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设计

王 洁 张玉奇

（1. 西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四川绵阳 621010； 2. 西南科技大学土木工程与建筑学院 四川绵阳 621010）

作为轻工业纳税大户，白酒产业长期以来在推动国民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发挥着突出作用[1]。然而，近年来随着我国GDP增速放缓、国民消费习惯转变、电子商务变革加快等变化的发生，白酒产业发展遭遇瓶颈，转型调整迫在眉睫[2]。习近平强调：“正确把握金融本质，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科技创新是实现产业升级的重要推动力之一[3]，用金融支持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释放白酒产业创新活力，就是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一个发力点。因此，当前亟待探索设计我国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从而促进白酒产业转型升级。

学界关于金融支持产业发展的研究由来已久。国外方面，Wurgler[4]研究发现越是发达的金融市场，其资本配置效率就越高，原因在于金融发达的国家对成长性企业的投资更多，对衰退行业则减少投资。Aghion et al.[5]发现，金融发展超过临界水平的国家都将朝着世界科技增长率前沿迈进，而其他国家的长期增长率将显著低于此。国内方面，刘世锦[6]指出，金融发展应以促进产业发展为最终目的，所有金融改革举措和政策都应以促进产业升级发展为出发点，使金融为产业转型提供更好的服务。张立军[7]从金融部门、产业部门两个角度出发论证了我国推行产融结合的必要性。刘文等[8]实证研究了广西壮族自治区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的关系，对该省金融发展未能有效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原因进行了探索。朱俊杰等[9]实证研究了金融在产业结构升级中如何发挥作用，结果表明金融科技发展能够有效推动制造业内部产业结构升级。有关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研究亦不在少数。Giancarlo Giudici & Stefano Paleari[10]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企业科技创新能力直接受资金因素的影响。Canepa & Stoneman[11]利用英国的数据研究指出金融对创新活动具有重要影响，尤其是对高新技术产业、中小企业而言。我国学者对白酒产业科技创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白酒产业科技创新的必要性及特征、白酒产业科技创新应对措施等方面。姜萤[1]指出科技创新能够有效推动酿酒过程中生物化学基础研究，对提高酒产品风味与安全性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蒋佳[12]、耿子扬和张莉[13]认为白酒增长方式创新、内外资源整合、产业价值重构体系有待完善，应促使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顺利进行，实现健康持续发展。

综上，金融能够有效支持产业发展、提高经济增长率，是国内外学者普遍认同的观点，金融市场在企业进行转型升级——尤其是以科技创新促进产业升级时——发挥的作用不容小觑。着眼于白酒行业，出于行业自身发展需要、助推区域经济发展责任、文化传播义务等各方面原因，白酒产业科技创新迫在眉睫。本文将在以上研究的基础上对金融如何助力白酒产业科技创新进行深入探讨。

一、现状分析

白酒产业科技创新主要有微生物科技创新、酿酒工艺科技创新、设备科技创新三大类型[14]，近几年代表性创新成果（表1）。科技创新离不开大规模、多元化的金融支持；加大科技创新力度必然催生更大规模、更加多元的金融需求[15]。近年来，各地金融支持白酒产业科技创新力度不断加大，在金融政策支持、银行信贷支持、直接融资支持和融资担保支持等方面取得了阶段性成效。

表1 白酒产业科技创新成果

（一）金融政策支持

四川、山西、贵州是我国主要的白酒产地，在这些省份，白酒产业的发展与地方政府的政策支持形成了良性循环。以四川省为例，2015年，四川省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发布《关于促进白酒产业转型升级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为四川白酒产业的优化升级指明方向：在产品结构上，由高端向高中低端兼顾转变；在功能定位上，由精致包装向产品质量健康转变；在市场定位上，由公务、商务消费向大众消费为主转变；在发展理念上，由注重高价格、高利润向追求合理价格转变。为完成四大“转变”，四川省各级政府先后出台了多项政策（表2）。

表2 四川省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政策支持现状

（二）银行信贷支持

一是传统信贷支持方面。中国银行四川省分行发布《白酒行业营销拓展指导意见》等文件，调整酒企授信条件，开展“差异化”“名单制”管理，对重点白酒产区给予支持，仅2018年一年，累计向川内白酒产业投放贷款近20亿元。二是创新工具信贷方面。2012年，中国银行四川省分行推出“窖池”“基酒”“成品酒”抵质押担保授信模式，一年内为白酒产业内企业发放贷款6亿元。三是银企对接方面。在2010年前后，江苏省政府及宿迁市政府搭建苏北白酒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融资平台“振兴苏酒”，指定专门的银行类金融机构与白酒企业进行银企合作。

