准官员性质[2] 。 因此, 我国国有企业高管同时兼具职业经理人和政府官员的双重身份, 对于大部分国有企业高管来说, 努力获取政治上的晋升是其最优选择, 他们也会因此做出一些迎合政府需要的行为。 同时, 儒家文化对国人影响深远, “学而优则仕”是大家从小接受的观念, 这也是我国国有企业高管寻求政治晋升的内在动机。 除此之外, “自上而下”的选拔机制形成的政治锦标赛也加剧了国有企业高管对于政治晋升的渴望[3] , 而且我国国有企业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劳动力市场, 这种封闭形成的“政治锁定效应”使得高管们一旦进入这个市场就必须在保住现有职位的基础上努力争取晋升的机会以赢得这场晋升锦标赛[18] , 然后就可以获得身份地位的提升、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隐性福利。

我国国有企业高管的任免以行政化任免为主, 其任免权掌握在上级政府手中, 决定国有企业高管晋升的因素在于上级政府的考核。 Liao等[19] 的研究证实了政府官员在考核国有企业高管的业绩时会对履行较多社会责任的高管更有好感。 2016年出台的《中央企业负责人经营业绩考核办法》也明确了政府考核包括两个方面:业绩和社会责任。 国有企业高管为了通过晋升考核, 会主动履行社会责任。 慈善捐赠是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组成部分, 企业通过捐赠将履行社会责任的信息传递给外界, 提高企业的声誉, 从而增加高管晋升的几率。 除此之外, 政府在改善社会福利等方面存在义务, 企业进行慈善捐赠可以减轻政府的社会负担, 从而获取政府的好感并与政府建立良好的联系, 为自己的晋升奠定基础[3] 。 因此, 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慈善捐赠正相关。

2.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自利性慈善捐赠、战略性慈善捐赠。 基于以往文献对企业慈善捐赠战略性动机[20,21] 和经理层自利性动机[22] 的研究, 本文将慈善捐赠划分为战略性慈善捐赠与自利性慈善捐赠两类。 其中, 战略性慈善捐赠可以提高企业声誉、吸引潜在的消费者和优秀员工, 获得政府支持以及利益相关者的认同,从而改善企业的竞争环境, 提升企业价值, 实现社会目标和经济效益兼容。 自利性慈善捐赠是指高管以牺牲企业利益为代价, 意图通过慈善捐赠提升自身的社会形象和地位, 获取政府的好感和信任, 建立或维持政治关系。

从战略性慈善捐赠的视角来看:Dhaliwal等[23] 通过研究发现, 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可以降低企业经营成本, 进而提高企业绩效。 Mc Williams等[24] 研究提出, 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可以提高企业的声誉、维护企业的社会形象, 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企业的产品会有更大的竞争优势, 更能吸引消费者, 进而提高企业绩效。 卢正文、刘春林[25] 研究发现,企业捐赠行为对销售增长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田雪莹等[26] 研究发现, 企业能将通过慈善捐赠获得的隐性资源转化为自身的核心能力, 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 胡铭[27] 使用顾客满意度作为中介变量来研究企业社会责任对绩效的影响, 发现企业承担社会责任能提高顾客满意度进而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 以上研究结果表明, 企业可以通过履行社会责任尤其是进行慈善捐赠来降低企业经营成本、增强产品竞爭力、提高顾客满意度等, 进而提高企业绩效, 即企业战略性慈善捐赠可以促进企业业绩提升。

业绩是国有企业高管晋升的重要考核指标, 从这个角度看国有企业高管有可能会积极实施战略性慈善捐赠以提高企业业绩, 进而增大自己晋升的几率。 但是由于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受益期较长,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的时间周期是否能支持其做出这样的决策需要进行验证。 而社会责任是高管晋升考核的另一重要指标, 国有企业高管为了迎合政府的需要会主动履行社会责任。 就履行社会责任而言, 具有隐蔽性特征的慈善捐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即使企业业绩会因此受到较大影响, 由于信息不对称和终极所有者缺位的原因, 政府无法区分这到底是高管的代理问题还是企业的经营问题所导致。 在这种情况下, 高管很可能为谋私利而进行损害企业利益的慈善捐赠, 即形成自利性慈善捐赠。 已有研究显示, 国有企业高管会通过超额的慈善捐赠、实施能够吸引媒体关注的“形象工程”来引起上级政府的关注, 增加自己晋升的概率[3] 。 张宏亮、王靖宇[9] 通过实证研究发现, 为了增加晋升的几率, 国有企业高管会主动进行社会形象管理, 吸引政府的注意力, 从而为日后的政治晋升做好铺垫, 但通常会导致企业出现异常捐赠问题。

