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勇战将亮剑建奇功

许兴达　刘晋英　吴森

屡建奇功

曾有人说：“‘猛虎团长楚大明打仗不要命那是出了名的，纵队的领导不怕他不勇敢，就怕他太勇敢。”楚大明自己也讲：“为穷人闹翻身，我楚大明永远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但他的“勇猛”并不是盲动，不管哪次战斗，他总是深入前沿，仔细观察敌阵地的重点和结合部，发现破绽方果断下令。“靠前观察，抓住战机”成为楚大明的指挥风格。由此，多次战斗中他把战术发挥到极致，仗打得漂亮、胜得出奇。司令员陈赓曾赞道：“楚大明作战勇敢，但和张飞一样粗中有细”“指挥若定，稳如泰山”。

1945年6月初，第二十团（楚团）奉命攻打扼翼城、绛县通往根据地的孔道磨盘山的伪军。敌人凭借形如宝塔、几十米高的山顶和碉堡拼命顽抗，血战几个回合，战斗难解难分。看到进攻受阻，楚大明猫着腰径直朝第二层的碉堡跑去，敌人用掷弹筒和机枪对他实施阻拦，他腿部受伤后草草包扎，由战士背着他继续往前跑。終于找到隐蔽近敌方的路线，还发现了磨盘山上唯一的水源。他指挥两个连，一边利用地形、以班为单位多路出击，炸掉山腰的全部碉堡;一边掐断山顶水源，逼迫敌人投降。围困第三天，伪军大队长带着300多名伪军、抬着17挺轻重机枪下山投降。此战中，楚大明的背部、手臂、腿部3处负伤，但直到战斗结束，他才允许战士们将他抬下阵地。

上党战役中，楚团的战斗力得到充分显现。第二十团奉命攻打长子县城西关和西门。当时楚大明正在后方医院养伤，听说部队要打仗，他便戴着手臂吊带，瞒着医生从医院跑了回来。动员会上，他要求大家一定要努力“当三八六旅的尖刀”。战前，他和团首长们对敌情、地形和作战方案认真地作了研究，对登城方案作了两手准备。当部队遭到城墙上大碉堡中敌人拼命反击的时候，楚大明决定使用攻打刘官屯时的打法，进行坑道作业，对西门炮楼和障碍物实行爆破摧毁。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西门的大碉堡应声坍塌，但未炸倒城墙。楚大明果断指挥部队在城墙外搭云梯抢登城头。他吊着一只胳膊同战士们一起爬云梯登上城墙。一上城楼，他发现对我军威胁最大的是城中心的钟鼓楼，当即指挥部队快速拿下制高点，控制全城区域，使敌人城防体系乱了套，保证我军快速攻下敌纵队司令部。战斗结束后，陈赓到攻城现场召开总结会议，在西城门被炸开的豁口前，点名要楚大明出来主讲攻城经验。楚大明沿着攻击路线逐一介绍，陈赓对第二十团的经验逐条作了总结和肯定，称赞道：“楚大明是一员有勇有谋的虎将。”

上党战役进入“围城打援”阶段后，第二十团参加了攻打老爷山的任务。在敌我僵持对峙的情况下，楚大明通过审讯俘虏、向群众作调查，并冒着敌炮火到前沿视察，终于发现一条被洪水冲刷得很深的地沟直通敌老爷庙阵地侧后。他主动向上级报告，要求担负利用那条水沟前进到敌人侧背拿下主峰东北方高地的任务。这个偷袭敌人的方案非常危险，一旦被发现，就会陷入绝境。在兄弟部队的支援配合下，楚大明率领一个营，由当地民兵引导，利用暗夜，从隐蔽而陡峭的沟壑里，出其不意地摸到敌人阵地后面，接连攻下两个山头，并切断敌人的水源和粮弹来源，以及守军与其主力的联系，使敌主阵地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极度恐慌的敌军决定放弃老爷山阵地，偷偷向东北方向溃逃。楚大明在山顶最先发现和报告了敌人的动向。陈赓立即命令第三八六旅旅长刘忠率第二十团沿公路左侧向北疾进，赶在敌人前头，切断敌人退路。众人踏着雨后泥泞的山路，一路小跑，与敌人并行竞速。经过3个多小时急行军，终于在土落村追上敌人。楚大明立即指挥各营进行战斗准备，并对大家说：“现在敌人已经被装进口袋，我们这里是口袋底，千万斤的重量都要压在这里。口袋里装得再重，也不能漏一粒沙子。”在当地民兵支援下，楚大明带领全体指战员投入战斗，以顽强毅力坚持战斗1天1夜，坚决堵住了20倍于己的敌人，为最终全歼阎锡山8个师2万余人的援军作出了突出贡献，刘、邓首长专门委托纵队领导代表师部向第二十团致敬！

