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路径与形式探究
2021-07-14李锦云
李锦云,耿 新
(1.中南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2.中南民族大学 科学研究发展院,湖北 武汉 430073)
中华民族文化有两大重要特征:一是各民族文化具有鲜明的民族个性、独特的文化体系和文化发展模式;二是各民族文化之间相互影响、共同促进、和谐统一。(1)于桂敏,尤广杰,马虹:《中国少数民族文化对外传播意义及路径探究》,载《大连民族学院学报》2014年第7期。中华民族文化不仅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更是全人类的财富。目前,我国已经拥有55项世界遗产,包括拉萨布达拉宫历史建筑群、丽江古城、红河哈尼梯田文化景观等21项少数民族非遗代表性项目在内的40个项目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遗名录(名册)。据统计,我国前四批立项的国家级非遗名录中,有492项少数民族非遗,占比36%。我国21个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中,11个位于少数民族地区。
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交流与传播活动自古及今都具有很强的生命力。“截至2017年底,我国与157个国家签署了文化合作协定,文化交流执行计划近800个,建立了覆盖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的政府间文化交流与合作网络。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五大洲举办了30余次大型中国文化年(节)系列活动,中美、中欧、中阿、中非等文化交流合作机制向更高层次迈进。”(2)黄发红,朱玥颖,李欣怡:《数说改革开放40年: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取得丰硕成果》,载《人民日报》2018年11月6日。《文化部“一带一路”文化发展行动计划(2016—2020年)》提出了健全“一带一路”文化交流合作机制、完善文化交流合作平台、打造文化交流品牌、推动文化产业繁荣发展、促进行动文化贸易合作五项重点任务。
一、文献综述
学界一直关注中华民族文化的对外传播,目前无论是研究视角还是研究内容都有一定积累,为业界进行实践操作提供了理论指引。
1.“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华民族文化传播研究。诸多学者提出自己的见解,核心观点聚焦于两个层面:其一,文化传播的注意事项。学者们认为在“一带一路”交流中,要加强文化交流和合作,不搞文化渗透、不攫取利益、尽量避免话语权和政治影响力之争。要加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国际话语体系构建并重构我国文化对外传播的方式和规则,以适应“一带一路”文化融合的需要。其二,文化传播的主体性构建。学者们认为,中国作为“一带一路”倡议国,应该主动承担起新的国际话语权的构建责任,积极主动发出“中国声音”。同时,我国也要兼顾“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关系,避免出现惯性思维、认知落差等新矛盾。
2.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路径研究。学者们从古代文化交流史料及当下文化传播实践中总结出以下传播路径。早期旅行者、官员、商人和传教士等通过口头传说、日记或游记向外传播中华民族文化;近代以来以人类学家的“民族志”为载体的著述是重要的传播路径;20世纪中期以来,大众媒介成为中华民族文化走向世界的主要阵地;对外文化贸易和文化产业是中华民族文化“走出去”的重要渠道;举办孔子学院,有效提高中华民族文化的国际友好感和影响力;利用跨界民族的独特优势扩大边疆民族地区文化对外传播;民族乡村旅游成为中华民族文化传播的新兴渠道。
3.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问题研究。学者们通过宏观梳理和个案分析,认为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中整体上存在着精神文化产品输出比重小,文化逆差现象严重的问题。从传播主体看,政府主导的海外文化传播弊端明显。从传播内容看,文化输出的内容流于表面化,未触及中国民族文化的深层次内核,较难获得国外受众认同;传播的内涵在推陈出新方面力度不够大等问题。从传播效果看,由于我国对东北亚周边国家的文化传播中存在身份认同障碍、文化遗产争夺诱发的矛盾以及形象塑造等因素影响,造成了传播中的文化阈限。
