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媒介,融阅读:思维的切换与跃升
2021-07-21凌士彬
凌士彬
摘 要 “融阅读”是一种跨界融合的教学行为,它的要义在“信息”的辨识理解与交换阐释,是文本和非文本信息的分析比较与融会贯通。只要“融阅读”统一于学科大概念“语言”和“思维”、“审美”和“文化”,就能组合成千姿百态的跨媒介阅读主题,可以从媒介内容、特点、优势、互补以及呈现方式等方面设计阅读任务。要适度融通疆界,机智跨越媒介,才能从图像读到文字,实现思维的灵活切换与不断跃升。
关键词 跨媒介;融阅读;切换;跃升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设置“跨媒介阅读与交流”学习任务群,充分体现了语文教育的时代性,关注语文学习的现实环境和社会发展变化,呼应了信息时代传播载体的丰富性和多样性,以及获取信息的便捷性和思辨信息的局限性,“旨在引导学生学习跨媒介的信息获取、呈现与表达,观察、思考不同媒介语言文字运用的现象,梳理、探究其特点和规律,提高跨媒介分享与交流的能力,提高理解、辨析、评判媒介传播内容的水平,以正确的价值观审视信息的思想内涵,培养求真求实的态度”[1]。信息传递的媒介是丰富多彩的,文本只是信息的主要载体之一。《辞海》解释,广义的“媒介”指的是“使雙方发生关系的人或事物”,后来也指“各种信息的传输手段”[2]。据360百科,传播学意义上的媒介系指利用各种媒质存储和传播信息的物质工具,包括媒质所携带信息或内容的容器(如书籍、照片、录音磁带、电影胶片、录像带、影音光盘等)和用以传播信息的技术设备、组织形式或社会机制(主要有通讯、广播和网络三大类)。语文学科视域中的媒介,应该指的是信息及其传播载体、途径和方式,“阅读与交流”的要义在“信息”的辨识理解与交换阐释,而“跨媒介阅读与交流”就是不同媒介、相关信息的主题组元和任务指向,是文本和非文本信息的分析比较与融会贯通。模仿“融媒体”概念,这就叫“融阅读”,是一种跨界融合的教学行为。其中图影、声音和文字是大众化信息传递的最主要媒介和核心载体,非语言文字是传递信息的重要辅助手段,视听是获取信息的主要通道。图影和声音表达更生活化、大众化、通俗化,而语言文字要阳春白雪些,尤其是以篇章乃至整本书形式呈现的语言文字,“阅读与交流”的难度要更大一些。
早有人批评,中国人喜欢读图不喜欢读书。其实古今中外,都有不喜欢读书的,只是有人急,就杞人忧天,夸张了说。一般文化人,读图观影往往优先于读书。因为站着不如倒着,倒着不如躺着,躺着不如闭目养着,谁都想悠闲自在,不想复杂劳神。“好逸恶劳”不是对人的贬损,而是人的天性。所以语文教育不仅要研读文本阅读,还要研究非文本、跨媒介阅读,接受和拥抱读图观影时代的到来。
人们多喜欢读图观影,不太喜欢咀嚼文字,因为生动的图像和流动的画面是生活的投影和再现,遵守事实逻辑,循着生活的情理趣味,有规律发展,而流动的影像往往适配语音,听觉又来帮忙,双感官刺激,“看”起来就更流畅顺意,具有立体感和一过性,可目娱心,不太费脑筋。而文字是生活的描述,背后往往有言犹未尽的“八分之七”冰山,与活生生的现实总有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距离,往往在“真”与“幻”、“是”与“似”之间,需要凭借生活经验,来联想想象,补充丰富,思辨鉴证,比较伤脑筋。这叫“文化烧心”。近读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对里边两个美女的名字印象深刻——“宝络”和“流苏”,姓名本是符号,但读书人给大家闺秀起名字讲究文化,斟酌文字,注重文雅有意味,总不至于“二丫”“三妞”来叫,所以,谚语有云“奶奶起名瞎诌蛋,爷爷起名照书看”。凭自己的文化程度来猜想,白家的这两位小姐的名字有没有文雅和文静、淑女和熟女的气息。这种联想就是文化人的读书自扰和闲情逸致,费心伤神。而图像通俗,相对大众化一些,一般理解起来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修养和太长的链式思维。文化浅薄,语言迟钝,并不影响读图的感受。比如百度和抖音里的短视频,我们都爱浏览,因为吸引眼球,适合休闲娱乐,比“兑水”的电视剧经济实惠,更省脑力。比诗歌散文等文字作品,更有可视性和生活味,看起来也很更省力省心。
由于文字是对生活的抽象表达,背后是语言的形式逻辑,是思维的高级形式,只有读书,积累到一定程度,见识到一定层次,语言修养才能养成,阅读的高级体验才会发生。比如,苏轼广为流传的名诗:“踏遍江南南岸山,逢山未免更留连。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石路萦回九龙脊,水光翻动五湖天。孙登无语空归去,半岭松声万壑传。”③与钱道人登山品茗,这第一层浅表意思,一般人就未必读通读懂,因为诗词的简略跳跃,影响文意顺溜表达,读起来就不会像说话一样明白晓畅,其渲染和用典就是文意理解的难点,至于“思想的硬核”——山水怡目,趣味留人,闲情逸致,志趣高雅,就更难会意,而第三层,文词之妙,赏心悦目,品评更难:将小龙团茶比作小团月,寄寓“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饮”,无上香茗,犹如来自天上,这样夸赞很含蓄,又因二者形状相似而显得自然贴切。有诗词解读实力和文化修养的人才能看出字后的别有洞天和万千气象,你想,普罗大众,怎样烧脑也读不出如此滋味,因此,诗词之美,就难以领略。就像有滋有味的芝麻油和花生酱,不会“榨”就是芝麻,不见“油”,不能“做”就是花生,难见“脂”,最多只能当作零食来享用,难以提升它们“百味调和”的作用、品质和境界。而读图观影,就是看芝麻是芝麻,看花生是花生,一目了然,无需复杂思维,至多是想再看看芝麻和花生的前世与来生,也都是影像延展,视觉连接,无需曲尽词意,穷形尽相,联想想象。可观就得味,没意思就失味,芝麻和花生的滋味是否优质,不过如此。
