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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情境下图像与视觉造型的功能阐释与资源转化
——2020年度中国艺术人类学图像与视觉造型研究综述

2021-07-12安丽哲

民族艺术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人类学符号建构

安丽哲

中国艺术人类学的研究一直紧随时代,关注社会发展的核心问题,在新冠疫情扫荡全球以及“逆全球化”的国际环境下,国家提出了以推动内需以及加速创新为主要内容的“内循环”方针,这使得国人对乡村振兴的关注度空前提高,乡村振兴的主题成为2020年度中国艺术人类学最关注的焦点问题之一。在此背景下,中国艺术人类学的研究者纷纷结合本专业的视野与理论基础对相关的问题展开论述。通过对2020年度发表的艺术人类学论文进行综合分析后发现,图像与视觉造型的研究热点主要分为三个层面:关于图像阐释与地方性文脉发现方面的研究;视觉艺术符号与民族文化建构的运行机制研究;对传统视觉艺术资源转化的探索与研究。这三个层面的研究成为热点有着深层的原因,即这些研究的终极指向都是艺术与乡村振兴的关系问题,揭示出中国艺术人类学研究作为应用型艺术学学科能够始终聚焦于现实,积极探索艺术在当前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与意义,从而为构建本土化的艺术学理论体系提供重要参考。

一、以掌握地方性文脉为目的的图像阐释研究

在以往的艺术人类学研究中,对造型艺术进行地方性阐释一直是研究的热点,不过在2020年度的研究中,最大的变化是诸多学者不约而同地在以往人类学阐释方法的基础上,引入与借鉴了图像学的研究方法,形成了以地方性文脉发现为目的的图像史与阐释相结合的研究特色。

进入21世纪以来,大量图像学的著作被翻译出来,而艺术学中的艺术史是受其影响最多的学科,毕竟现代意义上的图像学的产生发源于对艺术史的研究。西方图像学研究主要是结合文化来阐释图像的,或者通过各个历史时期的文化来解释图像或者阐释图像的风格。潘诺夫斯基在《图像志研究》中提到过图像意义的三层次:第一层是前图像志描述,要求解释者对图像风格史有着经验方面的阐释;第二层是图像志分析,要求解释者能够从文献的角度进行分析;第三层是图像学分析,要求解释者能在了解人类心灵倾向的基础上对艺术作品进行分析。①[美]潘诺夫斯基:《图像志研究: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人文主体》,戚印平、范景中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1年版,第4页。可以说,西方图像学的基础产生于工业社会中的视觉造型艺术,与我国造型艺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许多中国的艺术人类学研究者在实践中已经发现了图像理论并不完全适用于我国民间艺术品的阐释,只有从实地调查出发才能建构其本土化的解释体系。不过,图像学在对造型艺术的阐释,以及对艺术史的建构方面,都对艺术人类学乃至艺术学研究有着重要的启发作用。

