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峪关“定城砖”传说看嘉峪关建筑特色

张晓燕

摘 要：嘉峪关始建于明朝洪武五年（1372），是明代万里长城的西端起点，被誉为“边陲锁钥”“天下第一雄关”。有着649年历史的嘉峪关关城流传着众多优美动人、引人入胜的故事传说。这些故事传说也从侧面体现了嘉峪关精湛的施工工艺、严格的修筑质量、缜密的防御设计。文章从多个方面概括、分析、总结了嘉峪关故事传说所反映的建筑特色和建筑智慧。

关键词：嘉峪关;故事传说;建筑特色

嘉峪关是我国明长城的西端起点，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196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7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2007年又被评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它地处河西走廊中部偏西，南面的祁连雪山和北面的黑山之间只有15千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西面是空旷无障的戈壁可做天然战场，东有河西重镇酒泉做后盾，再加上山下冬夏澄清的九眼泉可供兵马引用，因此，在这里“依山驻防、临水设险”，扼守咽喉要道，体现了我国古代军事家的远见卓识和战略眼光。

来到嘉峪关参观游览，可能所有人都会对关城里优美动人的传说故事念念不忘。一座城池的历史往往充满了惊心动魄的故事，而城池的每一块青砖就是这些故事的血肉和灵魂。“定城砖”是嘉峪关流传最广、最负盛名的传说故事，它从另一个侧面让我们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嘉峪关，一个充满建筑智慧的嘉峪关。

1 神奇的“定城砖”传说

649年前的嘉峪山西麓，茫茫戈壁，渺无人烟，征西大将军冯胜立马山前，慧眼如炬，将这处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之地奏报朝廷选址建关。可是大明王朝西陲的第一重关，偌大的工程，该由谁来担当呢？这时大国名匠易开占走进了众人的视野。相传，他是一位聪明绝伦的工匠，精通九九算法，无论什么建筑，只要经他计算，用工用料定能非常准确。果然，不负众望的他不仅设计出了整座关城的图样，更神奇的是他竟然精确地计算出了用砖的数量：999999块砖。然而没有人相信他能够计算得如此精确。出于嫉妒和怀疑，负责此事的兵部主事在批砖时悄悄地多放了一块砖，而且还要工匠立下军令状，他对易开占说道：完工之后，无论是多出一块砖还是少一块砖我都要砍你的头，而且还有罚众工匠苦役三年。结果，完工之后果然就多出了这么一块砖。易开占非常聪明，深思熟虑之后就决定把多出的这块砖放到西瓮城的门楼后檐上。兵部主事来验工，发现多一块砖，要责罚。这时候易开占大喊一声：“这是一块定城砖，如果把此砖取掉，整座城池会在顷刻之间坍塌！”兵部主事将信将疑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样一项耗资巨大的国防工程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只好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主事虽然离开了，但易开战非常明白，有很多人对此是怀疑的，很有可能会在事后跃跃欲试地拿掉这块砖。于是他将门楼后檐的两个拐角的位置设计成了活动的青砖。这样只要有人经过拐角就会失足掉下来，而中间的这块砖就自然成了可望却又不可取的“定城之砖”。

著名的长城学专家罗哲文先生曾六次来到嘉峪关，并且特地为它作词一首：“嘉峪关，规划尽周完。巧匠精心勤运算，量工用料不严宽，只剩一头砖！”这也说明了它不可取代的文物与文化价值。

关于“定城砖”传说的记载最早见于美国人威廉·埃德加·盖洛的考察日记。1908年，美国人威廉·埃德加·盖洛完成了对中国长城的全线考察，并于翌年出版了世界上第一部长城专著。他最后在长城上捡了一小块砖，他写道：“手持‘最后一块长城砖拍照，实在太诱人了，我们无法抗拒这一引诱。”1923—1924年，美国哈佛大学福格美术馆考察队队长兰登·华尔纳到中国西北进行考察，他在《在中国漫长的古道上》一书中记载：“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自豪地登上了旁边放置‘长城最后一块砖的长城的一个檐台上，回首遥望山海关、北京和太平洋。”可见“定城砖”的传说至少流传了一个多世纪。1984年编撰的《嘉峪关市文物志》中也有关于“定城砖”的传说的详细记载。

2 “定城砖”传说的价值与意义

2.1 从“定城砖”传说可以感受到嘉峪关关城施工工艺的精湛

嘉峪关自汉代开始设防，一直“有关无城”。从明洪武五年（1372）征西大将军冯胜首筑土城开始，距今已经有649年的历史。

嘉峪关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组成，从空中俯瞰，整体呈“回”字形。其以内城为中心，内城的东西两侧各有一座瓮城，东瓮城的东边是外城，西瓮城的西边还建有青砖包砌、坚不可摧的罗城。