但是,由于流动的影像和声音具有瞬时性,所以需要注意力的积极参与,尤其是语言的两头——口语方言和书面语言,这两种语体需要特别关注,一是言语随性表达可能听不明白,二是过于典雅难以确认词意,有时需要借助字幕,才能准确捕捉信息,享用视听盛宴。不少情境下,还要借助非文本信息的提示和暗示,比如手势和表情,环境和氛围等。其中语断意连,只有通过关系、场合、语调等揣摩,才能获得准确信息。需要观影读图者具备一定的生活经验和丰富灵活的形象思维,尤其是联想想象能力。利用事物之间相类、相似、相关、相反、相因、相应等关系来准确捕捉和理解信息。比如,修辞学中有反语,通过上下文可以准确把握作者用意,而影像作品中的正话反说,就要靠氛围和人际关系来理解,显然不需要咀嚼“文字”,只要体悟情境即可。
有人说,国人形象思维相对发达,逻辑思维不行,证据是中国的逻辑学和哲学,远不如西方,中国的哲学和逻辑学是碎片式的,经验型的,与政治、伦理、道德、教育、法理等掺合在一起,比如一部《论语》,是什么学专著?哲学?逻辑学?伦理学?好像都不是,亦好像都有一点,大杂烩。而且论述概念从来不下定义,只是描述,形象但不严谨。比如《论语》的核心概念“仁”,除了“仁者爱人”像是定义(其实不是),几乎找不到正面阐述。讲了很多“不仁”,让你体会什么才是“仁”。中国文化,只重“现象”描述,不重或少有真理“思辨”,这种文化品相和文化环境,影响了国人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和文化风格,很多国人喜欢观“现象”,不太喜欢或懒得去“思辨”。这种自轻自贱的片面观点未必正确,但对我们反思自己不足,补齐思维短板,强化逻辑思维,还是有点启发的。如果换个角度看,这也许是中国文化的优势和特点,点状思维,小中见大,实中见虚,言有尽而意无穷。像现场直播、新闻通讯和网络社交等时效性快餐文化正有这样的特点。而跨媒介阅读,就是以语言为桥梁,认识不同媒介特点,把握媒介传递信息规律,融合多种思维方式,锻炼获取和辨识信息的能力。
当然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各有千秋,看圖观影与识文断字并没有贵贱高低之分,而且读图也会有逻辑思维,读书更有形象思维,二者往往相辅相成,彼此成就。但如果过于偏向一侧,就可能顾此失彼,思维和能力就会有明显短板,一个人的素养就不够周延。作为个性兴趣,长此短彼,不能苛责,甚至可以扬长避短,成为偏才、怪才和创新人才,但是,作为基础教育的全人教育理念,还是应该“观”“思”统一,“图”“文”并茂为好。所以需要跨媒介,多领域,融阅读。当然,“融阅读”不止识图观影和品评文本,还有其他非文本载体比如符号、图表等,也需要纳入跨媒介阅读和交流的范畴。只要“融阅读”统一于学科大概念“语言”和“思维”,“审美”和“文化”,就能组合成千姿百态的跨媒介阅读主题,阅读与交流的任务可以从不同媒介内容、特点、优势、互补以及呈现方式等方面设计。如根据理念设计徽标,根据主题设计聊天符号,或者反过来,用语言文字来解读徽标和符号等。这种表情达意的媒介切换,对学生的思维能力、审美趣味和语言素养都是良好的锻炼和提升。
再回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新时代教育的目的就是立美德,树真人,望高远,筑好梦,丰盈人生体验,提高生活品质,让生命迈上更高的审美层次和精神境界,引导学生不仅要读图观影,还要读书赏文,从悠闲散淡走向勤勉自励,增强阅读动力,把持阅读定力,坚守阅读毅力,提高跨媒介阅读注意力,耐得住寂寞,养得成习惯,把读书当成正餐主食,适度融通疆界,机智跨越媒介,从图像画面读到语言文字,在不同的领域里阅读与交流,实现思维的灵活切换与不断跃升。
所以,我们的新课标树立了这样的教育教学理念:语文教育,要有“泛主题、跨媒介、超文本、多角度”的群文意识,以学科大概念,统整教育教学资源,用大单元驱动多任务,让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在现实生活的具体情境中落地生根。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14.
[2]辞海(缩印本·1989年版)[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9:1246.
[作者通联:安徽肥西县肥西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