4.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策略研究。学者们认为传播主体多样化,传播内容应提升针对性、时代性、包容性,传播理念要体现平等性才能提升我国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效果。具体而言,要争取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尽量淡化官方色彩,发展非政府组织的对外交流,使用对象国的话语体系以消解其认知偏见。第二,传播中华民族文化时应考虑东道国的文化和环境特征,寻求与沿线国家文化的包容共生;中华民族文化走向世界既要坚持国家文化外宣的基本方针,又要发挥各族文化特色与优势;“一带一路”上的对外传播要盘活存量、开发增量;文化外译应保持其完整性与特质性。第三,通过稳步推进数字化与产业化以提升中华民族文化传播实力;用文化平等的观点逐渐取缔文化霸权观念,逐步跨越文化差异的隔阂,向世界讲好中国民族故事。
上述研究表明,中华民族文化的跨文化传播研究具有理论和现实的价值与意义。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础上,侧重研究21世纪我国文化“走出去”战略执行以来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在路径与形式上的新变化,尤其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对中华民族文化传播路径与形式的丰富与拓展,希冀能为未来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路径转换和实践调整提供一些参考。
二、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传统路径与形式
“一带一路”倡议下,早期已构建的传播路径与形式将继续发挥作用且呈现出新的特点:其一,由早期的依靠演员现场展演的人际传播、实体传播逐渐向依靠大众媒介艺术化呈现的媒介传播转变。其二,实体传播与大众媒介传播在21世纪的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过程中往往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人际传播活动往往通过大众媒介的二次传播进一步提升其传播效果。其三,新科技的使用以及“一带一路”倡议执行以来文化对外传播目标受众范围的扩大,尤其是年轻受众成为传播的重点目标人群,使得中华民族文化传播在内容和路径选择上呈现出科技化、年轻化、时尚化的新特点。其四,早期建构的传播路径与形式和新的路径与形式之间的合作日渐增多。多元路径与多种形式互相提携,有机融合,传播效果得到明显提升。
(一)实体传播:类型多样,异彩纷呈
中华民族文化的实体传播是指以党和政府职能部门为传播主体,以各种文化展演、展会、文化交流活动为传播形式,以提高海外受众对我国各民族文化认知度、喜爱度为传播目的的传播活动。中华民族文化的实体传播活动历史悠久,且一直与时俱进。“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中华民族文化的实体传播活动呈现出活动常态化、流程规范化、效果显性化的特点。
1.文化展演:绚丽多姿,视听盛宴。1999年开启的“多彩中华”系列活动已然成为享誉世界的知名品牌。2005年首次公演的“多彩贵州风”不但在几十个国家大放异彩,也成为我国文化体制改革的成功范例。截至2018年6月,国家民委一共向五大洲派出80多个少数民族文艺演出团组,取得极其丰富的文化交流成果。(3)吴金光:《向世界展现美好和谐的“多彩中华”——国家民委少数民族文化“走出去”亲历记(二)》,载《民族大家庭》2019年第4期。2018年“三月三文化丝路行”活动同时在广西崇左市和越南河内市举行,让中国壮族“三月三”活动成为广西与东南亚国家民族文化互联互通的桥梁。
2.大型文化博览会:传播文化,获取效益。中国非遗博览会、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中国(义乌)文化产品交易会等大型文化展会都是中华民族文化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重要渠道。比如“中国-南亚博览会”为云南文化企业走出去搭建了商贸平台。2019年其首次设立“一带一路”投资合作馆,来自74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的3348家企业参展参会,让文创产品走出国门的同时,也给中华民族文化后续发展赚得了充足资金。(4)简南俊:《74个国家商团赴滇参与商品展 云南南博会满目琳琅惊艳亮相》,搜狐网,http://www.sohu.com/a/320762701_380844,2019-6-15.