（三）直接融资支持

一是场内市场融资。截至2020年底，有29家酒类企业在A股上市，贵州茅台总市值长期位居A股第一。二是场外市场融资。2012年，中小型白酒企业九里春酒业登陆天津股权交易所，挂牌一个月内获得直接融资2 000万。三是酒类交易所市场融资。2011年，四川联合酒类交易所成立，至今已为泸州老窖等企业融资合计超30亿元。四是互联网融资。2016年，邛酒公司与广东省粤科创投界合作推出互联网众筹产品，实现融资4 350万元。五是供应链融资。以民生银行为代表的商业银行创造性地提出白酒产业链金融，设计了以汾酒集团为核心的供应链融资方案。

（四）融资担保支持

一是酒企信托融资。2019年8月，陕西国投发布川酒集团专项债权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发行规模18 770万元。二是商标权质押融资。2012年，红楼梦酒业通过质押27件注册商标获得贷款约7 828万元。三是窖池抵押融资。2012年，工商银行宜宾分行以估价77 200万元窖池作抵押拨付宜宾高州酒业35 000万元贷款。四是原酒质押融资。2013年，中国平安以5亿元现金入股红楼梦酒业，原酒作为企业核心资产被估值。五是贷款担保专项资金。泸州市政府通过设立借新还旧贷款担保专项资金来支持重点酒类企业发展。

二、问题审视

我国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虽已取得阶段性成效，但长远来看，仍存在政策支持体系不完善、金融机构与企业信息不对称、白酒企业融资渠道狭窄等问题。

（一）金融政策支持体系有待完善

政策支持力度区域间差异明显，仅在主要产酒地受到重视。区域产业布局固然有出于因城施策的考虑，但长此以往，将带来两个层面的问题：第一，对行业发展而言，主要白酒产地政策扶持力度大，当地酒企科技创新环境好、阻力小，有利于率先完成产业转型升级，加速淘汰落后企业，进而垄断全国白酒市场，导致行业竞争不充分，不利于整个行业健康发展；第二，对地方产业发展而言，各地方政府集中力量扶持当地主要产业，忽视了处于发展初期或艰难转型期的边缘产业，长此以往，地方经济将失去多样性，过度依赖于某几个行业的发展，造成当地经济不可逆转的脆弱性。

（二）金融机构与酒企信息不对称

酒类企业产品的特殊性造成其与金融机构之间信息不对称问题仍较为严重，主要原因有：一是酒类企业信息披露机制不完善。白酒行业具有门槛相对较低、产品同质化强等特点，绝大多数酒类企业酿造工序、产品配方具有较强的保密性，难以进行详尽的信息披露。二是各酒类企业之间信息共享不充分。目前尚未出现可信度高、专业性强的全国范围内酒企信息共享平台，金融机构缺乏便捷、可靠的信息获取途径，搜寻成本高。

（三）酒企融资渠道有待拓宽

银行贷款目前仍是我国白酒企业融资的主要渠道。近年来，一些商业银行针对酒企融资难问题逐步推出了商标质押、窖池抵押、原酒质押等特色融资业务，但综合全国来看，总体业务触发量少、规模小，究其原因，酒企的商标、窖池、原酒等抵质押物估值难的问题仍未得到有效解决，一方面是市场上缺少双方认可的酒企特色资产估值机构； 另一方面受信息不对称问题的影响，实际信贷供需不对口。

三、体系设计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依照“现状分析→问题审视→解决方案”的逻辑，设计出了我国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图1）。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即借助金融市场参与为产业科技创新提供资金支持，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健全的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主要包括信贷市场渠道、资本市场渠道、风险投资基金渠道、保险支持渠道、其他创新工具渠道等。

2013年前我国白酒消费遥遥领先其他国家，占全球烈酒总消费量的1/3[16]。然而，2013年后，我国宏观经济再次进入结构调整期，国家相继推出“八项规定”“六项禁令”等一系列政策限制“三公”消费，白酒销量与销售额受此影响增速放缓。到了2017年，我国白酒行业产量降至近5年来的低位，正式步入艰难的产业升级探索阶段。外部环境的变化对白酒产业造成的冲击如此之大，某种层面上反映了产业自身的脆弱性。究其原因，我国白酒产业中技术发展速度缓慢，缺少具有变革性的技术进步，特别是行业中占绝大多数的中小企业，其以传统手工为主的生产方式和小作坊作业的管理方法，具有一定的脆弱性。借助科技力量进行产业转型升级，已成为白酒行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迫切需求。因此，设计路径清晰的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具有充分的必要性。

