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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小说对鲁迅创作的继承与发展

2021-07-13姚蔓哲

牡丹 2021年6期
关键词:泥坑呼兰河百草园

鲁迅的作品之所以有恒常的价值,主要因为其文章反映了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对伪君子及丑恶社会现象的狠批态度,以及非凡的艺术造诣和文体创新。而在鲁迅之后,萧红在文坛上大放异彩。萧红继承和发展了鲁迅的作品风格,对广袤黑土地上麻木的人们进行了批判,以儿童的视角展现了芸芸众生相,尤其是对那个时代女性普遍存在的悲剧性命运进行了细致、深入的描述。

一、对于麻木看客心理的批判

鲁迅的小说大部分是以“看客”这种独特、锐利的视角进行描写的。《示众》讲述了一名囚徒被巡警押着在马路上示众的场景,这期间有各种人围观,有小学生飞奔进人群,还有老妈子抱着孩子,用手指点着对怀里孩子说道:“阿,阿,看呀!多么好看哪!”这些人没有具体的名字,也没有细致的外貌描写,有的只是看客的标签。这些滑稽搞笑的人物背后实际是鲁迅对他们的批判。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用一种独特的叙事视角描述了呼兰河那些看客的心理。第一章中有这样的一处描写:“在这大泥坑上翻车的事情不知有多少。一年除了被冬天冻住的季节之外,其余的时间,这大泥坑子像被赋给生命了似的,它是活的。”东二道街上的大泥坑阻碍了车马和行人,可却从来没有人主动提出填平它。大泥坑给村民寡淡的日子里添加了无穷的“趣味”,比如,可以吃到价格便宜的猪肉,可以看人们攀着树、跳过泥坑的丑态……呼兰河的人们都这样庆幸有这个泥坑的存在,这体现了他们的麻木愚昧、自欺欺人。

小团圆媳妇原来是“大模大样的,见人一点儿也不知道羞,两个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可是当她的言行举止不符合传统观念时,开始不断有人给她的婆婆提出一些所谓善意的驱邪法子。村民们看着小团圆媳妇一次次被烫晕,嘴里说着惋惜,却没有人出手制止,他们反而觉得“人心大为振奋。困的也不困了,要回家睡觉的也精神了”。

鲁迅对于麻木看客的心理进行了批判,萧红也继承了这种批判态度。如果说,鲁迅笔下描写的麻木看客形象体现在人们默然旁观先驱者为国赴死的话,那么萧红笔下看客的麻木则更多表现在日常的琐事中。鲁迅的批判是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以俯视的角度进行的,而萧红是站在与人们平等的位置对看客心理进行批判。

二、对于女性悲剧命运的透视

鲁迅《伤逝》中的子君始终在争取个性解放、婚姻自主,可是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最终还是未能长久,子君那如花的生命永远消亡了。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中分析主人公娜拉走后会怎么样,揭示了她的命运“不是堕落,就是回来”。祥林嫂是鲁迅在《祝福》中塑造的农家妇女形象,她经历了丧夫、被婆婆卖、改嫁、丧子等一系列伤痛,可是鲁镇上的人们却说她改嫁“有罪”,歧视她。最后,祥林嫂只能沿街乞讨,“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在鲁镇“祝福”的鞭炮声里,祥林嫂惨死在了街头。在那个时代,女性无法在社会中独立生存。

萧红曾说过:“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萧红对女性的悲剧命运进行了全面而深刻的表达。在小说《呼兰河传》中,当人人称赞的王大姑娘还没出嫁的时候,大家都说“这姑娘真是一棵大葵花,又高又大”。但当王大姑娘嫁给了磨官冯歪嘴子时,人们说她“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东西,那声音那么大,不是好东西……没见过一个大姑娘长得跟一个扛工似的”,女性宿命般的死亡命运最后还是在她身上发生了。

萧红在小说《生死场》的“刑罚的日子里”一节中,将动物的生产与五姑姑的姐姐的分娩进行“共时性”对比。五姑姑的姐姐在连柴草都没有的土炕上痛苦而艰难地爬行,而她的丈夫却咒骂她装死,拿烟袋打,“大肚子的女人,仍胀着肚皮,带着满身冷水无言的坐在那里……她仿佛是在父权下的孩子一般怕着她的男人”。

鲁迅笔下的女性往往是城里的知识分子,她们知道如何去反抗吃人的封建礼教,虽然反抗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能直击封建统治的心脏。萧红笔下的女性则更真实、细腻、全面,她们大都是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村女性,不知道如何反抗,在 “吃人”的社会中只能日渐同化。

三、以儿童的视角进行叙述

鲁迅的文章中有一部分是以儿童的视角进行叙述的,例如《怀旧》《故乡》《社戏》等都是以儿童视角进行叙述的。但这些文章的叙述者大部分都具有“双重性”,以儿童视角为第一人称叙事者的同时,还有另一个叙述者的存在。在《社戏》中,双喜为了能让迅哥儿看社戏,对迅哥儿的外祖母和母亲说:“我寫包票!船又大;迅哥儿向来不乱跑;我们又都是识水性的!”在看戏回来的时候,为了能让迅哥儿吃到好的罗汉豆,阿发要求偷自己家的豆。这情感是赤诚的,所以迅哥儿才说:“我实在再没有吃过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回忆性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鲁迅描写百草园的景物:“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轻捷的叫天子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将美丽的景色与儿时趣事相结合,突出了百草园的有趣。

周作人说过:“世上太多的大人虽然都亲自做过小孩子,却早失了‘赤子之心,好像‘毛毛虫变了蝴蝶,前后完全是两种情状,这是很不幸的。”萧红继承了鲁迅以儿童视角回望故土的写作模式。比如在《呼兰河传》中,“祖父把那小猪一撕开,立刻就冒了油,真香,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香的东西,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萧红的这段描述与鲁迅在《社戏》中对于罗汉豆的描述类似。另外,《呼兰河传》中对祖父家园子的描写:“我家有一个大花园,这花园里蜜蜂、蝴蝶、蜻蜓、蚂蚱,样样都有……蜜蜂则嗡嗡地飞着,满身绒毛,落到一朵花上,胖乎乎,圆滚滚……”这段描述与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对百草园的描述相类似。

鲁迅和萧红都用儿童纯真的眼光来批判国民性,造成今昔对比之感。但鲁迅的文章结构更为复杂,往往有多重叙事者,儿童只充当第一叙述者,还有其他的隐含叙述者;而萧红的叙述者往往是单一的,以“我”这个儿童的眼光来看待。萧红的文字更像是一位有反抗精神的女性在诉说自己的成长故事。

四、结语

鲁迅擅长通过批判人性丑陋的一面来唤醒国民,其小说具有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和社会责任感。萧红发展了鲁迅的另一种新的范式,她以女性的方式,介入了中国乡土社会的深层结构之中,触及了乡土灰暗无情的地带,她的小说蕴含着对乡土社会的深入思考,体现了她对于劳动人民的关怀。

(长春师范大学)

作者简介:姚蔓哲(1999-),女,山西长治人,本科,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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