3.中国文化中心:中华民族文化在地化传播。中国文化中心是我国与驻地国进行文化交流的官方平台。截至2018年底,中国已在四大洲建成37个海外中国文化中心。(5)周玮,李自强,文轩:《70年,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载《中国民族报》2019年10月1日。它们成为全面介绍中华文化的窗口、深入开展文化合作的平台、增进理解互信的桥梁。近年来,海外中国文化中心更是积极阐释“一带一路”倡议,力争给海外受众展现全面、多样、立体的文化中国。
4.孔子学院:汉语为媒,文化互动。“2018年12月,我国已在154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548所孔子学院和1193个孔子课堂,学员总数达187万”(6)黄发红,玥颖,李欣怡:《数说改革开放40年: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取得丰硕成果》,载《人民日报》2018年11月6日。,孔子学院(课堂)努力将中华民族文化纳入国外高等教育体系,提高了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系统性、持续性与多样性。孔子学院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跨文化传播中也可大有作为:在文化定位上,它可以尝试由偏重汉族文化、汉语教学向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以汉语为载体的各民族文化推介与专题研究转变。在战略定位上,可以利用地缘优势、文化亲缘优势,配合国家整体外交布局,构建新型中华文化圈。例如2010年中国-东盟自贸区启动以来,云南省依托孔子学院在汉语教学中凸显云南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宣传云南本土文化,实现跨文化传播。
5.民族博物馆:文化精粹,多样化呈现。博物馆文化传播指通过横向空间将纵向的时间文化的积累传播出去的特殊文化传播,具有显性文化与隐性文化并存、文化的精选性、跨文化传播和系统性传播特点。(7)李文昌:《博物馆的传播学解读》,载《中国博物馆》2008年第3期。从中国民族博物馆、民族文化宫,到各地民族博物馆,我国民族博物馆通过基本展陈和临时展览、对外合作交流、多媒体传播和展品开发(8)包东波:《大众传播视角下的博物馆功能初探》,载《中国博物馆》2013年第3期。等多种形式,让民族文化具有了跨民族、跨地区、跨国界的传播性。我国民族博物馆传播的主要内容包括:民族文物如宗教祭祀品、服饰、生活器具;文物保护单位如广西壮族土司祠堂;民族地区自然和文化遗产如我国14座民族生态博物馆。海内外观众除亲临现场参观外,还可以远程浏览其官方网站及微信公众号。
(二)大众媒介传播:勤奋耕耘,拓展阵地
大众媒介多年来一直默默耕耘,通过我国外宣渠道,将中华民族之声、民族影像传播出去。“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民族传媒即使用各民族语言,或者借助汉语普通话传递中华民族文化的媒介一面实现自身的技术升级,一面适应新形势而在传播内容与呈现方式上做全新的布局与调整,其已然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重要载体与平台。
1.纸媒:固化的图文,流动的民族之美。在国新办指导与主管下,我国地方政府新闻办和文宣机构主办了12本面向国内外发行的双语刊物(见表1),这些双语刊物的主要受众就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政要精英、中产阶层和知识分子,它们在践行“一带一路”倡议的文化交流中呈现出目标群体聚焦化、文化传播特色化的特点。1996年《云南日报》在美国推出《国际日报·今日云南》新闻专刊,正式迈出对外传播步伐。2013-2016年,云报集团先后与印尼《国际日报》、缅甸《仰光时报》、孟加拉《独立报》、泰国《民族报》、老挝《万象时报》、印度《先锋报》、柬埔寨《柬埔寨之光》、美国《洛杉矶时报》等海外主流媒体合作,创办了覆盖8个国家的13份《美丽云南》,现统一更名为《中国·云南》新闻专刊。其分别用中文、缅文、英文、印尼文、柬埔寨文面向对象国读者进行传播。2015年12月,云报集团首创的“云快报”英文网站上线,并积极组建南亚东南亚新媒体联盟,实现与《独立报》、《金凤凰》、《高棉日报》、《国际日报》等媒体互换稿件、资源共享。
表1 我国面向国内外发行的双语刊物
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图书版权贸易近年来发展势头强劲,图书版权输出量呈现不断增长的态势。截至2019年10月,我国已与83个国家开展了图书、电子出版物、电影、电视节目等方面的版权贸易,其中尤其以图书版权交易为最。(9)赵礼寿,陈佳娜:《“一带一路”视角下我国图书国际出版力提升研究》,载《出版广角》2019年第22期。2015年“丝路书香出版工程”实施以来,我国实现了在80多个“一带一路”国家进行出版交流合作的跨越式发展,合作国家遍及五大洲。