2020年的艺术人类学研究中,其研究者开始大量关注西方图像学的概念与方法。关于人类学与图像学研究方法的相互借鉴,罗易扉就带来了一个来自西方的研究案例,她通过对艺术史学家玛莉特·韦斯特曼的理论视野进行分析后发现,韦斯特曼以一种不同于以往欧洲视角的艺术史研究方法,即采用艺术人类学的方法进入图像学研究,通过对17世纪荷兰图像与民俗档案以及荷兰室内物质文化隐喻的深入研究,阐释那个时代装饰符号的表征系统,并最终通过寻找图像与荷兰市民生活之间的层层关联,呈现出17世纪荷兰黄金时代的文化表征。②罗易扉:《玛莉特·韦斯特曼的理论视野——荷兰黄金时代的“风景”表征》,《美术》2020年第5期。这种从社会语境中去理解与阐释地方性的文化与艺术,并探讨艺术深层功能的研究,为地方性艺术文脉的梳理找到了较好的研究方法。如程波涛、孙丽媛在研究中将瘟神形象还原到当地百姓的传统民间信仰中进行阐释,他们认为瘟神信仰的出现及其图像的生成与应用,皆与人类的健康、生命、生活有着内在关联,它是人类战胜瘟疫的一种精神性介质,这不仅体现了民众对于瘟疫的畏惧与迫切渴求庇护的现实心理,也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社会中,人们尝试以俗信与非理性方式来趋瘟逐疫、护佑生命的无奈之举。这一古老的带有心理防护性质的信仰习俗与活动,在传统社会民俗生活中被持久沿用与承袭,而瘟神信仰与瘟神图像在抗击瘟疫的过程中,更多的是发挥消减恐惧与精神安慰的作用。③程波涛、孙丽媛:《传统瘟神图像的生成逻辑与文化功能》,《阅江学刊》第4期。徐磊、荣树云以杨家埠灶王年画为研究对象,探讨了当地灶王年画的文化裂变动因、社会功能分化及其艺术边界重建,进而对仪式类图像在“非遗”语境中的文化再生产进行解读。他们认为:“非遗”语境下,民俗艺术品的使用标准与审美标准之间产生了裂痕,这种裂痕使民俗类艺术品凸显了作为乡土文脉的符号性和表征性,丰富、延展和扩大了民俗类艺术品的内涵以及使用范围,这一系列“非遗”语境中的民俗事象的变迁恰恰成为某个社会文化再生产的动力机制。④徐磊、荣树云:《非遗保护运动与民俗传统的互动同构——以杨家埠灶王年画为个案》,《民俗研究》2020年第2期。屈永仙的研究通过对傣族佛寺内的经画以及民众礼佛活动中各种剪纸、佛幡等宗教艺术品的考察,发现这些视觉图像都是南传佛教的符号,是以视觉形象阐释神话的载体。傣族佛寺艺术的创作者来自普通百姓,这些作品记录了民众的生产生活和传统习俗,蕴藏着本土文化和信仰。这些佛教艺术具有一定的社会功能,如教化普罗大众、美化环境、传播大众审美以及传承多元文化等。⑤屈永仙:《傣族神话叙事与佛教艺术——以佛寺经画与剪纸为例》,《民族艺术研究》2020年第3期。杨杰宏提到神话是解读图像的脚注文本,图像是神话的意义载体,二者皆受到自然环境、文化生境、意义空间所制约。丁巴什罗图像属于图像叙事文本,它与丁巴什罗相关的口头传统、神话故事、东巴舞蹈、东巴音乐构成了东巴文化的互文本。他认为只有把图像与神话置于历史范畴下的不同时间、空间、文化传统、意义空间里,才能更准确、深刻地理解图像所蕴含的文化内涵与象征意义,还原图像得以产生与发展的历史背景与文化情境。⑥杨杰宏:《多维与互构:图像学视域下的东巴神话研究——以丁巴什罗图像为中心》,《民族艺术研究》2020年第3期。色音与黄强的研究则以一本珍贵的清代满族萨满手抄本为例,将其满文部分的神歌、汉文部分对祭祀仪式过程的叙述和说明以及对祭祀仪式场景的具体描绘的插图三者结合起来非常形象而准确地还原了满族萨满当时举行祭祀仪式的具体过程和内容,揭示了民俗仪式与图像叙事的关系。①色音、黄强:《信仰民俗与图像叙事——以清代〈祭祀全书巫人诵念全录〉为例》,《西北民族研究》2020年第1期。

二、视觉符号建构中华文化的功能研究

2020年度,在理论层面上探讨视觉艺术符号如何与社会发展和乡村振兴产生联系是一个热点问题。这部分的研究成为本年度热点之一的关键是这些问题的探讨为下一个阶段的应用研究,即如何将地方最具代表性的传统符号转化为资源,从而应用到乡村振兴以及社会发展中去提供理论依据。在这部分的研究中,主要就两个层面进行探讨:首先是关于视觉符号建构文化的方法论探讨,其次是关于艺术符号建构文化观念的具体途径与方式的探讨。

(一)关于视觉符号建构文化的方法论探讨

在研究的具体方法论上,多数学者认为关于这个问题的探讨需要采用交叉学科的视野,尤其是民俗学、人类学、民族学等学科的视野,然后以视觉艺术符号为切入点,探讨其具体建构的途径。如杨娜以汉服研究为例,分析了汉服概念被混淆的历史原因与时代背景,提出只有综合运用民族学、民俗学、人类学等现代学科视角挖掘传统服饰体系的运作系统,发掘服饰符号对于民族文化的建构方式,才能完成现代汉服服饰体系和文化体系的理论重构。②杨娜:《“汉服”的概念内涵与汉服体系的建构路径》,《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20年第6期。杨蓓等人同样以人类学与民族学相结合的研究视野,不过他们是从实践微观层面出发,详细描述了如何运用视觉符号建构现代的民族文化的方法。他们认为凉山彝绣的创新设计,不是对传统元素的堆积和复制,而是基于符号学的语义提出元素解读模型,通过对彝绣的外在表征和隐性语义进行充分的理解和提炼,在设计流程中,通过归纳、分析、演化和创新应用的方式验证设计的可行性。③杨蓓、钟玮、张婉玉:《基于符号学的凉山彝绣图形设计与创新实践》,《丝绸》2020年第3期。于富业以辽宁沿海经济带辽西段满族民间刺绣和满族剪纸为例阐述了在梳理民间工艺文化资源的基础上才能进行其全面系统的分析,探索利用数字化技术提炼满族民间工艺的文化符号,从而为其复兴传统文化和振兴乡村提供现实依据。④于富业:《辽宁沿海经济带辽西段满族民间工艺的保护与传承策略》,《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5期。

