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隐喻性“狐狸/fox”动物习语的认知突显

冯思琰 毛智慧

（宁波大学科学技术学院,浙江宁波 315000）

一、引言

习语作为日常惯用语，涉及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由于人类与动物的频繁接触，产生许多隐喻性的动物习语。英汉动物习语在很多方面借助彼此间的某一相似特征，以动物作为始源域，聚焦于动物的某些特点来突显目标域中相对应的概念，通过语言所传信息的取舍和调整进行突显，使其映射到目标域上，达到两者联结的目的。狐狸作为一种代表性动物，有着机智、狡猾等属性特征，因此在汉英隐喻性动物习语中存在大量与狐狸有关的习语。本文将基于来自百度、必应和自建语料库的语料，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聚焦考察汉英“狐狸/fox”隐喻性动物习语的认知突显。

二、认知隐喻突显观

Kvecses认为人类的很多行为都可以从动物行为通过隐喻的方式来理解。隐喻是习语中最常使用的认知思维模式，Lakoff和Johnson对隐喻的定义就是通过其他事物来理解和解释某种事物。隐喻得以构建的基础就在于始源域和目标域分别所代表的两个事物之间存在的相似性。在隐喻中，相似点的创设主要依靠的认知手段就是突显，即始源域与目标域之间在某一面或某一点上的相似性。在认知语言学中，通过对语言传递信息的取舍，将原有的相似点进行突出的安排，Ungerer和Schmid将这类语言现象称为突显。凭借认知突显，使两个具备绝对差异的对象因相似性的确立而建立彼此的隐喻联系。我们在对来自百度、必应和自建语料库的语料进行分析后发现，汉英“狐狸/fox”隐喻性习语的认知突显都存在外形特征、行为特征、品性特征等属性突显，以及外在和内在特征相互交叉的内外交叉突显，另外，价值属性突显和情感属性突显是汉语“狐狸”隐喻性习语所独有的。

三、外形特征突显

在动物习语中，通过对动物外形特征与目标域之间的某一点上相似性的突显，建立彼此的隐喻联系。因为狐狸优越的外形特征，中西方都有用这一动物作为始源域来隐喻外形美丽、魅力女子的习惯，所以在汉英“狐狸/fox”隐喻性习语中，狐狸往往和美丽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在汉语“狐狸”隐喻性习语中，在突显狐狸的外形特征时，往往侧重于负面贬义。“狐狸精”以狐狸美丽的外表为始源域，同样具有魅力的女子为目标域，将狐狸与女人两者美丽的这一外表相似性进行突显，联结两者，形成两个域的突显共振，由此构建隐喻，目标域迷人但妖媚的外形特征在两个认知域的映射下得以突显，现今作贬义使用。相比中国人对狐狸鄙夷的眼光这一负向情感的认知突显，西方在将狐狸与女人构建隐喻时则更多偏向正向情感的褒义突显，倾向于对其外表的欣赏。例如：

（1）She is a foxy lady.她是个美丽时髦的女人。

（2）He has wary foxy eyes.他有一双警觉聪慧的眼睛。

例（1）将狐狸作为始源域，借助狐狸美丽的外在形象，施喻者通过两者美丽的相似外形特征达成联结，形成隐喻，目标域该女子美丽时髦的外形特点由此得以突显。例（2）则以狐狸眼睛为始源域，人的眼神为目标域，施喻者以两者的相似点为基础，突显一双如狐狸一般警觉聪慧的眼睛。

四、行为特征突显

狐狸常出没于森林、草原等地带，栖身于树洞或土穴中，属肉食性动物。他们傍晚外出觅食，在遇到危险时，会迅速逃跑或躲避起来从而逃脱天敌的追赶。在以“狐狸”为始源域的隐喻性动物习语中，有一部分习语与狐狸的生活习性密切相关，通过聚焦二者相似性的行为特征，构建习语中动物与人的隐喻，由此突显狐狸和目标域之间某种共同的行为特征属性。如：

（3）山居草宿，狐潜鼠伏，将略胜孙吴，军势振颇牧。（明·张景《飞丸记·公馆言情》）

（4）The fox preys farthest from his hole.兔子不吃窝边草。

（5）It is an evil sign to see a fox lick a lamb.狐狸舔羔羊，这是凶迹象。

例（3）中，施喻者聚焦于始源域狐狸在遇到危险会把自己藏匿起来的行为特征，以及目标域人类遇到危险时东躲西藏的行为特征，以这一相似性作为隐喻构建的根本，二者胆怯躲藏的相似性特征得以突显。例（4）以狐狸为始源域，坏人为目标域，将两者都不会选择在离自己近的地方做坏事这一相似性进行突显，构建隐喻。例（5）的始源域狐狸作为食肉性动物，它舔了羔羊，羊必定凶多吉少。这一狐狸舔羔羊的行为在施喻者看来就是一种凶兆，两者间存在着相似性，在此基础上施喻者构建这一隐喻性的动物习语。