1945年10月8日夜，阎锡山军史泽波部1.2万余人，趁着滂沱大雨，弃长治城向西突围，妄图通过太岳解放区回到同蒲线老巢。第二十团奉命随旅部主力从土落村出发沿西南追击，以最快速度赶往沁河东岸截击逃敌。楚大明捂着已经发炎的伤口，带两个营为前卫，向西南疾进。部队一路跋山涉水，忍饥挨饿，每天仅有两个小时用于吃干粮、喝水、歇脚。经过3天3夜的强行军，终于在沁河以东的将军岭桃川地区堵住敌人。部队刚占领制高点，敌大队人马就涌过来。各营密切配合，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待太岳纵队主力赶到后，经过3小时全线进攻，取得桃川战斗的胜利。

上党战役结束后，晋冀鲁豫军区和太岳军区首长高度评价第二十团的组织指挥和战斗力：团营干部在攻坚、奇袭、兜击、阻敌几个关键的战斗中，指挥靠前，决心下得正确并独具匠心;攻克长子登城快、巷战穿插快，迅速抢占钟鼓楼瞰制全城，打乱了敌人的防御体系和建制，有力支援了兄弟部队突破城垣;老爷山战斗，在敌我僵持对峙时，巧妙地迂回到敌侧后实施突击，引起整个战役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促使上党援军全线溃逃;土落村、将军岭两次截敌作战，追得坚决、守得顽强，为大部队聚歼敌人创造了战机，并在实践中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血染沙场

1946年8月，为抵御大举北犯的国民党军，太岳军区第四纵队发起同蒲战役。楚大明率第二十九团及第二十八团两个营承担攻打赵城（史称“二打赵城”）的任务。他指挥炮兵将赵城南关南侧两个碉堡炸塌后，便亲自带领第二十九团三营发起攻击，乘胜占领距城不足百米的小姑庙高地。小姑庙是赵城至关重要的支撑点，敌调来王牌主力一一七团和红枪会组成的奋勇队与我军争夺此地。敌人密集的炮弹把山丘上的寺庙一截截削去，炸成一片瓦砾废墟。我军连续打退敌人的七八次进攻，但因敌我力量悬殊，南关阵地大部分被突破，战况异常惨烈。楚大明带着战士们阻击时，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胳膊，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他快步奔跑，扯着嗓子喊：“顶住！狭路相逢勇者胜，看谁的奋勇队硬！”楚大明的无畏精神激励着大家，许多战士负伤后仍忍痛与顽敌厮杀，终将敌人的奋勇队击溃。当我军发起总攻时，遭到守城敌人的顽固抵抗，几次攻城均未拿下。正在组织炮火的楚大明将望远镜一扔，跟着二梯队冲到城下。突然，一颗子弹把他打了个趔趄，他手捂着胸口没停步，跌跌撞撞继续向前;另一颗炮弹又在他身旁炸开，他最终倒在地上。子弹打穿他的肺，弹片插进他腹部，血沫随着呼吸从前后伤口呼呼往外冒，染红大半身军装。楚大明仍挥着手枪，声音微弱却威严地低吼：“谁敢抬我，老子毙了他！架梯！”话还没说完，淤血已将他的呼吸道堵住了。稍缓了一下，他又说：“到土坎上……把我提起来……血吐出来……就没事了。”他竟指挥军医将他倒提起来，大口大口地把肚里的淤血吐出来。包扎后，他坚决不让战士们抬他下去，坚持躺在担架上指挥部队：“攻不下赵城，绝不下去！”第四纵队十旅旅长周希汉得知讯息，快马疾驰赶到第二十九团阵地，看到楚大明已成了血人，他语不成声：“楚大明同志，旅党委决定，你立即去医院！这里由我和吴效闵同志指挥。”楚大明沉吟片刻方说：“我服从。”他向团政委吴效闵就部队的进城纪律作了特别交代后，便让担架抬下阵地。楚大明的精神鼓舞着第十旅的全体官兵，面对强敌，坚决不后撤，最终攻下赵城县城。“二打赵城”开创了解放战争初期我军一个旅攻克一个县城、全歼一个正规师的战例。战后，陈赓特别表扬了第十旅的英勇顽强，对楚大明的伤势一再嘱咐，要给他补充营养、用好药。