图1 我国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设计

（一）信贷市场渠道

一是商业银行贷款。各商业银行可设立白酒产业园专项信贷项目，为白酒产业园区建设、技术研发、设备购买等提供专项信贷资金，在贷款利息、偿还期、贴现、存单转让等方面适当给予优惠。二是政策性银行贷款。政策性银行如农业发展银行可通过把白酒列入其专项建设基金的支持范围，推进科技创新。三是民间金融贷款。建立民间借贷登记服务中心，开展民间资本管理服务公司试点，引导民间资本有序参与企业融资活动。

（二）资本市场渠道

一是股票市场。鼓励酒企挂牌交易，以获得更大规模的直接融资。二是债券市场。鼓励酒企发行多种类、多期限的债务融资工具。三是信托市场。鼓励金融机构开发面向酒类企业的信托产品和服务。四是融资租赁市场。通过政府风险补偿、政策奖励引导等方式，支持融资租赁业与白酒行业协同发展。

（三）风险投资渠道

一是设立产业投资基金。各产酒地政府可设立白酒产业发展基金，扶持部分企业率先转型升级，获得竞争优势和品牌效应。二是成立私募投资基金。推动成立白酒产业私募基金，鼓励社会资本参与到行业发展与监督中来。

（四）保险支持渠道

一是借助保险产品建立多元化风险分散机制。二是发挥险资直投功能，积极引导大型保险资金参与白酒产业园区基础设施建设与产品研发。三是发挥保险的辅助融资功能，推广酒企贷款履约责任保险。

（五）创新模式渠道

一是投贷联动融资模式。第一，银行与外部投资机构（如PE、VC）或自己的投资功能子公司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由银行向酒企贷款，外部投资机构或投资功能子公司对白酒企业进行股权投资，当酒企通过IPO、股权转让或被并购等方式实现股权溢价后，投资机构或投资功能子公司按协议将抛售股权所获收益分给银行（图2）。第二，银行与其他机构共同设立SPV，优先份额由银行认购，劣后份额由其他机构认购，再由SPV对白酒企业进行股权投资（图3）。二是供应链融资。通过金融产品设计， 使上游中小供应商和下游一级经销商，借助有业务往来的核心企业的高信用评级，获得融资便利。三是第三方担保融资。通过与各地方政府及酒业园区管委会谈判，商业银行可在园区担保下对入驻园区的酒企提供融资服务。

图2 投贷联动模式

图3 银行+SPV模式投贷联动

四、政策建议

为确保本文所提出的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金融支持体系能够真正发挥作用，促进白酒产业科技创新顺利推行，以下将分四个方面提出政策建议。

第一，创新金融产品服务供给。一是根据白酒产业中技术创新、酿造工艺升级、原料采购、设备更新等活动特点，有针对性地开发结构化融资产品。二是积极引导中小白酒企业了解信用证、应收账款融资、供应链融资等工具组合融资。

第二，拓宽资本市场融资渠道。一是加快白酒企业挂牌辅导培育，推动酒企上市融资。二是允许酒企在符合宏观审慎监管制度的前提下开展跨境融资业务。三是支持酒企发行直接债务融资工具，探索白酒中小企业集群发债、项目发债等专项债、产业债发债方式。

第三，强化保险机构服务能力。一是大力发展白酒科技保险和专利保险，创新保险产品种类。二是引入保险资金通过债权、股权、股债结合、产业基金等形式注入白酒产业。

第四，扩大产业集群金融优势。以“中国白酒金三角”为核心，带动上游供应商、下游经销商形成产业链集群，由核心白酒企业率先进行融资，再通过委托贷款或股权投资的形式，对核心企业认定的优质、可持续合作、处于白酒产业末端的中小型白酒企业予以资金支持。

结语

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鉴于当时白酒产业集中度低、生产设备及技术落后，国家有关部门一直将其列为限制类行业。多年以来，白酒产业在限制中发展拼搏，在传承与创新的探索中前进。2019年10月，国家发改委发布《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19年本）》，“白酒生产线”一项被从限制类条目中删除，这意味着套在白酒产业头上长达数十年之久的“紧箍咒”就此卸下，未来发展的政策环境趋于宽松。在此背景下，白酒企业更应当充分借力金融市场，解决资金短缺难题，积极开展科技创新，早日完成产业转型升级，为持续稳定发展打下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