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机的问题

◇徐泰屏

“我认为我们村当前的第一个问题，是经济发展不起来的问题；经济发展不起来的问题，是大家伙脑壳犯迷糊的问题；大家伙脑壳犯迷糊的问题，是对自家资源优势瞅不准的问题；对自家资源优势瞅不准的问题，是村干部、组干部自家致富冇得手段的问题；自家致富冇得手段的问题，是整个村子不如别个村子搞得好的问题，也是各家各户冇得收入和村湾邋遢的棘手问题……”

去年冬天，年近五十的艾志伟，成功当选为蒲圻河村的村党支部书记。第一次主持召开村干部工作会上，他操着一口的土腔土调，枪关枪喷火一般，连续不断地射出了一梭子“十几个问题”。村文书邓斌忙着记录艾志伟的讲话，感觉艾书记这“问题连篇”的讲话，简直就是由一个个“问题”串成的绕口令。

大家发现，这个新当选的村书记不带“问题”就说话不连贯，说话不利索，而只要他一张口“问题”，就顺藤摸瓜一般有了一串串滔滔不绝的“问题话语”。几次三番之后，大家就在背地里送给了艾志伟一个“问题书记”诨号。每每看到艾志伟时，不是说艾书记来了，而是打着哈哈说：“‘问题书记’来了。”

艾志伟为了发现并解决村里两委班子成员的“问题”，开始对班子成员进行“明察暗访”，并采取“声东击西”的方式，以甲问乙、以乙问甲对留任的班子成员进行了“重点了解”和“特别关注”。有位老村干部私下里告诉艾志伟：“村文书邓斌在村里工作了两三届，这个人有点能力和水平，就是比较懒疲，不很听话。”

听锣听音，听话听声。艾志伟觉得这个邓斌是个“问题”。于是，在与村主任刘仁富几次“闲聊”和“吹牛”，并达成“共识”的时候，把落榜在家的女儿艾秀珍安排到村委会干起了收发联络工作。艾志伟心想，这样一来让女儿有了一个事做，二来也给邓斌一点儿“压力”，万一邓斌再“工作散漫”和“不听招呼”，就让女儿顺便把他顶替了。

一天，艾志伟与村主任刘仁富正在蒲圻河村察看环境整治工作，突然接到了镇政府办公室杨主任打来的电话。杨主任半嗔半侃地说：“艾书记，你们村的值班固定电话怎么老是没人接听，是不是漏岗了啊？”顿了一下，杨主任继续说：“明天上午九点在镇政府三楼会议室召开全镇乡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督办会，请你们村的书记、主任准时参会。”

听着杨主任绵里藏针的话语，艾志伟不假思索地辩解道：“杨主任，你说的这个问题，不是我们村委会没人值班接听电话的问题，主要是我们村的邓文书工作散漫和离岗、脱岗的问题，是必须严肃批评与处分的问题，明天的会议我们一定准时参加，这个不是问题。”

说完艾志伟转身对刘仁富，意味深长、一板一眼地说道：“刘主任，你给我问问邓斌，他今天在干么子事情，值班时间不蹲在村委会守电话，究竟是么子问题？”

望着余怒未消的艾志伟，刘仁富像什么东西噎在了喉咙里，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压着声音对他说：“艾书记，邓文书一大早就赶到县里参加全县经济普查工作会去了，昨天晚上八点多他专门向我汇报了，是我忘了告诉你……”又犹豫了一下，说：“艾书记，今天在村委会值班守电话的，是艾秀珍。”

艾志伟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今天是秀珍在值班，那，那一定是……是电话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