(二)关于艺术符号建构文化观念的具体途径与方式

首先是关于信仰的文化观念建构方式。宗教艺术也一直是艺术人类学研究的重要对象之一,由于信仰是文化的一部分,那么我们通过作为表征的宗教艺术又可以反过来透析当地民众的认知与观念、文化与信仰。杜新燕的研究以在云南巍山当地信众众多、使用较广的甲马为个案调查对象,探讨了其造型图像的基本绘画技法,审美经验、价值观、图像与神人关系等多种面向,体现民间信仰艺术品在仪式性质之外的诸多功能。作者认为宗教艺术品可借助人类的念力与社会力,进而对人们的行为进行约束,同时人们也可以通过主动参与村落社会信仰活动的行为确认个体在集体中的位置,获取象征性资源,从而形成地方性社会的观念一致性以及建构内部秩序。⑤杜新燕:《民间木刻版画甲马纸的灵验建构——以云南巍山为例》,《艺术探索》2020年第3期。陈丹的文章中以潮汕神像为例,探讨了其“灵性”生产的过程,她认为神像作为“符号”与“物”的信仰物,本身具有多重的文化含义。中国民间信仰实践离不开神像一类的造物。人们通过工艺与仪式进行物人互动,才能实现“灵性”的生产或消解。在该个案中,可以发现工匠、委托者和村民三个群体对神像“灵性”的认知存在差异,造像知识、社会评价等成为影响人们对神像“灵性”认可的重要因素,“集体”观念时刻影响着不同群体的行动和选择,即人们共同塑造了神。同时,人与神像的互动是持续、主动与建设性的,人通过持续性地对神像的供奉来确认个体在村落社会中的定位。而物一旦进入社会生活,便进入人与物、个体与集体之间“混融”的状态。这便是神像“灵性”被构建出来的过程。①陈丹:《物化的“灵性”生产:潮汕民间造像量度与观念》,《民族艺术》2020年第1期。

其次就是关于文化认同的建构探讨。视觉造型艺术与文化认同关系的探讨也一直是近年来艺术人类学关注的热点。在艺术符号的功能性研究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传统艺术符号能够发挥促进本民族认同的功能,那么在乡村振兴的建设中,如何发挥创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够继续发挥艺术符号在构建文化认同方面的作用。周逸煊、金兑玩在文中提到作为传统民族文化与传统民族艺术的缩影,民族造型艺术不仅传达和表述了传统的审美趋向与美学实践活动,也融汇语言文字、道德价值与审美理念等民族价值观念于一身,其中所蕴含的文化内涵、造型思维、美学特征及形式美规律等也为现代设计产业与传统民族文化艺术的接轨提供了具有现实意义的参考价值,这种民族性文化特质也为现代设计文化内涵挣脱文化内容同质化的藩篱带来参考价值与启发。②周逸煊、金兑玩:《民族造型艺术对现代设计的文化认同的构建》,《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20年第6期。谭晓宁通过对贵州施洞苗族母花本纹样造型的文化研究,认为施洞苗人以“纹”为据,建立起“我群与他群”之间的界限,并借由母花本的纹样系统完成施洞苗族人对自我身份的建构以及对该民族历史的符号化记录。③谭晓宁:《纹的秩序与人的秩序——贵州施洞苗族母花本纹样造型文化研究》,《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2020年第3期。可以说,以纹建立起来的秩序是强化施洞苗族族群认同和强化历史集体记忆的重要手段。

三、艺术符号资源转化与乡村振兴

我们可将第一部分的研究,对于地方性文脉的功能性阐释当作乡村文化振兴的第一个层面,因为只有对地方性文脉进行详细的梳理,摸清楚我们的“家底”,才能在此基础上进行资源转换,实现乡村的文化与经济振兴。第二部分对于文化构建方式与观念的研究可以当作将传统遗产转化为现代资源而进行的理论探讨。那么在最后一部分主要探讨的是应用型研究,即如何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下,将地方性的艺术符号进行现代性改造,从而实现从遗产到资源的转化。