综合以上观点,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既有可能促进战略性慈善捐赠, 也有可能促进自利性慈善捐赠。 因此, 本文提出以下竞争性假设:

H2-1: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会促进自利性慈善捐赠, 抑制战略性慈善捐赠。

H2-2: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会抑制自利性慈善捐赠, 促进战略性慈善捐赠。

四、研究设计

1.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07 ~ 2016年全部A股国有上市公司为样本, 为了更好地适应研究要求和达到研究目的, 通过Excel和Stata 14.0软件对数据进行了如下筛选和处理: ①剔除ST、?ST公司; ②剔除数据缺失的公司; ③剔除金融类公司(金融行业受国家管制较多, 经营业务的性质和会计核算方法与其他行业均不同, 为了保证研究的一致性, 使本文的结论更加可靠, 故将其剔除); ④为了避免极端值对回归结果的影响, 对文中所有连续变量均进行了1%和99%水平的Winsorize缩尾处理。 经过筛选,最终得到5046个有效样本。 其中, 前任高管是否晋升数据通过上市公司年报、新浪财经网、巨潮资讯网等手工收集, 企业慈善捐赠数据通过上市公司年报附注收集得到, 其他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

2. 主要变量定义。

(1)慈善捐赠。 本文借鉴现有文献的方法[21,28] , 采用企业慈善捐赠总额与当期营业收入的比值乘以100来衡量企业慈善捐赠(Donation_1)。 同时将企业慈善捐赠总额与企业总资产的比值乘以100用于稳健性检验中对企业慈善捐赠(Donation_2)的衡量。

(2)晉升激励。 本文的晋升激励(PP)指的是晋升动机所带来的隐性激励作用。 一般来说, 高管对未来的晋升存在一定的预期[7] , 如果高管认为自己未来晋升的机会较大, 那么他就有动机去做一些有利于实现晋升的事, 这就是高管晋升的激励作用, 因此本文用高管晋升的可能性来衡量高管晋升激励。 本文在主回归和稳健性检验中分别用总经理和董事长的晋升预期来指代高管晋升预期。 本文参考曹伟等[29] 、俞鸿琳等[30] 、卢馨等[4] 和罗昆等[31] 的研究, 用以下八个指标衡量总经理晋升预期: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年度净资产收益率(ROE)、国有资产保值率(GMV)、博士学位(PHD)、年龄(AGE)、性别(GENDER)、前任晋升(FPI)、政治关系(PC)。 将这八个指标相加, 合成一个晋升激励综合指数, 取值区间为0 ~ 1, 指数越大表示高管获得晋升的可能性越大, 具体见表1。

(3)战略性慈善捐赠与自利性慈善捐赠。 在主回归分析中使用的慈善捐赠是一个整体的捐赠, 既包含战略性慈善捐赠又包含自利性慈善捐赠。 因此, 借鉴曹海敏等[32] 的研究, 本文构建计量模型(1), 将战略性慈善捐赠与自利性慈善捐赠量化, 分析高管晋升激励对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捐赠的影响。

Donation_1=α0+β1Lnsize+β2ROA+β3LEV+

β4TBQ+β5SOE+Industry+Year+ε   (1)

对模型(1)进行回归, 将得到的残差ε作为自利性慈善捐赠(Self-interested Donation_1), 将得到的拟合值作为战略性慈善捐赠(Strategic Donation_1)。

