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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俄罗斯新欧亚主义理论的源起

2021-07-15张俊承

锦绣·上旬刊 2021年9期

摘要:20世纪末,伴随着苏联解体和侨民文化复兴,俄罗斯社会欧亚主义思想再度复兴,并在急剧变化、跌宕起伏的社会变迁过程中产生了新欧亚主义理论。新欧亚主义理论一经兴起,不仅以全新的思想体系占据俄罗斯社科学界主流地位更是凭借其主导的地缘政治主张及其外交政策兴盛于俄罗斯政坛,成为俄罗斯政坛制定外交政策的重要依据。就历史起源来说,新欧亚主义是欧亚主义思想的历史演变和突破,同时与传统的弥赛亚主义和斯拉夫主义颇有渊源。

关键词:欧亚主义;新欧亚主义;弥赛亚主义;斯拉夫主义

一、前言

關于新欧亚主义理论的研究,俄罗斯学者积累了尚算丰富的成果,仅主要代表人物杜金就发表著作多部、论文多篇,阐释扩展新欧亚主义理论的内容要义。国内学者就此方面的研究大都集中于对杜金理论的评析、俄罗斯外交政策的欧亚主义思想基础、新欧亚主义理论解析等。综合而言,国内对新欧亚主义的研究尚处在发展阶段,一方面是因为新欧亚主义理论体系庞杂、内容深刻且俄语较难掌握,因此给研究造成了一定困难。另一方面,国内学者对于国际政治和国际关系理论的研究大都集中美、英等主流国家主流学派的理论阐释上。基于此,本文将对新欧亚主义理论进行探讨,重点从其理论起源入手。

二、欧亚主义理论发展历程

新欧亚主义是欧亚主义理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复兴和发展,对新欧亚主义理论追根溯源,就必须厘清欧亚主义理论的产生和发展过程。

欧亚主义理论最早产生于十月革命后流亡西欧的俄罗斯知识分子中。十月革命后大批知识分子遭驱逐流亡国外,形成了“境外俄罗斯”这一特殊现象。苏联成立后全面推行社会主义,曾在俄罗斯社会争论中发展的斯拉夫派和西欧派无法通过自身理论建构解释社会发展过程。在这样的背景下,流亡的知识分子开始对民族和国家的命运进行深入反思,探索俄罗斯未来的发展道路。

1920年,年轻学者特鲁别茨科伊在《欧洲与人类》一书中首次提出欧亚主义设想,认为俄罗斯是不同于亚洲、欧洲的欧亚文明,反对将欧洲的价值体系当做全人类的普世价值。此书一出,立刻引起萨维茨基、弗罗洛夫斯基、苏甫钦斯基等人的激烈讨论,几位学者共同发表《回归东方:预言与现实——欧亚主义者的主张》文集,标志着欧亚主义正式诞生。古典欧亚主义者从地理学、文化学、哲学和神学角度出发,突破传统的斯拉夫派和西欧派的桎梏,强调图兰-亚洲因素在俄罗斯文化和国家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强调俄罗斯对于世界其他地区的特殊性:就地理位置而言横跨亚欧大陆,就文化特性而言兼受东西方文明的影响。西方的普世价值不适用于俄罗斯,必须用俄罗斯文明的范畴来思考和解决俄罗斯的问题。

苏联时期对意识形态进行严格控制,留给欧亚主义理论的发展空间并不充足该理论一度处于边缘化地位。苏联时期欧亚主义理论集大成者古米廖夫发展了古典欧亚主义的理论,被誉为“新欧亚主义发展的强力推动者”。古米廖夫总体上支持欧亚主义理论基本原则,尤其强调多中心论以及欧亚空间,认为世界存在多个不同的文明和文化中心;古米廖夫指出,欧亚民族的精神文化必须统一成一个超种族的整体,任何地域性问题都必须在欧亚一体化基础上加以解决,这为新欧亚主义理论的产生奠定了基础。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追寻西方的脚步进行自由主义改革,失败后整个社会的精神价值基础几近崩溃,欧亚主义思想在这样的背景中,逐步孕育出了新欧亚主义,典型代表就是国际欧亚主义运动领导人、被称为“普京大脑”的杜金教授,他“在前两代欧亚主义学者思想资源的基础上,借鉴了现代地缘政治学、人类学、传统主义、保守革命的新方法论、第三条道路的经济模式等,提出只有新欧亚主义才能振兴俄罗斯、才能拯救世界的主张”。与古典欧亚主义相比,新欧亚主义理论体系更为宏大,也更具有政治色彩,把新欧亚主义理论推上政治舞台。

三、新欧亚主义思想根源:俄罗斯弥赛亚主义与斯拉夫主义

作为一个体系宏大、具有引领作用的理论思潮,新欧亚主义是基于欧亚主义的积累和沉淀、充分考虑俄罗斯现实背景和需要前提下产生的。新欧亚主义理论在俄罗斯的流行自然与俄罗斯的地理位置、形成历史、社会背景有相关性,但是其思想根源层面的影响也不容小视。我们认为,新欧亚主义理论的思想根源错综复杂、千头万绪,但最根本的来源是俄罗斯的弥赛亚主义、斯拉夫主义。