(一)“非遗”语境下的资源转化与乡村振兴问题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调查与研究一直是艺术人类学研究中的重要任务之一。21世纪初,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依托的传统村落旅游业的发展,成为乡村文化振兴战略中的一种社会现象与发展模式。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专有名词的“文化空间”更是成为这方面研究的一个关键词。“文化空间是具有特殊价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集中表现。它是一个集中举行流行和传统文化活动的场所,也可定义为一段通常定期举行特殊活动的时间。这一时间和自然空间是因空间中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的存在而存在。”④乌丙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文化圈理论的应用》,《江西社会科学》2005年第1期,第102—106页。李东风提出了乡村文化空间是具有系统化、整体化和生态化的综合体,乡村文化构成要素由物质性要素和非物质性要素组成,作为非物质的吉祥符号是乡村文化空间的重要构成要素之一。传统村落和乡土建筑承载了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民俗信仰、民间艺术、生存智慧、社会活动、文化景观等文化与精神要素,是组成中华民族传统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的重要遗产和遗存,载体之一就是文化符号。时至今日,许多传统村落和乡土建筑依然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吉祥符号的价值和意义体现在整个乡村文化空间之中,保持着鲜活的文化生活和多样的文化形态。维护和建设好以吉祥符号为核心的文化空间,才能使得乡村成为人们寻觅乡愁、寄托乡思、抒发乡情的精神家园,从而实现由遗产到资源的转变。⑤李东风:《吉祥符号与乡村文化空间》,《民艺》2020年第3期。孙发成提到传统工艺的活态保护应该从手艺人主体视角切入,肯定手艺人的身体价值,确认手艺人具身化的知识系统和实践系统是传统工艺活态传承的根本所在。在活态保护中应关注手艺人作为传承主体以“身体”为媒介所建构的活态空间,这也是活态保护的重点。在活态保护中要重视传统工艺的生产属性和当代价值,在包容多种空间维度的生活世界中逐步构筑传统工艺的活态传承与保护体系。①孙发成:《传统工艺活态保护中的“身体”价值与“活态”空间》,《民族艺术》2020第4期。朱韬等人通过对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民族服饰非物质文化遗产扶贫就业工坊的考察,揭示了挖掘、提取以及利用民族服饰中的文化元素对保护与传承民族服饰文化有着重要意义。现代文明的发展、生活方式的改变,破坏了民族服饰文化存在的基础,少数民族在族群辨识上开始逐渐失去载体及判断力。在此情况下,探寻一条既能够对民族服饰进行保护传承与合理开发,又能够通过民族服饰产业化巩固脱贫攻坚成果的路径非常必要。“在当前文旅融合的背景之下,通过民族服饰产业化扶贫,促进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民族文化旅游开展,带动经济发展,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实现乡村振兴,具有较强的理论及现实意义。”②朱韬、谢洪忠、肖杰丁:《民族服饰的保护与传承及其产业扶贫路径研究——基于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民族服饰非物质文化遗产扶贫就业工坊的考察》,《民族艺术研究》2020年第4期。荣树云提到潍坊杨家埠村年画手工艺不仅是“遗产资源论”在乡村建设中的价值体现,也是“文化”振兴乡村的有效功能见证。但是,以“非遗”旅游业为支撑与以重构地方感为模式的手艺类新村建设,出现了文化主体的“缺场”现象,这将不利于乡村振兴的长效发展。作者认为只有激发和调动起村民的文化自觉意识,提高村民的参与度,才能建构出符合乡村振兴核心价值观以及可持续发展的手艺新村。③荣树云:《后“非遗”时代手艺新村建设的可持续性发展研究》,《民族艺术研究》2020年第6期。