地处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融会处的嘉峪关，其建筑风格融合了中原和西域建筑共同的特性。嘉峪关共有城门七座，其中光化门、柔远门、嘉峪关门同在一条中轴线上，都为砖券圆拱形门洞。拱券是一种建筑结构，它除了具有良好的承重特性以外，还可以起到装饰与美化的作用。拱券技术早在公元前3000多年以前已在两河流域出现，在中国出现较晚，到明清时，券、伏数已成为券门规模等级的标志，最高等级用五券五伏，嘉峪关的几座主城门都为五券五伏，体现了明清时期嘉峪关重要的地位。

在所有城门门洞下方和两侧都铺以厚重的花岗岩条石为地基。这些条石通常长约2米、宽半米、厚30厘米，重达半吨。据《重修肃州新志》记载，当时的嘉峪关每日鸡鸣开始通关，武营把总掌管城门开启，文职官员巡检负责查验通关证件。城门从辰时开放，到酉时关闭，每日通关时间长达12个小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所以嘉峪关正门门洞地面的条石两侧有深深的车辆碾压所留下的车辙印迹，也是嘉峪关当年繁华盛况的无声见证。

整座关城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嘉峪关楼、柔远楼、光化楼三座高大雄伟的楼阁，它们从西往东排列在一条中轴线上，飞檐凌空、气势夺人。三座楼中嘉峪关楼修筑的时间最早，建于明弘治八年（1495），光化楼、柔远楼较晚，建于明正德元年（1506）。这三座主楼都是三层三檐歇山顶式的建筑，高度都是17米，第一层是砖木结构，第二、第三层为榫卯咬合而成的木质结构。楼阁采用了高台基、大屋檐、多圆柱的建筑特点，不仅能够防雨、防腐、防潮，还有很强的抗震功能，有“墻倒屋不塌”的说法。尽管历经了500多年的风雨和地震等大大小小的自然灾害，依然完好地屹立于关城之上，充分说明了工匠施工技艺的高超。

作为一个军事要塞，为什么要修建这样三座高楼呢？根据目前的资料分析，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为了登高望远，《肃州新志》记载：“正德初，兵备武陟李端澄构大楼……望之四达，足壮伟观。百里外了然在目”;一是为关城平添气势、以兹壮丽，体现大国形象。

2.2 从“定城砖”传说能够感受到嘉峪关关城工程要求之高、质量把控之严

2019年8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关城，在内城西马道的宇墙上，总书记细心地发现了青砖上的文字标记，并询问其中的缘由。当得知这些文字是砖窑的标记时，说道：“看来当时的责任制是很严格的！”其实，这些刻有“上、下、王、工、玉”等文字的青砖正是体现出关城建筑施工中严密的质量监管体制。

嘉峪关关城及附近的长城在修建时所用的材质主要有砖、石、木、黏土、土坯等，修筑方法有黄土夯筑、黄土夹沙、青砖包砌、片石夹土墙、土坯砌筑等。很多人在嘉峪关看到黄土夯筑的城墙后会有一个疑问：这样的城墙是如何能够历经600多年风雨侵蚀而保留至今的呢？眼前的嘉峪关是不是后来重修的呢？其实大家看到的嘉峪关80%保存了原貌。嘉峪关能保存如此完好，首先是和当地的气候有着密切的关系，这里属于温带大陆性荒漠气候，年平均降雨量只有80多毫米，而蒸发量却有2000多毫米，极度干燥的气候为关城的保存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其次与严格的建筑选料和修建质量密不可分。修筑关城所用的黄土全部是取自黑山的黏土，并且经过严格筛选和加工。夏天将选好的黄土放在青石板上让烈日暴晒，如果没有烈日就用铁锅爆炒，将黏土变成熟土后再进行夯筑。夯筑时还要加入灰浆、棉麻、糯米汁等，增加墙体的黏结度。修好之后，选择一个臂力很大的士兵，在距离城墙一定范围内用箭射墙，如果箭头射进城墙就说明不合格，必须推到重修，只有箭头触墙而落才证明墙体坚固合格。此外，当时在修筑城墙时是采用分段承包、终身负责的方式。关于这一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实物资料。1975年在嘉峪关境内的长城墙体中出土了一块青石质地的“长城工牌”，工牌上整整齐齐刻着五十八个楷书文字。在正面的中间刻有工程的工段名称“第一工起”四个醒目的大字，它的上方还刻有一行小字：“加（嘉）靖十九年七月初一日起初十日止 第一工。”也就是说第一段工程是于明嘉靖十九年（1540）七月初一开工的，初十完工的。那么，这一段工程具体是怎么施工的呢？工牌背面的文字有详细的说明。工牌上半部刻有“蔡止梅起”四个大字。《肃镇华夷志》记载：“蔡”指凉州卫指挥蔡纪，“梅”指肃州卫指挥梅景。“蔡止梅起”刻于工牌背面上部，并且为四个大字，足以说明蔡纪和梅景的显著地位和所承担的重要责任。下半部刻有六行小字，分别是：“一工李清队起，二工梅喜队，三工王元队，四工侯勋队，五工位宗队，六工张昙队止。”从工牌的内容可以看出，当年修筑长城时，采用了分段逐级承包的方式。工牌出土的地段到肃州西长城最北端大约有一千米的距离，由此可以推断，第一大工段分为六个小工段，由六个施工队在10天的时间内完成。这种由大到小的多层管理施工方式，分工明确，责任到人，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修筑长城的工程进度。