(一)弥赛亚主义

“弥赛亚意识”或“弥赛亚主义”是俄罗斯一个比较独特的文化观念,它从一个宗教领域的词汇渐渐发展为俄罗斯全民族的思想,并对俄罗斯政治、精神、文化等各方面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别尔嘉耶夫在《俄罗斯思想》中指出:“俄罗斯注定负有某种伟大的使命责任,俄罗斯是一个特殊的国家,它不同于任何别的国家。俄罗斯民族思想界感到俄罗斯是神选的,是赋有神性的。”这种“神选”、“神性”的思想正是弥赛亚意识的深刻表现。弥赛亚意识最初起源于犹太人的神选民族和应许之地的宗教理念,后被基督教继承,发展成为救世理论。988年罗斯接受基督教后,神选理念在俄罗斯被广泛的传播和接受,“神圣罗斯”观念开始流传,其正式形成的标志是著名的“莫斯科—第三罗马”说。“莫斯科—第三罗马”说最早由普斯科夫修道院的修道士菲洛费伊提出:“两个罗马(古罗马和拜占庭)先后衰落了,第三罗马(莫斯科)正屹立着,第四个罗马将不再有,您的基督王国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众所周知,俄罗斯接受基督教后慢慢选择了东正教这一分支,区别于西方的天主教。罗斯人把拜占庭,即第二罗马的灭亡归罪于其信仰的不纯,归罪于其对东正教的背叛。更加笃信自己是上帝的选民,是拜占庭帝国的继承人,是捍卫东正教捍卫真正基督真理的神选民族。“第三罗马”说也显示了弥赛亚意识从宗教维度向政治领域的转向。

弥赛亚主义认为:“俄罗斯不能像东方那样限制自己,站在西方的对立面。”俄罗斯应该意识到自己也是西方,是东西方的综合,是两个世界的联结点,而非分界线。这样一种“桥梁”的地位和特殊的边际文化形态,使俄罗斯产生了联结东西方、联结整个世界的文化心态,这种文化心态是弥赛亚意识的雏形之一。他们认为自己位于东方与西方的中介位置、兼具东西方特点,处在世界的中心,理应承担作为世界中心的使命,在引导人类统一的过程中起到伟大的作用。可以看出,弥赛亚主义中的神选民族意识、救世意识、统一的俄罗斯发展空间等主张,正是新欧亚主义特殊使命观的雏形。

(二)斯拉夫主义

斯拉夫主义派和西方派是19世纪40到50年代俄国自由主义的思想流派,主要就俄罗斯何去何从的主题进行论战。

斯拉夫主义者认为俄罗斯文明优于西方,西方的历史文化宗教是分离、堕落的,俄罗斯必须基于本国传统进行改革和发展道路探寻,提倡回到彼得以前的“纯朴俄罗斯”。霍米亚科夫认为:“俄罗斯人民的温顺,对神圣理想的虔诚和爱……使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实现社会正义和找到将资本主义与劳动两者的利益结合起来的道路这些问题上,俄罗斯将走在欧洲的前面。”他们将东正教看做拯救世界的武器,相信俄罗斯的历史使命就是拯救世界,这一点正是继承了弥赛亚主义的观点。

斯拉夫主义中,最易孕育新欧亚主义理论、也是斯拉夫主义最鲜明的特征的就是它所提倡的“民族聚合性”。霍米亚科夫认为,聚合性是一种完整性、内心的充实性、多样性以及由爱的力量统一起来的自由和有机的统一体。霍米亚科夫认为:“东正教与西方天主教和基督教相比,只有它拥有最根本的统一性,只有东正教是真正自由、统一的。”新欧亚主义者继承了斯拉夫主义的聚合性概念,并将其拓展到世俗层面,强调社会团体、民族、文化客体、国家、人类这些个体的高度聚合统一的和谐共存。

以弥赛亚主义和斯拉夫主义为思想根源,并经过欧亚主义理论的历史进展和转化,新欧亚主义理论建立起自己的理论体系,强调俄罗斯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文化底蕴,强调俄罗斯应该担负天定的历史使命,具有很强的地缘政治色彩。

参考文献

[1]别尔嘉耶夫著,汪建钊编选,《别尔嘉耶夫集》,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9年。

[2]郭丽双:《俄罗斯新欧亚主义的理论建构及其政治实践》,载《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7 年第4期,第107-116页

[3]王蕾、梁永召:《弥赛亚在俄罗斯(苏联)的嬗变——从俄罗斯的情结到斯大林》,载《科技信息(学术版)》,2007年第5期,第251页。

[4]邢宗杰:《当代俄罗斯保守主义思潮中的第四政治理论评析》,载《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2015年第2期,第68-74页;

[5]潘玉琴:《从“聚合性”看俄罗斯民族精神》,载《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增刊),第97页。

作者简介:张俊承(1995年10月-)男,漢族,山东邹平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国际政治

(云南民族大学  云南  昆明  65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