2.电子媒体:流动的声音、绚丽的光影。除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央广网等央字号媒体所搭建的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平台外,许多民族大省都充分发挥民族文化资源优势,通过民语广播、民语影视、中外合制影视节目等多种方式扩大本地民族文化的对外认知度和影响力。2013年云南广播电视台国际频道正式开播;2014年实现老挝语在地化播出。云广传媒集团与老挝、柬埔寨、泰国等国家电视台签署《南丝路影视联盟》合作备忘录,深化与南亚东南亚国家影视方面的合作。云南广电“香格里拉之声”实现越中双语播出,节目覆盖7个南亚东南亚国家和地区。2016年上线的云桥网用缅语、泰语、越语等十种语言文字刊发中国及南亚、东南亚国家新闻,还开通了手机版和网络电视版,在脸书、推特开设了独立账号方便与网民互动。2017年成立的“东盟语电影译制中心”,为广西对外传播扫清了语言障碍;我国和带路沿线国家联合制作的“一带一路”纪录片如《光阴的故事(中哈)/(中越)/(中挝)》展现了“一带一路”的主题精神和我国不同地域的文化,从不同角度提升了东盟国家受众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同感。民族动漫产业在中华民族文化的创新性呈现和传播上也做了大胆尝试,法国昂古莱姆漫画节、日本东京国际动漫展、韩国富川国际漫画节上都留下民族动漫的身影。
3.民间文化交流:人际传播、组织传播的深入推进。拉扎斯菲尔德认为“没有哪种媒介比人更能打动其他人,人际交往的覆盖面如此之广,人与人之间的影响能够触及那些更易于发生转变的人,并成为正式媒介传播信息施加影响的桥梁。”(10)张昆,王创业:《疏通渠道实现中国国家形象的对外立体传播》,载《新闻大学》2017年第3期。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开展,我国与周边国家之间的跨国婚姻,跨国劳务输出渐成常态,这些都是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可兹渠道。跨界民族在国际文化交流中,具有语言便利和文化同源的独特优势,具有灵活多样和多元深层次的特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的留学生一直是人际传播重要生力军。教育部数据显示:2017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来华留学生达31.72万人,占全部留学生比例为64.85%”(11)王俊:《教育部:2017年有近50万外国留学生来华学习》,新浪网,http://news.sina.com.cn/c/2018-03-30/doc-ifystrfe1194505.shtml,2018-3-30.。留学生通过群体互动、人际交往与实际感知等多种方式,获取对不同民族文化的第一手资料与体验,他们本身是我国输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加强国际影响力、培养“一带一路”人才的关键手段与主要渠道。海外华人华侨虽身居海外,但在身份界定与文化认同中保留对母国的偏倚,使其能更好地承担起作为海外受众与国内同胞双向互动文化译者的责任。(12)钟新,令倩:《全民外交:中国对外传播主体的多元化趋势》,载《对外传播》2018年第9期。
非政府组织具有去政治化和非营利性特征,它们能有效促进文化资源在带路沿线国家的合理分配与使用,消除不同国别民众的文化抵触情绪。(13)郭鸿炜:《论非政府组织参与“一带一路”之人文交流》,载《知与行》2019年第3期。2003年成立的“和平之旅”组织,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文化交流的重要力量之一,其举办的“国际和平艺术家作品展”系列活动已成为重要的文化交流品牌。国际民间艺术节组织CIOFF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下属的国际民间组织,每年在全世界举办上百个国际民间艺术节,这是我国文化民间传播的非常好的海外阵地。“2009年内蒙古乌兰牧骑艺术团赴波黑参加达卡特艺术节并获得评委会大奖及表演风格奖两项大奖。”(14)吴金光:《向世界展现美好和谐的“多彩中华”——亲历国家民委少数民族文化走出去记略》,载《民族大家庭》2019年第8期。2014年白族扎染技艺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段树坤、段银开开办了云南大理第一家的免费私人博物馆。(15)《非遗传承之路:璞真扎染,返璞归真》,新浪网,http://k.sina.com.cn/article_6586790367_1889a71df001009229.html,2018-8-18.私人博物馆的藏品吸引了大量海外游客的目光,而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特殊身份也让段氏夫妇走出大理、走向世界进行学术交流、技艺展示等传播活动。