(4)控制变量。 参考相关文献, 本文引入了以下控制变量: 企业规模、总资产净利率、资产负债率、独董比例、两职合一、高管持股比例、高管薪酬、董事会规模、企业年龄、监事会规模、市场发达程度、教育水平、行业虚拟变量和年度虚拟变量。 表2对本文中使用的主要变量做了简要说明。

3. 模型设定。 本文将采用模型(2)、(3)验证假设。

(1)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慈善捐赠模型:

Donation_1=α0+β1PP+Controlsi+Ind+

Year+ε     (2)

(2)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自利性慈善捐赠/战略性慈善捐赠模型:

Self-interested Donation_1/Strategic Donation_1

=α0+β1PP+Controlsi+Ind+Year+ε   (3)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1. 描述性统计。 本文的全样本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 其中, 企业慈善捐赠(Donation_1)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33.517和0, 标准差为5.577, 表明不同企业的慈善捐赠支出差别较大; 晋升激励(PP)的均值为0.365, 标准差为0.150, 说明国有企业高管的晋升激励存在差异, 且普遍不高。

2. 回归分析。 表4显示了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慈善捐赠的回归结果。 在全样本中,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和慈善捐赠在5%的水平上正相关, 表明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企业的慈善捐赠支出, 这支持了H1。 同时, 高管晋升激励和自利性慈善捐赠在1%的水平上正相关, 而高管晋升激励和战略性慈善捐赠在1%的水平上负相关, 回归结果支持H2-1, 表明在我国资本市场中, 高管主要是出于私利来进行慈善捐赠, 借此来提升个人社会形象和声誉。 高管晋升激励对企业慈善捐赠和自利性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在地方国有企业样本中均显著为正, 而在央企样本中不显著。 这说明地方国有企业高管由于“准政治锦标赛”的存在, 更倾向于通过慈善捐赠来谋求晋升的机会, 而央企由于晋升机制以及自身内部控制质量等其他原因, 高管晋升激励不会显著产生更多的自利性慈善捐赠。 高管晋升激励对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在央企样本中显著为负, 而在地方国有企业样本中不显著, 这可能是因为在地方国有企业中相比自利性慈善捐赠, 战略性慈善捐赠过少, 根本不足以形成显著性。

3. 稳健性检验。 为了确保研究结论的可靠性, 本文分别改变慈善捐赠和晋升激励的衡量方式, 用慈善捐赠支出占总资产的比例来衡量企业慈善捐赠(Donation_2), 用董事长的晋升激励(DPP)来衡量国有企业高管的晋升激励, 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 改变慈善捐赠衡量方式时,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企业慈善捐赠、自利性慈善捐赠、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477、0.540、-0.057, 均在10%的水平上显著; 改变晋升激励衡量方式时,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企业慈善捐赠、自利性慈善捐赠、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分别为1.937、2.003、-0.123, 分别在1%、1%、5%的水平上显著。 稳健性检验结果仍支持H1和H2-1。

4. 内生性检验。 考虑到可能存在样本选择性误差引发的内生性问题, 本文采用工具变量法来控制该问题。 参考俞鸿琳等[30] 的做法使用中央政府换届(Government Turnover)年份的哑变量作为工具变量。 依据我国的实际情况, 中央政府换届的当年和次年国有企业会因为管理人员流动产生大量职位空缺, 而在2008年和2013年均发生过政府换届。 这一事件的发生与高管晋升有关, 而与企业慈善捐赠无关, 满足工具变量的外生性和相关性条件, 因此选取其作为本文的工具变量。 研究结果如表6所示。 在第一阶段, 利用高管晋升激励(PP)对中央政府换届(Government Turnover)年份进行回归, 回归系数为0.031, 在1%的水平上显著, 证明中央政府换届(Government Turnover)年份与高管晋升激励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 在第二阶段, 利用慈善捐赠对第一阶段回归的拟合值进行回归, 回归系数为60.411, 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控制了潜在内生性问题后, 高管晋升激励仍与企业慈善捐赠呈正相关关系。