此役中，楚大明肺、肝、肠均被打伤，伤势非常严重，一个多星期才苏醒过来。他的伤情还惊动了第一二九师师部和中央军委，师部派卫生部部长钱信忠专程来给他诊治，延安也派医生赶来救治。陈赓把宋庆龄基金会赠送的药品和从敌占城市买到的西药都送到医院。鉴于楚大明的伤势，上级领导准备送他到延安休养，并留他在后方工作，可是他坚决表示，不离开老部队、不离开作战前线。在听到中央军委调太岳纵队到陕北参加保卫延安战斗的消息后，仅在医院待了不到3个月的楚大明，便死缠硬磨离开医院，一直追到汾河边才赶上大部队。周希汉见他尚未痊愈无比心疼：“老楚，你怎么伤没好，就跑出来了？”楚大明说：“我这伤一躺在床上就痛，一打仗就好了。”没过几天，吕梁战役打响后，楚大明用绷带缠紧腹部，就上了战场。

1947年1月7日，太岳纵队发起汾（阳）孝（义）战役。阎锡山大为震惊，亲自坐镇平遥指挥，急调9个师和伪军改编的2个纵队共25个团、分南北中3个集团向我军扑来。1月26日，太岳纵队将阎军后尾之暂编第四十六师和第七十一师2个师包围于汾河边的中街村。中街村背后是汾河，其他几面都是平坦的开阔地。敌军2个师借助村子的围墙及坚固工事进行顽抗。兄弟部队先后两次发起进攻，仍未奏效。第十旅火速赶到中街村西南一侧，楚大明坐镇第二十九团组织全面进攻，希望打开一个缺口冲进去，与兄弟部队里应外合歼灭敌人，但我方几次冲击受阻，伤亡很大。楚大明的伤原本没有好利索，这时伤口发炎又引起高烧，但他不顾伤痛，大衣一甩出了指挥所，参谋长和警卫员几个人都没把他拉住。28日凌晨6时30分，楚大明跑到阵地前沿，举起望远镜观察敌情，准备重新寻找一条冲击道路。突然，敌人侧射火力点的机枪射来一串子弹，4颗子弹打进楚大明的胸部，鲜血一下喷射出来，他“嗯”了一声便倒在阵地上。

英名永存

听到前方传来楚大明牺牲的消息，素来温和的周希汉吼了起来：“不可能！我要找你们算账！”撂下电话，他立即赶到阵地。只见楚大明躺在担架上，双目紧闭，鲜血染红了军装。噩耗传到纵队指挥部，陈赓把正端在手里的搪瓷缸子重重一放，站立起来，半晌不语，沉默良久才大声说：“楚大明同志牺牲了”“楚大明是个英雄，一个非常好的同志，损失太大了”！陈赓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周希汉交代：“把他的遗体保护好”“随部队回我们太岳安葬，要开隆重的追悼会，教育部队化悲痛为力量”。

汾孝战役结束后，太岳纵队就楚大明牺牲的情况向中央军委发了专电：“楚大明……他为党和人民的事业艰苦奋斗十六年，光荣负伤二十余次。每次战斗均身先战士、奋不顾身，英勇牺牲精神全军敬仰，为我军战斗英雄，对部队战斗作风之提高，该同志起着很大作用。不幸在此次汾孝战役中光荣牺牲，实为我党极大损失，全军上下悯懊异常。”根据中央军委的批复，1947年3月，晋冀鲁豫军区第四纵队再次授予楚大明“特等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上，旅团干部两次被授予“特等战斗英雄”称号极为罕见。

楚大明以对人民至真至诚的感情、崇高的精神追求和英勇悲壮的牺牲，诠释了一名革命军人慷慨热血、舍身为国的真正涵义。很多曾与他共同战斗过的同志都对其念念不忘。《陈赓传》中多处大篇幅记载有楚大明战绩;《百战将星——吴效闵少将》一书中，几乎一半内容是讲述楚大明的事迹;《步兵一一○团战史》中，有132处提到了楚大明。谈起他，人们无不感到一种自豪、一种激励、一种倾服。陈赓将军叱咤战场几十载，身边猛将如云，却对楚大明这员爱将情有独钟。1946年8月楚大明受重伤后，中央军委拟调楚大明到后方部队任旅长，陈赓直接回电：“楚大明在十旅甚为重要，暂时不能调走。”在楚大明不幸牺牲后，陈赓万分悲痛，说“是纵队的重大损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陈赓对楚大明仍难以忘怀，曾嘱托原四纵的领导同志找人把楚大明的事迹整理出来，其中写道：“楚大明身上有60多处伤疤，可从不居功自傲;负伤20多次，仍然身先士卒。他是一个可歌可泣的大英雄，也是一个被埋没的英雄。名字被埋没不要紧，他的勇敢精神要是失傳，军队的骨头就缺钙了，国家的胸膛就挺不起来。”

（全文完）

（责编 杨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