三、“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创新路径与形式
(一)非遗对外传播:形式多样,效果显著
中华民族非遗代表性项目是各族文化重要的载体,它们反映了各族人民的生计方式或手段如赫哲族鱼皮制作技艺、社交方式或手段如壮族歌圩节、宗教情感与观念如凉山彝族“尼木措毕”祭祀仪式、娱乐休闲方式如景颇族的目瑙纵歌节和地方性民族性知识如藏医藏药,中华民族“非遗”承载着增强文化自信和强化民族共同体意识等政治价值,具有维系中华民族文化多元性和丰富性、彰显大国文化自信、增强民族自豪感的重要价值。(16)李向振:《文化资源化:少数民族非遗保护理念转换及其价值实现》,载《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20年第10期。“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华民族非遗对外传播的路径与形式主要为:
1.交流互访。各国及地区之间的非遗互访活动是十分频繁的。各省市的非遗抢救保护机构在政府的支持与牵线下,组织非遗传承人、遴选特色非遗项目赴海外展演或者开展非遗主题学术研究活动,让中华民族非遗及其传承人走向世界,增加了中华民族非遗的海外认知度。如2019年1月在德国柏林举办的非遗展示活动,深圳、云南、湖南的非遗传承人及艺术家进行现场展演。
2.依托专业的非遗展会进行全方位传播。无论是“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直接邀请国内外非遗专家、商家及传承人面对面交流,还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侧重以非遗的生产性传承与展示来造福于民,两大非遗展示平台所举办的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活动都受到国内外媒体的关注与持续报道,扩大了世界各国对中国非遗的关注。如2019年第七届成都非遗节参加活动的国家和地区数量达86个,并成立“成都国际非遗商会”,旨在实现国际、国内非遗交流纽带和品牌宣传+知识产权+项目合作+资源整合的服务功能。
3.发展文创产业,进行生产性传播。以设计带动中华民族文化传播是一种有益尝试。如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刺绣大师李长征开设独立工作室和公司,和美国、日本、印度、意大利等国商家合作,生产销售彝族绣品,为传统文化注入市场活力。(17)张付有:《她们带来最炫民族风》,载《中国民族》2019年第2期。云南大山饮品有限公司2019年推出哈尼梯田红、梅里雪山金、三江绿、扎染蓝命名的多彩高端包装的云南山泉产品,将云南的非遗元素推介给世界人民。(18)李锦云:《如何让世界听到民族非遗的故事》,载《光明日报》2020年6月7日。可见,各民族文创产品热销正在成为当下消费形态的重要现象,海外企业与本土优质文化IP的共同合作必将成为未来几年的重要营销趋势。
4.搭载新媒体,吸纳年轻受众。随着多屏互动时代的到来,越来越多的年轻受众将注意力由传统媒体转向新媒体。于是,中华民族非遗文化的传播阵地也随之扩展到网络、手机等新媒体平台。2019年抖音短视频平台高调推出“非遗合伙人”计划。截至2019年4月,1214项国家级非遗项目在抖音平台上共生成了超过2400万条视频内容和超过1065亿次播放量。(19)肖珺,李朝霞:《唤醒、激活与复现:传统文化短视频的传播功能》,载《新媒体与社会》2020年第6期。中华民族非遗在短视频平台中的传播颠覆了受众的刻板认知,与在传统媒体的寂静无声或者身影式微相比,在短视频平台,他们非常活跃。苗族的古歌和服饰,侗族的琵琶歌和芦笙演奏,蒙古族的呼麦、蒙古舞和马头琴在少数民族歌舞类短视频中占比最高。短视频直接将镜头对准了匠人们,让他们成为自我发声、自我展示的主体,直观形象的言说以及精妙的蒙太奇剪辑,让藏在深山大川的文化精粹和年轻受众隔屏互动,实时弹幕和点赞关注等功能也让传统文化具有时尚感和时代感,大大提升了传播的趣味性和参与性。
5.“非遗+旅游”火热开展,打造网红打卡地。“非遗+旅游”不但极大地给地方旅游品牌加分,更可以丰富与拓展传统文化的传承场域。例如,大理白族自治州打造了大理古城、新华银器小镇、喜洲古民居等一批热门网红打卡地。2019年3月1日起实施的《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区管理办法》明确提出应依托区域内独具特色的文化生态资源,开展文化观光游、文化休闲游、文化体验游等多种形式的旅游活动。成都国际非遗节(2019)首次推出多条非遗旅游专线供海内外游客体验。由此可见,从民族地区的尝试到全国范围内的普及,非遗+旅游在未来的文化旅游市场中必定成为一道靓丽风景线。