五、品性特征突显

基于人类对狐狸习性的认知，“狡猾善变”“天性多疑”便成了世人对狐狸品性特征的共识。因此汉语和英语中常常用狐狸作为始源域来隐喻阴险狡诈的人,由此将狐狸与人之间品性特征方面的相似之处通过动物习语的隐喻进行彼此联结和认知突显。这些对于狐狸品性特征方面贬义的认知突显在汉英动物性隐喻习语中均有体现。如：

（6）你不要狐假虎威,以势压人。

（7）他优柔寡断,做事常常狐疑不决。

（8）When the fox preached,then take care of your geese.每当狐狸说教，当心鹅群被盗。

例（6）以狐狸为始源域，聚焦于狐狸假借老虎的威势来达到自己目的这一狡猾的品性特征，来突显目标域倚仗别人的权势来欺压人的品性特征。例（7）则聚焦于始源域狐狸多疑的品性特征，通过隐喻的构建来突显目标域人与狐狸性格方面多疑这一相似性的特征，隐喻人因为多疑而常常遇事犹豫不决。例（8）的英语习语同样也是聚焦突显狐狸内在性格狡猾的特点，狐狸的话不值得相信，警示要小心像狐狸一般的人，以免上当被骗。

汉英语文化中狐狸的隐喻性动物习语多数以其狡诈为品性特征突显的焦点，但在英语文明中还有一些隐喻性习语则是聚焦于狐狸机智聪慧的正向情感构建隐喻并进行认知突显。例如：

（9）He is crazy like a fox.他精明不易上当。

（10）Old foxes want no tutors.老狐狸不需要教师。

例（9）中的隐喻聚焦在两者内在性格方面的相似性，他们看起来可能奇怪或愚蠢疯狂，但实际上是以一种聪明的方式行事。通过突显两者性格上机智的相似特点，在始源域狐狸与目标域人之间建立联结，隐喻得以构建。例（10）同样聚焦突显狐狸聪明的性格特点，以老狐狸为始源域，旨在突出其经验老到，聪明能干的特点，以具有同样资历和个性特点的人作为目标域，通过突显两者智慧的个性，联结彼此，构建隐喻。

六、内外交叉突显

汉英语言中与狐狸有关的动物习语在认知突显上还存在着内外交叉突显的现象，即施喻者在聚焦突显始源域“狐狸”与目标域之间外在特征的同时，又聚焦突显两者之间的内在特性，内外特征彼此交叉突显，二者之间的隐喻由此得以构建。在隐喻性的狐狸习语中主要表现为用狐狸的外在特征来隐喻目标域的内在特性，由此构建的隐喻在认知上表现出彼此交叉突显的特性。例如：

（11）狐狸尾巴藏不住。

（12）A fox may grow grey,but never good.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例（11）在聚焦突显狐狸尾巴厚重且长这一外在特征的同时，又聚焦突显了狐狸再狡猾但仍然容易被人识别这一内在特征。这一俗语以狐狸尾巴为始源域，某些被隐藏的真相为目标域，聚焦于始源域的狡猾特性，通过始源域与目标域两个事物之间的相似性突显——藏不住的特点，联结两者，隐喻由此成立。同样例（12）中不仅突显了始源域狐狸皮毛颜色会发生变化这一外在特征，但其狡猾的内在特征难以改变，由此映射到目标域，突显出二者之间的相似基础，即外表善变但本性难变，构建隐喻。

七、其他突显

在汉语“狐狸”隐喻性动物习语语料的分析中，我们还发现，汉语的“狐狸”习语还存在着价值属性和情感属性方面的认知突显，英语中尚未发现此例。

（一）价值属性突显

狐皮是珍贵的毛皮，它的皮毛具有毛长绒厚、灵活光润的特点，因此可以用来制成各种皮衣制品。基于这一特点，狐狸的价值属性在汉语习语中也有所体现。如“一狐之腋”，以狐狸的皮毛为始源域，某种物品为目标域，将两者的相似性——二者在价值上的珍贵属性通过隐喻进行认知突显。

（二）情感属性突显

汉语中还有一部分“狐狸”隐喻性动物习语通过聚焦狐狸与人类某种情感的相似性来构建隐喻，进行认知突显。如“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屈原《九章·涉江》）相传狐狸将死时,头必朝向出生的山丘。施喻者将始源域狐狸将死时的行为作为聚焦的焦点，突显出狐狸将死时与人在暮年时思念故乡的相似情感。

八、结语

本文基于认知语言学理论，立足详尽语料分析，从认知的突显观对狐狸的隐喻性习语进行分析。研究发现，汉英“狐狸”习语的隐喻认知突显大同小异，在狐狸的外形特征、行为特征、内在品性存在一致性，另外二者都还存在内外交叉的认知突显现象。而在价值属性和情感属性方面的聚焦突显，则是汉语“狐狸”习语所独有的，暂未在英语的“狐狸”习语中发现。其次，汉语的“狐狸”习语在外形特征和内在品性方面所构建的隐喻中，其认知突显多偏向于负向情感，而英语则正向情感和负向情感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