六、进一步检验

国有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需要获得利益相关方和社会的认同, 以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为范式开展社会责任实践, 积极推动社会责任议题, 创造高水平的利益相关方价值和社会价值[1] 。 使国有企业高管的晋升激励带来更多的战略性慈善捐赠, 是国有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面。

现有研究认为, 内部控制和行业竞争程度可以有效维护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 内部控制的重要职能之一就是维护和平衡所有利益相关者的权益, 从而维护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 王海兵等[33] 认为, 高效的内部控制能够预防和遏制各种可能损害企业利益、声誉和形象的风险行为。 行业竞争程度越高, 企业的盈利空间就越小, 为了在市场占有足够的份额, 企业需要不断改善产品和服务质量、提高员工忠诚度和客户满意度, 构建良好的声誉体系, 满足各利益相关者的诉求, 从而提高自身的竞争优势。 因此, 本文分别以内部控制质量和行业竞争程度为调节变量, 检验其对高管晋升激励和慈善捐赠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为了检验内部控制质量和行业竞争程度的调节效应, 本文在模型(2)、(3)的基础上, 分别引入内部控制质量、行业竞争程度与高管晋升激励的交乘项, 构建模型(4)、(5), 具体模型如下所示:

Donation_1=α0+β1PP+

β2IC/HHI+β3PP×IC/PP×

HHI+Controlsi+Ind+Year+ε (4)

Self-interested Donation_1/Strategic Donation_1

=α0+β1PP+β2IC/HHI+β3PP×IC/PP×HHI+

Controlsi+Ind+Year+ε   (5)

內部控制质量和行业竞争程度调节作用的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晋升激励(PP)和内部控制质量(IC)的交乘项(PP×IC)与企业慈善捐赠、自利性慈善捐赠、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分别在5%的水平上负显著、在1%的水平上负显著、在1%的水平上正显著, 晋升激励(PP)和行业竞争程度(HHI)的交乘项(PP×HHI)与企业慈善捐赠、自利性慈善捐赠、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回归系数分别在5%的水平上负显著、在5%的水平上负显著、在10%的水平上正显著, 即内部控制质量和行业竞争程度对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慈善捐赠、自利性慈善捐赠、战略性慈善捐赠的关系都是负向调节作用。 这表明内部控制质量越高或行业竞争程度越高, 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慈善捐赠和自利性慈善捐赠的促进作用越小, 对战略性慈善捐赠的抑制作用越小, 即此时高管晋升激励能带来更多的战略性慈善捐赠。

七、结论与启示

1. 结论。 本文以2007 ~ 2016年A股国有上市公司为样本, 研究发现:①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慈善捐赠正相关, 这表明, 国有企业高管为谋求晋升, 会主动进行慈善捐赠。 ②通过计量模型将慈善捐赠区分为战略性捐赠和自利性捐赠, 发现高管晋升激励与自利性慈善捐赠正相关, 与战略性慈善捐赠负相关, 说明高管在进行慈善捐赠时主要是为了满足个人私利。 ③内部控制质量和行业竞争程度会削弱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企业慈善捐赠以及自利性慈善捐赠的促进作用, 削弱国有企业高管晋升激励对战略性慈善捐赠的抑制作用。 这表明在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的企业和所在行业竞争程度较高的企业中, 高管晋升激励能带来更多的战略性慈善捐赠。

2. 启示。 本文的结论具有一定的启示性。 一是政府相关部门应加大对国有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监督力度, 不要让慈善捐赠成为国有企业高管为谋求晋升而讨好政府的工具; 二是政府应当建立更为开放的市场竞争环境, 进一步推动国有企业市场化进程, 根据企业自身特点构建合理的高质量发展模式; 三是国有企业要将社会责任与经营战略相结合, 履行更多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 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 以获得利益相关方和社会公众的广泛认同, 实现高质量发展。

3. 局限性。 因为很多企业未披露慈善捐赠支出, 所以本文所选的慈善捐赠样本数据存在缺失。 而这可能会导致样本选择偏误问题, 故后续研究可进一步进行数据的查找与数据库的扩充, 以验证并完善本文的研究结论。

【 主 要 参 考 文 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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