乡村拥有着丰富的农业产业与乡村文化资源,设计助力乡村产业发展是一个系统工程。研究者们敏锐地观察到了在“非遗”视野下进行的设计助力乡村发展过程中设计师与村民之间的关系问题。张朵朵结合“‘花瑶花’文化创意产业精准扶贫项目”等案例,从农业装备智能化、乡村文化创新转化、品牌重塑等方面展开了分析,她观察到在设计力量介入农村不同产业领域时,设计组织的方式也呈现出从设计师作为设计专家主导的“为乡村而设计(design for)”转向邀请村民一起参与的“与村民一起设计(design with)”的发展趋势;设计的内容不再仅仅停留于物质化的产品,也包括更多非物质的内容。她强调协同设计在激发乡村居民能动性、实现乡村“内生性”发展中的重要价值。④张朵朵:《设计,助力乡村产业发展》,《美术观察》2020年第5期。张哲认为山西花馍作为典型的传统民间美术与手工艺,在当今社会面临手艺丧失、接受面窄、文化传承发展困难的情况下,需要运用人类学、社会学的方法对研究对象本身进行文化性认知研究与本质研究,以个案研究进行设计学的图解文论式剖析。通过对每个个案的深入研究,转化为视觉化传统创新再设计的推广实践案例。该方法可对“设计介入民间美术”的传统文化传承创新方式提供新思路与参考。⑤张哲:《设计介入民间美术——山西花馍文化承变及应用实践》,《设计》2020年第15期。张涵秋、李锋认为为了更好地传承发展龙泉青瓷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时振兴龙泉乡村,设计师和手工艺人可以采用合作的模式,从而活化产业,实现传统的现代性转换,形成现代商品,并且在此基础上实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乡村振兴。⑥张涵秋、李锋:《设计驱动下的非遗传承发展与乡村振兴——以龙泉青瓷为例》,《设计》2020年第1期。

(二)手工艺与乡村振兴之间的关系问题

方李莉提出:“在世界范围内对文化多样性的保护浪潮中,作为传统文化代表的手工艺开始得到复兴,但其复兴不是一种单纯的复兴,其必须要和当代设计、当代文化,甚至当代的高科技融为一体,成为当代社会进步的一股重要力量之一,才会充分体现其价值,也才会有其创新的基础和理由及源泉。”⑦方李莉:《设计·手艺与中国文化复兴——方李莉谈“设计与文化”》,《设计》2020年第2期。季中扬、张娜则探讨了历史上传统手工艺的“在地同业”与“在外同行”现象,他们认为传统手工艺这种同乡同业模式以“在地”与“在外”的互动发展为突出特点,“在地”与“在外”之间有着主从关系,其实是“前店后院”模式在空间上的延伸,“在外”拓展的目的始终是为了地方,而不是带走地方资源“在外”发展。这种同乡同业模式立足“小地方”,放眼“大世界”,在乡村与城市、地方与世界之间建立紧密的联系,这对于系统解决当代乡村振兴过程中的产业、人才、文化等问题,具有特别重要的启发性。⑧季中扬、张娜:《手工艺的“在地同业”与“在外同行”》,《开放时代》2020年第4期。吴昶梳理了鄂西南的陶和瓷兴起与衰落的历史脉络,并就磁洞沟陶瓷行业的信仰与神话传说、当地土瓷产品的样式特征与文化内涵、磁洞沟土瓷窑址分布、当地人对未来的期望做了深入的线索描述,思考鄂西南民间手工艺的资源能否在当前乡村振兴的场域下重新复苏,从而进一步发挥振兴乡村经济与文化的功能。他提出乡村振兴思路必须和地方的自然资源、历史与文化资本结合起来,让它们从被当地人视为“无意义”的遗忘对象,变成使当地人能够从中获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①吴昶:《湖北恩施磁洞沟土窑陶瓷烧造技艺现状调查——兼论乡村振兴及相关问题》,《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2020年第3期。

在手工艺与乡村振兴的关系上面,除了从实践个案生发的思考之外,还有从理论到理论的思考,如张君的《隐性知识的外显化:人类学对手工艺知识生产的重塑》,他认为探讨结构人类学理论对手工艺文化研究有启示,并从自然结构、社会结构与符号结构三个维度建构出手工艺文化分析模型,可以找到手工艺知识生产的文化范式。这从理论层面引证了手工艺对于建设乡村传统文化的可行性。②张君:《隐性知识的外显化:人类学对手工艺知识生产的重塑》,《民族艺术》2020年第1期。

总之,从以发现地方性文脉为目的的图像史与阐释相结合的研究到视觉艺术符号与民族文化建构的运行机制,再到对传统视觉艺术资源转化的探索与研究,其实正好是发现我们的文化,思考我们的文化以及创造我们的文化的全过程。这三个部分的研究有着内在的逻辑关系,只有更加深入地梳理民族性图像的意义,才能掌握其真正的基因密码,从而在转化中不丢掉关键内核,并将传统进行新的创造,从而实现对我国乡村地区的盘活与振兴。这种逻辑关系在前些年的研究中并不明显,然而在乡村振兴一词成为热点的时候,所有关于图像史的论述、阐释以及资源如何转化的研究终极均指向了乡村,这也使得这三个方面研究的内在逻辑关系逐渐成为共识,使得2020年度的艺术人类学研究呈现出新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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