2.3 从“定城砖”的故事可以体会到嘉峪关整体防线的缜密设计

中国古代军事家们有一个共识：欲保关中，先固陇右;欲保陇右，先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嘉峪关关城坐落的位置是1200多千米的河西走廊最狭窄的瓶颈之处，南面的祁连雪山和北面的黑山之间只有15千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嘉峪关作为明代军事防御关键节点，它的作用绝不是一城一地的作用，而是一套完整严密的防御体系。

一方面，在主体防御上：

①此处地域辽阔，从关南的祁连山支脉文殊山到关东北的野麻湾地域辽阔，是天然的战场，便于两军对战厮杀。

②嘉峪关东南坡下有九眼泉，冬夏澄清，碧波不竭，便于人马饮用。

③南北两山之间是相距只有约15千米的峡谷地带，可以扼守咽喉，易守难攻。

④关城坐落在古驿道上，占据了东西要道，控制了内外交通，且内通河西重镇酒泉，便于守关部隊调动、补充和增援。

⑤嘉峪山西麓是峡谷的一个鱼脊高点。关西二里南北横向有一沙岗，挡住了西来者视线。西门外又有月牙城从正面挡住关门，使进犯之敌看不见关门，深藏固闭。

⑥视野上便于瞭望，掌握敌情。由于关城占据制高点，瞭望烽火方便，传递信息迅速，便于掌握敌情。

⑦关内地势平坦，是戈壁中的绿洲，有肥沃的土地和广阔的草场。新城、野麻湾等地明清时代驻守官兵，既守关备战，又垦荒种地，为关城及附近城堡提供物资，军需供应源源不断。

另一方面，在协同防御上：

①关城在罗城的南北两端与外城墙相接，外城又与关城南北的明墻和暗壁相连，形成了以关城为中心，五里一墩、十里一燧，长城、城台、烽燧、墩台，星罗棋布、结构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和通讯体系。

②关城西南角有一道长城直抵祁连山余脉文殊山脚下，连接讨赖河北岸峭壁，垂直高度为82米，根本无法攀援。而在平坦的戈壁上，敌人从西面进攻时，一眼便可看到这段长城，所以称为“明墙”。虽然当年也只有4米多高，但强大的骑兵却难以跨越，相当于一条强劲的绊马索，削弱了敌军的冲击力。

③在关城东北角闸门墩处起，又有一道长城沿嘉峪山内侧一直修建到黑山山腰。由于受山势阻挡，敌兵在远处无法看到这段长城，所以称之为“暗壁”。当敌军进攻时，以为从北面会更加容易，但攻到此处才发现还有这样一段隐蔽起来的长城，在大呼上当、士气减弱的同时，山下却已是伏兵四起，敌军这时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④古人在“明墙”和“暗壁”的西侧30～100米不等的距离又挖有一道壕沟，里面布有细沙和铁钉等暗器，使得关城南北拥有双重防线，异常坚固，也创造了嘉峪关在建成之后百年不破的记录。

3 结语

风雨苍茫600余年。作为迄今为止明代万里长城中修筑时间最早、保存最完好、规模最壮观的一座军事关隘，嘉峪关经历了伟大国家的金戈铁马，也见证了伟大民族的开放融通，成了中华民族的象征和民族精神的标识。嘉峪关的故事传说，是长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让我们走进了另外一个嘉峪关，这个嘉峪关同样气壮山河、气象万千！

参考文献

[1]黄文炜.重修肃州新志[M].酒泉：酒泉县博物馆，1984.

[2]吴人寿，何衍庆.肃州新志[M].复印本.1897（光绪二十三年）.

[3]李应魁.肃镇华夷志[M].高启安，邰惠莉，点校.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