(二)市场化传播:品牌营销,文化创收
1.中华民族文化演艺市场:品牌塑造,享誉海外。21世纪以来,国家出台一系列政策鼓励和指导国有文艺院团体制改革,让体制内的文艺力量走向市场,于是以中华民族文化演出为载体进行的文化演艺市场对外传播活动呈现出主动追求“以文化换效益”的有偿性特征。天创国际演艺制作交流公司是专事大型演艺项目策划制作与国际演艺项目经纪业务的跨国企业,“2009年天创公司将《功夫传奇》引入英国伦敦大剧院,成功连续商演27场,上座率60%,实现盈利。”(20)曹晓宁:《资本投资抢占国际演出市场》,新浪网,http://finance.sina.com.cn/hy/20100110/11147219927.shtml,2010-1-10.同年成功收购美国第三大演艺中心布兰森白宫剧院,并在当地注册成立了公司,逐步完成了全演艺产业链的打造工程。天创国际还与奥地利本地演艺公司合作成立了维也纳北京天创公司,打开了中国演艺产品直接输入欧美市场的便捷通道。(21)韩筱旭:《我国对外演出贸易模式新思路初探——以“天创国际”为例》,载《商业文化》2011年第8期。云南演艺集团有限公司依托云南和东南亚巨大的文艺市场,成功地在云南腾冲、柬埔寨吴哥和加拿大等地打造了如《梦幻腾冲》、《吴哥的微笑》、《蹬人流星》等多场驻台旅游文化演出品牌项目,取得市场和在地国观众的高度认可。
2.海外开店:民企布局,文化盈利。2016年,多部委联合发布《开拓海外文化市场行动计划(2016—2020年)》,提出“扶持民营文化企业开展海外投资推介。”(22)牛悦:《走出去,中国文化自信从容》,载《今日中国》2017年第3期。先行一步的民营企业“新知集团”将书店开到海外,以书为媒,扩大云南文化的世界影响力。新知集团在2011—2015年间,先后在老挝万象、马来西亚吉隆坡、缅甸曼德勒、斯里兰卡科伦坡、泰国清迈、尼泊尔加德满都、南非约翰内斯堡、柬埔寨金边开设8家华文书局,截至2020年,共完成20个以上华文书局建设任务。(23)周百义:《民营出海:形式多样,未来任重道远》,载《国际出版周报》2019年7月15日。北京时代华语公司2012年在美国纽约开设了一家分公司,将优秀的中文图书翻译成英文销售,公司立志通过在地化开店打造中国文化走进欧美的前沿阵地。(24)车兰兰:《中国民营资本试水美国出版市场》,载《北京商报》2012年10月19日。
3.借力传播:主动出击,借船出海。借助所在国政府或社会力量举办对外文化传播活动,具有权威性和便捷性。2012年起,国家广电总局先后实施了“中非影视合作工程”、“丝绸之路影视桥工程”,积极支持和鼓励优秀影视作品的多语种海外推广工作(25)张玲:《中国影视作品对外传播路径初探》,载《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18年第7期。。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通过版权置售、栏目运营以及频道经营等方式促进中外文化的交流合作。截至2017年,已在海外开办了3个频道,即印尼“Hi-Indo”频道,每日以印尼语播放6小时中国节目;柬埔寨“Hi-Cambo”综艺娱乐频道和纪录片频道,每天用柬埔寨语播出10小时中国节目。该公司在2016—2017年,先后在南非、阿联酋、捷克、尼泊尔、英国、塞尔维亚与当地电视台合作,开办“中国时段”栏目作为固定的文化输出平台。江苏广播电视台、广西人民广播电台等机构也都在积极探索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间的影视文化合作与交流。
四、结语
随着全球媒介市场的进一步融合中华民族文化主动利用媒介演进的规律所带来的技术红利,丰富优秀传统文化的呈现方式,拓展了中华民族文化的传播空间;其次,中华民族文化场域受到来自传媒力量的影响,各族文化被不同程度地裹挟进消费市场,形成了文化工业,中华民族文化被市场经济改造成特殊的消费品,实现了文化资源的资本转化,也让中华民族文化的对外传播拥有了比较雄厚的经济实力。再次,政府主导的传统传播路径经过多年的实践摸索,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民间力量的不断增强为“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中华民族文化对外传播注入了更多新鲜活力。“走出去”与“引进来”双管齐下,中华民族文化走出村寨、走出国门的渠道与路径逐渐完善。在未来的对外传播过程中,无论是早期已经建构的路径还是“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涌现出的创新路径都会与时俱进,适时而动,为中华民族文化传播效果扩大化、传播范围广泛化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